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門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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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金溝的金礦采取公平分配製度,錢春鳳帶她來的頭幾個月窮得上山挖蘑菇吃,後來不知怎麽就變成了淘金大軍者一員。
錢春鳳剛挖出金子時開心得不得了,三杯酒下肚,拽著鍾寄雲說媽找到了村裏人都不知道的金脈。
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偷偷摸摸地去那個秘密洞穴挖金沙,有時候能挖來一兩片,有時候沒有,好歹夠母女兩人生活。
但隱秘的金礦畢竟量少,到鍾寄雲出城上大學時徹底被錢春鳳挖幹淨。好在那時候村裏人覺得她很有出息,都捐了點,足夠讓她沒有負擔地上完大學。
錢春鳳一個外來人運氣怎麽可能那麽好,隨隨便便就發掘了村裏人都不知道的小金礦?
有可能是她挖蘑菇的時候跟著村裏人“不小心”闖進了重重暗河,找到了金脈——按亮叔他們篤定的態度,這可能性幾乎等於沒有。
也有可能是有人給村裏能做主的領頭人傳達了托詞,讓他們製造一個小金礦出來,暗地裏幫助捂著秘密死要麵子的錢春鳳。
畢竟兩張嘴要吃飯,錢春鳳受了別人暗地裏的恩惠,也沒不識趣到撕破臉。
所以搬家前才把那本舊書留給亮叔。
鍾寄雲的生父可能說過這書非常寶貴,留下當做謝禮或賠禮。錢春鳳大字不識幾個,替別人養了十幾年女兒,也養出了感情。生生悟出了“懷璧其罪”的大道理,出於多方麵考慮,把書送給亮叔做謝禮。
誰知道亮叔也不敢動它,就那麽守著,等鍾寄雲來取。
誰知道那麽巧,在鍾寄雲來取回屬於自己東西時候出現了竊賊。
亮叔說對不起說得真心實意,眼中如釋重負的情緒一閃而逝,被鍾寄雲牢牢捕捉。
“亮叔,我這次回來是因為我媽在縣城出了車禍,我以前根本沒見過那本舊書,也不知道它代表著什麽,對我來說,我從來沒見過的東西還不如在你那兒喝的老酒實在。我媽把它留給你,是信任你,可能也覺得你比我更合適保管它。”
她的本意是寬慰,沒想到亮叔聽說錢春鳳出了車禍,臉色大變,急急地問:“什麽時候,嚴不嚴重,現在人咋樣了?”
鍾寄雲算了算時間:“前天晚上吧,被一輛刹車失靈的拖拉機撞下馬路。沒事兒,皮外傷。就是一年多沒見,瘦了。”
亮叔聽了,含糊地點點頭,往後退了步,地下洞穴裏光線暗,他剛好退到暗處,看不清表情,讓人隱隱覺得陰影越來越濃重,無盡的黑暗馬上就要鋪天蓋地壓過來似的。
鍾寄雲追問:“怎麽了亮叔?”
何殊寒比較直接,問道:“你追的那個人是不是下午在車上那個?你女婿?”
他一直懷疑那個人有問題,晚飯餐桌上一家三口也沒人關心喝醉酒的姑爺,更讓他疑竇叢生,難以釋懷。鍾寄雲和亮叔繞來繞去打太極,他耐心不夠,幹脆單刀直入。
“大華……大華他……”
亮叔一言難盡的樣子更激起何殊寒的疑問,示意鍾寄雲跟著這條線問下去。
鍾寄雲會意,跟問道:“亮叔,我看他不是村裏土生土長的人吧。”
亮叔道:“你小陽妹子年紀到了,不像你,得尋個姑爺。村裏沒合適的,經人介紹,這才認識了大華。他是個好女婿,樸實,也算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他倆也挺好的。”
言下之意沒嫌疑。
何殊寒又問:“他晚上不回家?”
亮叔答:“村頭……就是停車的地方有塊地,天熱得多澆水,活幹完了他自己會回來。”話說到最後漸漸沒了底氣。還想支乎應付過去,怎麽騙得過去兩個人精。
鍾寄雲就近找了隻不那麽冰的石凳坐下,踢踏著腳下淺淺的水窪,好整以暇地問道:“亮叔,下金溝封閉了那麽多年,你們怎麽想到要整體搬遷的?”
“啥……”亮叔似乎不懂她在說什麽,表情一愣。
“你們自己說的,下金溝的規矩是進不來,出不去。”鍾寄雲忽然感到好笑,便笑出聲來,“那為什麽會從外麵找個女婿回來,還那麽信任他,讓他進出自由。我記得我跟我媽可是花了五年才被你帶出去,還是因為要去買字典。在外麵你除了讓我跟書店的人說話,連買冰棍都是你去買。”
鍾寄雲的記憶力差的時候東西南北不分,好的時候堪稱出奇,再小的細節也記得一清二楚。何殊寒再次見識到了。
亮叔抓了抓頭發,兩手一攤,“阿雲,咱村……用外麵的話來說,組織很簡單,往上數三代,都是親戚。咱村再封閉,也曉得近親不能結婚。”
“那我要問問亮叔,剛才闖進來的人是誰,除了你們家裏人,誰還知道地窖?”
他們在院子裏找了大半天,要不是下麵榫卯結構沒扣嚴實,誤打誤撞掉進來,恐怕還要花一會兒工夫才能找到入口。
但不速之客目的明確,一下子躥進來,除了熟人,還能有什麽解釋?
臨久忽然也插話道:“亮叔,這地方是原來就布置了奇門八卦陣,還是你們搬過來之後才布的?”
亮叔才注意到後麵還有個人似的,左右看看,遲疑地問道:“什麽奇門遁甲陣?”
“寄雲姐和您都反複提到過下金溝的習俗是進不來出不去,我一直在想為什麽進不來,為什麽出不去。到這兒我才明白。”
臨久指了指岩洞中間的大平台:“那些石凳的位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好對應著每家每戶的位置。還有這裏……”
她往中心區域走了幾步,把手電筒對準一處起伏間層次分明的岩石側麵,讓大家看得更清楚,而後解釋道:“這裏,特別像從第三家到您家的地勢。看這兒,像不像那道坡?”
她說話的速度不疾不徐,沒有抬得很高,也沒壓得很低,卻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鍾寄雲牙疼般地抽了口氣:“你……你怎麽看出來的?”
臨久歪著頭,表情裏透著“這不明擺著”的意思。
亮叔卻抄著手,沉默了。
何殊寒從臨久手裏拿過手機,繞著橢圓平台走了一圈,走回來的時候聽他口中念念有詞:“天門連天福,虛老跟玉堂……匯於神聖。申在右肩……”
他也看出來了!
地下岩洞的平台原來是陣法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