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裙下神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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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也喜歡秦術大人。
晚風輕拂,雲遮霧繞,桂瓣落了一地,雨滴打在石階上,綻放出深淺不一的水花,最後徹底將塵埃衝刷、洗淨。
陰雨的清晨易叫人酣睡,被子外頭有點涼,古月趕忙將手縮回了暖和的地兒,埋了半個臉在被中,但還是沒忍住地打了個噴嚏。
古月摸了摸癢乎乎的鼻子,感覺到耳旁有呼吸聲後側過腦袋,先是呆呆地看了好一會熟睡中的秦術,然後逐漸皺起眉頭,撅著嘴,一把搶過所有被子,把自己裹住。
衝著秦術耳朵吵吵道:“秦術大人!”
一年多來,這算是秦術唯一一次睡了個整覺,雖耳旁已聽見了古月的聲音,但一時半會還沒法馬上睜開眼。
“古月昨晚可沒有做噩夢呢!”古月從床上坐了起來,用腳輕輕地踢了踢秦術。
秦術撐開了眼皮,看著一大清早就氣鼓鼓衝他嚷嚷的古月,這熟悉的口氣和眼神,十分清晰地告訴他,同那次蛇穀深潭一樣。
——她又不記得了。
而這一次,他不得不相信,古月這種類似於飲酒過甚斷片的失憶,不是意外和巧合。
見秦術隻是看著她不說話不回應,古月有些著急地說道:“扶修哥哥說了,古月長大了是不可以跟男孩子一起睡覺的!慕青大人也說了,那些想把古月抱回家睡覺的都是壞人!如果古月和扶修哥哥不聽話,他就把我送給像玳澤那樣的大壞蛋!秦術大人不知道嗎!”
秦術始終沒有起身,目光有些恍惚,看了一會房梁後,才看向古月,眼睛不帶眨地應道:“不知道。”
“啊?原來秦術大人不知道啊……”古月收起了氣鼓鼓的模樣,歎了一口氣,“唉,下次不能這樣了,知道嗎?”
“嗯。”
古月想了一會,又道:“但是……但是如果古月又做噩夢了,秦術大人還是要來陪古月的。”
“好。”
“哎呀,今天是大龜仙的生辰!”說完,古月就被子一扔,起身從秦術的身上跨過下了床,風風火火地洗漱打扮去了。
看著古月那消失在拐角的身影,金瞳裹上了一層濃霧,它倔強地隱藏著秦術心底深處的茫然和失措,可最後還是不受控製地紅了眶。
這種講不清、道不明、患得患失的感覺,令他十分反感。
但秦術覺得古月不單隻是忘了一段記憶這麽簡單,總覺得兩次醒來後的古月是少了些什麽。
可他就是怎也想不通,很想知道,潛意識裏又害怕知道。
秦術翻身將頭埋進還留有餘溫的被中,這混著淡淡寒梅的奶香味令他心安又虛無,仿佛他自感真切的事情,不過是如泡沫般自欺欺人的遐想。
這年的冬來得突然,降溫降得猝不及防,再加龜山氣候實在潮濕,古月三天兩頭就感染風寒。
還清禾木的霸王欠款後,秦術帶著古月回了蛇穀,依著潭水建了座占地三百平的三層獨墅,還專門在底層修了一陽台式釣亭。
為通陽,削平了距離別墅過近的南邊植被,將混播著冷暖兩季的天然草種鋪滿百畝矮丘。
除蛇穀最外層慕青的屏障外,秦術還以別墅為中心,每隔百裏設下一裏三層外三層的結界,且每層機關無數,除了蛇穀原生靈,哪怕是一隻蒼蠅都別想進來。
從此,界中常言:
想尋死就去蛇穀,輕則體無完膚,重則屍骨無存,掏空積蓄都不會有人去替你收屍。
除非,獲得秦術大人的準許。
蛇穀那地兒,簡直就是鬼界的無間地獄,人界的岩漿極地。
“當年就單單界主大人的屏障,玳澤和蒼南共計15w大軍直接一夜蒸發!”
“說不準當初被驅逐出界的寄生賊,就藏在這蛇穀裏呢。”
“嗬,誰不知道這仨都是花族養出來的白眼狼。”
“他本與世無爭,為護她/他而提刀赴險。”
“秦月鎖死!”
“秦修捆綁!”
“唉,無論是慕芍搖,還是秦修月,昔日青梅與竹馬,都終是逃不過三角的漩渦。”
……
久而久之,真真假假、黑白好壞的傳言層出不窮,很快便出現了妖傳人、人傳鬼、鬼傳妖的現象,蛇穀被附上了濃鬱的神秘色彩。
作為穀主的秦術,也因此迅速提升了自己在三界的聲望及地位。
沉寂了百年的神秘蛇穀,在一輪金月中再次進入了妖界的舞台。
那天本是人界中秋佳節的團圓夜,萬家燈火醉心賞月好不溫馨,可卻成了蛭、蝠兩族畢生難忘的噩夢。
秦術以界主威嚴不可侵犯為由,攜蟒族討伐百年前蛭、蝠兩族抗禁令之過,並且特地選在慕青閉關結束的前一天晚上。
在桂花飄香的睡夢中,耀眼的金箭如雨般悄悄劃過夜空,速度之快根本不給玳澤和蒼南留有任何準備的時間。
當萬箭衝破兩地防線後,紛紛著地成蟒,其身型巨大,多是千年以上、甚至萬年即將成精的。
它們的牙齒如匕首般的鋒利,一口下去直接是成堆地吞。
上次看秦術的妖境還隻是剛成型的樣子,不過百年時間,就已是妖神級別。
金瞳在夜間極其敏銳,秦術背對著金月,俊逸的麵容被鍍上了一層傲顯菱角的陰影。
在亂成了一鍋粥的蛭、蝠兩族領地,和擠滿吃瓜群眾的長廊上空,都能清晰地看見如日般灼亮的月色下,玳澤和蒼南被牢牢銬在了金靶靶心,而秦術正站在蛟首,拉直了手中的金弓。
“秦術!”
蒼南在眾目下盡失尊嚴地猙獰著,嘶吼道:“界主大人明日就出關,如何責罰也輪不到你來評判!”
陰影之下,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秦術,語氣平靜道:“界規第三卷第八章第九條明確規定,妖神享有處決抗界主禁令叛族的權力,且在界主閉關、渡劫時,無需過問。”
眾妖心中一震,為“妖神”唏噓不已。
也紛紛表示,這明顯就是秦術專門為玳澤和蒼南籌謀了百年的私怨。
“百年成神?”
玳澤顫著身,裂開嘴長歎而笑,淒涼的眼神中透著刺寒的月光,嘲諷道:“恭喜了秦術,我收回當初說的君子二字,大家為古月爭執了這麽久,圖什麽?心知肚明……原來我們其實是同類。”
廢話,秦術從來不說。
聽完玳澤這一堆毫無營養價值的譏諷言論,秦術盯著他的眉眼下,是似有似無的愜意和嗤鼻。
鋒利的箭鏃精準地刺穿了玳澤的喉嚨,金色的圓月被灑上了一層血紅。
玳澤作為最強妖仙,不過是差了一步成神,卻被百年速成的秦術單方麵完虐。
這徹徹底底的壓製,令浩蕩瓜民們頓時嘩然。
秦術緩緩走近,冷著臉拔下玳澤喉嚨上的金箭,一字一句清晰道:
“這一箭是你和蒼南與我、與古月、與蛇穀的私怨。而我對你們兩族的處決是,各割千畝領地,並將該範圍內的族民全部交托於我,且族長需每年按人口總數上繳每人10w的看護費用。此處決即刻生效,並一直執行到千年後的今日,若有一點未按要求完成,千畝領地及交托族民,將永歸蛇穀管轄。”
被穿了喉的玳澤一時半會根本說不出話,他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妖界在慕青慣用的強權手段下,從來都是以強者、勝者為先。
他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甚至輸得差點賠上了全族的性命。
麵對如此不平等的喪權辱族條約,玳澤和蒼南作為族長若應之,則會大失威望,族權將因此坍塌、垮台。
但若不應,秦術又將扣上一條有違界規第三卷第八章第九條妖神享有處決權的規定。
以慕青時刻都希望各族能相互抗衡的心思,斷然又會是默許的結果。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秦術的需求很簡單。
而他的需求又不會與慕青產生衝突,或是造成威脅,並且隨著秦術的強大,便就更沒人敢覬覦古月,自然也將不會再出現百年前,玳澤抗令擅闖蛇穀的事變。
秦術特地選在慕青出關前一晚發動戰役,表麵看似是不想令慕青為難、為其分憂解難,實則不過是先斬後奏罷了。
蛇穀深處的潭麵波光粼粼,依潭而築的碩大別墅內,簡潔的月光穿過窗戶照進臥室,塵埃順著紗簾飛舞著
秦術洗去滿身的血腥味,輕輕地推開了古月的房門。
她是這般安靜地、沉沉地睡著。
她的眼睫無淚,嘴角輕揚。
她還是那個幼稚、任性、未經世事的古月。
秦術拾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毛絨玩偶,走近床邊坐下後,俯身溫柔地撫過古月軟軟的唇。
似告別,似重逢。
床頭那僅剩幾滴水的杯子外壁,將秦術蒼白而無力的苦澀,深深映入。
——古月,一切都結束了。
此後,再沒人敢從我手上將你奪走。
而你隻有在每年中秋的圓月下才會說的喜歡,也將隨著你意識到真相後,每每哭喊著“不想忘記喜歡秦術大人”的無限痛苦中,一起不複存在。
因為,我的愛可以無需回應。
隻要,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