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可怕的蘇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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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上,霧月直接是將蘇祈撂在了一邊,抬手拍了拍自家娘娘的背脊。

    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咳嗽起來了呢?

    蘇祈“淩姑娘可是身體不適?需不需要我們返回……”

    薑茶“不,不必了……”

    又輕輕的咳嗽了兩聲,薑茶表示她沒事,她真的沒必要回白鳳傾那兒社死。

    天啊,堂堂本書大女主居然開車開到她臉上來了……

    太秀了,秀得她頭皮發麻。

    不過在感慨白鳳傾天秀的同時,薑茶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白鳳傾既然能跟她開車,那就說明蘇大反派是正常的,根本沒有蘇信等人宣傳的那門子問題。

    不得不說,這對她而言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倒不是她想對人蘇肆怎麽樣,主要是蘇肆要是連這都不正常,那可真是太慘了……

    作為他的短期合作夥伴,薑茶主觀上還是希望蘇肆好的。

    再者,沒有這個問題的蘇肆變態程度應該也會低一點,所以她也會相對安全一點。

    蘇祈“淩姑娘真不需要回去瞧瞧麽?可別本王好了,你卻累病了。”

    眼神擔憂的望著薑茶,蘇祈這番話顯然出自真心。

    不過薑茶立刻笑著搖了搖頭,並馬不停蹄的轉移了話題。

    不知怎麽的,當蘇祈見她說“合作愉快”、“故事一定要精彩”、“我代表我們娘娘感謝您”之類的話時,他竟覺得有些失落。

    何故?

    大概是因為對方的生分與客氣吧。

    很快秦王府便到了。

    按照蘇祈的指使,莫清荷將馬車停在了王府側門。

    月上柳梢,華燈如晝,纖纖一襲紫裙帶著一眾王府親隨候在門口。她目光審視的望著薑茶,久久不願移開。

    此刻,薑茶正跟蘇祈告別,並告訴他以後可自行聯係白鳳傾,對方一定會幫忙的。

    夜風拂麵,少女爽朗的笑著,一襲白衣似翩翩少年郎。

    可蘇祈知道,這並非她真正的模樣。

    蘇祈“淩姑娘,你……”

    薑茶“我?”

    蘇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將那句話說出口。

    他想讓眼前的少女摘下臉上的麵具,因為他怕再見時會認不得她。

    可他想了想,對方既是貴妃的親隨,那他們就一定有機會再見。幾日而已,不妨事。

    於是他轉而道

    “相遇即是緣,雖說你是為貴妃辦事,但你也確實幫到了本王。本王也沒什麽能報答你的,想了想,就盡一次朋友之誼吧。”

    說罷,蘇祈竟摘下了腰間一塊通體雪白的玉佩,抬手塞到了薑茶的手裏。

    薑茶有些懵,直到蘇祈再度開口

    “一塊玉佩一個人情,隻要你拿玉佩來找本王,本王便幫你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呆呆的望著手裏的玉佩,薑中間商茶心說這也太貴重了,她好像不能收……

    可蘇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竟輕輕的勾了勾嘴角,清冷散去,他整個人都溫潤了幾分。

    這一幕直接讓一旁的纖纖看呆了。

    蘇祈“天色不早了,淩姑娘請回吧。”

    說罷,這位長身玉立的美人已翩然轉身,猶如一抹驚鴻般消失在了王府側門之內。

    他也有他的驕傲,他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不允許別人再還回來。

    隻不過他說不的方式,的確比別人來得雅致。

    薑茶“我們走吧。”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薑茶轉身又上了馬車。

    而當霧月問起她們要不要回宮時,薑茶卻下達了去慕王府的命令。

    同時將下午寫好的一封信交給了霧月,讓她派人送到蘇楚楚的手上。

    低眸瞧著手裏的玉佩,薑茶順手便掛在了腰間。

    她有些累了,可她還得把計劃好的事兒做完。

    秦王府內,摘下麵具的蘇祈眸似明湖,正聽一眾屬下匯報著關於那位貴妃娘娘的一切。

    “這薑貴妃自幼嬌慣,最得其父兄寵愛。自從她進了宮,宮裏的吃穿用度都不一樣了。聽說皇後等人為她馬首是瞻,她說話比小皇帝還管用。”

    “據說啊,那以蘇信為首的一眾大臣被她氣的夠嗆,卻又沒法子治她。她不僅有薑家人保護,還有玉王府的人盯著……”

    “玉王府的人?”

    蘇祈一愣,他到不知那乖張桀驁的蘇墨玦,竟也是個疼表妹的主兒。

    不是說這薑茶愛慕蘇墨玦得緊,所以蘇墨玦最討厭她麽?

    抬手揉了揉眉心,蘇祈覺得自己以前的情報仿佛都有問題。

    如果說蘇墨玦真的這般在意他表妹的話,那今日那些探子就很可能是玉王府的。

    大概是那位貴妃娘娘調集來保護自家親隨的吧。

    “薑茶還做過什麽?”

    敲了敲桌案,蘇祈對於這個新人物真的很感興趣。

    因為她一來,這京城的格局都變了。

    自己若想要繼續自己的計劃,恐怕也得先把對方弄清楚才行。

    “賑災、幫皇上修理人、幫明陽公主出惡氣,帶著後宮妃嬪們刺繡製衣發家致富……”

    纖纖一件一件的念著,越念表情越古怪。

    不隻是她,蘇祈與其他人也是。

    主要這位貴妃幹的事七七八八的,沒正形兒不說,還沒什麽規律……

    “不,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規律,她似乎很喜歡氣人呢。”

    有一位親隨發現了華點。

    然而他收獲的卻是一堆看傻子的眼神。

    氣人也特麽能算規律?

    堂堂貴妃就為了這點惡趣味出錢出力出人,然後到處謔謔別人?

    拉倒吧!

    排除!

    事實證明,有時候最不可能的那個答案,可能就是答案本身。

    當然,蘇祈也不著急,因為他還為自己撲了另一條路。

    他承認他對那位淩姑娘有幾分感激,但他送玉佩的真實意圖其實就是想跟對方產生聯係。

    朋友不是天生的,而是慢慢積累的。

    他覺得與其四處打聽這位貴妃的動向,還不如拉攏拉攏貴妃身邊的人,好找機會與這位風雲人物打打照麵。

    另一邊,薑茶已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慕王府。

    而那前一秒還在歌舞升平樂不思蜀的蘇慕,這一秒已規規矩矩的站在了她的麵前,一張英俊的臉上寫著倆字兒——乖巧。

    他也是見過薑茶這身皮相的,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來。

    而薑茶跟他談話的內容很簡單,他也能輕易辦到,所以兩人很快便達成了共識。

    等薑茶從慕王府出來,月亮已高高的掛上了天際,撒下一抹憂鬱而清冷的光。

    夜已深,事已了,她也是時候回宮舒舒服服的睡大覺了!

    等她明兒個醒來,再跟蘇肆講講她的想法吧!

    “你母妃是大罪人,你是小罪人,這裏沒人歡迎你,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麽?”

    “冷宮是什麽地方?是皇後進了都再難出去的地方!小東西,你就安安靜靜的在這兒等死吧。”

    “真不愧是本王那病皇兄的兒子,竟也是個病殃殃的東西!不哭是吧?本王倒要看看你還能再忍幾鞭子!”

    燭火幽幽,忽明忽滅。

    未央宮寢殿內,一道修長如玉的身體獨坐床前。

    青衣墨發,膚白若雪,眼尾一點淚痣旁落,映襯著少年低眸垂目間,那抹驚心動魄的美。

    絕豔似妖,見之難忘。

    但這種美是蒙在陰影裏的,就像見不得光的冰水晶,永遠透著別人無法理解的易碎感。

    “笑啊,你隻要對本小姐笑一下,本小姐那盒兒糕點都給你。”

    “笑啊,你快笑啊!”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披著美人皮的怪物罷了,除了消遣,這世上還有誰會要你?”

    ……

    是啊,沒人會要我的。

    嘴角微勾,那將自己關在寢殿內的少年笑了,皮相再美、微笑再純、待人再好,都掩蓋不了他是一個怪物的事實。

    他的心是黑的,從他被所有人孤立在冷宮,日日缺衣少食開始;從他在除夕宮宴外出覓食,卻要被醉鬼鞭打開始;從他決定逃離深淵,卻依舊逃不過人心險惡開始……

    他明明知道自己命不好的,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有好結果的……

    明明……

    明明什麽都清楚,為什麽還要期待呢?

    燭光微顫,他將自己藏進深不見底的陰影裏,低著頭,微不可察的發著抖。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待了多久,因為他好冷,冷的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

    他隻知道他必須把自己關起來,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少年仿佛海上孤舟幾度沉浮,他強迫自己回憶著過去,想要這些鋒利來斬斷自己心中所有的光明。

    似乎他隻要徹底接受了自己不被愛的事實,他便能真的百毒不侵。

    快了。

    他覺得他很快便能成功了。

    然而,就在這一葉扁舟即將沉入大海,將他帶入無盡的黑暗時,寢殿的門開了。

    夜風拂來,台上的燭光猛然一晃,搖曳之後是滿室重燃的輝煌。

    門外有光,而光影站著一個人,她一襲白衣勝雪,仿佛集盡了世間所有的光芒。

    她望著他,眼底滿是驚惶。

    沒有人不怕怪物,她也一樣,不是麽?

    既然怕,那還回來做什麽?

    寢殿大門前,還未來得及換衣服的薑茶愣住了。

    一秒,兩秒,三秒……

    隻反應了三秒,她便將想為她端茶倒水更衣洗漱的侍女們推了出去,而後一把關上了殿門。

    深吸了一口氣,她覺得這次轉身仿佛用盡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別說困意了,她覺得她今晚恐怕都睡不著了。

    紅,滔天的紅,紅得發黑,黑得直打雷……

    沒錯,盡管她揉了好幾次眼睛,努力的晃了四五次腦袋,她眼前的場景依舊沒有變。

    紅雲滿天,幾乎遮蔽了整個寢殿。

    而在這一片片暗黑紅雲的正中央,正坐著那一襲青衣如畫,連笑容都依舊人畜無害的少年。

    他望著她,微紅眼尾上挑,眼眸瀲灩,深邃至極。

    越純越狠,越是微笑,越是危險……

    這一刻,薑茶感覺自己在抖,她不是從心,而是真的慫了。

    說真的,現在就是有人告訴她蘇肆要殺了她她都相信。

    因為就在她推開殿門的瞬間,她的十連成了。

    眼前的蘇肆以一己之力幫她湊了一朵甚至兩朵黑蓮花出來,她能不害怕嗎?

    這廝是對她產生了多大的負麵情緒啊?

    說真的,要不是她已經來這兒三年了,心理素質也在三年間慢慢的鍛煉起來了,她覺得她現在可能腿都軟了。

    忍不住想起進門前宮人們對她說的話,連萬順都被這廝趕出去了,她還進來幹什麽啊……

    一邊吐槽自己心太大,薑茶一邊冒死微笑道

    “皇上,您,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

    “朕很好啊,倒是茶茶你麵色古有異,這不舒服的應該是你才對吧?”

    坐在床邊的少年微微一笑,眼中涼意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與以往一般的純良。

    他似乎真的在關心薑茶,連那微微垂眸思索的動作都與平時一模一樣。

    溫柔、溫順,甚至帶著一點點討好仰望的味道。

    這就是一個與往日一般模樣的蘇肆,無論是言語還是表情,甚至是周身的每一個細節。

    美人皮,美人骨,還有那最美最能蠱惑人心的可怕演技……

    這一刻,即便是與他朝夕相處了兩個月,近日來每晚共枕而眠的薑茶,都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那股寒意從腳底升騰,直到將她整個人包裹吞噬……

    她知道蘇肆的演技登峰造極,可之前的她對此一直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什麽是登峰造極?

    何為以假亂真?

    今天她見識到了。

    這就是。

    明明眼前紅雲滔天電閃雷鳴,可少年的臉上隻有風和日麗晴空萬裏。

    越是惱怒,越是溫柔。

    越是生氣,越是討好。

    越是冰冷無情,越是要笑的人畜無害……

    為什麽?

    薑茶啞然了半晌。

    她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眼前的場景,可正因為不明白,她反而有了隨意的勇氣。

    “你真的沒有不舒服麽?”

    又一次試探性的問道,此刻的薑茶明顯比方才要冷靜。

    冷靜到她不等蘇肆回答,便再一次追問道

    “真的沒有麽?”

    如果一個人隻問你一次這個問題,那這多半是偶然,極少是試探。

    可如果她問了你兩次,那就說明這是懷疑。

    可如果一個人連續問了你三次這個問題,那便說明她不是試探也不是懷疑,而是她肯定了什麽,所以想要得到你的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