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土司王墓(57) 民謠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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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墳是什麽地方?”
聽苗芳菲問起,百飛白道:“天賜墳,就是上天賜下的墳墓。”“湘西這邊不清楚,但湖北恩施那邊有個天子墳,也叫天賜墳。傳說這墳裏葬的是‘巴大棚王’,也稱巴公墓。”民間傳說,巴大棚王死後送葬時,棺木剛停到山頭,天空中忽然濃雲密布下起瓢潑大雨,電閃雷鳴,嚇得送葬的人們扔下棺木跑去避雨,就在這時突然天降一道霹靂,人們遠遠看到棺木所在的山頭火光衝天,土石崩裂,雨停後人們前往查看,發現棺木已經被紅色泥土掩埋住了,高高隆起一座小山似的墳塋,一道彩虹落在山頭所以民間也稱巴公墓為天賜墳,這是上天‘賜’下的墳墓,是人無法想象的力量。巴公相傳是古時候巴國的某位國王,那邊的天賜墳葬的是巴公,這邊的天賜墳裏葬的可能也是巴國人或者彭氏土司的血脈。“天賜啊。”汪玉樹戳了戳茅小樂,好奇道:“小樂,老天真會給人蓋墳啊?”靈異神怪的事情接觸多了,什麽天啊神啊的多少也信了些。就是光知道天雷殺鬼劈僵屍的,這天雷霹靂劈下來,也不怕把棺材裏的屍體給劈死啊。那屍體裏要是還有什麽殘魂之類的,不怕被雷給劈碎啊。“是啊,你也知道鬼氣衝天晦氣淩霄會引天雷啊。”茅小樂變小了,被他這麽沒輕沒重戳一下差點噎住,連喝幾口水咽下土豆,沒好氣道:“你怎麽知道那棺材裏不是一具比老廩君還厲害的僵屍?或是什麽汙染濃到都能引起天地異像的髒東西?”常人看不到很多東西,將未解的現象稱為‘天賜’。但這東西是不是天賜不好說,玉米筍在翻個身也能掀起一座小土丘。不管他們要前往的這個天賜墳是個什麽東西,茅小樂都已經提高了警惕。“汙染太濃確實能引起天地異像。”乙零津津有味聽百飛白他們開小會,說實話,對待汙染上他大多都是本能天賦,自然而然就知道該怎麽做。這些曆史人文典故他聽著也覺得有意思,偶爾補充幾句:“你看這一路天始終是灰蒙蒙的,這片大地都受山神力量的影響。越接近烏螺山,這種影響就越明顯。”今天陰冷陰冷的,寒風刺骨,但沒有下雨。從天亮到現在始終都是灰蒙蒙的,沒見太陽出現,這種灰蒙也不像是天上有什麽陰雲,更像是一種籠罩天地的灰霧。近處的山林草木還好,人也是鮮亮的。往遠處一看到處都是一片灰色,偏偏還不像霧氣會模糊景物。旅客們看遠方也都是清晰的,隻是像褪色一樣變成了灰色調,遠處那連綿起伏的灰色山脈就像臥下的怪物,埋頭走路時候隻看眼前還好,偶爾歇一歇眺望遠方,都會為那種冰冷非人的灰色而心神不寧。他們就像在走向一座大墳墓,前半程路上鹿書橙偶爾會離隊獵幾窩草兔田鼠,茅小樂也引雷炸了兩隻山雞。今晚情況不明,他們存糧有限,大家都有默契,在不掉隊不影響行程的情況下大家都會力所能及收集物資。“要是佟和歌還正常的話,肯定會在每次休息的時候采野菜的。”鹿書橙說道,擔憂碰了碰佟和參頭頂的綠色參葉,參葉抖了抖,靈活往旁邊一歪。這就是佟和歌目前能做的最大幅度動作。鬱和狐起碼能跑能跳能嚶嚶直叫,佟和歌卻隻能晃頭頂的參葉參籽,實在讓人擔心。“也不知道周大哥怎麽樣了。”見佟和歌這樣子,鹿書橙心裏更是沒底。共同經曆過生死,旅客們也發現鹿書橙其實是個挺直爽的人,初遇時那種不好相處的危險感可能是她自身能變狼人的力量帶來的。她嘴也不嚴,第一天還不怎麽說話,現在隊裏大家基本都知道她跟佟和歌參加這趟旅行團的原因,是他們有個姓周的大哥在山裏失蹤了,周大哥留下過一封信,告誡他們絕對不能靠近烏螺山。“所以我們就來了。”鹿書橙坦白道:“肯定是在烏螺山裏失蹤的,周大哥失蹤後佟和歌就老做夢,夢見個滿是灰紫色霧氣的大山,像個大烏螺似的。他跟周大哥力量相似,有些感應,周大哥也不會平白無蹤留下這種信。”佟和歌天生就親近山野草木,鹿書橙口中的周大哥也是這樣。隻不過佟和歌大多專精草藥,那位周大哥則與樹木有緣,據說他小時候和父母出去玩,路上遇到過一個野道士,一見他就驚呼,說他陽氣旺盛沸烈,如東方日出,名字裏又帶了‘陽’字,恐怕和太陽有緣,上輩子可能是三足金烏爪下一枝扶桑樹枝。周大哥確實也和樹很有緣,哪怕下雨下雪天也能撿到幹柴,更能遇到些珍惜樹種,他、佟和歌和鹿書橙三人一起進山就跟回家一樣,柴火素菜葷菜都不缺。 “我現在就擔心周大哥會不會變成個樹人。”鹿書橙扯著佟和歌的參須,憂心忡忡道。萬一周大哥已經變成了路邊哪棵樹,他們經過都辨認不出來,那想想就太慘了。“扶桑樹枝?”茅小樂對鹿書橙口中的周大哥很感興趣,聽她說完後直接道:“如果那真是個有陰陽眼的道士,說的不是騙人的話,那他該跟著去道觀的,學些隱陽泄陽陰陽倒轉的心法。”“人身上要陰陽平衡,陰氣太重不好,陽氣太重也不行。要他陽氣重到真像是上輩子扶桑樹枝,這輩子名字裏還帶陽,那這人恐怕要麽在年輕時橫死,要麽陽盛轉陰,反倒會從日出向日落。”扶桑樹生長在暘穀,那是神話傳說中太陽升起的地方。與它相對的日落的地方是虞淵。《漢書》言‘外則正南極海,邪界虞淵,鴻濛沆茫,碣以崇山。’,虞淵是最陰冷黑暗邪肆恐怖的黃昏之處,如果那位周大哥就像普通人那樣懵懂長大,沒有什麽奇異特殊的經曆,茅小樂對他的未來並不樂觀。現在‘周大哥’又失蹤在烏螺山,難說是不是被他的力量拖累的。不過現在他們也都前途渺茫,未來晦暗,大哥不笑二哥。從前一個小時開始,別說兔子野雞了,連路上的枯樹都沒有幾棵,越向天賜墳走,野地越荒,到現在這裏連枯草都連不成一片,黑紅色土壤裸·露在外,走在上麵軟綿綿的,像是被什麽液體浸泡過一樣,走路時都能感到鞋底的黏著感,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怪味。安雪鋒頭頂虎耳動了動,他似乎聽到遠方有水流的聲音,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果然,又走了幾裏地,一條野河擋住了旅客們的前路。河麵不算太寬,約莫有五六米。河水也不算湍急,冬日正是枯水期,這野河甚至露出了溝壑似的河床,幾股水流潺潺而過,想要渡河不難。難就難在隨著水聲而來的,還有讓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一大團黑煙籠罩在河麵上,嗡鳴不斷,仔細一看那竟然是一群群黑色飛蟲,密密麻麻如黑雲垂落,大片大片在河麵上飛舞,河床跟河岸邊的泥土都是一水的黑色,仔細一看是成萬上億落在爛泥的黑蟲!大冬天的哪來這麽多飛蟲??見到這野河是這種模樣,所有人心裏發怵,絕了渡河的心。乙零更是拽著安雪鋒衣領後仰,腳尖踢他的腿。安雪鋒仰著頭衝後麵打了個手勢,沒人敢說話,大家都默契決定繞行。就這麽走了一陣,斷後的王澎湃總覺得有點不安,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結果冷汗唰的就下來了——他頭頂上竟不知何時聚了一群黑雲似的飛蟲,黑壓壓的一片,飛起來還沒聲音,跟鬼一樣,就在他頭頂上麵飛!“我草!”這飛蟲已經飛的很近了,王澎湃仰頭看時它們就像要往他眼裏落,嚇得王澎湃罵了一聲,埋頭立刻逃跑。他這一聲驚叫我草和一跑帶的旅客們也全都跑起來,都不敢看。就安雪鋒和鹿書橙兩人藝高人膽大,帶隊跑起來的同時還有餘力往後看,這一看他們兩人臉色驟變。就見野河那邊像是炸了鍋一樣,烏鴉鴉的黑色飛蟲如風暴襲來,就飛在他們隊伍後麵,近的已經到王澎湃他們頭頂了!嗡嗡聲瞬間大了起來,黑霧似的蟲群中有幾隻有人頭大的,黑身紅花的飛蟲,翅膀上的花紋像是血淋淋的人臉,飛起來就像個人頭似的,嚇人極了,苗芳菲立刻拿出金蠶蠱托在掌心,但蟲群卻隻是跟他們保持距離,卻仍一直緊跟著隊伍。安雪鋒他們不得不邊跑邊想對策,野河蜿蜒不斷,河麵上全都是一群群的黑色飛蟲,追在他們身後的蟲群越來越龐大,讓人心煩意燥恐懼的嗡嗡聲響徹天地,簡直像個數億飛蟲堆簇而成的巨人!他們能對付蟲群的手段有限,到最後竟然是靠跑速拉開了一些距離——這些黑色飛蟲們飛行速度並不快,他們全力奔跑起來的速度卻是超過飛蟲的快。尤其當安雪鋒中途變成龐大白虎,馱上跑得較慢的百飛白苗芳菲汪玉樹等人,王澎湃老司機直接左手摟著茅小樂右手抱著佟和參,萬向春鹿書橙追著安雪鋒奔跑,這麽跑了快一個小時他們竟然差不多將蟲群完全拋到身後了!但硬跑不是辦法,雖然大家體力還都很好,但這條野河太長,想去天賜墳就得渡河,河麵上卻全都是黑色飛蟲,早晚他們都必須解決掉它們才行。要是真的飛蟲就好了,安雪鋒隨身攜帶著固體壓縮燃料,飛蟲大多都怕火,可以用大火燒出一條路來。但它們要不是普通飛蟲,而是什麽怨氣汙染凝成的飛蟲,那可就糟糕了。這麽龐大的蟲群數量絕不是茅小樂一道引雷或是零導一鞭子能掃蕩幹淨的。但就在安雪鋒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河對岸遠遠的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鈴音,伴隨著清朗嘹亮又有些荒腔走板的誦唱聲:“向王天子一支角,吹出一條清江河。”“聲音高,河水漲——”轟——這一聲誦唱伴隨著轟隆響起的水聲,原本平靜無波的河水突然洶湧澎湃起來,一個大浪席卷而下,將河床上和岸邊的黑蟲全卷進了河水裏!原本飛在安雪鋒他們頭頂追在他們身後的蟲群竟也全都亂了起來,紛紛向野河飛去,密密麻麻盤旋在咆哮的河水上如黑煙升騰,似乎在進行什麽奇怪的祭祀儀式。而安雪鋒他們趁機快跑幾步將蟲群拉得更遠,才有空看向河對岸。這一眼安雪鋒、王澎湃和百飛白就認出了熟悉的麵孔——站在河對岸剛才為他們解圍的,赫然是他們提前潛入拜山教的隊友,衛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