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奪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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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山山巔,一片汪洋之上,明月高懸,浪潮奔湧,還有無數星光炸裂。
齊聽潮麵容冷峻,以一敵二,擾人刀既出,就掀起無邊浪潮,聲勢浩大,天地震動。
樓少遊有些癲狂,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身如閃電,在齊聽潮身邊閃動,山河扇不時擊出,招式很辣,不管不顧,以燃燒自身底蘊的方式進行著搏命的攻擊。
而李愚則是手持滅靈弓從旁掩護,心中冷靜,每一次出手都是石破天驚,有好幾次都是讓齊聽潮差點命喪黃泉。
三人激戰不休,打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磅礴勁氣縱橫,幾乎將這處空間打爛,到處都是裂縫傷痕,有幽暗狂暴的時空亂流冒了出來。
而那周天噬靈大陣更是已經徹底重啟完畢,三百六十五道光柱在星空下閃耀著危險的光芒,於秀山上空合攏,方圓千裏被吸納過來的天地元氣頓時被吞噬殆盡。
蘊藏著無限偉力的“天地殤”再次成形。
不過少帝卻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
他的眼中隻有星空下的“生刀”。
此時的生氣僅餘一丈。
“打吧,打吧……”
少帝喃喃自語,接著猛的舉起手中“死刀”,向著“生刀”遙遙一指,漫天死氣頓時蜂擁而上,瞬間就將那最後一丈“生氣”驅散。
至此,“生刀”所有的屏障終於徹底消失。
如有一道無形的波紋橫掃,一股悠遠,亙古,威嚴的氣息向四周。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有了一絲停頓。
“來了。”
長生刀又是傳來了一條信息。
少帝第一個出手。
身若長虹,烏光閃耀,死氣磅礴,眨眼而至。
這一次,“生刀”之前再無任何阻隔。
可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就在少帝觸摸到“生刀”刀柄的瞬間,其上熒光亮起,有一股隻有少帝自己才能察覺的到的力量從中透出。
深入靈魂的刺痛從手掌傳來。
少帝下意識的鬆開手,心中卻是又感到一陣悸動,身子倒飛出去。
一道燦爛的光華亮起,蔓延數丈,力量凝聚,毫不分散,將空間撕碎。
少帝眉頭皺起,輕輕攤開了手掌,赫然見到掌心竟是有了五六處灼傷,其上白色光芒繚繞,皮膚裂開,露出了裏麵漆黑如墨的骨肉。
隨後身體又自動湧動出一股死氣,將那白光慢慢吞噬
死生相克!
少帝心中一沉,緩緩將手合攏握拳,而後看著來人輕輕笑道:“凝兒,你這是何故,怎麽連我也要阻攔?”
又是王瑾凝!
她再次破虛而至,與柳兒手牽著手,彼此真氣相融,堪比一位凝碑高手,擋在了少帝的身前:“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得手了。”
少帝感受著手掌的痛楚,心思電轉,臉上的笑意卻是不減:“哦?什麽意思?凝兒你的話我怎麽聽不懂呢?”
王瑾凝眼瞼垂下,臉上有幾分悔恨與失落,低聲道:“一年前出海探索海外遺跡,我聽信了你的饞言,釀成了大錯,不但害死了姑姑,還與……與李大哥從此形如陌路……可這一次,我就算是死,都不會讓你再次得逞的!”
“誰都可以奪長生刀,唯獨你……”王瑾凝直視少帝,一臉的決絕,“不能!”
少帝臉上的笑容僵住,慢慢消失,隨後歎了口氣,道:“你認為一年前是我錯了?”
王瑾凝點頭。
少帝又是說道:“那你姑姑是被誰所殺?”
王瑾凝呼吸一滯,為之默然。
“是李愚。”少帝冷笑,抬了抬手上的“死刀”,“那當日李愚在奪刀之際,背後中的那一刀,是我砍的?”
王瑾凝臉色突然變的蒼白。
這是一件她永遠都不願意去回想的錯事。
“是你!”少帝目光灼灼,“最後我再問你,若是當年你沒有救我,讓我被滄浪門的人殺了,那麽你和李愚之間就會沒有一點仇怨嗎?”
王瑾凝握緊了雙拳,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回來。
“不會。”少帝輕輕搖了搖頭,“青岩島李王兩家之人不可能和平相處,彼此之間的仇怨就是傾盡東洲之水,也是洗不幹淨,所以就算是沒有我,你和李愚之間也隻能是……仇敵!”
最後兩個字像一柄利劍一般刺入了王瑾凝的心中。
“既然如此,那一年前的事情還是我錯了嗎?”
說到最後,少帝的臉上又一次掛上了一抹冷笑。
“巧言令色!”
柳兒突然輕喝一聲,隨即鬆開了王瑾凝的手,身子一閃就到了少帝的跟前,接著一刀劈了出去。
小姐剛剛從“浪潮”中恢複過來,要是再被此人挑撥,恐怕又要生出心魔。
少帝身上黑光湧動,化作層層防禦,將這一刀化解。
“我不和和你動手的。”他再次退後,看著柳兒,臉上閃過幾分追憶與柔和,“當日我被滄浪門的人欺辱,還是柳兒妹子你第一個出手,那份恩情我會記一輩子的。”
柳兒咬牙切齒的道:“要是早知道你會變成今日之模樣,我就不該心軟,就看著你活活被人打死。”
“今日之模樣……”少帝臉上有幾分迷惘,“這樣不好嗎?”
他的身上,忽然是湧動起無窮黑氣,讓人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形。
“你們出生世家名門,又怎麽會懂我們這些東洲爛民們的活法?哪怕現在生不如死,我也絕不後悔!”黑氣中的聲音轉冷,“從奪得了‘死刀’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從今之後,隻有我欺辱別人,而不會再讓別人欺辱我。”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黑氣中的聲音突然變得高昂,“現在,我要取了這把‘生刀’,任誰都阻攔不得,哪怕是柳兒你,或是……”
“王!瑾!凝!”
話音落下,黑氣突然爆發到極致,接著他身子爆射而出,從兩人之間穿過,再次衝向了長生刀。
黑氣一陣翻騰,凸起一塊,化為了一個烏黑的大手,將“生刀”一把抓住。
茲啦!
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如同是一滴清水落入了滾燙的油中,被死氣縈繞包圍的“生刀”猛然間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那烏黑大手開始一點點被“蒸發”,逐漸變得暗淡,可緊接著少帝身上的黑氣又是一陣湧動,衝入其中。
“生刀”劇烈掙紮,可卻始終無法掙脫出來。
“高煥明!”
王瑾凝尖叫一聲,清醒了過來,隨後再次與柳兒牽手,真氣相融,複又一刀斬了過去。
少帝身子急退,輕鬆躲過。
“放棄吧,天命在我。”烏黑大手舉著“生刀”湊到少帝麵前,映照出了他略顯猙獰的麵容,“這就是‘生刀’嗎……”
“這個少帝挺聰明的。”好像一直在欣賞李愚等三人大戰的長生刀忽然是傳了一道信息過來。
“何以見得?”蘇景問道。
長生刀解釋道:“那兩個女的真氣同源,可以相融,彼此又各自是真氣境巔峰,所以當兩人合二為一之時,戰力就堪比凝碑,更因為是兩個人的關注,比之普通凝碑甚至更加難纏,那少帝正是因為熟悉這一點,才用魔音迷惑,讓兩人有所懈怠,這才省了些麻煩。”
“還真是功於心計。”蘇景心中有幾分不屑,“咦?等等,他已經搶了你的本源了,你不著急嗎?”
“為什麽要著急?”長生刀似乎更加不屑,“生死互不相容,他現在已經和‘死氣’本源融為一體,哪會如此容易再將‘生氣’本源煉化?拿到手中就等於徹底掌控了?那你拿著我多長時間了,怎麽沒見你天下無敵,還是廢物一個?”
“……”
“更何況……”
“更何況什麽?”
蘇景剛剛問完,就自己得到了答案。
更何況頭頂上還有“天地殤”!
那可能是一個連長生刀的存在都發現了的狠人。
星空之下,一直懸而未下的“天地殤”轟然砸下。
魏月傾終於出手!
“早知道你會動手!”
少帝抬頭,眼中的死氣一陣跳動,接著他微微抬手,漫天的死氣當即匯聚到了他的頭頂,瞬間就壓縮到了極致,形成了一個圓形盾牌。
轟隆!
兩股力量相撞,巨響聲中,“天地殤”彈起,死氣盾牌也轟然潰散,無窮死氣橫掃而出,所過之處,星光泯滅。
少帝身子一震,向下跌了跌,圍繞著他的死氣本源扭曲了幾下,方才是恢複了平靜,他目光四望,同時靈覺探出,之後眉頭皺了起來。
目光所及,靈覺之下,竟是再無其他一人。
對拚一記,都沒有氣息流出,從而暴露身形?
少帝的心中忽然是一陣沉重。
隨後他又掃了一眼被死氣控製的“生刀”,眼中有了一絲急躁。
“生刀”之上,有一層薄薄的光芒覆蓋,可就是這層光芒,擋住了他最精純死氣的侵襲,甚至還隱有反噬。
“高煥明,將長生刀交出來!”
匹練刀光閃過,王瑾凝與柳兒再次破虛而至。
少帝身子一閃,再次躲過,不過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惱怒:“王瑾凝,王柳兒,昔日恩情並非永恒,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是在糾纏不清,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天心’還真是厲害,連‘死氣’本源都抵擋不住。”長生刀突發感慨。
蘇景奇道:“少帝他也被‘天心’影響了?看著不像啊。”
長生刀對蘇景大為鄙夷,傳信解釋:“若是沒受影響,他便不會這麽著急的去將‘生刀’奪在手中,而是憑借著死氣本源,與一旁等待機會,待到他人手段盡出,在一擊得手。不過可惜,他中了‘天心’,就失去了方寸。”
“他掌控了‘死’之本源,自身就已經死了,既然如此,‘生’便是他的執念,‘天心’之下,唯有全力破除執念了。”
“原來如此。”蘇景恍然,“那這麽說,‘天心’高過‘生死’了?”
“那倒不是,各有所長,伯仲之間吧。”長生刀的答案很是明確。
蘇景又是問道:“那他們跟你比呢?”
“哼!”長生刀不屑回答。
“盡管出手,讓我見識見識內海少帝之威!”
另一邊,柳兒清喝一聲,鬆開了拉著王瑾凝的手,接著兩人各自破虛遁入虛空。
下一個刹那,兩道刀光亮起,分前後斬向少帝。
一股玄之又玄,莫須有的聯係將兩人的真氣合為了一處,觀兩人威勢,猶如各自凝碑。
“我不過是求生,你們卻非要我死……”少帝終於大怒,一直握在手中的死刀向後斬向王柳兒,同時漫天死氣向著王瑾凝衝去。
可就在此時,“天地殤”再次砸下。
“就知道你會忍不住!”
少帝冷哼了一聲,手中死刀突然是向上一撩,指揮死氣改衝向上。
轟隆一聲,死氣再次爆開,可少帝卻被兩道刀光斬中,身影一陣模糊,竟是化成了一團黑煙,轟然散開。
被死氣困住的生刀光芒一閃,掙脫了開來,再一次靜靜的懸浮在了星空之下。
王瑾凝與柳兒同時愣住了。
那個男人,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死了?
“本將心向明月……”
不過幾乎是一瞬之間,黑煙凝聚化形,少帝又是顯出了身形,臉上的黑氣變得有了幾分淺薄,好似受到了重創。
他望著王瑾凝與王柳兒兩人,眼中有些悲哀,隨後看向了虛空某處,冷聲道:“我就知道你忍耐不住。”
說罷,少帝身子化為了一道烏光,手中死刀猛的向前一劈。
速度極快,力量極大,連空間都被劃破。
“不錯嘛,我的小師弟。”
星空之下,一個清冷的女子現出身形,容顏絕色,月光為之傾倒,群星黯淡失色。
她向前微微抬手,前麵的空間隨即坍塌,成了一處漆黑無比的空洞,將少帝強盛無匹的死氣吸納於無形。
少帝瞬間愣住。
師弟?
“你是……”少帝看著身前絕美的女子,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這個女人是方才隱藏在暗處的那個高手?”蘇景向長生刀問道。
“不錯。”
長生刀和月光下的女子同時給出了答案。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少帝喃喃自語,“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是死了。”女子笑了笑,“不過我又要活了。”
說罷,輕輕向前踏了一步,身影模糊,天涯咫尺,當即到了“生刀”之前,隨後一把將之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