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親吻心髒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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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敢搶我的島,我的船,我的女人,因為我是天鄙青葉。”

    天鄙青葉站在仙女島上,島上亂七八糟,到處都是呼喊聲,哭叫聲,以及斧頭砍進骨頭裏的聲音,頭頂上盤旋著密密麻麻的海鳥,暴風把泊在島灣的戰船搖得嘎吱嘎吱響。

    黑胡子的嘴巴大張著,眼瞪得渾圓。黑胡子有一把漂亮的胡子,胡須又濃又長,一直垂到胸口,這使他看上去很威嚴,不過現他一點也不威嚴,因為他現在隻剩下一顆腦袋。

    “叫你搶我的船,搶我的島,搶我的女人,這就是下場。呸!”

    天鄙青葉吐了口濃痰,直接吐進黑胡子那大張著的嘴巴裏。燒殺搶掠已經快要結束了,在大海上,強者為尊,打敗了黑胡子,仙女島上所有長著腿的東西就都是天鄙青葉的了,包括那些在礁石上爬來爬去的螃蟹。

    “來,把它插在船桅上,明天我們就返航。”

    天鄙青葉把帶血的頭顱扔給絡青獅,絡青獅沒有接穩,那顆頭顱從他的手裏滾到了礁石上,正好撞中一隻大螃蟹,那隻螃蟹怒了,揮著鉗子夾住了頭顱的耳朵,並且往它的洞裏扯。

    “這是我的戰利品,不是你的。”

    天鄙青葉一劍把那大螃蟹砸了個稀爛,把它的兩隻鉗子拔下來,放到嘴裏亂嚼,蟹肉與汁液從他的嘴裏溢出來,看上去頗是猙獰。

    “暴風將會持續。東夷人不會去給別人做奴隸,盡管你獲得了這場勝利。”

    絡青獅把地上的頭顱撿起來,隨手拋給身後的一名士兵。那士兵捧著腦袋飛快的往島灣奔去,那裏泊著六艘戰船,其中有四艘都是黑胡子的,然而現在它們統統都屬於天鄙青葉。

    “螃蟹是不會知道大海的想法的,它們隻需要知道哪裏有洞可以鑽。至於暴風,沒有人敢在暴風中起航,除了我天鄙青葉。”

    兩隻螃蟹鉗子很快便被吃光了,天鄙青葉抹幹淨嘴角,睜著獨眼向島灣看去,暴風在肆掠,把船上的旗子扯得翻來卷去,其中有一麵戴著荊棘花王冠的骷髏頭旗幟,一麵奔日朱雀旗,猶其是那奔日朱雀旗,渾身通紅如血,格外顯眼。

    天鄙青葉深深的吸了一口鹹腥的海風:“那可真是一隻神鳥啊。至少他給予了我應有的尊重,讓我保留了我的旗幟,難道不是嗎?”

    “他是在利用你。就算你是大海,也應該顧忌到螃蟹的想法,要不然,它們就會對你揮舞著鉗子。而我們現在是海上,在你的島嶼上,就算是神鳥,它也飛不過來。”

    絡青獅意味深長的說著。

    “我不是大海,至少現在不是。”

    天鄙青葉搖了搖頭,向身後看去,火光在仙女島上竄動,一群群穿著鎧甲的士兵舉著火把,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俘虜們捆起來。刑洛站在一塊怪石上,身上的鎧甲被血糊透了,血水順著鎧甲上的紋裏往下滴,在他的身下滴成了一灘。此刻,他正按著帶血的鐵劍,從頭盔的縫隙裏冷冷的注視著天鄙青葉和絡青獅。

    “你也看見了,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黑胡子的頭就是被他砍掉的,你應該知道,黑胡子是這片海域中僅次於我的勇者。如果我不把螃蟹帶到該去的地方,這些穿著鎧甲的士兵就會把我的頭剁下來,換一個人帶去,而那個人,絕對不是大海。”天鄙青葉呻吟了一聲:“再說,大海也不應該背棄它的諾言。”

    絡青獅一言不發,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海螺號角。

    “走吧,我的夥計。趁著還有點時間,我允許你參觀我的宮殿,我們可以在那裏渡過一個愉快的晚上。”

    天鄙青葉重重的拍了拍絡青獅的肩,一晃一晃的朝仙女島的內部走去,途經刑洛的身旁時,他邀請刑洛去參觀他的宮殿,並且示意裏麵有女人,味道很烈的女人,可是刑洛卻拒絕了他。

    刑洛從來都不相信愛吹牛的天鄙青葉,不是因為天鄙青葉長得很難看,也不是因為天鄙青葉是個獨眼龍,而是因為他是一個東夷人,華夏人就不應該相信東夷人。他牢牢的記著臨走之時殷雍對他的交待,眼光八路,耳聽四方,若是這個獨眼龍稍有異動,那就毫不猶豫的砍了他的腦袋。可惜,到目前為止,這個獨眼龍還算規矩,刑洛沒有機會砍下他的腦袋。

    天亮了,太陽卻沒有升起。

    風聲從海上傳來,呼啦呼啦的卷遍了仙女島,掀開了它神秘的麵紗,仙女島是個海礁島,顧名思義長得像個仙女,然而,在刑洛的眼裏,它根本就不像個仙女,而像是個女妖。它的身體很纖細,上麵到處都是窟窿,那些窟窿裏藏著一窩一窩的東夷人。它的頭很尖,頭頂上有一塊大礁石,遠遠一看,像是頂頭盔,又像是頂王冠,天鄙青葉那引以為傲的宮殿就在那上麵。它的胸部很挺,一左一右兩塊又圓又尖的大礁石,唯有這一點,刑洛承認,至少它看上去像是個母的。而它的尾部就讓人難以理解了,像是一條折疊著的魚尾,從島嶼上一直拖到海裏。

    “美麗吧,這就是仙女島。我的島。”

    天鄙青葉從怪石群中走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一邊走,一邊用根魚刺剃著牙,稀黃的牙齒參差不齊,上麵沾滿了肉屑和魚鱗,他站到刑洛的身旁,惡心的口臭隨即鑽入了刑洛的鼻子。

    刑洛在鐵盔下皺了皺鼻子,橫了他一眼,看來,這個東夷人剛剛吃過了豐盛的早餐,而愉快的晚上也的確很是愉快。

    “海上的仙女和陸上的仙女不一樣,我曾經見過這樣的仙女,她們遊曳在大海的深處,用美麗的麵容和美麗的歌聲來迷惑飄在大海上的人,每當有人被她們迷惑,墜入了海裏,她們就會拖著他,一直拖到海底,然後用雪亮的叉子剖開落水者的胸膛,取出仍在跳動的心髒,用美麗的嘴唇親吻它。怎麽樣?很令人興奮吧?”

    天鄙青葉剃著牙齒看著仙女島,臉上帶著滿滿的自豪的笑容,眼角卻在打量著刑洛,然而,他並沒有從刑洛的眼睛裏看到任何一絲的波動,年輕的司寇官渾身都籠在鐵甲裏,海風揚起鐵盔上的盔纓,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冷:“昨天夜裏,你在你的宮殿裏尋歡作樂,我卻砍了很多腦袋。”

    “砍腦袋?哦,這算不得什麽大事,在大海上,每天都有人在砍腦袋,也有人在掉腦袋。譬如我說的仙女,她們也會砍腦袋,甚至會把奶水擠到砍下來的腦袋裏。你想一想,那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天鄙青葉誘惑著刑洛,他不喜歡刑洛,因為他知道,這個冷漠的年輕人時時刻刻都在想著砍掉他的腦袋,而此,很是讓人討惡,我是大海,大海是沒有腦袋的。

    刑洛沒有說話,他朝著身旁的士兵點了點頭。那些士兵背著大大的布囊,他們朝著天鄙青葉古怪的笑了起來,但是卻沒有笑出聲音。看著他們的笑容,天鄙青葉覺得很不妙。果不其然,士兵們解開了布囊,把裏麵的東西抖在了天鄙青葉的腳下。

    天哪,那是一顆顆的頭顱,帶血的頭顱,熟悉的頭顱,都是我的下屬,我的士兵,我的左膀右臂。天鄙青葉驚呆了。

    “那邊還有更多,壘成了一座小山。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刑洛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凹地,一群士兵正在那裏轉來轉去。

    “為什麽?”

    天鄙青葉瞪著獨眼,眼球在跳動,他按上了腰上的劍,那是一柄鋒利的劍,劍身很長很寬,是姬烈賜給他的。

    刑洛仍然沒有說話,鐵盔下的眼睛盯著天鄙青葉的右手,他心想,拔出來吧,快點拔出來,隻要你一拔出來,我就會砍掉你的腦袋,毫不猶豫。

    “快走,快走!”

    這時,從怪石群中響起了一陣催促聲,天鄙青葉渾身抖了一下,悻悻的放下了按著劍的手。他扭頭向怪石群看去,於是他看見,三名士兵押解著絡青獅向他走來,絡青獅的脖子上套著繩子,一名士牽著他,像牽著一條狗,兩名士兵走在後麵,用劍尖抵著絡青獅的後背。

    “你在幹什麽?!”天鄙青葉吼了起來。

    刑洛沒有理他。

    士兵們押著絡青獅走到石頭上,把絡青獅按倒在地,一名士兵扯著他頭上的板冠,把脖子拉出來。刑洛拔出了劍,劍上還帶著血,他提著劍倫了兩圈,對著絡青獅的脖子高高的舉起來。

    “慢著,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的奴隸,我的財產!”

    天鄙青葉衝過去,擋在絡青獅的麵前。此時,不用猜他也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事,肯定是絡青獅心猶未死,煽動他的下屬暴亂,結果白白的被砍了腦袋。

    刑洛的劍頓在了天鄙青葉的頭頂,天鄙青葉瞪著獨眼,咬著牙齒:“沒有他,我們無法返航,我們穿不過暴風,我們都會葬身在海底。”

    “留著他,我們才會葬身在海底,被你的仙女剖開胸膛,取出心髒。”

    “該死的仙女,該死的暴風,該死的絡青獅,你們就不能稍停一些嗎?”

    天鄙青葉詛咒著,可是他卻不能讓絡青獅被砍掉腦袋,他蹲下身來,提著絡青獅的衣領,讓絡青獅抬起頭來。

    絡青獅朝著天鄙青葉搖了搖頭,笑了一笑,笑容很是蒼涼。

    天鄙青葉心頭一寒,舉頭迎視著刑洛的劍鋒,獨眼紅得滲血:“我的人沒有叛亂,你卻殺了他們?”

    “你相信他嗎?”

    刑洛收起劍,把麵甲掀開,冷冷的看著暴怒的天鄙青葉。

    天鄙青回過頭,凝視著絡青獅。小海鳥從天上飛下來,落在絡青獅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