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渡地下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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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殊寒和臨久被亮叔、阿明等下金溝村民以凶手身份逮住並施以私刑,送往後山懸崖的事,鍾寄雲無從得知。
包包留在洞穴裏,連同她碩果僅存的最後一包煙。鍾寄雲百無聊賴地在黑暗中轉了一會兒,回到湖邊。
又冷又餓,又瀕臨缺水狀態。守著一汪灑滿夜明珠的寶湖總不能渴死吧——鍾寄雲鼓起勇氣,掬起一捧溫暖的湖水,淺嚐輒止了一口。
水還挺甜。
下金溝所處的山脈綿延祖國西部地區上千裏,下金溝在中間,地下水經過大自然的層層過濾,可能比城市裏的自來水還幹淨。
鍾寄雲估摸自己等了半小時左右,確定沒有毒發的征兆,於是就用冷熱參半的湖水灌滿了小半個胃。
有富含礦物質的地下湖水補充能量,腦子再度高速運轉起來。她之前找到風向來源在湖對麵,現下確定湖水無毒,心裏一股念頭越來越明晰,催著她趕緊找路出去。
她總覺得自己掉進這個神秘的洞穴是有原因的,卻想不出什麽原因。
要是這湖裏成千上萬的夜明珠認為自己不該藏在地底暴殄天物,應該在萬眾矚目下備受珍愛,由此生出強大意念吸引人過來——放在玄幻小說裏,這還有點可能。
鍾寄雲頭疼得很。
她蹲在湖邊看了一陣兒小白魚遊泳。
湖底的夜明珠光線柔和,但在黑暗的環境中盯久了不免覺得有些晃眼睛。
鍾寄雲思考了一會兒,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誌氣,革命大業尚未完成,不可在此地久留。
她脫下鞋子,一鼓作氣跳進湖裏。
鍾寄雲估算得沒錯,寶湖目測不深,算上水的折射也不過到胸口的位置。真正下水之後,比她的設想還要淺一點,湖水剛到肚臍。
她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前走,差不多走出五六米的距離,水麵才剛剛到胸部。生物天生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龐然大物下水,小白魚一溜兒地全躲進黑暗中。
水溫差異太大了。
腰部以下像泡溫泉,腰部以上巴掌寬的部位冷得像掉進冰窟,仿佛千萬根細針一齊紮進皮膚。
鍾寄雲強撐氣力又走了兩步,腳下忽然一踉蹌,整個人麵朝下插/進湖水。寒冷的水進入耳朵的一瞬間,鍾寄雲痛得在水中大喊出聲。隨後這股刺痛從口中一直傳入四肢百骸,傳到每一個神經末梢。
……
鍾寄雲幹脆整個浸入水中,直到溫水稍微緩解了疼痛,她才繼續往前遊。
迫不得已要換氣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頭出水麵,吸一大口空氣再埋頭回去。
受冷水的威壓,鍾寄雲隻能選擇用遊泳的方式渡湖。她的遊泳水平不高,比較熟練掌握和能拿出來實用的是狗刨式。她用狗刨式往前劃了一陣,驚喜地發現,在水裏遊泳的速度確實要比她一步一步走要快很多。她記得遊泳課教練告訴過學員們,野外遊泳要千萬提防抽筋的危險。
好在沒過多久,鍾寄雲便看到前麵的夜明珠變得稀疏,而水流速度明顯加快。鍾寄雲驚喜之餘略有些疑惑,這麽快就到對麵了。
湖水打了個旋兒。
鍾寄雲瞅準那股黑暗,一口氣衝了過去。
她的疑惑很有道理,過了湖水轉彎的地方她才發現原先以為的湖對麵隻是岩壁,從旁繞過去又是一片大湖,看不到盡頭。湖對麵看起來遙遙無邊。
鍾寄雲有些氣餒。
屋漏偏逢連陰雨,小腿肚一陣猛烈地抽痛向她傳達出非常不妙的信號。
她抽筋了。
到這種時候,任何一丁點負麵情緒都會引發更強烈的反饋。之前當是助力的水流此時成了她站穩的阻力,她忙著從水裏站起來時,因寒水的刺骨,和後麵水流的衝力,沒抽筋的右腿打滑了。
鍾寄雲被徹底淹沒。
她掙紮了幾下,越往下,水流速度越快,到最後她隻能放棄掙紮。好在湖水畢竟不深,她尚能找到機會呼吸。
可到後來,兩岸的岩壁變得狹窄,上方岩壁垂懸的連片鍾乳石尖端已探入水裏,她不敢隨隨便便再冒出頭。
上有利比刀刃的尖銳鍾乳石,下有冰冷刺骨的寒水。
各種意義上的絕境。
但鍾寄雲自認首屈一指的優良品質乃是愈挫愈勇,她屏著最後一口氣。
直到腦袋撞上堅硬的岩壁,眼前一黑。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真的命喪夜明珠寶湖了。
低頭看到水底零星的幾顆夜明珠,鍾寄雲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死在這倒黴岩洞裏。水的流勢已十分緩慢,上方雖還是岩壁,但總算有可供呼吸的罅隙。
鍾寄雲補足氧氣,繼續往前遊。
這次是真的到頭了。
一踏上凹凸不平的地麵,鍾寄雲就知道她隻不過從一個深邃黑暗的地下岩洞來到另一個深邃黑暗的岩洞。不過也在預料之中,所以她並沒有失望。
氣流的速度加快了些。
鍾寄雲穿上鞋子,原地跳了幾下,抖落下一些水跡,然後想了想,伸手撈了幾顆夜明珠上來。
夜明珠在她掌心中散發著柔和卻足夠照亮方寸天地的光輝,接著,鍾寄雲看到自己的皮膚正滲著細細的血絲,手臂手背上都有。她掀開衣服,在腹部也找到了幾處出血點。
寒水帶來的刺痛猛地強烈了些許,鍾寄雲猜想是毛細血管被凍破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於是忍著痛抹掉了一層血跡,把注意力投放到別的地方,盡量不去想。
鍾寄雲借著夜明珠的微光慢慢往前走,地勢還算平坦,偶爾有上升的趨勢也是極緩的坡勢,像是有人處理過似的。
她很早前就斷定此處由人工開鑿,眼下種種跡象愈發肯定了她的推斷。
新鮮氣流源源不斷從前方傳來,鍾寄雲抽過筋的左腿疼得厲害,隻好扶著岩壁慢慢往前走。大自然的神奇之處無可言喻,總是在山窮水複之處橫生暗道。
鍾寄雲決定等從地下出去,她一定會馬上帶著何殊寒和臨久返回申城——她已經患上幽閉恐懼症,無藥可治的那種。
正當她設想回去之後要以什麽方式補償那兩個跟她白白跑一趟的人時,鍾寄雲感受到指腹下不同尋常的起伏。
她從口袋裏拿出另外一顆夜明珠,慢慢湊近岩壁。
那顯然是一座山的形狀,山下是水,水連著有一座山,而在群山之間,一座座簡筆畫出的房屋均是正麵朝著觀眾。
岩壁上竟刻著遠古壁畫。
鍾寄雲看清楚了,這部分隻是一長幅壁畫中小小的一段。她忽然感覺不到腿疼,擎著夜明珠跑回她爬上岸的地方。
如她所料,那裏是開端。
鍾寄雲正要湊近了看,後背劇烈的疼痛讓她瞬息間失去了意識。
又……
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