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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蘭圖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皇帝也知道，所以他即便肯看在鐵夔的麵子上不殺自己，也絕對會打入大牢，甚至會將其他黎教弟子處死。
    雙方仇恨已經深到永遠無法化解。
    “皇帝不會放過我的。”
    鐵蘭圖道：“他就算不處死我，也會將我打入大牢，監禁終生。你要相信我的判斷，你會原諒一個殺死自己親兵的敵人嗎？”
    鐵夔呆在原地，喃喃道：“那該怎麽辦？”
    他很糾結，很痛苦。
    鐵蘭圖問道：“你可曾想過跟著皇帝有什麽前途？現在你是大將軍，光芒耀世，可將來咱們鐵家的子孫呢？他們能得到什麽？你為皇帝開疆拓土，子孫卻連個世襲的爵位都沒有。”
    鐵夔不悅道：“我們大家都沒有爵位，陛下說過了，沒有能力的人不配得到權力和地位，假如我們後世子孫沒有能力，他們淪為平庸也是理所當然。”
    “那咱們辛辛苦苦又是為了什麽呢？”
    鐵蘭圖忍不住敲著桌子道：“操勞半生，不就是為了給子孫後代留點基業嘛，為什麽皇帝的兒子可以世襲當皇帝，將軍的兒子不能世襲當將軍？這公平嗎？”
    鐵夔呆住了，撓撓頭道：“是不公平，但陛下……他有他的道理。”
    鐵蘭圖冷冷道：“有什麽道理？這世上人人都想做皇帝，到時坐擁天下，江山傳承給子孫後代，這就是皇帝的想法。你們都是有功之臣，理當和皇帝共享成果，皇帝不給你們封爵，就是怕你們瓜分他的江山，明白了嗎？”
    “陛下不是這樣的人！”
    鐵夔心中煩躁，辯駁道：“陛下一心向著百姓，就算不封爵也是為了百姓，他……反正他不是為了自己就對了。”
    鐵蘭圖哈哈笑道：“這世上有誰不為自己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做皇帝自然得一心向著百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大家都懂，我問你，你做大將軍是為了百姓嗎？”
    鐵夔傲然道：“我為大臨百姓而戰，就算陛下不給我們宅子和金銀，我們也會為百姓而戰。”
    “恐怕也隻有你會這麽想了。”
    鐵蘭圖歎口氣道：“那你知不知道，現在大臨已經走上了邪路，處處都是隱患。曆朝曆代之所以能夠穩固，是因為皇帝分封血親，有自家人看守，自然不會出亂子。但現在皇帝將所有皇親貶為庶民，你們這些大將軍自然不會造反，但下一任大將軍會不會造反？
    “沒有皇室血脈把持江山，將來大權落入異姓人手中會怎樣？假如太子沒有現在的皇帝英明，將軍們不服他，你說會不會有人起兵造反？到時候你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會再次產生叛亂，天下繼續生靈塗炭。”
    鐵夔愣在原地，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若有所思道：“所以我該勸勸陛下，讓他恢複舊製。”
    鐵蘭圖忙道：“當今皇帝有自己主見，他能狠下心來削藩，肯定已經考慮到這些，你勸諫不會有用，反而會讓皇帝懷疑你是否想封王封侯。”
    “這倒也是。”
    鐵夔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鐵蘭圖道：“眼下唯有一條路，那就是跟隨太祖皇帝，在他帶領下恢複舊製。”
    “太祖皇帝？”
    鐵夔皺眉道：“此人才剛刺殺了陛下，他犯得可是謀逆大罪。”
    鐵蘭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怎能算是謀逆，太祖是林家祖宗，當今皇帝的祖宗，這充其量就是他們自家的鬥爭，咱們隻需要跟對人就行了。你想想，太祖皇帝活了這麽多年，他比當今皇帝更有經驗，到時候太祖重新登基，你我都能封王，擁有自己的領地，這可不必現在區區一個將軍府大多了嗎？
    “到時候你就是王侯！文武百官見了你都得跪下磕頭。最重要的是咱們死去的爹可以追加為王，咱老娘追加為王後，咱們子孫後代世襲王位，鐵家由咱們兄弟而來發揚光大，子孫後代都要供奉咱們，可謂名傳千古，青史流芳。”
    鐵夔聽他說的如此吸引人，但心裏總覺得不對，搖頭道：“我還是覺得陛下做皇帝做的很好，陛下於我有恩，我不能對不起他。”
    鐵蘭圖淡笑道：“你又說你是為了天下百姓，若真為天下百姓，就得為將來考慮，你是希望百年之後產生動亂，生靈塗炭，還是希望現在早日遏製，由太祖皇帝操持江山，再得幾百年安穩？”
    鐵夔陷入極度糾結矛盾之中，他揪了揪自己頭發，煩躁道：“哎呀不說了，我去睡覺了。”
    他很不喜歡思考問題，尤其這種讓人糾結的問題，隻想好好睡一覺，忘記所有煩惱。
    鐵蘭圖陷入沉思之中，自己這個弟弟比想象中的還要難搞，暗想皇帝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能讓他如此忠心耿耿？
    隔日清晨，鐵夔繼續入宮保護皇帝，他不敢說鐵蘭圖是自己哥哥的事情，期間屢次想要提醒皇帝是否要恢複舊製，封王封侯，最終還是沒勇氣提出來，悶悶不樂的下班回家。
    鐵蘭圖整天都提心吊膽，害怕鐵夔向皇帝透露此事，見他獨自一人回來才放心，看來他還是很看重自己這個失散多年的哥哥。
    這天他沒再給鐵夔洗腦，隻是跟他喝酒聊天，準備先拉進兩人關係，再慢慢去影響他。
    鐵蘭圖心裏很清楚，感情越深，自己就越安全。
    臘月隆冬，關中天降大雪，整個長安都被白雪覆蓋。
    眼見年關將至，林騰心中始終不安，林探霄一日不出，自己和妻兒就一直處在危險境地。這兩個月來每日躲在地宮之中，堪稱龜縮典範了。
    更糟心的是近些日子的大力搜捕始終沒有結果，林探霄仿佛人間蒸發，他也不來皇宮行刺，仿佛躲在暗中窺伺，隨時給予自己致命一擊。
    林騰不喜歡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陷入被動，就代表著已經失敗了一半。
    雪後天氣格外晴朗，他決定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