第9章 寄生賊扶修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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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莫大人比你帥氣多了。
——以莫大人比你帥氣多了。
——以莫大人比你帥氣多了。
十個字,將扶修打擊得一蹶不振,悶悶道:“難道這就是你們鬼界的審美?”
衝天辮調皮地來回晃了晃,阿靈咧開了小嘴,咯咯地笑著:“哥哥,你很可愛誒。”
“你最好閉嘴,不然我今晚說不準會開葷!”扶修收緊了仭絲,遛著一未成年小鬼,從哪進來就從哪出去,做賊之妖,也無非如此。
“哥哥,阿靈很羨慕你。”阿靈雖渾身青濁,但這鈴鐺聲卻是清脆幹淨得很。
嫣紅大氅被皎潔月光傾灑成暗紫色,扶修看著身後的小矮子,淡淡道:“隻有命短的會羨慕我。”
“哥哥,阿靈也想做妖,可惜沒有人會守護阿靈萬年。”
琉璃紅的眸子混著皎月微微一晃,扶修雙腳定格在天台圍欄的玻璃邊上,他看了阿靈許久後,才開口道:“鬼界孟橋的投妖道……可還有鬼?”
阿靈艱難地將小腿抬上圍欄,雙手借助仭絲往上攀,坐上玻璃頂後挪了挪小屁股,小手撐在兩邊,側仰著小腦瓜兒,呆呆地望著扶修精致的臉輪,撅起了小嘴。
“一年大概就三兩個鬼會去投妖胎吧。”
柔軟的衝天辮發尾,隨著天台的冷風搖晃著,阿靈濃重的黑青色眼睛,癡癡地望著這晴朗的夜空,灰稠的液體還有點點泛在她的眼角邊沿。
“他們去投妖胎的原因,就是不願輪回,不願做野鬼,但又考不上鬼界公務員。想想真的死了。”
扶修抬頭望著明月,“成妖萬年,成人一瞬,還可忘淨輪回,是更快哉。”
“哥哥,投了妖胎,會記得上一世嗎?”
“投人界和投妖界都是投胎,自然都要喝孟婆湯。”扶修輕笑了一聲,繼續道:“怎麽,你還想記著上一世嗎?”
“阿靈想又不想。”銅鈴眼消沉地垂下,本林籟泉韻的童聲,在此刻有些哽咽。
“上一世想記的人都沒了,你又何必去記。”
“哥哥,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阿靈一世比一世短命,還是給身邊人帶來不幸的……天煞孤星……”阿靈係在腳踝上的紅繩鈴鐺,靜止了。
突然悲涼的氣氛,扶修卻笑了,“世間萬物生息有命,鬼蠱的命運就是如此,見得多了,也就再自然不過。”
銅鈴眼眶逐漸被濕潤的灰稠淚珠鋪滿,阿靈再也憋不住地哭了,這哭聲不大,但看著真叫人酸心。
黑紫色的仭絲漸漸恢複透明,當豆大的淚珠砸在上麵時,瞬間切成萬朵水花,最後被風悄悄帶走。
扶修起身緩慢地邁出一步,如樹葉飄落般,直立停於地麵。
他轉身抬頭看著坐在天台玻璃板上的阿靈,輕輕將仭絲收緊,小小的人兒從上空滑落,快到地時阿靈隻覺得自己輕盈得很,低頭時才想起,自己還未成人。
明明赤著腳卻感觸不到地麵的凹凸,為了跟上前麵高大的妖怪哥哥,鈴鐺聲頻率愈漸急促,阿靈伸出手,抓住腕邊透明的仭絲,這絲有些溫度,暖暖的。
“哥哥,我應該投胎嗎?”阿靈問。
“孟橋都過了,哪來應不應該。”扶修答。
“可是你說,我是個鬼蠱,會給身邊的親人帶來不幸。”垂頭喪氣地。
“鬼蠱又如何,捉著那下蠱的東西,不就改命了。”扶修答。
“阿靈哪抓得到。”阿靈抓著仭絲的手更緊了些。
“小孩就是小孩,做鬼百年也不懂攀交些大佬,叫他們幫你抓不就得了。”
阿靈愣了愣,猛地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扶修的後腦勺,彎起嘴角,笑得令人心疼,“哥哥!那!那你能幫我嗎!”
扶修停下了腳步,轉身低頭看著這衝天辮,歪了歪腦袋,壞笑道:“小鬼,我可是要收費的。”
“阿靈上一世才活到了髫年,也不是什麽貴府千金,哪有什麽錢……”
“那就沒辦法咯。”
一被拒絕,銅鈴大眼又如泉眼般,直冒著淚花花,不甘心的小手死死抓著扶修的衣袖,哽咽著,“哥哥……你要收多少錢……”
扶修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小小的人兒,挑眉輕笑道:“少見少見,看來我在鬼界的聲望還不夠呢。”
阿靈不解,隻能一直可憐巴巴地看著這唯一的救命稻草。
“億年寄生賊,乃花妖扶修是也。”扶修看著臉部漸漸在變化的小鬼,繼續道:“小朋友,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名曰扶修,本體食人花。”
見眼前的小鬼愣了神,扶修彎下腰,湊近這毫無生氣的銅鈴眼,漫笑著,“讓哥哥幫你,你不怕每世都被我給榨幹了?這人界最重要的就是錢,沒錢跟做毒蠱也差不多吧?”
阿靈顫抖著後退了一步,但手腕上緊緊係著仭絲,她也躲不開,上一刻還沒被風吹幹的臉頰,又迎來了下一批瀑布,聲音顫抖著,“寄……寄生賊……”
“喲,還不錯,鬼界聲望還可以。”
扶修起了身,散漫地拍了拍被小鬼抓皺的衣袖,見這孩子一臉恐慌,他內心就越是竊喜,“阿靈是吧,哥哥記著你了。”
這孩子,長得是可愛,就是實在有些倒黴。
接下來的全程,扶修就像個拐賣小孩的人販子,黑色仭絲強行托著一個哭鬧的小鬼。
“以汐大人……哇……”嚎啕般。
扶修勾起嘴角,輕笑出聲,道:“鬼界小鬼千萬,你那以汐大人不會記著你的。”
“她記得阿靈!”
*
骨山之名,源於一段充滿血腥殺戮的傳說。
相傳這座山由屍骨堆積而成,曆經千年終成茂盛山丘。
此山山頂長滿槐樹,山角有片桃林,這很顯然是人界一種古老的驅鬼陣,但由於時間的推移及地殼運動,在百年前的一次地震中,西南方從山頂至山角土層斷裂,從而形成一條峽穀,並積流成溪。
晨穀有霧不奇,但這豔陽高照之下,卻仍濃霧不散。
姮以汐安靜地雙手背於身後站在溪前,身後的鬼官陸續簽字報道。
峽穀裏悠悠傳來一陣又一陣清涼微風,撩起姮以汐遮住左耳的發絲,鬼蝶緩緩從耳根散出,瞬然湧入上空。
身後吵吵嚷嚷的鬼官們被這景象驚豔得立馬禁了嘴,微微張開嘴望著這冉冉而上的蝶群。
姮以汐轉過身,睜開那藍瀅的眸子,取一隻鬼蝶停於手背,平視前方30名鬼官。
“在場每位鬼官,都需帶一隻鬼蝶入山,一二隊記錄每棵槐樹瘴氣濃度,三四隊友記錄桃樹,記錄途中需交流必須用鬼蝶傳話,有身體不適者,請及時告知於我。”
“以汐大人,為什麽要用鬼蝶傳話?保持安靜的話,手機行不?”下麵小鬼突有一舉手問道。
“是呀,鬼蝶我們用不慣。”
下麵談論聲愈漸肆起,姮以汐沒有立刻打斷,隻是冷然地看著這群沒有禮貌的低品鬼官。
直到前排的小鬼發現了姮以汐僵冷的目光,議論聲才漸漸降了下去,姮以汐冷眼旁觀地等了一會,才開口:“講完了?”
瞬然下麵30號鬼鴉雀無聲,他們大部分從未同以汐大人一起出過任務,畢竟姮以汐是一品鬼官,基本帶五品以下鬼官的都是三四品。
這氣場,沒鬼敢說話,就是亂動一下都緊張。
“為什麽?你們等會可以試試。”
不敢試不敢試……
姮以汐說完便轉身先進了穀溪,懸在半空的鬼蝶四散開來,瞬間照亮30號鬼的右肩,翅膀緩慢拍動著。
進入骨溪,眼前立馬被濃霧籠罩,唯一能看見的便是每個鬼肩上的那隻藍銀鬼蝶。
人字拖,椰樹圖案的大褲衩,微微隆起的肚腩。
獨以莫戴著耳機,大中午一搖一擺地在沿河道散著步,嘴裏還愉悅地哼哼,哼得正起勁時,後腰被一隻腳踹得差點趴地上,大喊一聲:“誰啊!”
“莫兄,好久不見。”扶修收回剛才抬起的腳,假正經地後退了幾步,右手撐著傘,左手用墨色仞絲牽著一淚眼汪汪的女娃。
獨以莫看了眼扶修,又看了眼那女娃,猛地睜大眼睛,摸著下巴,挑眉:“修修啊,你……嗯?”
“嗯?”扶修也學著挑眉。
獨以莫沉默了一會,湊近扶修低下聲緩緩地問道:“修修,孩子他媽……是誰啊?”
“不知道。”扶修也湊近獨以莫耳根,低聲回應道。
“你這麽浪的嗎!”獨以莫後退了一步,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扶修,“不過沒想到,你還挺有責任心的。”
扶修鬆開了左手那根係著阿靈的仞絲,收起嫣然紅傘,背於身後,“你再仔細看看這孩子。”
“誒,不是很像你……接盤俠?”獨以莫微微彎下腰,盯著女娃的小臉,斜眼看著扶修,開玩笑道。
“這還不是你們鬼界的玩意兒,害我一個晚上沒睡好。”
被嚴重影響了睡眠的扶修,一臉沒好氣地,撩起紅擺,又給獨以莫來了一腳,然後推了一把阿靈的小腦袋,“這個昨日投胎沒成功的鬼蠱,拿去。”
獨以莫緩緩蹲下身,打量著這個哭花了臉的孩子,“她怎麽哭沒聲兒?啞巴麽?”
“昨晚還有聲的,今早可能嗓子哭啞了吧。一個勁的就知道哭,把我煩了一晚上,要不是她滿身臭味,管她鬼啊怪的早給辦了!”已經嚴重缺乏睡眠的扶修,早就失了性子,分分鍾就能暴躁起來。
獨以莫皺眉,想抹去阿靈還在不斷冒出的混濁淚珠,但最後還是收回了手,道:“孩子,張嘴。”
阿靈蒼白的嘴唇,吃力地張開了一點點,獨以莫看了許久後站了起來,“她沒了舌頭。”
“什麽?”扶修眼簾間掠過一絲驚訝,用仞絲將阿靈的唇齒撐開些,疑惑道:“昨晚還有。”
“算了,我帶她回鬼界吧。”
獨以莫剛要伸手去牽阿靈時,被扶修止住了,“別碰她,這蠱是個活物,肢體觸碰你也會給染上。”
獨以莫摘下耳機套在脖子上,雙手交叉於胸前,“那修修,依你之見,該怎麽辦?”
“獨以莫,你問我怎麽辦?”扶修撐開傘,這太陽實在毒辣,一會沒遮他就渾身不舒服得很,“帶她去投胎啊,都從孟橋那出來了。”
“我不懂啊……”
“……”
兩人對眼相看了半天,扶修低頭思索了一會,“你怎麽當上一品官的?”
獨以莫輕咳了兩聲,“咳咳……以汐大人比較懂這些,我考公務員的時候,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那時候文化分比重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