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世界四 大唐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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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林若在林府門外下馬,將韁繩扔給迎上來的門子, 眼睛示意門外的馬車, 問道:“伯父在家?來客人了?”
門子笑道:“是魏征魏大人來了, 老爺說少爺您要是回來的早, 就去見見呢!”
林若應了一聲, 快步進門。
林家地方不大,人口也簡單,就隻他和伯父林博遠兩個主子。林博遠這一代原有三兄弟, 可老二沒長成就沒了, 老三剛娶妻生子村裏便遭了亂兵, 林博遠的妻子和長子也是那一次沒的。林博遠當時在鎮上教書, 等得到消息回來的時候, 家裏就隻剩了被藏在灶膛裏逃過一劫的林若。
林博遠傷心欲絕,處理好家人的後事之後, 就抱著才三個月的林若到了長安,靠著抄書、教私塾將侄兒拉扯成人。後來漸漸有了名氣, 做了官兒, 林博遠身邊也添了幾個服侍的丫頭侍妾,可這麽多年過去也沒人能替他生個一男半女, 林博遠遺憾之餘, 更是把林若這根獨苗看得跟眼珠子似得。
因有客在, 林若也不去換家常衣服,稍稍整理下便去書房見客。
魏征和林博遠一樣,都是太子洗馬, 五品的官兒。魏征來的晚,又是隨李密歸降的,偏得太子建成看重,是以同僚中多有看他不順眼的,覺得被他插了隊占了先。唯有林博遠沒什麽上進心,在他看來,各人有各人的位置,一個人再能幹總不能把天底下所有的事兒都做完嘍,他做好自己的事,領自己的薪水就行,旁人出不出息的,那是人家的事兒。
這種心態下,魏征和他交好也是正常的。
林若進門的時候,林博遠正在和魏征下棋,兩個人都生的清臒俊秀,一身的寬袍大袖,這般拈著衣袖,慢條斯理的落棋,很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卻不知天底下最俗就是這些做官的。
林博遠心思原就不在下棋上,看見寶貝侄兒回家,抬頭道:“不是說今兒文會嗎?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林若便將事情簡單說了——這事兒隻怕很快就會傳的滿天下都知道,豈是他想瞞就能瞞得住的?與其讓林博遠從別人口中得知,倒不如他自己來說。
見林博遠一挑眉,似要動怒,林若忙將那《將進酒》頌了一遍,眉飛色舞道:“伯父您看,我是不是輸的不冤?能見證這樣足以流傳千古的佳作問世,別說一輩子不寫詩,就是十輩子不寫,都值了不是?”
這天底下但凡能識字的,誰能不被這首詩所打動?林博遠頓時什麽顧不上了,將那首詩默了出來,和魏征兩人細細品味讚歎了一回,又意猶未盡,拍案道:“阿若你去吩咐廚房,買一頭羊回來煮了……我們也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林若應了一聲,快步去了。
他一走,林博遠臉上的興奮之意就淡了下去,魏征笑道:“你這老小子,方才連飯都不肯留,這會兒怎的又大方起來了?”
林博遠不理他,沉吟道:“這事兒,蹊蹺啊!”
魏征道:“怎麽?”
林博遠道:“我原本想著,是有人想借著打擊阿若來揚名立萬,可是現在看來,能寫出《將進酒》的人,何須用這種方式揚名?沒得降了格調!且這首詩並不應景,顯見得是早就準備好的,專為對付阿若而來……看那雲姓書生的行事……”
他沉吟半晌,搖頭道:“……還是格局不對啊!”
魏征嗤笑一聲,道:“你繞來繞去,不就是想說那首詩不是雲姓書生寫的嗎?”
林博遠冷哼道:“難道你不是這樣認為的?”那姓雲的行事小家子氣十足,打死他都不信此人能寫出如《將進酒》這般大氣磅礴、激昂豪放的詩篇來。
魏征慢條斯理道:“這樣認為又如何?這等絕世之作,除非原作者出麵,誰敢質疑不是他做的?誰說了,誰便是妒賢嫉能!再說了,他手上能有這一首傳世之作,焉知他沒有第二首、第三首?我勸你還是不要自找沒趣的好,沒得弄得自己名聲掃地,還連累阿若。”
林博遠氣的一拍桌子,道:“那首詩就算真的是他做的又如何?他分明就是要讓阿若前程盡毀!隻憑這個,他就算是詩仙轉世、文曲再生,我林博遠也和他勢不兩立!”
魏征哈哈大笑道:“了不得了,沒脾氣的林博遠竟也有動了真怒的時候,倒是漲了見識了!怎的在太子府,不見你這般用心,反倒處處藏拙?”
林博遠不悅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太子洗馬本職便是掌管典籍圖書,我何時不曾盡心?”
“你啊!”魏征笑了一聲,又正色道:“其實這件事,阿若已經處理的極好,雖則輸了,可名聲卻半點未損,能在這種情況下全身而退,實在是難得。且關於岑夫子、丹丘生那一問也問的極妙,輕描淡寫之下便將諸人的視線移往此處……胸襟氣度這些東西虛無縹緲,拿出來也做不得證據,但若他連相應的經曆都沒有,懷疑的人便會越來越多,就算日後他再拿出新的詩詞,大家也隻會覺得他背後有人操刀。”
又道:“你將心思用在這上麵,倒不如好好查查,阿若到底是什麽地方得罪了人,讓人不惜一切壞他前程。”
林博遠點頭不語。
“雲”這一姓氏倒是勾起他幾分聯想,不過此事涉及到人家女孩兒的閨譽,未經證實他連魏征都是不會說的。
果然如林若所料,足足半個月,再沒有什麽事的熱度能超過《將進酒》三個字,整個長安人的讀書人,出口便稱:“君不見……”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那日信手彈的曲子,也被人稱之為《將進酒》,引了無數人的向往——《將進酒》的詩的確絕妙,可已然品到了,可那曲《將進酒》卻成了絕響,讓人好不惋惜,好不悵惘!
除此之外,那《將進酒》的作者到底是何人,也成了謎團。那日林若走後,他的友人替他出頭,指責雲姓少年,竟將他罵得哇的一聲哭出聲,掩麵而走。眾人頓時麵麵相覷,圍觀的原被林若一曲琴曲所懾,覺得他們罵的痛快有理,可等雲姓少年哭著跑了,才忽然想起來,那少年可是能做出《將進酒》的絕世之才,竟就這樣錯失了結交的機會!頓時將矛頭又指向那幾個罵人的,隻是心裏也覺得這少年畫風怎麽怪怪的,和那《將進酒》不搭啊!
那些人不甘被指責,振振有詞道:“想知道他是誰有何難?長安城姓雲的讀書人一共才幾家呢?什麽岑夫子、丹丘生的更是好找,我們這麽多人,稍稍一打聽不就有了?”
這話說的看似有理,可幾乎全長安的讀書人都動起來了,卻硬是沒找到這幾個人,倒為此事又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因久久沒有新的消息,《將進酒》的影響也漸漸淡去,轉眼到了四月初八佛誕日,這是民間最為熱鬧的日子之一。長安人大多信佛,這一日就算最不愛出門的人也都動了起來,去寺廟進香供佛、獻花獻果。人一多,各種攤販便也都來了,賣香燭、水果、平安符……當然也有做無本買賣的,譬如卜卦算命。
今天這日子,不管做什麽買賣都生意紅火,唯有一個卦攤卻冷清的厲害,究其原因,倒不是因為攤主那張臉太過漂亮生嫩,讓人信服不起來,而是因為挑在竹竿上那幾行字——看相卜卦,準也要錢,不準也要錢。
這年頭算命的大多是準不準都要錢,可將不準也要錢這幾個字大搖大擺的寫出來,生意能好才怪了。
林若坐在木凳上,守著門可羅雀的攤子也不懊惱,一手握著竹簡,一手數著桌子上的幾枚銅錢研究,那臨陣磨槍的模樣,越發讓人不敢上門。倒是有幾個小姑娘,總在他周圍的攤子上做挑挑揀揀狀,卻也不怎麽買東西,目光隻悄悄的在他臉上瞟過一眼,又一眼。
“林兄。”
終於人在林若攤前坐下,林若抬頭,微微一愣:“我們認識?”
那人二十四五歲模樣,生的高大挺拔,穿一身寬領窄袖的胡服,顯得極為幹淨利落,此人似有胡人血統,五官深邃,眼睛顏色略顯淺淡卻明亮銳利,開合間似有利刃般的寒光閃爍,頗有不怒而威之態,說話聲音語氣也沉穩果決,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顯然是久居人上之輩。他身後並肩站著兩人,似是侍從模樣,看起來並不覺得如何威猛,氣勢卻凜冽之極,宛如剛從血海中衝殺而出,那一聲的血腥殺伐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我姓李,行二,”來人緩緩道:“月前曾在城外湖邊,有幸聽過林兄一曲《將進酒》。”
“原來是李兄,”林若恍然,那一日來春遊的人甚多,他認得的不過十之二三,笑道:“李兄要算命?”
李二笑道:“好啊,那就請替我算算今日的運勢,如何?”
原來不是算命,是來搭話的。林若也不以為意,將桌子上的銅錢一枚枚收進竹筒,搖了搖又灑下來,研究片刻後,正色道:“李兄今日似有破財之災……誠惠十兩銀子。”
李二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給他,笑道:“我這算不算是破財?”
林若大笑,道:“所以說李兄的卦金給的不冤,我這一卦是必準的……咦,既是準了,那這卦金也算物有所值,算不得破財……嗯,這又該怎麽說?”
他苦惱的皺眉,又開始研究手裏的書,似要翻找個答案出來,這少年不靠譜的模樣,看得李二都一陣無語,問道:“怎的忽然想要玩這個?”
語氣中不知怎的,竟帶上了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
林若依舊低頭翻書,口中悶悶答道:“好多事不能做了,總要發展點新愛好吧?”
李二指指頭上的布幡,道:“這也是新愛好?”
林若抬頭看了李二一眼,他明白李二的話中之意,可他真沒什麽遊戲風塵的意思,放下書道:“算命卜卦之術,我原是不信的,但前些日子無聊,翻到一本相書,竟覺得頗有印證之處,一時間迷惑起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我們的一生真的是冥冥中便已然注定的。所以我便來擺了這個卦攤,不為別的,就想看看相書上說的準不準。”
他歎氣道:“我最先打的招牌,是準不準都不要錢,隻請他們事後給我一個結果便好,誰想人來的太多,攤子都快被掀了,於是改成不準不要錢,結果不管我說什麽,都說我說的不準,不得已隻好又……”
話未說完,李二便哈哈大笑起來,又點頭道:“勝不驕、敗不餒,便是受此挫折,也能自得其樂,林兄果然豁達,非常人可比。”
林若聳聳肩道:“豁達什麽啊,我要真豁達就不和人比鬥了,不過是反正已經輸了,盡量輸的好看些罷了!”
說話間,有人捧了一個木匣過來,李二接過,道:“我本有些猶豫,想著將這東西送給林兄,會不會惹得林兄不快,看林兄這般模樣,我便放心了。”
說完起身,將木匣放在林若麵前,林若打開,裏麵卻是他扔進水裏的那把瑤琴。林若微微一笑,將琴捧出來,下意識的伸手欲拂,指尖將要觸及琴弦時卻又一僵,轉而在琴身上撫過,道:“難怪我那小廝回去遍尋不著,原來是被李兄撿了去,多謝了!”
李二愕然道:“你派人去尋?”
林若理所當然道:“我的東西,當然是我派人去尋……我家伯父生財無道,這瑤琴可是家裏最值錢的物件之一,那時忍痛扔了出去,事後當然要撈回來的。回頭讓小廝以他的名義賣出去,好歹也能換幾本書回來。”
李二頓覺啼笑皆非:想起當初少年扔下瑤琴之前的模樣,可不就是“忍痛”二字,可誰能想到他舍不得的,不是陪伴多年的瑤琴,不是付出諸多心血的琴藝,而是……銀子!
他發現,短短兩麵之緣,他似乎一直在刷新著對這少年的印象。
他原本是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在看這些“小才子們”的義氣之爭,覺得這少年漂亮是漂亮,可是也養的太過脆弱精致,顯然是未曾見過風雨的模樣。待見他爽快認輸,便又發現,這少年年紀雖小,但氣度風采卻非常人能及,倒是無愧才子之名。等後來聽了那一曲《將進酒》,卻是心神俱震——他在戰場上磨煉出來的意誌可比鋼鐵,可是在那少年一曲之下,竟然失神許久,直到一曲奏罷才驚醒,發現自己竟然淚流滿麵……這少年的琴藝,何止是高超二字可以形容的,簡直近乎神技。
及至那少年決然的一擲,便是他,也覺得心狠狠顫抖了一下,看著少年孤單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可是如今再見,這少年哪還有半點孤高才子的出塵模樣,雖一身的煙火氣,卻更讓人心儀。
見少年欣喜的把玩片刻,才將瑤琴收回琴盒,李二問道:“你果真不再彈琴了?”
林若嗯了一聲,將琴盒交給小廝,道:“自己說的話,總不好再吞回去。也是我自己太過狂傲,合該付出些代價。”
李二道:“林兄,依我之見,那雲姓書生並非以正途取勝,他的琴藝和你相比,相差何止萬裏,你又何必因一時意氣就舍棄……”
林若笑著打斷道:“當初口出狂言以致自食其果的人是我,至於他有沒有使詐,又與我何幹?再說了,琴藝與我不過消遣爾,舍了便舍了,沒什麽了不起的。”
李二皺眉:“林兄……”
林若訝然道:“李兄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怎的在此事上卻糾纏起來?”
李二微楞,而後搖頭失笑,道:“我隻是希望林兄勿要太過拘泥區區一個賭約,畢竟不能再次聽聞林兄一曲,實是李某一生憾事。”
林若看了他一陣,忽然展顏笑道:“我隻是不再奏琴,又不是不能玩其他,李兄若是有暇,不妨去書院找我……十八般,額,樂器,李兄想聽哪一種,也必不會讓你失望就是。”
李二笑道:“林兄才子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到時候,就聆聽林兄雅樂了。”
林若道:“好說好說……既如此,我們也算相交一場,李兄可否幫我一個大忙?”
“林兄請講。”
林若從小廝手裏接過琴盒,道:“李兄你知道,我這把琴原是要賣的,可是以我的名義去賣,太過丟人,以小廝的名義去賣,隻怕會被人壓價壓的血本無歸……李兄看起來家資頗為豐厚,不如就把它買了去如何?李兄過上幾個月再轉手,也不會虧本。”
李二啼笑皆非道:“你是要將我送給你的東西,再賣給我?”
林若正色道:“這怎麽一樣?先前李兄是撿來的,如今卻是從正主手上買的,意義不同也好脫手不是?而且這琴也算古董,有些來曆的,當初我買的時候,花了足足五百兩銀子,如今賣給李兄,隻要四百兩就好……”
李二頓時無語,從袖子掏出荷包遞給林若,道:“這琴被你扔過一次,反倒是身家大漲,這裏麵有些珠子和金葉子,不拘多少,就這些吧!”
林若也不打開,直接將荷包收起來,道:“李兄爽快!”
又道:“時辰差不多了,我也該收攤去吃飯了,李兄,回見!”
起身抱拳一禮,施施然離開。
李二原想約他一道用飯,見他走得快,便罷了,看著被留在桌上的琴盒,頓覺啼笑皆非:他原是來送還瑤琴的,結果琴沒送出去,倒把身上帶的家當送個精光,忽然又想起少年方才為他算的那一卦——破財之災,這可不就是破財之災?
“殿下,”他身後一人開口低聲道:“林若這等人,看著豁達,實則最是寧折不彎,隻怕到時候,他會寧死不從……”
李二嗯了一聲,不說話。
那人道:“那計劃……還要繼續嗎?”
李二淡淡道:“喜歡音律的,可不止是尹妃她們兩個,父皇也癡迷的僅,有沒有我的提醒,大哥一樣會想到用林若去討好他們……要的便是他不從,若是爽快應了,反倒沒意思了。”
伸手在琴盒上輕撫,道:“這琴,隻怕要再送他一次了。”
忽然神色一變:“不好!”
“怎麽?”
李二搖頭失笑,道:“大意了!他先前已經將此琴交給書童,忽然又要售賣,分明就是臨時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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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到了無人處,林若帶著書童下車,對車夫道:“你回去告訴伯父,說我出門遊學去了,過個三年五載再回來。”
車夫愁眉苦臉道:“少爺,您不如回去跟老爺說一聲再走吧,我要是把您給弄丟了,老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放心,”林若揮手讓他離開:“伯父這次不會把你怎麽樣,回吧回吧!”
送走不情不願的車夫,林若對書童道:“小書啊,這下就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小書不滿道:“公子,為什麽您忽然要遊學啊?就算要遊學,我們回去收拾了行禮,帶上馬車一起多好?”
林若歎氣:“麻煩上門,不走不行啊!”
小書愕然:“什麽麻煩?”
林若道:“再過幾日就是尹妃生辰,聽說尹妃最喜音律,若是太子殿下讓我去她的壽誕上獻藝,你說我去還是不去?”
小書瞪大了眼:“不會吧?公子爺您又不是優伶,您是仕子,官宦子弟,而且還發過誓不再撫琴,太子殿下怎麽會讓您去獻藝?”
林若道:“這些年來秦王勢大,太子殿下也被壓過一頭,他如今還能穩坐太子之位,多虧了陛下宮中兩位庶妃為其進言,他為討好這兩位庶妃也是費盡心思——如今知道我音律上造詣頗高,加上伯父又是太子洗馬,這麽便宜順手的事兒,他怎會放過?”
小書道:“可是就算太子爺糊塗,陛下英明啊,到時候公子爺您向陛下陳情不就好了?”
林若看了他一眼,道:“天真!”
“啊?”
“仕子,官宦之家,還立過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好有道理,陛下聽了定會依從?”
小書連連點頭,道:“不是嗎?”
林若冷笑道:“你以為這些東西,在上位者看來算什麽?你以為陛下在乎這些?你難道不知道如今宮裏最受寵的兩位妃子,便是出自楊廣的別宮?而且在陛下起事之前,就已經和她們有了手尾。他連臣睡君妻,而且公然納入後宮的事都做的出來,還會在乎令仕子給寵妃撫琴,引起的那些許非議?”
小書看著林若,愣愣無語,林若聳聳肩道:“總之呢,你家公子爺我,現在是答應的話,名聲掃地,不答應呢,人頭落地。除了跑路,還能怎麽著?”
小書悶悶道:“公子爺您當初要是不彈那麽一首曲子就好了。”
林若看了他一眼,道:“是啊,若是不彈那麽一曲,你家主子就我不用跑路了,因為已經名聲掃地了啊!”
小書歎氣,悶悶的跟在林若後麵,又忽然道:“可是公子爺您說了這麽多,都是自己瞎猜的啊!也許人家太子爺根本就沒瞧上您那點兒琴藝呢!你是自個兒嚇自個兒吧!”
“怎麽是瞎猜的,”林若道:“方才那李二你不是見著了嗎?”
小書恍然道:“剛才那位李二公子,又是送琴又是送盤纏的,原來是在提醒公子爺您趕緊走啊!”
林若無語:“你真是想多了。”
他並不認識什麽李二,可是站在李二身後的那位他卻曾遠遠見過一次……能讓那位將軍恭恭敬敬站在身後的,除了那位殿下還能有誰?
那位爺根本不屑討好李淵的妃子,他和她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差無可差,所以根本不在乎她們更偏向李建成一些。
他和太子兩個,一個向外使勁兒,一個向內使勁兒——太子逼迫仕子破誓,來向庶母獻媚,此事傳出去,在士林中會聲譽大跌,他應該是樂見其成的。
不對,方才那人言語中不自覺帶了幾分內疚之意,此事隻怕他才是始作俑者,李建成在仕子中的聲譽高低,其實於大局無礙,值不得他費心啊!那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為了讓太子手下與其離心?
也不對,若是為了這個,他隻要令人提醒李建成一句,到時候他和伯父抗拒起來,那個人的目的就達到了,又何必故意來找他說話示好?而且他將瑤琴都帶著身邊,顯然不是巧遇……那是為了他伯父?或者……魏征?
林若甩甩頭,暗笑自己真愛操心,這些人的事兒,和他這小人物有什麽關係呢?還是趕緊跑路要緊——隻恨自己太笨,竟事到臨頭才想起來彈個曲子也會惹來麻煩,若是他早點兒想到了,那日詩會一完就走,也就沒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