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磊不讓我提，但我總還是想關切你和你夫人的感受，節哀。”休息的時候，蟬玉看到子臣悠閑的坐在院落的藤椅上，那俊美的模樣一如初見。

    “她們姐妹就像我的親妹一般，不論晉王的意思是怎樣的，我都要爭取給她辦的體麵，這點能耐我還是有的。”子臣閉目，仿佛不願想起青春年少。蟬玉也略感尷尬，真是自討沒趣，明知道不想聽，可還是要問候，轉身就要回去，子臣叫住了她：“你還是不願相信我。”

    相信什麽，有什麽可以相信，許你郭子臣為了宗族娶趙方怡，就不許我朱蟬玉留住顏麵了嗎。還是相信你對趙方怡真的隻是兄妹情深，而這又有什麽用的，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罷了，蟬玉苦笑：“出門在外，若是真不相信，又怎麽會噓寒問暖，你想太多了。”說完就回到了屋裏，徹夜難眠，離開家的時候自己還才十六七歲，如今也三年有餘。嘴上說的各種瀟灑，可若是真要做個沒人要的老姑娘，蟬玉心裏還是不願意的。

    郭子臣這裏隻是為妹妹爭取一點顏麵，可於晉王而言，就是兄弟隔閡一般了，李存勖也仔細的想過了郭子臣和他多年的情分，郭子臣和蟬玉之間的情分，郭家與李家的情分，徹夜未眠。

    幾個人剛到潞州的時候，眼見著庭禮眼巴巴的來人接，蟬玉老遠都不敢相認，這還是庭禮嗎，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竟然消瘦成這個樣子，嚇得她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三步並兩步：“我的天，你怎麽瘦成這樣了。”

    “勞累的，我啊，這不等著洛兄陪我喝酒呢麽。”庭禮一提喝酒，千朔低下了頭，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蟬玉一看他這沒事也就放心了，跟在庭禮後麵的是他的新娘子，蟬玉知道她不久與世，對她格外關心：“這頂著風你怎麽還出來了，都是庭禮不知道疼媳婦！”說完瞪了一眼庭禮，庭禮憨笑：“這不是顯得重視麽。”

    蟬玉較起真來：“重視嗎？”氣氛突然變得尷尬，雲磊趕緊插進來：“好了好了，就別在這站著了，走吧。”

    入夜，蟬玉見庭禮書房的燈還沒熄，就過來尋他，敲了敲門，庭禮把她讓進來。蟬玉坐定：“你還不睡。”

    “業精於勤。多使使勁兒。”庭禮不敢看她，隨手抄起一本書卷。蟬玉起身走到書案前：“你幾斤幾兩我不知道？這書你讀不懂，白天給你留著麵子，現在說吧，為什麽要瞞我。”

    “什麽？”庭禮裝不懂。蟬玉疾言厲色：“你裝什麽傻！你成親這麽大的事兒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我沒有！”庭禮心虛，汗水浸濕他的額頭。

    “你沒有什麽？你沒有成親？還是你沒有見不得人的？你敢不敢去你兄嫂的墳前發誓！”蟬玉步步緊逼。庭禮的心理瞬間崩潰：“我怕你瞧不起我，我怕你們瞧不起我！……”窗外下起小雨，蓋住了庭禮的哭聲和一個男人的虛榮與自尊。

    “瞧不起你……”蟬玉無言以對，她深知庭禮的所作所為：“看來你真的對她沒有愛意。”

    “讓讓是個好女孩，可我，我真的沒辦法，我焦頭爛額，你給我的我用不好，可我又不甘心與他們同流合汙，我隻能想辦法借助別人的力量在這一片汙泥中求生，我真的步履維艱，我真的，我真的，真的有些力不從心了……”庭禮蹲下身，蜷縮著哭得像個孩子，蟬玉也低下身段。

    “仇克農不是壞人，李嗣源還跟你有些交情，我總覺得沒事的沒事的，後來紀先生說讓讓不久於人世，我失眠了一個又一個夜，我不愛她，我還是娶了她，還瞞著她！我知道紀先生肯定會告訴你，我怕你瞧不起我，我總是想多瞞一天是一天，或許，你記性那麽差，忘記了，再或者讓讓沒了，這事兒也就了了。”庭禮說話的樣子，讓蟬玉倍感無奈：“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不怨你，豪門結親，不關情深緣淺，這事就是我告訴你的，你這麽做，沒錯。再者你怎麽知道你娶了她，就不是圓了她的夢呢，我看得出來，讓讓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而且對你，沒什麽可挑的，你既然娶了人家為妻，哪怕隻有一天，也是要盡責的，知道嗎。”蟬玉把他扶起來，庭禮明明比自己大，可從來都像多了個弟弟：“隻是你怎麽會這麽想，我們怎麽會瞧不起你，難道我們在你眼裏就是那樣的嗎？”

    “雲磊為人自不用說，但他未必會多想，可是你，看的雖然很開，但你自來是不喜歡這樣的人，我怕你知道之後，你和雲磊都會……”庭禮很委屈，但看的卻很明白。

    “我是不喜歡借別人的力量給自己鋪路，也是會瞧不上，但我還有個脾性，你到現在都不知道嗎？”蟬玉埋怨。

    庭禮搖頭。

    “護短，我怎麽說你們，都是規範你們，但我決不允許別人在你們背後指指點點，所以，以後不管你有什麽事，都要跟我說，不然你以為憑你這點腦子，能在那幾個老狐狸手裏活幾年啊！”蟬玉說著又掐了他一把。

    “知道了……”庭禮心裏也爽朗不少。

    “我們也不便久留，明日就走，要不然被潞州官員知道我們這些人出來，消息必定不脛而走，事情就敗露了。眼下我能囑咐你得不多，你不用擔心那幫人牆倒眾人推，你隻管放手去做，若他們敢給你使絆子，我便推了這牆給他們這幫老骨頭埋了便是了。還有，仇家你要抓緊放出消息，讓他們知道女兒的病才是最要緊的事兒，要不然好端端的女兒嫁過來，沒個三兩年的功夫，人就沒了，隻怕到時候，世交變世仇。”蟬玉想了想，也沒什麽別的要緊事了。

    “說的也是，那我抓緊去辦。”庭禮隻顧著娶回來，卻忘了把事兒辦圓滿了。

    “不過，你也不要因為人家時間不多，不夠相愛，就苛待人家。我認識的庭禮，可是有血有肉，要闖蕩江湖的俠義少爺。”蟬玉還不忘了誇他一波。

    “這個是自然的，隻是每次麵對她，多少都有些心虛愧疚。”庭禮傻笑：“放心吧，小屁孩，我必定不會給你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