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土司王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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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突然看到熟悉的隊友,安雪鋒卻沒放鬆,雄壯的白虎側過臉來,低吼著蹭了蹭騎在它背上的乙零。
“他就是來接引我們的人了。”
正常情況下乙零肯定得逗安雪鋒幾句,但這一個多小時他也被頭頂蟲群惡心的夠嗆,幾次差點想讓玉米筍出來亂吞了。現在看河對岸來了人,直接肯定道。隻不過安雪鋒哪怕得到肯定的答複,白虎臉上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一雙獸眸仍舊銳利警惕,其他旅客看對岸有人誦唱民謠就能操控河水,麵上也是忌憚戒備居多。
河對岸的衛洵遠遠衝他們這邊打手勢,示意他們往前走。白虎低吼一聲招呼旅客們跟上,遠遠能看到野河前後烏鴉鴉一片的飛蟲都在向掀起旋渦的這節河段聚集,就像天空中飛機拉出的尾線,往前看不到來處,往後看不到盡頭,飄忽黑霧般向那處聚攏,這場景極為壯觀,在悠遠蒼涼的唱誦聲映襯下仿佛一場天地間古老野蠻的祭祀,令人心生震撼,騎在白虎背上的汪玉樹,一邊主播職業病的沒忍住打開了手機,開了直播。
可惜的是透過小小的屏幕直播出來的畫麵,遠不如現場看起來震撼。汪玉樹隻是開了直播軟件,然後就不再管手機了,因為他們馬上要渡河——安白虎帶隊往前跑了約莫兩百米,就看到前方野河拐彎,有處較為狹窄的河段大約隻有二十多米寬,河道裏橫七豎八高高低低立著一片不規則的岩石,踩著石頭完全能不接觸河水的跳到對岸。
“吼。”
白虎示意性的吼了一聲,率先走到土坡邊緣,低頭望向河灘。騎在它背上的乙零隻掃了一眼河灘就厭惡皺起眉頭。原本密密麻麻遮住河灘的黑色飛蟲全飛走了,露出爛紅色的泥地。泥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眼,就像蟲子打的窩一樣,比燒餅上的芝麻還密集,偶爾能看到河灘上有水波似的反光,仔細一看全是埋在泥裏蠕動的幼蟲,還有很多紅褐色的蟲蛹,惡心的乙零都要吐了,忍不住揪了揪白虎警惕扭動的耳朵,催它快走。
但卻有人從白虎背上滑下來——百飛白跟苗芳菲商量幾句後跳下白虎。
“隊長,那邊河灘泥地裏好像埋了東西。”
百飛白道,戴上手套穿了鞋套,從背包裏拿出密封袋和一柄長夾子:“隊長你先馱著零導他們過去吧,第二輪再來接我們,有小苗在,我們這裏暫時沒事。”
“吼。”
白虎眯起眼睛盯著百飛白指向的地方看了眼,然後點頭應下,隨即臥身讓王澎湃等人上來。乙零看在眼裏,知道麵前的河灘與河水都透著股詭異勁,人走在上麵看著就感覺不安全,安雪鋒這是想把所有旅客馱過河。白虎夠大,馱四個人完全不會影響戰鬥力,遇到突發事件也能靈活應對,往返兩個來回就能把所有人馱過去。
就是白虎肯定得踩到河灘泥地裏……乙零瞅著百飛白的鞋套看了眼,扯住老虎耳朵,低頭輕聲問道:“你能跳多遠?”
能直接跳過河灘,跳到河麵那大石頭上麵嗎?乙零肉眼估摸了一下,這河灘起碼有十來米寬,最近的那塊石頭距離河岸也有三四米的距離。老虎能跳多遠?七八米?白虎神呢?要不然幹脆讓玉米筍搭個橋算了,他實在受不了白虎爪子裏都是爛泥雜蟲,他以後還得玩老虎爪子呢!
“哎別舔!”
白虎等茅小樂、萬向春抱著鬱和狐跟佟和參坐穩後立起來,回頭看了乙零一眼,似乎看出乙零臉上的糾結,它沒有吭聲,隻是突然舔了下乙零手背。燙得他一下子縮了縮手背,剛疑惑看向白虎,下一秒白虎就轉身往與河岸相反的方向跑去,三兩下竄了幾十米後又回身,猛然提速向河岸衝去!!!!
白虎速度太快,幾乎瞬息就衝回了土坡邊緣,然後它猛地向前躍起!白虎騰空高度可觀,簡直就像飛起來了一樣,虎尾卷起虛虛護在背上旅客們身邊,凜冽寒風呼嘯而過,白虎背上的汪玉樹等人全都嚇得伏低身體揪住虎毛死死夾住虎身固定身體,心髒都快蹦到了嗓子眼,原本遙遠的河對岸瞬間被拉近,隻覺得白虎第一跳就跳到了河中心,踩著河中大石再次輕盈躍起,第二跳就跳到了河對岸,整個過河的速度比跳樓機還快!
從白虎身上下地時汪玉樹踉蹌一下,腿還有點軟。他臉上表情震驚與茫然交織,嘴張合幾次,腦子裏隻有我草牛逼白虎起飛之類直白的感想,其他人也都內心激動起伏無法平靜,直愣愣看著白虎,就見它俯下身來讓乙零下了地,那條十分靈活有力的虎尾甩來甩去,似乎很得意的卷過來在乙零腰間圈了圈,然後白虎沒耽擱時間,轉身又兩下跳回到對岸,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就馱著百飛白等人和一堆行李跳了回來。
“安隊,安隊,你太厲害了!”
茅小樂忍不住崇拜道,眼睛亮晶晶的。第二次站在河對岸作為旁觀者,他們更能看清白虎跳躍起來的力量感和超乎想象的遠度,這真不是普通的老虎!白虎神,當安雪鋒再次站到他們麵前時,望著無比高大雄壯的白虎,所有旅客心底都浮現出這個詞,原本虛浮的印象徹底落到實處。
安雪鋒真是擁有白虎神一樣的力量。
“吼。”
旅客們對‘白虎神’認知與信仰更清晰堅定的那一刻,安雪鋒低吼一聲,雪白濃密的皮毛上有淡淡的金光一閃而過,它明顯感覺自己體力和精神都恢複到了巔峰狀態,精力飽滿神清氣爽。
“哢嚓。”
旁邊百飛白正讓汪玉樹著重拍河中央那些石頭,也拍了幾張安雪鋒,正抓拍到白虎身上泛起金光那一幕。白虎耳朵動了動,正要掃一眼看下,就聽到衛洵那邊反複吟唱的聲音陡然拔高,唱誦聲響遏行雲,歌詞卻變了——
“向王天子一支角,吹出一條清江河。”
“聲音高,河水漲;聲音低,河水落——”
轟——
如隱隱雷鳴般的水聲再次轟鳴響起,即使遠隔數百米也能看到那邊掀起的滔天渾濁水浪,如大潮般猛然掀起,吞沒了大堆盤旋在河中的漆黑飛蟲,就像一朵烏雲被粗暴扯下一塊似的。然後這水浪凶猛退去,卷走了河中成萬上億的黑蟲。還盤旋在河麵上空的黑色飛蟲們明顯慌亂起來,著魔般嗡嗡飛向河麵,被一次水浪吞噬的黑蟲隻占總量極小部分,但衛洵還在反複誦唱。
“聲音高,河水漲;聲音低,河水落。”
“聲音高,河水漲;聲音低,河水落——”
他重複著唱了十個來回,河水洶湧起伏不定,每次驚濤駭浪掀起都能卷走大堆飛蟲,等到十個來回後,河麵上的漆黑飛蟲群總算少了大半,剩下的不成群胡亂飛舞著,已經無法再聚集成那種如巨人般可怖龐大的蟲群了。
“叮鈴——”
一聲蕩滌靈魂的清越鈴聲後,誦唱聲變得輕緩溫和起來,更多了安撫的意味:
“向王天子一支角,吹出一條清江河。”
“牛角彎,彎牛角。”
“吹出一條彎彎拐拐的清江河——”
在吟唱聲中,波濤洶湧的河水終於平靜下來,又變成了潺潺流淌的安靜模樣。而那些剩餘的漆黑飛蟲也變得安靜下來,如黃昏後的蜉蝣成群結隊在河麵上飛舞著,互相碰觸著,而後飛落到河灘上。
“它們在□□。”
苗芳菲低聲道,她眼神好,看到那些黑色飛蟲們如蜻蜓般在空中交尾,然後部分黑色飛蟲交尾後死去,如細碎的黑雨從空中墜落到河水中。更多的黑色飛蟲飛落回到河灘上,或許是在進行新一輪的產卵。想必不久之後這野河上的黑色蟲群又會恢複到原本那種可怕的數量。
“真不知道這些到底是什麽蟲子。”
聽她這樣說,旅客們都心有戚戚然。
“這是人麵皮蠹du),一種提防盜墓賊的食肉飛蟲。”
就在這時,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旅客們心裏都有數,抬眼看過去,就見到之前站在河岸邊唱歌助他們渡河的男人站在幾十米外,衝他們笑了笑。
這人身量不算太高,肩背挺直,麵帶微笑,一身行頭卻很氣派。他穿著一身大紅藍邊的繁複法袍,頭戴八角法冠,一手拿著支黑色牛角,一手握著八寶銅鈴,深藍色的眼睛湛然有神,笑吟吟望著他們看。都說人靠衣裝,但實際上衣裝也得合適的人才能穿出那種氣度。
這人淡笑著站在那裏,看起來就像個正派法師,氣質出塵,眼神很正,完全能鎮得住這身法袍,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但在場旅客們都不是會被第一印象騙過的人,在打量這人的同時都用眼角餘光偷瞄零導的表情。就見零導正靠在白虎身邊,態度似乎有些隨意,感受到旅客們目光後,乙零用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吻鼓動道:“家人們,這就是接引我們入山的向導了。”
“他叫衛洵,可是山神近來很欣賞的大紅人啊。”
“啊??!”
現實中,遊子明死死盯著直播屏,幾乎用了畢生的意誌力才沒有跳起來,目光來回在乙零和新來的‘衛洵’身上跳動。
什麽衛洵??
這誰啊衛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