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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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bsp&bsp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一首《山中問答》從蘇文口中緩緩說出,便有絲絲縷縷的文氣在他周身環繞。
“好!好!這首詩真不錯!”
“妙呀!文句樸質,渾然天成,卻道出了錢山長的道境心神,真是神來之筆!”
“錢先生有徒如此,真是羨煞老夫!”
各種讚不絕口話語從圍觀的群眾嘴裏飛出。隻是蘇文清楚,這首小詩不過是青蓮居士的中等偏下水準,但意境卻意外地貼近錢浩然的心境和處境,所以此詩在熟悉錢浩然的人耳中,便成了一首絕妙的七言絕句。
濃鬱的文氣也足以讓那些想質疑的人乖乖地閉上了嘴。
畢竟文句的好壞,鑒賞者有不同的見解,沒有唯一的標準。因而文章問世時引發的文氣文氣的多寡高低,是最能客觀反應質量的。
在眾人眼裏,詩篇是蘇文與桂呈戰鬥之前便已有了腹稿,甚至還吟唱使用過,最初的文氣氣象已是過去式,所以還能牽動文氣,也已足以證明不凡,自然不敢質疑。
“就這?這點文氣形成的文氣之牆,還不足以擋住桂呈的秘術吧?”
朱湣最終還是開了口。
反正跟青山書院已撕破臉,能夠找到機會質疑蘇文,最終能打擊到錢浩然的事,他都樂意去做。
“你不用急!”
錢浩然望著朱湣冷笑。
這一次朱湣算是徹底得罪了他,以後兩派儒學將會是不死不休的場景,肯定會以一方徹底消亡為代價。隻是眼下不是清理異端的時候,&bsp&bsp朱湣不要臉,他可不能當眾做出不要底線的事情,讓其他的儒家學派心寒。
“好徒兒,你與那個黑暗序列的超凡者交手時,又作出了什麽好詩?”
對著蘇文的時候,錢浩然的語氣變得十……慈愛。
長臉啊!這一首看似平平無奇的詩篇,實際比那首《桃花亭歌》更能揚他名氣,給他隱居書院後山三十年做了最好的注腳,有了這麽多鋪墊,他就算下山也會有人為此呼應,不會有人覺得他不甘寂寞,想東山再起之類了。
“名為《俠客行》。”
蘇文老實答話。經過這一會搜腸刮肚,他總算在心裏找出一篇符合他心目中的仲溫、青柏青栗這些書院“正人君子”行走江湖形象的詩篇了。
而且蘇文還逮著了詩仙薅羊毛,薅了一首還不算。
“俠客行?這可是讚頌墨家學派的詩篇?”
人群中有人質疑,但這話語氣中似乎還帶些許興奮,便可以得知,此人應是墨家學派的學者。畢竟墨家的超凡途徑,序列四之名便是俠客(行)。
“心中有俠氣,坐而論道,起而行之者,都是俠客,又怎麽能拘泥於某家學派呢?”
蘇文對著說話的方向拱了拱手。
“好一個‘坐而論道,起而行之!’”
人群裏有人心弦微微一振,竟是被蘇文一句無心之話有所觸動,超凡之路上某個難以跨過的門檻,似乎變得不那麽遙不可及了。望向蘇文的目光便多了幾分的欣賞。
當然,更多人是心神複雜。隻是一句話便可以讓這些人斷定,蘇文將來的成就,不可能比錢浩然、青鬆還低。
對他們的學派來說,這可不是一件什麽好事。
“別打岔,都聽聽蘇先生的大作!”
也有人不再將蘇文視之為序列一的小秀才,而是將其視之為可與青鬆相提並論的存在,開始加以稱謂。
人群也隨即沉默下來,開始等待蘇文的開口。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黑暗之中,蘇文身如明鏡,抑揚頓挫的句子從他口中朗朗誦出。
此時,八千裏外的群山之中,一個頭戴破草帽,身被爛披風,腳穿草鞋的年輕人,叼著草根,緩緩從刀鞘裏拔出鏽跡斑斑,刀刃布滿豁口的砍刀。
“納蘭老魔,老子追了你三個月,跑了五千裏,終於追上你了!不砍下你腦袋,仲溫此名,從此倒著寫!”
“小兔崽子,你言而無信!不是說十招砍不死我,就放本座離開嗎!都幾千上萬招了,你說話算不算數!”
西南魔道巨擘納蘭淪,此刻很淪喪。
他在西南群山稱王稱霸,好不得意,可不知打哪兒來了個愣頭青,打上了他的宗門,手持一把破刀,愣是從山腳砍到了山頂,血洗了整個魔窟,讓這個人間魔域,仿佛變成了人間地獄。隻是身在地獄的,不再是魔窟擄來的平民百姓,而是裏麵的大小頭目,連同納蘭淪在內,也是在劫難逃。
此人自稱仲溫,是個儒墨兼修的超凡者。
納蘭淪雖然偏安一隅,可終究也是序列四的黑暗超凡者,對超凡世界還是有所了解的。再孤陋寡聞,也知道超凡途徑,可從沒有過什麽儒墨兼修的超凡存在,尤其儒墨兩家還打過不少口水戰,彼此之間的學問根底是有衝突的。
可信不信是一回事,仲溫的超凡之力卻是驚人的。
一刀下去,不管身前來者何人,序列三的超凡悍匪還是普通的小卒,都是一刀兩斷。絕不給對方任何反擊的機會。
而納蘭淪則是十招。
仲溫說,十招砍不死他,便饒他一命。
可十招雖然砍不死納蘭淪,可仲溫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振振有詞地表示,饒你一命又不是說放你離開,犯下的罪行還是要懲戒的,隻是不殺而已。
納蘭淪見打不過,就隻有逃之夭夭。
他一路上可是消耗了好幾件超凡物品,才僥幸地躲過了仲溫的追殺,最終逃到了這一片深山之中。
逃到此地,納蘭淪跑不動了。但這也是他預定的目的地,在他看來,也不用再跑了。
這地方是他崛起之地,早些年步入超凡不久,怕正道人士清剿他,因而在這一處地方布下了重重機關埋伏。
這些機關陣法,對付高序列的大佬自然是無能為力的,可對付一個序列跟他差不多,也餐風飲露了幾個月的儒家超凡,卻也是足夠了。
“老虎不發威,真當本座是病貓了!仲溫小兒,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用力地捏碎手中一塊黑石,頃刻之間,周圍群山便騰起一團團血霧,一個粗糙卻實用的黑暗陣法,便籠罩在仲溫周圍。
“你知道嗎!”
看到陣法生效,納蘭淪一掃之前的淪喪“本座在群山中跟你兜了幾個月的圈子,就是為了把你引來此處,在本座的大陣之內,任何對手都會被壓低一序列的超凡之力!你如今隻有序列三的力量,如何是本座對手!給我死!”
納蘭淪氣勢如虹。
因為大陣壓製之下,對手的超凡之力,無形中是會彌補到他身上去的。
當然,他還是吹了牛,他的陣法隻能對付實力相當,或者隻高一丟丟的超凡者有用,要是真的遇到序列五以上的存在,大陣別說發揮作用,不當場炸裂就不錯了。
但仲溫的確隻是個序列四,哪怕精通儒墨兩個途徑的秘術,可一樣感覺到力量在絲絲縷縷地往下回落,動作也要比之前慢上許多。
“哐當!”
仲溫的砍刀與納蘭淪手中的狼牙棒重重一碰之後,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幾步。
這是他追殺納蘭淪以來,第一次硬碰硬的時候會被對方的力量所擊退。
“好家夥!”
他也意識到,納蘭淪果然是個梟雄,竟然隱忍了這麽久,才把他引來此處,做最後的了斷。
可他依舊鬥誌昂然,並沒有一絲的沮喪。
行俠仗義,踐行心中的理想是要付出代價的。
有時候是身體受傷,有時候是身心俱傷,甚至很多次,是與死亡擦肩而過。他也清楚,遲早有一天,在踐行自己的理念之時,付出生命的代價。
但無怨無悔。
“道之所在也。”
仲溫低聲一句。
可這時,他耳中似乎傳來了朦朧的聲音。
聲音激蕩,他心弦振動。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誰在念詩?”
仲溫橫刀身前,還以為有人在附近的山頭念詩。
是好詩。而且他從沒聽過的詩篇,應是新作。
可聲音從心弦而來,這豈不是意味著……這首詩,跟他還扯得上一點關係?
“難道是青栗寫給我的詩?”
超凡者寫詩文,一旦能牽引出文氣,被寫到裏麵的人物,也是能受到文氣的饋贈的,而且還不少。
“青栗沒有如此詩才……難道是青柏,算了吧,這貨還不如我呢……”
仲溫在心裏瘋狂吐槽。
可心底的聲音卻越來越響。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嗡……”
一時間,有文氣在仲溫周身環繞,氤氳在他周身的那一團紅色的血氣,被逼退三丈遠!
“哈哈哈!好詩!世上竟有如此知我之人!納蘭淪,受死!”
鏽跡斑駁砍刀,無視了納蘭淪的防禦,朝著對方脖子劈了下去!
可詩文卻還沒完,在仲溫的心弦和群山之中回應!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而數千裏外,在眾人震悚的目光之下,蘇文也終於把整首《俠客行》吟唱完畢。
文氣在蘇文周身翻湧,刀劍在周圍長鳴。許多超凡者身上攜帶的武器,都被這首古風詩篇所觸動,發出了和鳴之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