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裙下神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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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一回大別墅,就風風火火地拉過行李箱,準備動身,根本沒空去注意秦術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秦術站在邊上看了許久,直到古月將行李箱的蓋子蓋上後,才沉聲問道:“就這麽急著走?”
“剛才在妖殿都說好了呀。”
古月拉著行李箱起了身,又準備轉頭去收拾別的東西,嘀嘀咕咕又是好一陣:“唉,東西實在是太多啦,古月先搬些比較重要的吧,其他的隻能先暫時放在秦術大人家了。”
“我沒說不交特等稅額。”
秦術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別扭,但古月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再道:“不用啦,古月也麻煩秦術大人太久了。秦術大人賺錢也不容易,古月還老是拿大人的錢偷偷給扶修哥哥。”
秦術沒再說什麽,但他也不像平常那樣沉默地走開。
這一切,古月看在了眼裏。
但她還是轉過身,假裝投入地整著她再簡單不過的行李。
畢竟她來時,什麽也沒有。
除了扶修,古月最熟悉的也就隻剩秦術了,畢竟哥哥走後,他們一起生活了那麽久。
與扶修哥哥一起的時候,古月隻需要做個無憂無慮的任性湖妖。
扶修哥哥會帶著她跑遍妖界的大江南北;嚐遍妖界各地的甜糕美酒;說著他永遠都講不完的故事;闖過妖界各個險地;挑戰慕青的上百條禁令……
他們可以那般無所畏懼,那般勇敢叛逆,那般肆意妄為,那般自我隨意。
自由,令人上癮。
那時候的古月不用裝作無拘無束。
笑就是笑,哭就是哭,從來都無需去考慮後果,無需去糾葛感受,更無需假笑著說聲“沒事”。
可一切,在扶修哥哥走後,全然崩塌。
崩塌得古月根本都來不及準備。
之後便是與秦術大人一起的日子,同扶修哥哥時是截然不同的。
特別是在最初最艱難的百年裏,她每每哭到暈厥,害怕夜夜夢魘,壓抑得連咆哮的資格都沒有,隻能不斷地假笑著,裝傻著,好像沒心沒肺似的。
她清楚,一貫獨來獨往的秦術大人,因為她和扶修哥哥的闖入,才迫不得已淌入那段刻骨的漩渦。
扶修哥哥和秦術大人的成長,都是被迫的。
現在有多強大,曾經就有多苦。
因為她,安居在靈湖上遊的秦術大人,從此走上了滿是荊棘的道路。
靈湖,從來就不是什麽界寶。
隻是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升修工具”。
“明天,你不準來。”
這是慕青下達驅逐令截止日期的最後一天,扶修對秦術說的話,聽上去仿佛是要生離死別似的。
秦術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不削地別過臉,擺手道:“我可不像你這般怕死。”
“總之你不準來!”扶修小心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見還算安全,便提高了音量,再次認真地囑咐道。
“怎麽?還不讓人去看你的狼狽樣了?”一貫心口不一的秦術早被扶修看得透透,哪怕他強硬的表麵工作做得再好。
扶修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估計他要是不講清楚,這一根筋的家夥定會跑來瞎湊熱鬧。
隻好低語提醒道:“古月被慕青帶走了。”
沉默,是一瞬間的。
無需多言,世人皆知,懂的都懂。
從未離開過扶修、膽子那般小的古月,在被關進供賞籠的時候,該有多害怕。
慕青,他們無力抗之。
可古月也必不可讓之。
當周遭的一切,瞬間沉於花境的睡夢中時,秦術才錯愕地醒悟。
——扶修從來都未曾做錯過什麽,自他問世以來,慕青就忌憚於他的成長,驅逐隻是遲早的事。
妖殿高高在上的那群偽者,不過是想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行苟且之事罷了。
想要壓製一個強者,讓其與弱者產生情感羈絆,便是最好的製裁手段。
也許這步棋,從扶修拾得古月的那天起,就開始了。
可那時候,連妖仙都還不是的秦術,隻能坐以待斃,保持中立地觀望著。
獨族,除慕青龍族外,都是先天體弱,且成年極其不易,半路夭折的數不勝數。
秦術雖排億年妖第六,但成年時間比排在第九的蒼南還要晚上千年。
秦術。
生於靈湖上遊蛇穀深潭。
本體蛟龍,後因其名恐攀於龍,而被記載為蟒。
其似龍卻無角,狀魚身而蛇尾,首如虎聲如牛,被妖界一度嘲諷為四不像的劣等種族。
他本與世無爭地棲息於蛇穀中,是扶修和古月的闖入,打破了隱秘深潭的安寧。
當寒眸襲上金瞳,當墨色染上金絲,便是秦術直立於蛟首,金弓繃直了弦,利箭直指靈湖中遊的時候。
明明隔著百裏,卻像是說好了一樣。
一瞬間,晴空驟變,雷鳴的暴雨和耀眼的箭雨同時降臨,高效地將供賞籠與沸騰的血蛭分割開來。
仿佛被鍍了一層金的蛟身,自上遊蛇穀仰天躍起,攜洪水與沙土洶湧而來。
一時間,亂石將靈湖各個分支堵死。
而接下來便是大自然最淺顯的饋贈,玳澤血蛭崩潰,朱赫鼠群奔走,鐮烏桫欏腐爛,蒼南伏翼暴斃,其他族群紛紛癱瘓。
始終自負地將雙手背後的慕青回了頭。
在剛經曆過花境的他,終是撐不住地鬆開了手,神境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足足擊破了五秒。
利箭精準地射穿囚鎖,斬斷了束縛著四肢的枷鎖。
秦術從天破籠闖入,輕輕撫去古月緊閉著眼的淚水,將已輕如薄紙的她,小心翼翼地擁進懷中。
最後一秒,秦術再次立於蛟首,席卷狂洪與神境叫喧。
秦術的忤逆,是慕青從未想到的。
他很少會去注意總是沉默寡言語的秦術,畢竟他根本就從未正眼瞧過,這全妖界與他龍族血脈最為相似的殘次品。
狼狽地從泥沼中爬起來的朱赫,呸了兩口硌牙的泥沙,譏諷道:“慕青,怎能將病秧三人組的秦術給忘了呢?”
吃了扶修不少苦頭的玳澤,見古月明明已近在咫尺,卻半中間殺出個攔路虎,咬著牙握緊了拳,猩紅的眼中殺氣淩然。
“秦術,我警告你,你今天若是敢將古月帶走,看看是誰更有能耐!”
玳澤再也無法耐心等待慕青的準許。
血蛭們在狂風暴雨中義無反顧地逆行著,玳澤裂開大嘴,長舌如勾般裹住蛟身。
慕青隻身站在扶修剛才離去的懸崖邊,漠然而好奇地看著秦術與幾個群族之首的廝殺。
崖下,靈湖邊,遍地是沉睡於花境迷香中的妖民,這也是扶修離開前為古月做的最後一件事。
白衣在崖上輕輕揚起,慕青極少這般解了謎的豁朗。
這迷香是扶修離開前為秦術和古月鋪的路,他不信慕青,就像慕青不信他。
古月的歸屬權,終究要靠拳頭來爭。
但扶修再清楚不過,秦術作為獨族,單槍匹馬地又該如何與十幾個龐大族群爭得古月呢?
畢竟他不是慕青。
以一敵百,天方夜譚。
扶修早料到了慕青自傲的性子,他定會挑起風浪後又全身而退,一邊兌了自己走前的諾,一邊又默了玳澤幾個群族的許。
實實在在地為自己打造一個好界主的形象。
這揭示著十幾個族長貪婪的、長達數個時辰的、無死角的進攻,秦術的金蛟終是失了翼,已是弓斷箭盡之際。
被逼退至上遊蛇穀的秦術,四麵楚歌,毫無勝算。
群族的團結合作是極其可怕的,壓得秦術毫無喘息的機會。
蒼南攜伏翼罩住蛇穀上空,他打了個哈欠,倒掛在巨蝠的爪上,好聲好氣道:“秦術,聽我一句勸,別信扶修那套,靈湖是大家的,隻有將古月共享,才是長久之計。”
秦術跪坐在深潭中,經脈寸斷的他,根本無力應之。
深潭的結界,是他最後的一口氣。
斷食斷糧多日的古月,哭得已經沒了眼淚,她顫抖著咬牙將自己的身子撐起,看著跪坐在她麵前的秦術。
他已是半死不活的虛弱狀態,唇色蒼白,四肢傷痕累累,平整的指甲開始發紫、脫落。
當玳澤的血蛭吸幹了蛇穀萬千蛇靈闖入深潭時,古月不再猶豫地含住了秦術毫無血色的唇瓣,這沒有任何纏綿的吻,持續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輕吻間,秦術脫落的指甲重新長出,滿身的傷痕開始愈合。
直到沉入湖底的金蛟睜開眼起了身,古月才鬆開了唇。
秦術褪去黑色的發,是古月第一次見他時,金發尾處紮一麻花辮的異域模樣。
他單手將古月的腰身一把摟起,衝破蛇穀上空,朝金蛟飛去。
蛇穀傳來振奮的吼聲,那是逐漸接近龍的長鳴,金色的妖境像一把切割的四十米大刀,將所有螻蟻強隔在外。
玳澤錯愕地回頭看向慕青,但最後答案還是清晰地告訴他,這不是慕青的神境,是秦術的。
“靠!這麽親一下就有妖境了?”朱赫已是顛覆三觀的狀態,畢竟他擁有自己妖境的時候可吃了好大的苦頭,秦術這得的也太舒服了點。
朱赫牙癢癢道:“我覺得應該把古月除了,這種東西就不該存在,遲早弄得全妖界大亂!”
“扶修被慕青帶回來的時候,你也這麽說。”鐮烏沒好氣地看著上遊還在努力的玳澤和蒼南,歎了一口氣道:“玳澤就差一步成神,你要是把古月除了,他可跟你急。”
打累了的玄青,也加入了這懶散的吃瓜群體,“古月可是靈湖,你能保證古月死了靈湖還存在?”
“煩死了!”朱赫瞥了眼不遠處的慕青,擺了擺手,“我回去了,你們爭吧。”
一步成神,看似容易。
玳澤裂開血口,在那把刀隨秦術抬手提起時,開血境再次衝入蛇穀。
“把古月給我!”玳澤紅了眼地咆哮道。
血蛭開始聚攏,粘稠而柔軟的身子試圖將秦術的妖境壓垮,可箭雨把血蛭牢牢紮在湖岸,最後像菜板上的畜生般,被秦術鋒利的大刀縱向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