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皺起眉頭，驀地一拳錘在了辦公桌上。
    剛巧進來的趙武愣了一下，“陸總？”
    陸慎廷隨即擺正姿勢，“怎麽樣了？”
    “陸豐碑好像已經放棄了，這幾天都沒有再找丁叔，其餘的小股東，都在等您的態度，並不看好陸豐碑。”
    “好。”陸慎廷點頭，“可以開始安排見麵了。”
    這次，他一定要把陸豐碑徹底踢出局！
    傍晚時分，行舟和瑤瑤在後院的溫泉池子裏玩得滿頭大汗，一個個臉蛋紅撲撲的，還不想出來。
    小院被夕陽染成了金紅色，兩個小娃娃並排坐在石頭砌的池子邊上，仰頭看著火燒雲，嘰嘰喳喳討論著雲彩的形狀。
    “大侄子，我真羨慕雲彩，在天上想飄到哪就飄到哪，多幸福呀。”瑤瑤晃蕩著小腳丫，踩起朵朵水花，臉上有了種小大人似的傷感。
    陸行舟對“大侄子”這個稱呼的免疫力，仍舊不怎麽樣，柔和的臉色一下低沉下來，“有什麽好的？雲飄去哪，那都得聽風的，風怎麽吹，它就得怎麽飄。”
    “那我也是片雲彩啊，什麽都要聽大人的。”瑤瑤挑眉，“你都沒上幼兒園，知道的倒是不少。”
    陸行舟有些得意，雖然依舊板著臉，但眉梢已經飛起來，“我回來之後，我媽給我買了很多書，晚上有時間還會教我認字，我現在已經學會漢語拚音了。”
    瑤瑤不以為意，“我還會英文字母呢。”她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似乎也不夠厲害，“我還會用日語打招呼呢，偶哈呦，哈吉美嗎細帶，厲害嗎？”
    陸行舟抿抿嘴角，本想再爭辯幾句，就聽瑤瑤小聲嘟囔：“以後肯定沒人教我了。”
    這些，都是米可教的。
    還說什麽要等萬聖節的時候帶她去參加化裝舞會呢，都是在騙人，這些個大人，沒一個靠譜的！
    陸行舟被她失落的樣子刺了眼睛，轉頭去看鑲金邊的雲彩，“等上了小學老師什麽都會教的。”
    “大侄子，我不想長大了，要是能一直當小朋友就好了。”
    陸行舟迷糊了，“你以前不是很想長大嗎？”
    長大之後，就可以像她最崇拜的女俠，可以仗劍天涯了。
    “現在不想了，長大就會變壞，太討厭了。”瑤瑤皺起眉頭。
    陸行舟歎口氣，“你自己不要變壞不就行了。”
    “萬一控製不了呢？”瑤瑤歪頭，“大侄子，你可要當個不變壞的大人啊。”
    “嗯，我會的。”陸行舟鄭重其事，把這幾個字當做承諾記在了心裏。
    他看著時間不早了，扭頭問了問田姨時間，一時有點不自在，“陸慎廷要下班了吧？”
    “好像是。”瑤瑤現在也很煩這個大哥，跟陸行舟一塊惆悵起來。
    田姨沒發現倆小孩的異常，隨口接了一句，“陸先生今天好像不回來了，工作太忙，要給你們賺錢啊。”
    倆小孩麵麵相覷，嘴角都不屑一顧地抽了。
    “明明是給他自己賺錢。”陸行舟不客氣地點評。
    瑤瑤點頭，“就是。”
    說完，兩個小娃看著彼此擠眉弄眼的表情，都忍不住咯咯笑起來，一塊起身，手拉手回房間看動畫片去了。
    田姨忙拿著大浴巾在後麵追，“擦擦水再進去！”
    廚房裏，董甜聽見孩子們的笑聲，長出一口氣，也跟著舒坦不少。
    旁邊打下手的楚韻跟著笑笑，“我都好久沒聽見瑤瑤這麽笑過了。”
    “小女孩，長大了，免不了會有些心事，等過去這陣就好了。”董甜忙活著，好像還跟原來一樣。
    楚韻看著她，不由得感慨良多，“甜甜，你不要恨慎廷，他……”
    “媽。”董甜打斷她，“你覺得這些才夠吃嗎？要不要再弄個醬香茄子？”
    楚韻默了片刻，“我覺得夠了，晚上還是吃清淡點好。”
    “我想吃了，做一個吧。”董甜說完，笑嗬嗬抽了兩根茄子開始處理。
    楚韻微怔，也還是應了一聲“好”。
    從前在這個家，董甜總是覺得自己虧欠了陸慎廷，什麽都把他們母子放在前麵考慮，甚至每天下廚做飯那會兒，都很少琢磨自己喜歡吃什麽。
    現在，她為了瑤瑤來，並不是想要討好誰，更不是想要跟陸慎廷有什麽關係，她希望不要有人誤會。
    至於原諒……
    她覺得，不至於。
    這話也送給從前的自己。
    那時候的她，就是不喜歡陸慎廷，雖然是眼瞎腦子生鏽了，但也沒藏著掖著，甚至沒少提離婚，說白了，也用不著背負什麽愧疚。
    如今的她，不需要陸慎廷原諒曾經的自己，也不覺得自己對他的原不原諒有什麽價值。
    晚上，瑤瑤追到門口，對董甜依依不舍，“嫂嫂，有時間你還要來啊。”
    董甜親親她的小臉，又囑咐了幾句，承諾最晚到暑假，肯定會來接瑤瑤過去住，小姑娘這才踏實了。
    等董甜載著陸行舟走遠，楚韻拉著瑤瑤的手說：“你大哥都要給你找新嫂嫂了，你也不能太纏著董甜了，知道嗎？”
    瑤瑤想不出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為什麽不能？嫂嫂喜歡我這樣。”
    楚韻有些尷尬，卻也不好明說，“新嫂嫂肯定也喜歡你。”
    瑤瑤撇嘴，“才不會呢，我以前也見過那個大姐，她還凶過我呢。”
    楚韻隻好解釋：“她以後是你嫂子了，就不會凶你了。”
    瑤瑤哼一聲， 聽不進去，甩著小短腿跑屋裏，自己看故事去了。
    楚韻歎口氣，心想，以後服裝店也不好再去了，兩家還是分清楚些比較好，不然，也是讓兒子為難。
    她在屋裏坐了幾分鍾，就給陸慎廷打了電話過去，“她們娘倆走了。”
    兒子怎麽會這麽巧要加班，還沒時間回來？
    她什麽都清楚，隻是沒有戳破。
    陸慎廷在車頭上坐著吹風，對麵的人工湖燈光璀璨，之前他還帶董甜來坐過摩天輪。
    “沒住下嗎？”
    “回來吧。”楚韻頓了下，“有時間，把如玉也帶回家來，跟我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