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不嫌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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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友有所不知……”

    見蘇文疑惑,晏九安淡淡一笑,說道“旗亭畫壁,是可以臨時換人的,這是多年以來的規矩,大會終究是三國之比,比的是三國詩壇,不隻是三個人,若有更好的人選,往往最後一輪,都是用上更好,而不是固定之人。”

    “還能這樣玩?”

    蘇文很是震驚。

    “那是……”

    夏圭解釋道“不過這都是最初幾屆時比較多,那時三國文壇新秀輩出,所以變化更大,不像後來。”

    夏圭又仔細解釋,蘇文才徹底明白過來。

    三國詩壇為了己方能夠占據最大的優勢,在規矩上都盡可能含糊,為了自家能夠隨時調整策略,所以臨陣換詩換人,都是正常操作。

    隻是最近數十年這種手段變少,因為詩壇上的新秀不多,也遠遠達不到驚豔的程度,五年、十年能夠出一位令人耳目一新的詩人,就已算得上奇跡。

    晏九安、呂諶和徐玄豹,便是過去十年引領詩壇的代表人物,蘇文雖然有佳作現世,可流傳程度卻遠遠達不到這三人的層次。

    若不是錢浩然大開桃花宴,蘇文的文名,最多也就是在江南道流轉,沒個兩三年根本破不了圈子,傳不到晏九安這類詩壇領軍人物的耳中。

    隨著傷勢加重,晏九安為了大梁朝的榮辱,一段時間以來也在考察詩壇新人、宿老,雖然也有不少文采斐然之人,但跟徐玄豹和呂諶相比,差距卻是太大,根本沒有相提並論的可能。

    所以他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在了蘇文身上。

    通過朝廷的關係,晏九安得到了蘇文不少新作。

    甚至前幾天他還拜訪了南宮,從南宮手裏得到了蘇文最近的新作《梨花集》。

    被於淳峰抓住之後,蘇文以梨花為題,寫了幾篇詩詞。

    之後於淳峰伏法,於蒔被送到了青山書院求學。

    於蒔前往書院之前,求青栗讓蘇文醒來之後,把詩文謄抄一遍,送到書院。

    見於蒔可憐,蘇文在路上也便將之後的幾篇與桃花相關的詞作寫下來,匯編成了小冊子,讓青栗設法送給了於蒔。

    而青栗不可能因為一卷小詩策使用超遠距離的秘術,轉手便委托了內廠的運轉途徑,於是南宮手裏也有了一份《梨花集》。

    南宮對詩詞之道興趣不大,卻是清楚蘇文寫出來的東西價值幾何,晏九安登門拜訪,求教關於蘇文的消息,便拿出了《梨花集》給晏九安觀摩。

    得到了蘇文的新作,尤其了解了蘇文的創作背景之後,晏九安便決定,讓蘇文替他出場,參加旗亭畫壁。

    但為了保護蘇文的安全,他對南宮隱藏了自己的意圖,通過好友張肅的運作,讓蘇文“不經意”地出現在此地。

    他承認自己的行為有賭的成分,可是他終究是賭贏了。

    蘇文出現了。

    所以他趕在這時候,前來與蘇文一見。至於蘇文答不答應,是蘇文的事,他已為大梁朝盡力,如果蘇文不答應,那他也隻能拚死一戰,燃燒超凡之力,竭力為大梁朝爭取個第二的名次,不至於讓朝廷在接下來的時局中處於最被動的狀態。

    “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這種整天隻會吟風弄月的閑人,總不能活成一個廢人。”

    晏九安最後一聲苦笑“但凡還有一點選擇,也不敢在這種情景之下,讓小友麵臨如此艱難的局麵。”

    蘇文微微點頭。

    晏九安自然清楚,這等行為,是把蘇文放在火堆上烤。

    無論徐玄豹還是呂諶,乃至晏九安,為了今夜的旗亭畫壁,都是耗費了五年時間,五年間潛心推敲,不知寫下了多少驚世名篇,就等今夜現世。

    以往勝負都是詩壇美談,可這一次旗亭畫壁意義不同以往,贏了固然讚譽加身,可輸了卻會被千夫所指,得不償失。

    “小友不要急著拒絕……”

    見蘇文目光透著猶豫,夏圭開口說道“隻要你願意參與,不管輸贏,老夫都會以一幅本命畫作作為酬謝,常平雖然如今受傷,影響力不如從前,可有他為你擔保解釋,就算輸了,也可以讓大梁國上下明白你的為難和仗義,絕不會讓你承擔太多壓力……”晏九安字常平,夏圭與他相交數十年,平時以稱其字習慣了,在蘇文麵前也難改習慣。

    說到這裏,夏圭倒是猶豫起來,不願把話說得太直白。

    畢竟是文人,他說話終究不像商人那麽。

    在他看來,有了晏九安和他背書,蘇文名譽不可能會受損,哪怕墊底,也能一戰成名。

    畢竟作為詩壇新秀,想跟徐賢斌、呂諶這種文壇巨擘同場競技,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雖敗猶榮。

    “夏宗師不必如此。”蘇文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我答應了。”

    他不是喜歡出頭之人。對文名也不甚在意。畢竟他的詩名,並非真材實料,而是一個世界,無數代文壇明珠加持的結果。

    但是……

    他身在大梁朝,身上還領著大梁朝的一份俸祿,大梁皇帝的作為,也很符合他的胃口。

    畢竟一個看到王朝弊病,有膽量,有能力大刀闊斧進行改革的君王,本就是稀罕的物種。

    雖然姬長歌的改革同樣弊端不斷,局限不小,可蘇文依舊認可姬長歌。畢竟他站在時代盡頭看往昔,自然可以高屋建瓴,指點江山,但脫離時代評價曆史,並不客觀。

    置身於這個時代之中,蘇文覺得姬長歌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不容易。

    雖離秦皇漢武還遠著,可唐宗宋祖的身上沒有的優點,姬長歌還是有的。

    所以蘇文還是願意為這個王朝盡一份力。

    “我該怎麽做?”

    蘇文問道“是不是隻要寫詩詞,寫的詩詞引來文氣越多就行了?”

    “……”

    晏九安跟夏圭對視一眼,一時間無言以對。

    蘇文的理解簡單粗暴。

    但這理解再正確不過了。

    隻是……引來文氣的詩詞,談何容易?

    晏九安是詩詞大家,可也沒把握每首詩詞能夠引來文氣,更不用說“越多”的文氣了。

    除非妙手天成,偶爾得之的名句佳作,大多時候,詩人能耗費心神,反複推敲,最終文字與詩詞大道契合,引來文氣,這才能鑄就名篇,引來文氣。

    而那些為了一鳴驚人的詩人,得到如此名篇時,不會第一時間將全篇文氣展現,而是將其封印起來,在眾多名家、好友的見證之下,將其顯現,獲得更多人的才情褒貶共鳴,將文氣推升到更高更強的程度。

    見兩人一時間沒說話,蘇文怔了怔說道“難道我說錯了?”

    “沒錯。”

    最終還是晏九安點頭,確定了蘇文說的話沒有毛病,他的理解是正確的。

    蘇文這才鬆了一口氣。

    “寫什麽,有局限嗎?”

    蘇文問道。

    “有幾篇,需要固定的詞牌名。”

    晏九安說道“花魁歌姬並沒有提前知道詩詞之名,但大多詩詞,可按照詞牌格律吟唱,她們隻需知道詞牌,便能自行編排格律吟唱。”

    “原來這樣……”

    蘇文倒是鬆了一口氣。

    “若能自創詞牌,譜寫新曲,效果更佳。”夏圭在一旁補充道。

    “……可這樣一來,花魁能演奏嗎?”

    蘇文有些驚異。

    “這個自然……在場的花魁,哪一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實際上,大多花魁都是與樂家相關的超凡,隻需序列不高,但不能將她們與以色娛人的普通歌姬相提並論。”

    晏九安在一旁也補充了一句。

    “很好。”

    蘇文點頭表示自己大致明白了。

    “詩詞風格,有要求嗎?”

    蘇文覺得,自己還是問清楚一些為好。

    他可是聽得清楚,北燕的賓客,可是大聲嘲諷了徐玄豹隻會無病呻、吟。

    “沒有要求。若風格能多變,不局限某類題材,效果更佳。”

    晏九安笑吟吟說道。

    他自身詩詞文風濃豔,辭藻華麗,多有豔情篇章,雖偶有豁達豪情詩詞,可還是被世人冠以花間派的標簽。

    “那就好……”

    蘇文得到這樣的解答,也是放下心來。

    既然沒有限製,那他寫出幾篇應景又應時的詩篇,難度不大。

    雖然未必能夠穩拿第一,可引來的文氣,也不至於墊底。

    而晏九安和整個大梁朝,原來也不敢奢想能在這場旗亭畫壁中獲得第一,隻想居中,獲得一年的喘息時間就已心滿意足。

    得到蘇文的應允,晏九安心裏一塊大石也終於落下,掏出藥瓶,服下一顆壓製傷勢的秘藥。

    如果蘇文不答應,這顆秘藥是他不會服用的,而會全力催動超凡力量,寫作詩篇,燃盡生命去譜寫最後的篇章。

    “蘇小友,這是我寫的詩詞,你按詞牌作文便可,其他一切,自有夏圭去安排。”

    晏九安在案桌上排出一疊稿紙。

    “沒錯,這裏是我畫境,旁枝末節之事,不用擔心。”

    夏圭用大手一揮,一幅畫卷便出現在身前,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支畫筆,在上麵塗塗改改。

    忽然,人群嘩然,有人驚呼“什麽……大梁朝晏九安退賽並推舉青山書院代副山長……蘇文參加旗亭畫壁?”

    “蘇文……是誰?”

    有人驚呼。

    “桃花集……就是寫了桃花集那個蘇文!”

    畫舫中,驚呼聲此起彼落。

    “這不符合規矩吧?”有人質疑。

    “不,這很符合規矩……這,本來就是旗亭畫壁最初的規矩,有才者居之……燕人和荊楚,會不會也換人……玩刺激的?!”有人看戲不嫌事大。    。(www.twnovel.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