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臨死前的小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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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跟你們說了一定要盯住貴妃!怎麽才一會兒的時間,人都已經回未央宮了?”

    宮城之內,重新換好一身太監裝扮的萬順麵色陰沉。隻見他一邊訓斥一眾屬下,一邊快步往未央宮趕。

    回來了?

    她為何會回來呢?

    萬順不理解。

    外人都說皇上不能人道,為人懦弱,而貴妃不僅家底深厚,背後還有蘇墨玦與玉王府撐腰。

    就在今日,她又成功獲得了秦王蘇祈的好感,據說連慕王蘇慕也對她唯命是從。

    別人或許不知道秦王的深淺,以為他真的隻是個慈悲為懷的病秧子,可他萬順不會,掌握著無數情報的他很清楚,這秦王蘇祈背後的勢力或許不比玉王蘇墨玦差。

    東陵之局的混亂不在於人多,而在於水深。

    這是今日主子對他說過的話。

    總之,在他萬順眼裏這薑貴妃已經是個人生贏家了。

    八麵玲瓏長袖善舞,她完全可以脫離他們主子生活,甚至可以在脫離之後活的更好。

    既然你明知你不屬於這裏,那為何不安靜的離開?不要再來謔謔主子,他已經夠慘了……

    當然,此刻的萬順也在考慮另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位娘娘是不是就是回來告別的?

    是否在離開之前,還想保留最後一絲體麵?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更要跑快一點了。

    雖然這位娘娘對主子的態度讓他不悅,可這段時間對方卻確確實實的幫了忙,他也不希望對方出什麽事。

    怕就怕主子瘋起來……

    想到這裏,萬順連裝都懶得裝了,直接是飛身向未央宮的方向掠去。

    果然,他剛一落地便瞧見了站在寢殿外忐忑不安的霧月與莫清荷。

    隻見那寢殿大門緊閉,其優秀的隔音效果讓他這種高手都聽不到半點兒聲音。

    以往他還能通過窗戶傳音,但他之前被趕出來時主子就把窗戶一並揮上了。

    怎麽辦?

    隻能幹等了麽?

    與此同時,殿內的薑茶正靜靜的凝望著蘇肆,她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冷靜,並以此來壓製自己內心的恐懼。

    而在她望著蘇肆的同時,床邊的少年也正凝望著她。

    麵對薑茶的三連問,對方臉上的笑容終於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似乎沒想到自己精湛的演技會被薑茶識破,但這沒什麽,因為他並不會因此放棄這段表演。

    他隻會演得更好,更加的溫柔純真,更加的完美無缺。

    “真的沒有。”

    輕飄飄的四個字,仿佛能解釋所有。

    然而,瞧著少年眼中那更加明媚的光,薑茶卻怎麽也無法放鬆。

    因為她眼前的紅雲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鬱了。

    這一幕太詭異了,就仿佛你剛剛接了一個人進屋,馬上便又有一個他在樓下喊你一樣。

    他在告訴你屋裏那個是鬼,他才是真正的人。

    明明都已經知道她在說什麽了,為什麽還要嚇唬她呢?

    緩緩上前一步,沉默了半晌的薑茶終於道

    “蘇肆,你為何不問我,問我我是不是在擔心你?”

    以往,你都會問的。

    她拋了一根繩,而蘇肆則順著繩子丟出了她想讓他說的句子。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是。”

    少年的話音剛落,那哄他說這句話的人便接了一個“是”字。

    脆生生的,沒有半點猶豫。

    大雨滂沱,波濤洶湧,那翻湧的死亡之海沉寂了一瞬,似乎想給眼前的孤舟一絲喘息的機會。

    可孤舟一葉而行,藏於黑暗,他似乎更喜歡這黑暗的禁忌之海,而不是那所謂的,看似是希望的優待。

    “吃啊,還有很多呢~”

    “你這麽好看,要不跟我回家吧?”

    “隻要你願意笑一下,願意討好一分,那些女人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

    那種憐憫中帶著目的優待他不需要,從前不需要,現在更不需要。

    起身,蘇肆不知他是怎麽走到薑茶麵前的,他就像一具纏滿絲線的傀儡,對她露出了一個最標準的笑。

    “茶茶,我還有事,今晚就不回來了。”

    說罷,他已與少女擦肩,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化為漠然,而後被寒霜全然占據。

    薑茶隻聽得哢嚓一聲,似乎有什麽碎了。

    低眸,隻見她腰間的白玉不知何時落了地,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摔得粉碎。

    那是蘇祈送她的玉,是未來可以找他幫忙的憑據。

    論其珍貴程度,其應該是在中排的上號的。

    抬手推門,蘇肆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那笑似刀鋒,斬斷了他最後一絲留下來的念想。

    身上衣,腰間玉,你今日費盡心機去見他,如今卻落了個玉碎恩無的下場,怎麽樣?恨我麽?

    是不是已經開始後悔回來了?

    走吧。

    我給你離開的機會了。

    殿門緩緩拉開,蘇肆看見了萬順那張擔憂中透著驚喜的臉,果然,唯有這群在人間煉獄中攀爬的厲鬼,才是他最終的……

    砰!

    一道響聲猝不及防。

    在萬順等人的見證下,那剛剛開了一條縫的大門再度被關上了。

    而少年的眼前,則出現了一隻纖細白淨的小手。

    那手靜靜的摁在殿門上,精致如玉,卻青筋明晰。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才關上了殿門,贏得了對他說下一句話的權利。

    “蘇肆,你鬧夠了沒有。”

    寢殿華麗空曠,她的聲音明明透著疲憊,卻仿佛有某種穿透力般震懾住了想要再度開門的他。

    她似乎不想讓他出去……

    眼瞼微抬,少年幾乎是下意識的勾唇,想在回眸的瞬間對她露出微笑。

    “不要笑。”

    什麽?

    似乎是怕他沒聽清,那按住殿門的薑茶竟再一次強調道“如果你不想笑,那就不要對我笑。”

    如果說薑茶的三連問就已經證明了她對他的懷疑,那麽她此刻的這番話便是明說了。

    她知道他不想笑麽?

    “為什麽生氣?”

    蘇肆還沒參透上一句,薑茶的下一句問話又來了。

    “我……”

    “你又要說你沒有生氣對麽?沒有生氣為何要摔碎我的玉佩?沒有生氣為什麽要對我假笑?沒有生氣你跑什麽?”

    深吸了一口氣,薑茶幾乎是一股腦兒問出了所有她想問的問題。

    即便她眼前是滔天的紅雲,紅的讓她隻能看見蘇肆和她自己。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隻要說錯一句話,蘇大反派就可能把她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可她不能忍,因為她有種預感,隻要她讓蘇肆踏出了這道門,他就可能不再是現在的他了。

    黑化。

    這麽恐怖的反差一定是裏的經典情節——人物黑化了吧?

    可蘇肆這廝不是早就黑化了麽?

    還是說這貨的黑化是分級的?

    分初級中級高級?又或者已經高級了正在衝向變態級?

    可問題是他為了什麽呢?

    就因為那些人說他不能人道?

    不至於吧……

    薑茶的腦子裏在放電影兒。

    在她的想象中,蘇肆是個心理素質極好的反派,因為他早就被傷得不能再傷傷出了反甲甚至複活甲了。

    所以她很自然的認為對方頂多是不爽而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可如今想想,他也是個男人啊。

    都說男人不能說快,更不能說不行,這事兒的確是男人們心中的禁忌之地。

    某一瞬間,薑大聰明覺得她懂了。

    於是乎,在蘇肆還未反應過來要如何回答她那一連串棘手的問題時,她竟率先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而後語重心長的道

    “你放心,雖然那些人都說你不行,但我知道那都是謠言,你行,你肯定行!咱不要因為這種事傷心,氣誰都不能氣自己不是?你聽我跟你說啊……”

    聽著某大聰明這時而關切時而無奈時而責備的話語,蘇肆愣住了。

    愣著愣著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因為他都快被這女人給氣笑了。

    所以,她是覺得他在為自己一手策劃的謠言生氣?

    蘇肆挑眉“哦?你知道我行?你怎麽知道的?”

    這句話一出,直接給薑茶塞嗆著了。

    今天怎麽回事啊?白鳳傾開車就算了?怎麽你也……

    心中正要吐槽,薑茶卻驚訝的發現殿內的紅雲淡了。

    當然,這種淡隻是不打雷了,黑一樣是黑,紅一樣是紅,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手上的黑蓮花。

    好家夥,這再拖一會兒十一連抽都要有了。

    可問題是她不敢拖,因為蘇肆變態了對她可沒什麽好處。

    “咳,我,我猜的……”

    咧嘴一笑,薑茶尷尬的敷衍道。

    可看著那依舊沒打算轉身的少年她就知道,對方對她的回答並不滿意。

    於是乎,她隻能硬著頭皮交代道

    “我今天特地問了白鳳傾那什麽有沒法子治,她說,她說給你喝點兒我家的媚藥就行……”

    她薑茶雖是個厚臉皮,但她老實啊,所以說起這事兒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差點兒沒吞回去。

    於是乎,她這個老實人終於腰間一緊,直接被某人摁在了殿門上。

    他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兩手撐在她的肩膀兩側,垂首低眸間,眼下陰影重重。

    今天他腰間的香囊似乎是梅花的味道,淡淡的,透著股幽長的冷調。以至於薑茶無論是背脊還是鼻尖,都透著抹讓她不得不清醒的冰涼。

    身體也就罷了,連心情與心跳也跟坐過山車一樣。

    這剛剛不打雷的雲,怎麽又開始了?

    蘇肆“不是特地吧。”

    薑茶“啊?”

    蘇肆“你不是特地去問的,而是在幫別人的時候順帶幫我問了一句才對吧。”

    望著身前的少女,蘇肆睫毛微顫,在眼底撒下一抹難以褪去的陰影。

    她不提白鳳傾還好,一提他便會想起今日的所見所聞。

    他不在乎那些人怎麽說他,因為在他眼裏他們根本不是人,隻是一群遲早會被他屠盡的螻蟻罷了。

    他在乎的,是眼前之人在得知他身陷囹圄後轉身出宮,幾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剛剛回京的蘇祈。

    沒錯,萬順已經查過了,蘇祈的確是剛剛回京。

    他連秦王府都還沒來得及回,便被薑茶找上了。

    他問過那些被派去保護她的手下了,他們都說是她主動看向蘇祈的,也是她先抬步走向對方的。

    而他後來發現的事實也證明了他們的話,薑茶就是主動跟蘇祈走的,而且她還陪蘇祈吃、跟蘇祈玩、帶蘇祈治病,甚至送蘇祈回家。

    這都是順帶的麽?

    不,這才是特地的。

    如果說這都還不足以證明她對蘇祈的好,還有什麽可以證明?

    那塊被她掛在腰間視若珍寶的玉佩麽?

    但事實上,這還不是最讓他覺得自己可笑的地方。

    最可笑的是她親口說了她不擔心他,她不爽隻是因為被利用了,還有,她還說他們倆不相殺就不錯了……

    “再者,如今貴妃乃皇上最大的依仗,他倆分道揚鑣了最好。”

    這句話猶如一根冰冷的毒刺,刺穿了他用麻木與冷漠鑄就的鎧甲。

    可笑,他有什麽資格跟被她如此重視的蘇祈比?

    他明明從一開始便被排除在了選擇之外。

    “你會後悔的。”

    “我永不後悔。”

    三年了,薑茶,我本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

    是,你的確不一樣,隻是這種不一樣從不會加注在我的身上。

    薑茶“我不是順帶問的,我是……”

    望著眼前一襲青衣的少年,薑茶眼底略過一抹驚異。

    因為她發現他在發抖,他居然在發抖……

    漸漸的,他眼底的星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陰雲與無盡的深淵,就好像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沒一樣。

    他似乎已經聽不見她說的話了。

    而空氣中彌漫的刺骨冷意告訴她,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怕麽?

    她怕極了。

    她不明白蘇肆今晚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又為何會說出她是順帶的那種話。

    不僅說了,還一副根本不想聽她解釋的模樣。

    這,這特麽怎麽有點像女朋友在跟男朋友賭氣啊?

    當然,她不是那個發脾氣的女朋友,而是那個倒黴催了的男朋友。

    咬了咬牙,薑茶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跑是不可能跑的了,今天就算是死她也得先弄清楚自己為什麽死。

    於是她直接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少年白皙俊逸的臉龐,並在察覺到那絲刺骨的冰涼後,將自己的另一隻手也貼了上去。

    終於,在雙手捧住這張精致的能讓無數女人瘋狂的臉後,她覺得她出息了。

    因為,因為她特麽居然想在臨死前把蘇肆給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