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劉暹坐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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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快開門。”

    “開城門——”

    “你他娘的快開門!不然老子打進去了——”

    “我等乃是官軍,汝之如何不讓我們進城?”

    隨州府城下,三千餘秦軍指著城頭破口大罵。而城頭上,一名四品知府神情尷尬的擦著額頭不停留下的冷汗,瞥眼瞧著一旁那個身材魁梧的三品參將。

    “王大人,這……這……”

    王姓參將撇了一眼知府,嘴角扯出冷笑,“不開門。今日老子坐在城頭,看那個嫌命長的敢給秦軍開門。”

    湖北的督撫之爭就激烈到了這個地步。劉暹派軍一部在豫鄂邊界堵回去了一支撚軍隊伍,拐頭回孝感的路上,經過隨州,這月前剛剛率兩營湘軍駐紮進城池的參將,就逼著隨州知府閉城不開。

    目光如是看猴戲一樣,看著在城外不停叫罵的秦軍隊伍。

    齊大林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兩眼噴火一樣看著城頭上,若不是還想著維護自己副將大人的風範,他也要加入城下的那罵架大軍了。

    “來人,給我往城牆下開一炮。”

    天色眼看就要黑,齊大林在隨州城下跟人耗不起,隻能一陣咒罵後拖著隊伍往就近的鎮子上去。在軍隊離開隨州城池一裏遠的時候,狠狠的看了隨州城一眼,齊大林招來隨軍的炮隊中隊長命令道。

    “什……什麽?大人……大人,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叫你打城牆下,又不是打城內。你哪來的那麽多屁話。叫你打,你就打。”

    ……

    隨州城下的一幕和隨州城下的一炮,就像一顆小石頭扔進了大江大河之中,絲毫沒有激起半點波浪。雖然劉暹為此事挨了曾國荃的彈劾,但這根本就是風過水無痕,因為整個湖北官場的主體始終是督撫之爭。

    隨州的一幕,在湖廣總督與湖北巡撫的你爭我鬥麵前,連一片綠葉都算不上。

    但劉暹卻清楚,隨著秦軍與官文瓜葛的日益加深,他部與之湘淮楚軍之間的隔閡已經日益加大。隨州的那一幕,就是最直白的體現。

    攪合在督撫之爭的漩渦,時間久了,爭鋒相對的氣氛就會由上到下擴散至全軍。無論是湘軍的閉城不納,還是齊大林的炮轟,都表明兩軍已經真正的走在了兩條平行的道路上。

    但劉暹有什麽辦法呢?

    他現在還要繼續披著綠營的這張皮,那就要繼續受北京的管。北京要他與湖南幫對立,那就必須對立。隻有每月進補的時候,讓他高興異常。到七月時,劉暹的騎兵營已經增長到四千匹馬,三千騎兵了。

    同樣是同治五年的七月,撚軍衝出開封南麵的蘆花岡堤牆,擊垮了河南巡撫李鶴年所部的豫軍,破牆東越,過陳留,趨山東。曾國藩的河防計劃徹底宣告破產。

    事實上早在五月,撚軍在魯豫邊界為劉銘傳所敗,劉銘傳借機恢複了自己補授提督的官職,僅僅從直隸變成了山東。張宗禹與任化邦就一分為二,分赴蘇北、皖北和豫東一帶活動。在隨後時間裏,兩部撚軍時分時合,往返遊擊,已然打破了曾國藩“以靜製動”的重點設防戰略。

    曾國藩迅速調整策略,西麵以沙河和賈魯河,南麵以淮河為防線,北麵從朱仙鎮至開封與黃河南岸挖壕設防,妄想在鄂、豫、皖交界地區圍困撚軍,聚而撲滅。

    結果七月裏,任化邦率部與張宗禹部在禹州、許州一帶集合,趁朱仙鎮以北至開封附近的堤牆尚未築成,迅雷出擊,經尉氏、中牟北趨,進行突然襲擊。河南巡撫李鶴年所部大敗,撚軍躍進山東。曾國藩的河防計劃又告破產。

    曆時一年有餘,曾國藩督師無功,清廷不得不於八月裏,改命李鴻章為欽差大臣,接辦剿撚事務,令曾國藩仍回兩江總督本任。

    而此時的湖北境內,曾國荃與官文的爭鬥傾軋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曾國荃先是以鄂軍朽爛不堪大用為由,奏請北京裁減鄂軍,調入湘軍敢戰之士遞補。

    直接強手去奪兵權!連劉暹都有了波及。接著借口剿撚,再引彭毓橘率六千湘軍入鄂。

    彭毓橘,乃是曾國荃的同年齡表弟,亦湘軍名將。雖然他在後世名頭很不響亮。早年從曾國荃援江西,積功敘縣丞。及進安徽,小池驛、菱湖諸戰皆有功,又屢破援賊,累功擢知府。會諸軍下沿江諸要隘,渡江克太平府、金柱關、蕪湖,擢道員,賜號毅勇巴圖魯。

    湘軍攻克天京,彭毓橘已經布政使記名,予一等輕車都尉世職。

    湖北布政使職位自從唐際盛被罷官以後,就都是按察使署理的。曾國荃引彭毓橘入湖北,醉翁之意不僅在兵權,更在湖北布政使之職務。

    曾國荃的這種行為當然引來了官文的瘋狂紮壓,全斷了剿撚戰場的協響,連入鄂的上萬湘軍糧餉也都全部隔絕。

    曾國荃不知道是單單因為此而大怒,還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兄長剿撚失敗給湘軍集團乃至整個湖南幫帶來的影響,悍然一封彈劾直接抵到了北京城,劾官文貪庸驕蹇!

    這是公然的將官司打到了金鑾殿上。

    一二把手不合,古來今往都是極常見的事情,但是公然彈劾參奏,整個大清朝二百來年曆史上,也都屈指可數。這就好比後世省長與省、委書記翻臉,直接向中紀、委實名舉報了一樣,很扯淡。

    劉暹聽到這個消息後,牙花子一陣酸疼。他真的懷疑曾國荃是不是曾國藩的親兄弟了。怎麽當大哥的這麽老奸巨猾,深謀遠慮,連天朝太祖爺都佩服有加,做小弟的卻如此無腦白癡?政治智商連個最芝麻的縣令都不如。

    生平第一次,劉暹為曾國藩感到可憐。攤上這麽一位親兄弟,曾國藩真夠苦的。

    九月,張宗禹、任化邦率撚軍主力從安徽如湖北,劉暹全力阻擊,先後五戰,驅撚軍入安徽。

    但是這麽些功績似乎也不能為官文挽回那突然來襲的危急。北京方麵派來尚書綿森、侍郎譚廷襄來鄂,很快,官文就倒台了。隨綿森、譚廷襄北上進京接受中央調查。

    在湖北盤踞了十一二年的官文就這麽的去了。進了京,就算頂層三巨頭不準備大懲官文,官文也不可能再返回湖廣為官了。

    而官文走了,劉暹就一下坐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