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螢石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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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凶器是捅進心髒部位的小刀,查明了之後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一刀致命的手段太凶殘了,下金溝的人難以置信。亮叔有時候會帶一些書籍報紙回來,就算記錄了凶殺案也是含糊一筆帶過,再駭人的手段隻有幾個年輕後生很多年前聽支教老師講過。
也隻有外來的人會使這種刀和這種手段。
檢查完致命傷,亮叔抬起頭,慘白的臉上沒一點血色,這可是他親手領進家門的女婿,也是他從小看大的半個兒子。
“我請大家夥幫個忙。”
大家安靜下來,聽他一句一頓地說:“我請大家幫忙,找出那三個人,找出來,要跟他們沒關係,就算了,要是有關係,你們別攔著我。”
阿雲和她帶回來的那兩個人口口聲聲懷疑是大華偷的書。
就是他們。
肯定是他們幹的。
祭祖的事情因為發現死於非命的亮叔女婿而中斷了。
同時全村人放下了手頭上所有的事情,除了幫亮叔家裏置辦後事,其他人全都湧向後山。
山裏下了幾場雨,不過未能掩蓋人經過的痕跡。幾個擅長追蹤獵物的老獵人沒費多少功夫便發現了他們曲曲折折的腳印。
“往大柱石去了,肯定沒有錯。”
“大柱石”是後山跟外界的界限,也是為數不多能從村頭望到村尾的標識。下金溝的人從小都會被父母領著認它,它是下金溝村民認路的關鍵。
大柱石顧名思義,筆直筆直的形狀不像大自然的造物,更像是人工雕琢。它就杵在山林間,如果不是從小認到大的下金溝村民,按照長輩教的方法仔細看,很難發現它的所在。
出外的人要是不小心迷路,隻要在最高的山上找到大柱石,就可以辨別方向。大柱石如果在視平線上方,就找下山的路,如果在視平線下方,就找上山的路。如果在左,就找右邊的路,如果在右,就找左邊的路。
掌握好簡單有效的訣竅,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正確的路。
下金溝每個人都知道這個秘訣,但絕對不會傳給外來人。
錢春鳳的阿妹阿雲算不上外來人,所以她知道這個口訣——獵人們從蹤跡得出這個判斷,離大柱石越近,越肯定。
事實上鍾寄雲不知道什麽大柱石,更別提大華的慘死。
她連怎麽掉進洞裏的都不知道。眼前一黑,順著地勢滾下來,雖然坡道不長,坡度緩,毫無防備的滾一遭,縱然腦袋反應過來,身體四肢在磕磕碰碰中增添了不少有礙行動的皮外傷。
然而最後停下的地方卻令她極為驚奇。
先前追偷書賊誤打誤撞鑽進了金脈深處,熒光石縈繞在平台周圍,當時因為要跟亮叔了解情況,並沒有多少時間給她仔細觀賞地下奇景。此時此刻,此種場景讓她來不及自憐。
離她三米外的地方,是一片透著幽幽綠光的地下熒光湖。她靠近仔細觀察,甚至看到遊弋在湖水中的地下魚類,通體淺色,個頭不是很大,加上光線折射的原因,看起來和成人的拇指差不多大小。它們是群體活動,幾十上百條時而靜止,時而子彈般彈射出去。
鍾寄雲沒有做無用功去叫何殊寒或者臨久的名字,她很清楚隻有自己掉下來。地下湖洞穴靜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隻有若有若無的風時不時地撩動鬢角發絲。
有風。
鍾寄雲心裏一動。
鼻端嗅到的味道除了潮濕中略略的腥味,沒有明顯的異味。她猶豫了一下,趴在湖邊用手指肚小心地接近湖麵。
從她的角度看,離水麵有四五公分的距離就能感覺到刺骨的冷意,接下來,連手掌,手腕都被冷冰冰的氣息灼痛了。
痛歸痛,試探湖水的想法沒有退縮。她咬咬牙,幹脆把一隻手探進去。
冷。
穿肉透骨的冷。
但是伸入水底下的指尖無端地感受到熱烘烘的暖意。鍾寄雲一開始以為是冷過頭的反應,冬天用雪花搓手,會讓血液流速加快,提高皮膚溫度。她感受到的暖,與皮膚自我保護機製所產生的暖卻是兩樣的。
湖水表麵是數九寒天的冷,表層下卻是溫泉。
鍾寄雲駭然莫名。
她用手在湖中來回攪動,冷與暖的交替不是那麽明顯,但一些隔絕在水麵下的味道因為她的動作而飄上來。
果然是溫泉水常見的硫磺味。鍾寄雲收回手,隨意地在衣服上擦幹,然後抱著膝蓋坐在湖邊冰冷的岩石上。
手指有點不受控製的哆嗦。
目光無意識地在湖麵上掃來掃去。熒光光芒不算強盛,剛好夠照亮一方地下奇穴。她發現整個地穴最寬廣的地方隻有她所處的這一塊湖岸,她就算站起來伸長手臂也摸不到頭頂的岩石。從她這兒往奇穴深處,岩頂越來越低,到最後,熒光已經能照亮岩頂懸掛的鍾乳石。
她重新注視著湖底,花費了一點時間,發現熒光的來源是湖底一層密密麻麻的珠子。大小形狀各異的珠子數量非常多,層層疊加,不仔細看還以為珠子與珠子之間的淺淺倒影是水紋。
現代科技發達,技術手段完全可以製造出自發光材料,但是有持久性約束。常見的自然界螢石一般也需要光照或者熱能才能催使其發光,持續時間不定,有長有短。即便是天然形成的螢石也一樣需要太陽光為它補充光能量。
地穴處於大山深處的深處,搞不好從地殼運動形成洞穴到現在都沒見過太陽,它們是怎麽做到持續發光的?
原地發了一會兒呆,鍾寄雲心裏咯噔一聲,咽了口唾液,喉嚨因此發出含義不明的嗚咽單音。
……
這該不會是什麽藏寶地吧。
湖底的珠子是夜明珠吧?
她想了想,猛地意識到自己有點不正常。一個人掉進大放異彩的地下湖穴,就不想想怎麽出去,反而在這兒琢磨寶藏。
鍾寄雲為自己的豁達感到震驚和自豪。
反應過來,她連忙沿著滾下來的坡道慢慢小心翼翼地試圖往上爬。
她印象坡道不長,然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黑暗中摸摸索索到手腳脫力,也沒能找到一線天然光來源。
隨後,她想起來外麵正是夜晚。
而之前在地下還能感覺到的微風到了坡道上反而了無影蹤。
鍾寄雲泄了最後一口氣。
這種事攤到任何人身上都可能六神無主精神崩潰,地底下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找不到出路,沒有食物,冰火兩重天的湖水有沒有毒待定,首先環境能把人活活餓死渴死。當然最可怕的還是與世隔絕的寂靜很容易摧毀人的意誌。
鍾寄雲躺在坡道上,放任意誌沉淪,又累又餓又渴的她很快被睡意侵襲。
就在這時,腦海閃過一道白光。
她連滾帶爬地滾到湖邊,屏息凝氣專注感受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涼風。
辨別了方向後,她赫然發現,風向流動的來源在對麵。
湖的對麵。
這鋪滿夜明珠的湖連接了其他區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