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借刀殺之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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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那少將軍歸家時已有弱冠,這大江南北誰不知他與那趙氏富商家的長房獨女早定了娃娃親,可還是免不了有來說媒的,但哪怕權貴們踏破了侯爺的府邸,也提不上一句親。

    “人世子可是認定了那趙家的姑娘。”

    如此佳話,早在坊間傳開了。

    潤澤冠禮一結束,媒娘便邁著輕快的步兒,攜那三十來樣的納彩,敲開了趙府的大門,府前吃瓜群眾雲集,議論紛紛。

    趙老爺喜笑相迎,長房夫人遞上生辰帖時,那手將媒娘握得老緊。

    這早在十七年前就定下的親事,總算是將世子盼回了皇城。

    在人界過日子總覺得這般快,一晃就是一年。

    芍白趴在房梁上看著這悲喜並不相通的一幕,眉頭始終緊縮。

    他隨意一撇兩人的八字,就別說什麽白頭偕老,舉案齊眉這種佳話了,哪怕緣修三世都占不出比這再合適的了。

    婉婉確實是命數絕好,生於商貴之家,又是長房獨女又是長女,是集寵愛於一身,含著金湯匙的公主。

    還在娘胎裏就有了這少年得誌的準夫婿,不但與人青梅竹馬還兩小無猜,明明是高攀了皇親國戚,卻能叫那世子死心塌地。

    但不作妖芍白就不配為妖神。

    凡人向來最信命數,不來點狠的,就侯府那死認的性子,此姻緣絕對難以動搖。

    這本該是“雲從龍,風從虎;神仙美眷,夫複何求”的上上簽王,活脫脫給芍白改成了:花開結子一半枯,可惜今年終虛渡。

    此凶卜一出,趙侯兩府立馬就靜了聲。

    但奈何世子不依不饒,便隻得用還未癸水作說辭,將婚期推至次年。

    這本理所當然的親事變成如此,婢女蓉蓉倒更為煩惱,她十分不解地看著小姐像個沒事人似的,整日撫琴,怡情得很。

    偌大皇城,她可再找不出比世子更一表人才的佳偶了。

    蓉蓉隻覺,自拾得那白狐後,小姐就怪怪的,時常獨自一人絮叨,時而癡笑,還總叫她避開。

    不禁憂心:小姐不會是有了心上人吧!

    不該呀,小姐與世子小時可好得很。

    世子隔牆投來的蜜餞,小姐喜得很。

    除了世子,她再無見過小姐跟哪家公子走得近。

    蓉蓉的疑慮隨著日久愈漸加重,她不得不留意小姐避開她後的舉動,常躲於暗處,探之。

    這不探不知,一探駭怪。

    她無法相信地看著白狐在小姐麵前變成一俊逸的白發男子,且此妖物舉止輕浮,定是那說書先生口中常道的采花大盜——寄生賊!

    可區區一婢女,哪躲得過芍白狐媚的眼睛。

    慕青那刨根問底的性子芍白再清楚不過,那日湖畔,婉婉定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不,又是一次天雷降臨在這大江南北。

    或許是無意路過這條繁華的街道,或許隻是想看看江南的小橋流水,或許是這片坊間常有扶修的傳聞,又或許是瞥見婉婉那日撐著的油紙傘放在趙府門階上。

    慕青終歸是停在了趙府門前。

    厚重的大門忽被咿咿呀呀地拉開,婉婉似賊人般從門縫裏探了出來。

    秋日的紅葉被涼風吹得落滿石階。

    婉婉本想看看外出給她買蜜餞的狐仙大人是否回來了,卻不料對上了這令她印象深刻的白衣寒眸。

    婉婉撐在門上的手不禁一顫。

    這一次,婉婉沒有同那日的敬拜,而是急忙準備將大門合上。

    三層石階不高,慕青抬腳踏上,直接單手抵住了這即將關上的門。

    慕青這一舉措使婉婉嚇得趕緊門一拉,撒腿就要往裏跑。

    平時沒什麽勁兒的婉婉,在驚嚇這一外力的作用下,那門關得可狠,這狠得直接將慕青抵著門的四指夾出了血。

    一瞬間,鮮紅的液體被傷口擠了出來,灼熱的刺痛襲上慕青肅穆的眉梢,婉婉呆呆地看著這仍未鬆開的手。

    指血越出越多,流在了指甲上,門上,地上。

    婉婉急忙開了門,將拉慕青拉進了府邸,哆嗦著先用帕子不斷擦著慕青還不斷冒出的鮮血。

    始終一聲不吭的慕青收回了手,他用那雙犀利的寒眸細細地審視著婉婉。

    可當他發現麵前這凡人與自己的猜想大相徑庭時,不禁眉眼一沉。

    這猝不及防的疼痛,促使慕青在被門夾的那一瞬,在人界現了形。

    就他這玉質華錦的相貌與裝束,又是在這大江南北聲望顯赫的趙府門前,實在奪目,很難不引來周邊群眾的注意。

    坊間新一波傳聞隨即而來:

    難怪趙老爺推了侯府世子的婚約,原來竟是那嫡長女攀了更高的枝。

    在這人多口雜的江城南北,傳來傳去,竟多了幾百來千個說法。

    什麽某個就藩封國的皇室親王,什麽趙老爺因不舍嫁女招來的贅婿,什麽沙場將帥終是抵不過風塵的戲子。

    一時間,悠悠眾口根本攔也攔不住地傳進了侯爺的耳朵裏。

    還未出閣的女子風評最是貴重,婉婉跪在府中宗祠百口莫辯。

    長房夫人坐在一旁隻能以淚洗麵,趙老爺子已是氣得幾近昏厥,但手中那戒鞭終究是不舍打不下去,隻得狠狠地抽在婢女蓉蓉身上。

    一鞭接著一鞭,家仆們將極力反抗的婉婉團團拉住。

    蓉蓉渾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她奄奄一息地看著婉婉,想說些什麽,卻已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了。

    而這一切,正完完全全地被靠在廊牆邊上的芍白看在眼裏。

    當那陣熟悉的風吹進廊道,芍白的眼裏看不出是何情緒,不悲不喜。

    家仆踉踉蹌蹌地衝進了宗祠,他惶恐地喊道:“老……老爺,有一男子闖了進來,根本攔不住!”

    家仆話才說完,慕青已桀然地踏入了宗祠,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還哭著的婉婉,和那已經斷了氣的婢女。

    平日裏那般無所畏懼的趙老爺子,在慕青淩冽的凝視下,僵住了手中的血鞭。

    在沉悶的悲寂下,慕青從袖中取出一帕子,遞在了婉婉眼前。

    這是一用銀絲在角落縫了隻蝶的白帕,本該殘留在上麵的血漬早已被洗淨。

    而慕青被夾的那四指,還能清晰地看見淡淡淤青。

    一切流言蜚語在慕青的無言中隨風散去,但婉婉並沒有接過那帕子,她倔強地抹著淚,緊緊抓住蓉蓉那已經涼了的手。

    自出生就是被捧在手心裏的婉婉哪經曆過這等事,蓉蓉的死將這從來都不懂世故的婉婉,一下給拉進了現實的封建社會。

    她無法接受地,昏了過去。

    或許是出於憐憫,又或許是出於愧疚,慕青蹲下身將婉婉抱了起來,快步穿過廊道,朝婉婉為他包紮傷口時的閨閣走去。

    一係列本十分忌諱的舉動,在慕青這與身俱來的獨尊壓迫感下,無人敢加以阻撓。

    “敢問……公子是何處人也?”趙老爺子急步趕上前,問道。

    慕青隨口一語,“北平。”

    “北平路途甚遠,公子來此處所謂何事?”

    “遊旅。”

    趙老爺子還想再問些什麽,見慕青不耐煩的臉色已沉入穀底,便隻好止住了聲。

    因為他能清楚的確定,此人,斷不可冒犯。

    可這終歸是婉婉的閨閣,就連趙老爺子這做父親的都沒進過幾次,慕青作為一外男,對人閨房不僅熟門熟路,還將其抱至床榻之上。

    無論是否真如坊間傳聞那般,但也已越矩。

    長房夫人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不許婉婉吃了虧的,這本極好的姻緣,如此一鬧,終身大事可該如何是好?

    但她也絕不許愛女與這來路不明的男子走近,婉婉未來女婿定得是那知根知底的世子。

    “公子,賤婢鬥膽為我這唯一的愛女討個話,小女已是待嫁年歲,本該許給那侯府嫡子,可如今卻因公子弄得風評散盡,婚約恐有變。”

    鮮少與這人界市井打交道的慕青,自然不太理解這群凡人複雜的世俗倫理。

    接下來慕青的話,完全出乎正藏於牆角偷聽的芍白的意料,他怎麽也想不到,一貫自私自傲的慕青,會與凡人說出這等話。

    “要我去與那侯府解釋?”

    見慕青應了話,長房夫人才得以鬆了眉,搖了搖頭道:“不。想委屈公子,許我們與外說公子是賤婢娘家三房的庶子,隻是商旅剛巧路過此處,借住幾宿,這樣一來便不是什麽外男,而是婉婉的庶舅,傳言便可不攻自破。”

    趙老爺子見夫人如此說,急忙接話道:“隻要公子答應屈尊做小女的庶舅,趙某願傾盡所有!”

    “可。”

    趙老爺與夫人頓時大喜,忙喚家奴去準備豐盛晚膳,連連客氣道:“趙某略備薄酒,還望公子這幾日,屈居寒舍小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