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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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身材瘦小,步履艱難,背上似乎還背著名傷員。
“小兄弟,你沒事吧?”
為首的大叔率先呼喊出聲。
連翹幾乎快站不穩,她將劍插進地麵,勉強支撐著身體,接著仰起頭望住前麵那幾個人。
“救命——”
嘶啞的聲音從她蒼白的嘴唇裏溢出。
那幾人聞言一愣,立刻朝她這邊跑來。
長生山裏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受重傷的人走出來,附近住著的百姓早已習慣。
跑的近了,看清連翹兩人的身影後,他們嘴裏議論起來。
“你看,好像還是倆孩子。”
“呦!還真是。”
“現在連孩子都敢孤身闖進長生山了。”
連翹拄著劍把,她的眼前已經變得花白,但還是咬著唇,勉力支撐著不倒下去。
等遠處的腳步聲抵達身前時,連翹才抬起頭。
這張布滿血汙的臉,尤其是另半邊臉上的疤痕,使得幾人嚇了一跳。
“請……送我們回將軍府,必……必有重謝……”
說完這句,她心頭的巨石一鬆,頓時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般,整個人摔倒在地。
那把握到現在的輕劍,也“鏘”的一聲跌落在地,沾滿了塵土。
“將軍府?”
幾人同時困惑的出聲,齊齊低頭看向連翹。
她臉上那道火焰狀的疤痕赫然出現了他們麵前,使得幾人心中震驚。
“她的疤,她是連家的小大姐!”
“我的天呐,快快快,趕緊送人回去——”
那幾人手忙腳亂,急忙將地上昏迷不醒的連翹扶起。
其中一個年輕人想扛起容淵,誰知剛拉起他,就發現兩人攥緊的雙手。
“唉,怎麽昏迷了還不忘拉個手?”
年輕人俯下身,想把容淵的手鬆開。
然而嚐試了幾遍後,那隻手竟像焊在了連翹的五指裏,怎麽都拉不動。
“算了算了,別管這些了。”
眼看連翹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為首的大叔忍不住出聲。
“我們馬上把她抬到將軍府去。”
剩下的兩人點點頭,立刻扛著這兩人,腳步匆忙地朝奉京城內跑去。
長生山外。
秋風卷著落葉,打著旋兒飄到地麵那灘新鮮的血跡上。
這裏再度變得清冷,和往日並無不同。
將軍府。
那扇朱漆大門被人敲開,裏麵的護院走了出來。
他抱著長劍,當看到幾人背上血跡斑斑的連翹後,頓時驚慌失措地一扭頭。
“喊將軍出來看……大小姐回來了!”
另一個護院見狀,立刻頭也不回地奔向書房。
此時,廚房外。
赤金火鸞循著香味,翩然降落在樹梢上。
它收攏翅膀,伸出修長的脖頸,鳳眼朝下方掃去。
“赤金——”
誰在喚它?
將軍府內的人,都不敢親近自己。
木苓站在空蕩蕩的雞籠前,摸著下巴,眼神落到外麵那群亂跑的小雞身上。
“趕快進來,赤金。”
“非要本姑娘趕你們進來啊。”
金黃的小雞崽們,撒歡著滿地亂跑,每隻都不願回到籠內。
木苓雙手叉腰,抬腳衝進了雞群裏麵,揮舞著手帕趕它們進去。
在不遠處的樹梢上。
赤金火鸞宛如石化一般,怔然地望著底下嬉笑的姑娘。
為什麽?
人類會給雞取名字……
這時候,不遠處快步奔來一個年輕的小廝。
他氣喘籲籲地跑來,東張西望一番後,當看見木苓才終於鬆了口氣,立刻衝她喊道:
“木苓姑娘,大小姐回來了,你快過去伺候著吧!”
“小姐回來了?”
木苓既驚又喜地轉過頭。
她立刻拎起裙擺,不再理會那群小雞崽,跳著從它們頭頂躍過去。
“小姐現在走到哪個院子了?”
小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說道:
“大小姐不能走,你快去她院子裏伺候上,老爺叫你呢!”
聞言,木苓不禁微愣。
什麽叫不能走了,難道大小姐出了什麽事……
她不再多想,立刻隨著他朝連翹的院子大步跑去。
赤金火鸞展開雙翼,也調頭朝客房的方向飛去。
既然那個小丫頭回來了,那麽主人的主子一定也回來了。
……
木苓趕進房間裏時,裏麵的氣氛格外沉悶。
連烈風站在床榻旁邊,連欽俯首陪在他身側。
兩人身後站著的幾排丫鬟,每個都縮著腦袋,一聲大氣也不敢喘。
如此壓抑的氣息,使得聞訊趕來的木苓也謹慎了起來。
她低垂著頭,緩步走到連烈風身後,先對兩人行了個禮。
“奴婢見過將軍。”
木苓微微側頭,對連欽也施了一禮,“連侍衛。”
聽到身後的聲音,連烈風麵色仍然嚴肅,卻終於開了口。
“木苓,在藥師趕來前,給大小姐擦淨身體……”
“是。”
木苓低低地應了聲,同時朝床榻上瞥了眼。
當看到渾身是傷,而且臉上還被人刻了個“醜”字的連翹後。
饒是早已預感到不妙,這麽猛然瞧見大小姐的慘狀之後,她也倒抽一口涼氣。
誰?
是誰這麽大膽!
難怪老將軍如此生氣。
被全府上下視若珍寶的大小姐,出去一趟後,回來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傷痕累累就算了。
那張小臉白得沒有半絲血色,都不像個活人了。
而且還被人那樣羞辱。
最重要的是……
那張寬敞的床榻上,此刻還躺著一個少年,同樣是身負重傷。
他穿的那套衣服,和大小姐身上的完全一樣。
木苓立刻垂下眼皮不敢多看。
她低著頭,也和屋內的其他丫鬟般,不敢大聲喘氣。
木苓快步地走到一個端著水盆的丫鬟跟前,把濕布放在裏麵浸了浸,隨後又返回到床榻前。
先從連翹的手指頭擦起。
僅僅是一隻手,上麵堆積的血汙和塵土,就讓木苓洗了三次白帕。
連烈風眯著眼睛,目光嚴厲地注視著容淵。
這個來曆不明的少年,在記憶中從未出現過,應該不是奉京城內的人。
他怎麽會和翹兒在一起。
而且聽說,這個人還是翹兒從長生山裏背出來的……
連烈風的眼神更加冷厲,他的目光從容淵的臉,落在那隻怎麽看都不順眼的手上。
“欽兒!”
連烈風濃眉緊皺,“把他的手撬開,再把人送到其他院子裏。”
“屬下遵命。”
連欽依言上前。
其實剛才他已經試過一次,但是兩人的手攥得太緊。
除非傷到人,否則很難分開他們。
如今連將軍又下這道吩咐,看來是忍耐到了極點,他該用點手段了。
連欽的掌心頃刻間溢出點點白光。
一個手刀劈下,隻聽容淵的指骨裏傳來道“咯嘣”的細響。
兩人緊握的手終於比先前鬆了點兒。
連欽五指並攏,帶著犀利的掌風再次劈下。
屋外卻突然響起道清亮的聲音。
“放肆!”
南溪陰著臉率先走進來,赤霄也麵色凝重地尾隨在他身後。
“誰給你的膽兒敢動我家主子,活膩了——咦?”
當看到床上躺著的少年後,南溪頓時停住了接下來的話。
那張臉……
那個人和幾年前的主子堪稱一模一樣。
恍惚間,南溪以為看錯了人。
赤霄這時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當發現床榻上麵無人色的容淵後,眉頭蹙得更緊。
“這個人……”
長得太像主子年輕時的模樣了。
“兩位認識他?”
連烈風麵色陰沉地轉頭,眼神裏沒有透出絲毫善意。
他肯讓南溪等人留在府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等翹兒回來。
沒想到人是回來了,卻丟了大半條命。
虧那個少年當初還在城門口,信誓旦旦地說,翹兒跟著他主子,半根頭發都少不了!
赤霄眼神飄忽不定,勉強把視線從容淵的臉上移到連烈風那邊。
“不認識。”
她上前一步擋住南溪,接著麵色誠懇地請求。
“將軍,我是九星煉藥師,請把你孫女暫且交給我。”
生怕被果斷地拒絕,赤霄連忙又補充道:
“當日她確實跟著主子走的,如今卻自己回來。
就算是為打聽主子的蹤跡,我也會想方設法地救醒她,請將軍讓我一試。”
連烈風麵無表情地凝望著她。
九星煉藥師……
如果她真的肯出手,翹兒一定會能轉起來。
怕就怕眼前這個小女娃,和她身邊的少年一樣,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連烈風陷入沉思。
屋內頓時變得靜悄悄。
赤霄始終低著頭,額前的劉海掩住了她蹙起的柳眉。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
但是那個少年絕對和主子有極大的關聯。
床榻上的那兩人傷勢極重,幾乎都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東陵國內的藥師,她很不放心。
而且之前拍賣行一事,讓眼前的連烈風對自己這行人成見頗深,萬一拒絕她的請求。
自己總不好在連府裏強行搶人。
畢竟主子已經吩咐過,就在將軍府內等他。
南溪原本抱著雙臂,這時候已經不耐煩地放下手,正欲上前。
“你最好安分兒!”
然而赤霄似乎早料到他會有動作般,先一步再次擋住南溪的路。
“少添麻煩。”
這幾個字近乎咬牙切齒般,從赤霄嘴裏說出來。
聞言,南溪冷哼一聲。
他的目光落到床榻上的兩人身上,終於還是沒有妄動。
連烈風始終打量著他們。
在看到赤霄的小動作之後,他眼神微動,終於下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