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冰河永不枯竭,北狄永不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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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狄人沒有王庭,北狄之王走到哪裏,哪裏便是王庭。

    二十萬人填滿了狼牙穀,披著獸甲的北狄戰士來到了冰河上,老祭司小心翼翼的捧出了珍貴的鐵鍬,最為強壯的八名戰士一人一把,鐵鍬的樣式很是奇特,它的柄很長很粗,比戰士的手腕還要粗,戰士哈了一口氣,雙手死死的握著鍬柄,高高的抬起來,然後用盡全身力氣,猛力貫下。

    冰層被鑿破了,像鐵搶一樣的鐵鍬深深的陷了進去,老祭司的神情無比激動,也無比惶恐。姮季走過去一看,雪窟窿鑿得很大,但是卻沒有水。

    “冰河永不枯竭,北狄人永不滅亡。”

    老祭司跪了下來,朝著那八個雪窟窿叩首。

    八名戰士漲紅了臉,其中一個壯得像頭牛的戰士紅著眼睛解開了背上的繩子,把背後的戰錘擰在手中,那是一柄碩大的石錘,北狄人缺鐵,造不起昂貴的鐵錘。不過,可別小瞧這柄石錘,它重達兩百多斤,曾經把一頭冰熊砸得稀爛。戰士爬上了馬背,戰馬承受巨大的壓力,趔趄了兩下,戰士在馬背上站起來,猛力一蹬,戰馬站不住腳,趴倒在冰河上,戰士卻抱著戰錘飛了起來,帶著強大的貫力,一錘子砸在鐵鍬的柄端上。

    “轟,碰。”

    一聲重響,一聲破響,鐵鍬往下陷了半丈,鍬柄像竹筒一樣破裂,斷裂的木渣四下亂飛。戰士抱著石錘落在地上,喘著粗氣。

    老祭司霍然起身,撲向冰窟窿,雙手在裏麵一陣亂掏,捧出來的卻不是河水,而是一把冰渣。

    “蒼天啊……”

    老祭司捧著冰渣舉向天空,神情悲哀若死。八名戰士羞得無地自容,擰著石錘的戰士猶其自責,看著那不冒水的冰窟窿,他舉起了手中的石錘,猛地一錘砸向自己的腦袋。

    “住手,鬼方圖。”

    姮季抓住了戰士的手腕,磨盤大小的石錘頓在戰士的頭上方,離戰士的腦門隻有一寸,戰士漲紅了一張臉,雙眼血紅,直欲噴血:“姮季,你想羞辱我?”

    北狄有許多部落,鬼方部落便是其中一個,酋長以鬼方為姓,上一任北狄之王便是鬼方部落的酋長,也是鬼方圖的父親。六年多前,鬼方圖的父親率著數十萬北狄戰士經由狼牙穀而入冰河之源,想要從燕人手裏奪回原本屬於北狄人的土地,他們從冰河之源一直打到隴山,不料還是敗給了燕卻邪,一路慘敗,一路逃亡,最後經由狼牙穀逃到了更北的北方。姮季的父親是姮氏部落的酋長,就死亡在狼牙穀。北狄人不可一日無王,按照古老的傳統,幸存下來的姮季與鬼方圖走進了熊窟,與數十頭冰熊博鬥了整整七日,最終兩人同時走出了熊窟,然而,扛著冰熊之王的頭顱的人卻是姮季。

    “你是英勇的戰士,不該為此而犧牲。”

    “我褻瀆了冰河,本就該死,我願意把我的血撒在冰河上。按照古老的預言,冰河需要勇士的血才會融化,就算你是北狄之王,也不能剝奪我在死亡之前的榮耀。”

    “不,冰河沒有枯竭,北狄人不會滅亡。你的血應該撒在南方,而不是這裏。那裏有春天,有夏天。”

    姮季抓著鬼方圖的手腕,一點點的把碩大的石錘拉離鬼方圖的額頭,最後猛然奪下石錘,甩了甩膀子,擰著石錘衝向鬼方圖鑿出來的冰窟窿,抱著石錘,一錘子砸下。

    “嘶噶,嘶噶,嘩啦啦……”

    冰層破裂了,像蛛網一般紋裂,巨大的冰塊翹起來,冰冷的河水噴出來,其中還飛躍著無數的冰魚。兩名戰士滾進了河裏,泡都沒冒一下就沉了下去,鬼方圖的馬也栽進了河裏,奮力的刨動著四隻蹄子想要遊上岸。姮季提著老祭司的脖子,單掌在馬背上猛力一按,跳出了洶湧的河流。馬沉下去了。

    “蒼天啊,先祖啊,冰河融化了啊。”

    老祭司趴在河岸上,捧著冷寒刺骨的河水悲嚎。人群向洶湧的冰河奔來,戰士們揮舞著骨劍,石錘,獸牙槍咆哮,老人們匍匐在地上,朝著蒼天、大地、君王不住的叩拜,女人們捧著冰冷的河水,往臉上潑,往身上潑,唱起了淒涼的狄歌,光屁股小孩子們睜大了眼睛,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大的河流,在更北的北方,河流比他們撒出去的尿大不多少,而且這河裏還有魚,一條一條的大魚,那可是他們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凜冬覆蓋了極北,野草不再生長,太陽不再升起,月亮像死人的臉一樣冰冷,北狄人即將滅亡,卻終未滅亡。冰河鑿開了,預言實現了,最後的北狄人迎來了他們真正的王。”

    年輕的騎士騎在馬背上,遠遠的看著這一幕,他不是北狄人,盡管他的穿著與北狄人一模一樣,頭上戴著骨盔,上身是獸皮甲,下身是獸皮襖,腿上裹著不知名的獸皮,腳上穿著厚絨絨的毛鞋。

    他是大雍人,一年前,他帶著三十人從雍都出發,穿過了冰河之源,經由狼牙穀一直往北,追尋著最後的北狄人。如今,夥伴們都死光了,北狄人也尋找到了,並且他還帶回了真正的北狄之王。然而,他卻有些分不清,自己倒底是大雍人還是北狄人了。

    河水嘩啦啦的流著,戰士們在狼牙口挖了一個又一個的雪洞,老人們聚在洞口剝著獸皮,小孩們擰著骨劍在學習戰鬥,女人們在河岸上捕魚,她們扔下早就織好的獸毛網,歡笑著,提起一網一網的魚。

    篝火也升起來了,那是一團巨大的篝火,熊熊的火焰把姮季的臉映得通紅通紅。北狄之王就坐在火堆旁,與老人們一起剝著獸皮,他剝的是那張雪狼王的皮,老人們剝的是凍得像坨冰一樣的獸屍。在離開極北之境以前,狄人把所有能看見的獵物都獵殺幹幹淨淨,他們不會再回去了,要麽死在這裏,要麽就奪回曾經屬於他們的土地。

    他們是最後的北狄人,極北之境已經不能再讓他們生存,那裏被昊天大神詛咒了,所有的生命都在默默的衰竭。

    “嘿,狐狸小子,快到這裏來,這裏暖和,給你留了半壺酒。”

    老祭司笑眯眯的衝著年輕的騎士招手。年輕的騎士心神有些恍惚,他叫狐離,而不是狐狸,老祭司學識淵博,上知星辰,下知命理,但卻總是會把他的名字叫錯。

    “狐狸!”

    正在走神之間,肩膀上和腰上同時一緊,狐離扭頭看去,粗曠的鬼方圖從背後摟上了他的肩膀和腿,把他高高的舉了起來,然後猛力的拉下,仿佛要將他的腰背拆斷在自己的腿上,但是即將磕上膝蓋的那一瞬間,鬼方圖卻猛地一拋,將狐狸拋在了雪地上。

    “哈哈哈……”

    鬼方圖大笑起來,笑容很是得意,卻沒有半點羞辱和譏笑的意味。

    ……

    後麵還有幾百字哈,明天早上補在這一章的後麵。今天有點不狀態。隨便寫幾百字也可以,不過,我不想那樣做,況且,江山的每一章結束,都不能馬虎,因為必須對照著以後的劇情。所以,請原諒哦。在看的人記住,這一章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