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葉問帶槍上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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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益守閉著眼睛躺在地板上,嘴裏嚼著一根草莖,一邊用懶散的語氣講述給爾朱榮寫的信,讓代筆的元莒犁一陣陣的心髒狂跳。
    劉益守是個色狼,喜歡騙財騙色
    劉益守喜歡把人折騰得隻剩下半條命√
    此時此刻,元莒犁情願自己被劉益守騙色,而不要去接觸她寫的這些東西,每一條拿出來,都能讓人眼皮狂跳!
    終於,折磨人的“行刑”完結,元莒犁渾身癱軟的倒在地上,頭枕著劉益守的肚皮,那樣子真不比進行了幾個小時的“床上運動”要輕鬆。
    “大概爾朱榮的膽子都不會比你還大了,誒。”
    元莒犁表情麻木的說道,被驚嚇的次數多了,也就被“鍛煉”出來了,她覺得現在彭城王府就是被滅門,估計也就眨眨眼睛罷了。
    “你弟弟在洛陽還是有些根基,但終究是根基淺薄,所以,他要做的事情,有兩件。”
    “第一件就是借著爾朱榮的手,把政敵全都殺掉。”
    “第二件也與第一件有關,那就是爾朱榮造成了洛陽的恐怖氛圍,一來他的名聲將會臭不可聞,二來幸免於難的人,會緊密的團結在你弟弟身邊,三來嘛……”
    劉益守發現自己說漏嘴,沒有繼續說第三條。
    “所以你說的洛陽會死很多人,就是我弟弟跟爾朱榮之間的爾虞我詐麽?”
    元莒犁有氣無力的問道。
    “不單單是這樣,主要是殺戮一開,就很難收住手。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劉益守讓元莒犁枕著自己的腿,一邊按摩對方的太陽穴,一邊說起了“小故事”。
    “有一個賊,到一個獨門獨戶的人家家中盜竊,本來家裏沒人,結果他家的孩子回來了。
    孩子嘛,見到陌生人就會大叫,一叫喚就會引來村裏的人。那個賊就順手把孩子掐死了。”
    掐死了?
    元莒犁感覺一陣冰冷,不過並未說什麽,而是繼續聽劉益守講故事。
    “那個賊想著吧,反正孩子也殺了,這戶人家要是發現孩子死了,肯定得報仇,我就不好過了。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殺一群也是殺,索性把這家人都殺了吧。
    這個賊也會點武藝,這家人又不是一起回來的,於是陸陸續續,全家人都死於賊手。
    此賊又想,一次性死了這麽多人,官府肯定會查,搞不好會查到我,要不就一把火將房子燒了吧。於是他一把火將房子燒毀,卻引來了村裏的人救火。
    逃出村外的賊有些後怕,覺得村裏的人搞不好會發現一點什麽,畢竟自己進村的時候也被人見過。既然如此,那就要做得更大了,於是他勾結了山賊,將這村落給屠了。”
    劉益守的聲音仿佛來自幽冥地府一般,元莒犁的纖纖玉手,像是鐵鉗一樣緊緊的抓著他的手,一刻都不敢放開。這個故事說完以後,她還深陷恐懼之中。
    “你是說……”
    “後知後覺的某人,就不要再說說說了,老老實實的睡吧。”
    劉益守用手掌蓋住元莒犁的眼睛。
    有句話叫“疏不間親”,而劉益守在說元子攸壞話的時候,元莒犁居然都能表現出認同來,這說明他們之間的共同點,比元莒犁姐弟之間的共同點要多得多,以至於連親情都拉不動元子攸。
    這也是劉益守喜歡跟元莒犁說廢話的原因之一。因為自己說的話,對方會深信不疑。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讓洛陽不要失去秩序,對麽?”
    元莒犁拉開劉益守的大手,和他雙目對視著說道。
    “有點內味了。大概差不多的意思吧,隻要大家別殺紅眼,偷了東西就賠錢嘛,何必把整個村的人都屠了呢?”
    劉益守感慨的說道。
    為什麽法律要強調不能花錢頂罪?
    因為一旦花錢可以頂罪,那麽有錢人必定是鉚足了勁的犯罪!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法律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洛陽失去秩序也是一樣的,會有無數人暴起殺人,去取悅爾朱榮,或者元子攸,甚至是洛陽的世家勳貴們。
    暴起殺人的劊子手們,又有自己的恩怨和判斷,於是殺人的範圍,又會進一步擴大,甚至產生“殺一個是殺,殺一百個也是殺”這種危險思想。
    還會號召沒有動手的人,一起加入,這就叫做“法不責眾”。
    如果元莒犁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政治智慧,就能很容易理解這裏頭的邏輯關係,以及劉益守到底想做什麽。
    畢竟,在這場遊戲裏,爾朱榮等同於帶槍上拳台的葉問,他想遵守規則那就跟你打拳,不想遵守規則,就直接給你一槍!
    “稍微,有點點明白了那天你在彭城王府裏,豁出性命也要帶馮淑鳶走了。以前我以為是你看上了她的美色,現在看來,跟你要拯救洛陽的理由是一樣的。”
    說完,元莒犁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洛陽並不需要你去拯救。”
    對於這番話,劉益守無言以對。
    ……
    在回任城王府的路上,馮小娘看到街上亂糟糟的,似乎到處都有禁軍士卒在抓人,氣氛逐漸緊張,心中非常不安。
    “你不是很關心我對劉益守怎麽看麽?為何不問?”
    犢車裏,馮令華笑著問道。
    “那姑姑覺得他怎麽樣?”
    馮小娘有些緊張的問道。
    “如果說家世的話,他給你提鞋我都嫌多了。”
    馮令華毫不留情的打擊了馮小娘。
    萌妹子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來了。
    “但是拋開家世來說的話。”
    “他還挺不錯的,對吧?”
    馮小娘開心的問道,她對劉益守可是很有信心的,畢竟辣麽帥!
    “配不上。”
    馮令華冷冷的吐出三個字。
    “配不上?我覺得不會啊,拋開家世說的話……”
    馮小娘還想為劉益守說兩句好話。
    “我是說他太優秀,你遠遠配不上!”
    馮令華頗有些無奈的說道:“此子看上去大氣又睿智,實際上心中甚有溝壑。這種人,不是你可以駕馭的。嫁給他,你或許可以快活一兩年,但將來,唉……”
    馮令華搖了搖頭,馮小娘這次的眼光,不是很不靠譜,而是太靠譜了,靠譜到讓人驚豔和害怕!
    馮令華都感覺,若是此人跟長樂馮氏結合,搞不好家族會成為對方的附庸!這是典型的過猶不及!
    這真不是馮令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讓馮淑鳶嫁給兒子,而是劉益守這個年輕人,她看不透,而且隱約感覺,對方反而是看不起她和長樂馮氏。
    甚至包括其他世家!
    “洛陽確實是要進入多事之秋了,你也少鬧騰點,還有,以後不許來聖明寺,更不許見劉益守。無論是他來找你,還是你去找他,都一樣!”
    馮令華直接將馮萌妹禁足了。而一旦這位家族中說話分量頗重的人開口,馮萌妹恐怕就真的很難出任城王府了。
    ……
    “恩公!”
    麵前的年輕人,跪下對著劉益守一拜。他轉過頭看了看巧笑嫣然的元莒犁,想了想,拱手道:“夫人好。”
    神特麽的夫人!
    劉益守輕撫額頭道:“你也睡了好久了,如今傷也差不多好了(怪獸般的恢複力),也是時候離開聖明寺了。天子已經駕崩,估計也沒人去抓你這條小蝦米。”
    麵前的男人,就是幾次醒來又暈過去,曾經為已故明帝送信的“信使”源士康,被劉益守笑稱為“洗睡達人”,因為動不動就洗洗睡了。
    不過看此人忠厚的模樣,元詡倒也沒托付錯人。
    “你說話還蠻好聽的,益守啊,你就聽聽他說什麽嘛。”
    很顯然,源士康的那句“夫人”,元莒犁很是受用。
    “好吧好吧,那麽這位源大人,您是想做什麽呢?”
    劉益守有氣無力的問道。
    “在下,想死。”
    源士康抬起頭看著劉益守和元莒犁,麵色肅然道。
    哈?
    兩人麵麵相覷,實在是沒料到源士康會說出這幾個字來。
    “呃,既然想死,那……”
    那怎麽不去死呢,跑我這表白?
    劉益守都有些困惑了。
    “哦,是在下沒有說清楚。主辱臣死,天子駕崩,本來在下也要跟著一起去。但是妖後還沒有伏誅,天子的後人也未掌權,亂臣賊子還在群魔亂舞。
    在下是想死,但也要等那些人都得到應有懲罰以後再死!一旦那些人都伏法,在下絕不多活一日!”
    源士康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特麽真是個小機靈鬼,劉益守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不說別人,就說賀六渾(高歡),從現在起,又多活了二十年,你這發誓果然是發得很有水平啊。
    “那麽,你是想跟著我麽?為什麽呢?”
    “因為恩公給爾朱榮送了血書!”源士康的表情相當堅毅。
    但是劉益守繼續在心中吐槽道:送血書的人,是賀拔嶽!
    “在下武藝尚可,隨時可以替恩公擋刀!”
    源士康繼續推銷自己說道。
    劉益守看了看他胸前箭傷留下的破洞補丁,確認了一件事。
    這一位打別人能不能打,不好說。
    但是說道挨打,他大概是很有實力的,血非常厚!一想到爾朱榮大營裏麵那些凶神惡煞又蠻好相處的“同僚”們。
    劉益守覺得身邊有個護衛,嗯,能挨打的護衛,其實也挺不錯的。起碼能派出去求救!
    “那行吧,以後你跟著我好了,不過沒有工錢哦。”
    劉益守開啟了“黑心老板”模式,給你九九六都是福報,黑心老板要的是七二四!
    七天,二十四小時,全年無假期,沒有工資,非常奈斯!
    “在下將死之人,要錢又何用?主公賞一口飯吃就行了。”
    源士康感激的說道,讓劉益守有種錯覺,是不是自己才是七二四的那個?
    “好了,你去做飯吧。”
    劉益守揮揮手將源-怪獸體力-士-大難不死-康打發走以後,賀拔勝就回來了,跟劉益守講了下今日洛陽的情況。
    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胡太後等人,已經陷入了最後的瘋狂!
    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四麵楚歌,已經察覺到了大事不妙。但是,就是有力氣也沒有地方使用!
    你總不能讓禁軍,在洛陽大開殺戒吧?
    就算要殺人,他們也不知道誰該殺,誰不該殺,一旦殺錯了,或者激起反抗,等待的將是各種不可靠,甚至是禁軍嘩變!
    無能狂怒之下,洛陽禁軍隻好抓捕路上的行人來湊數,洛陽幾個比較大的監牢,現在都是人滿為患!
    “算算時間,差不多到火候了。今夜,應該會有人引著你去南門,出洛陽城。出城後,直接去河陽關!我估計,爾朱都督應該已經占據了河陽關,並且周邊所有關隘,應該都在大軍控製之下,所以整個洛陽才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因為消息被封鎖了。”
    劉益守的猜測很簡單。
    比如說一個經常用的玻璃杯,怎麽說在上麵都會有指紋,甚至是幾十個人的指紋。
    但如果有一天在檢測的時候,發現上麵居然連一個指紋都沒有,那隻能說明一點,即:有人刻意去擦過了。
    現在的洛陽,麵對的也是這樣的情況,畢竟,自己當初跟賀拔嶽交代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估計被爾朱榮采納了。
    劉益守在心中暗暗思索,到目前為止,爾朱榮的一切應對,其實都是模仿著曹操在進行,跟所謂的“董卓”,那真是差了太遠!
    是什麽讓爾朱榮改變主意,在洛陽大開殺戒呢?
    劉益守沒有任何想法,他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賀拔勝看了看劉益守,又看了看雙目含情的元莒犁,心中暗歎一聲,總算是明白那天為什麽劉益守不趁機上了馮小娘子了。
    因為人家根本不需要玩那麽卑鄙,他隻要站在這裏,就自然有漂亮妹子自己貼上來,換做是你,你還會像個幾百年沒見過女人一般的貨色麽?
    “軍師有什麽交代沒?軍師要怎麽離開洛陽呢?”
    賀拔勝關切問道。
    “沒那麽難,你就跟爾朱都督說,我們會在河陽關北岸的北中城見麵的。那一天,也是元子攸登基為帝的日子。他會立刻冊封爾朱都督,掌管京畿兵馬,可以任意調動。
    到時候,我再跑一趟洛陽,讓王師可以兵不血刃的入城。你隻這麽說就行了,其他的細節,我會當麵跟爾朱都督稟告的。”
    劉益守鄭重的將元莒犁謄寫的那封信交給賀拔勝貼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