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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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塞天驕!
    “你懷疑,血狼在秘密打通枯井暗道?”楊霆風撫著下巴,細細的思考,“七口井內,即使真有密道,隻怕早已被封死,強行打通,這工程量有點大啊!”
    張青安的小眼睛閃了閃,“楊爺小人不確定啊,那天喝得有點多也有可能是小人聽錯了。”
    “也不一定。”白衣少年忽然插了句話,頓了頓,接口道“還有一種可能,短時間內是可以打通暗道的。”
    聞言,楊霆風和張青安俱是一怔,抬頭疑惑地看著白衣少年。
    “枯井當年根本就沒有被填死,隻是做了個表麵文章。”白衣少年微微一笑說,“不知在下淺見,可否有錯?”
    張青安聽罷,一拍大腿,頓時醒悟,“原來如此,這工程量乍聽之下雖然很大,如果隻是填了個井口表層來應付帥府的查驗,再次打通就容易得多了。公子當真是目光如炬,心細如發。咱老張佩服。”
    這一通馬屁拍得少年得意洋洋的,他咳嗽了下,繼續說著妙論,而張青安對白衣少年簡直敬若神明,在一旁靜靜聽著,聽到妙處連連點頭。
    楊霆風的後頸頓時冒出許多冷汗,少年說的也並非全是臆造,許多猜測反而非常符合邏輯。
    不知為何,他心裏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這種感覺在當年一戰趙驤,趙烜兩兄弟的時候就有——即使做了精心準備,還是差一點被反殺的感覺。
    可是,如今的他,並非是一個人在戰鬥,為什麽也會有這種不安?
    莫非老丁大哥知道什麽內幕?
    一個為了邊軍服役了半輩子的人,不惜冒著自己殺頭、全家連坐的危險,居然還想著舉家逃亡內地?這絕不合理!
    念及於此,楊霆風抬眼一瞅,那一臉欽佩模樣的“大胤夜香人”仍是盯著白衣少年傾聽,而少年則眉飛色舞地“侃著大山”,顯然這枯井事件被他越說越玄乎——比如,為何有人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欺瞞帥府?比如,前任紫塞統帥老仲爺和血狼先可汗博碩之間,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這個臭小子,不去天橋底下說書簡直浪費了。”楊霆風微微一笑,忽然起身抱拳道“兩位,楊某軍務在身,先告辭了。”
    “等一下。”白衣少年也站起身,急忙把楊霆風拉到一邊,嘴角努了努張青安,小聲道,“兵匪大哥,這個家夥,我看比較可疑啊,要不要我在這裏牢牢的盯著他?”
    “啊……這你開心就好……”楊霆風微笑道,“隻是,這裏的味道好像有點兒重,你公子哥的,不嫌棄的話”
    一句話還沒說完,白衣少年一拍手掌,哈哈笑道“哦哦,本公子忽然想起,還有點事”
    楊霆風皺起眉頭,奇道“你不是挺閑的嗎?”
    白衣少年“啊”了一聲,擺了擺手,笑道“真的有事,嘿嘿。”
    正當此時,忽覺地皮震動。
    接著,便聽得馬蹄聲響起,楊霆風舉目遙觀,隻見十餘騎飛奔而來。
    張青安遮陽遠望,嘴裏卻咕噥道“狗日的,今天還真是奇了,怎地一個個的,都來老仲爺墳?”
    聞言,楊霆風心中驚訝,略一定神,問道“難道,平時都無人來祭拜老仲爺嗎?”
    張青安歎了口氣,喃喃的道,“不錯,這裏平日裏就人跡罕至。一年到頭的,除了咱老張,根本看不到一個大活人的,更別提有人來墳頭給老仲爺上柱香了。”
    楊霆風聽到這裏,也不禁動容,“沒想到,老仲爺一生保家衛國。到頭來,也逃不過時過滄桑,人走茶涼的結局。”
    須臾間,馬隊行得更近了些,隻見為首之人,赫然竟是在「二娘客棧」遇上的那個胡姓的邋遢軍漢——如今,他卻騎著一匹黃鬃馬,肩上依舊扛著那柄七尺三寸的大胤製式禦林軍刀,顧盼之間依舊是猥瑣無比。
    楊霆風臉色一黑,心中咯噔一下,暗付道“乖乖,真所謂是冤家路窄啊。”
    白衣少年見狀,嘻嘻一笑,“怎麽,你仇家嗎?”
    楊霆風沉吟了一會兒,緩緩的道“反正不是同路人吧。此事與你們無關,老張,帶這位公子哥先回屋,沒事別出來湊熱鬧。”
    張青安點了點頭,拉著少年就往草屋內走去。
    不多時,便傳來了“嗚呀”“嗚嗚”兩聲,那是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
    門外傳來了白衣少年抱怨的聲音,“喂,掏糞的,你關什麽門啊,我要看戲。”
    楊霆風聞言,無奈笑笑,大步往馬隊方向走去。
    再說那胡邋遢,也是一眼就瞧見了楊霆風,他暗自冷笑,轉頭吩咐了幾句,便單獨帶著三騎從馬隊中縱馬躍出。
    轉瞬間,便來到霆風麵前一丈,紛紛提韁勒停,下得馬來。
    楊霆風抬頭望去,這一瞧卻是吃了一驚。
    原來,除了那胡邋遢外,他身後三人也俱是不簡單。
    第一名騎士,生的虎背熊腰,體型壯碩,兩條胳膊,比尋常人要粗上一倍。他的頭上,戴著黑虎戰盔,身著黒漆胴鎧,一口刻著鬼虎紋路的長柄大斬刀扛在肩膀上,眼中精光如電,渾身蘊含著囂悍之氣。
    老兵,絕對的邊軍東營老卒。
    而且,還是殺人無數,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悍卒。
    第二名騎士,則是滿臉笑容,但眼神歹毒,他笑得時候,吱著牙,還亮著黃兮兮的牙齒。他著裝黑色魚鱗鎧,手持飛燕淩雲槍,背後掛著刃狼環首刀。
    從他的裝束,楊霆風可以判斷來者何人。
    如果說,黑色魚鱗鎧還不能說明什麽。那麽,這飛燕淩雲槍與刃狼環首刀可是“夜北”鐵騎的標配製式武器。
    當然,最令楊霆風在意的,還是最後一名騎士——這人衣衫不整,和胡邋遢一樣,並未披甲穿鎧,一路過來,搖頭晃腦的,像是吃醉了酒一般。他什麽人也沒看,隻是閉著眼睛,用竹簽挖著耳垢,狀甚陶醉。
    他腰間,別著一根精剛亢龍四棱鐧,長為四尺,形似硬鞭,狀如竹根節,鐧端無尖,鐧身刻有四爪金龍紋飾。
    楊霆風一見這人,心中涼了半截。
    他希望來的不是那個人。
    可事與願違,畢竟,這人在邊軍實在太有名。
    而且,楊霆風也幾乎可以確定來的就是本人。
    為何?
    因為在邊軍中,用鐧的士兵並不多。
    鐧的分量重,非力大之人不能運用自如。
    而且,鐧在這人的手裏,殺傷力十分驚人,即使隔著鐵甲也能將人活活砸死。
    楊霆風曾聽老丁評價過紫塞邊軍內各營的猛人。
    對他的評價是——這世上,恐怕誰也經不住他亢龍四棱鐧的一次擊打。
    戰場上,殺紅了眼的士兵,身上挨上個幾刀幾劍,仍然可能有戰鬥力。
    哪怕被矛朔等長兵器捅穿,鮮血如注,依舊可以起身作戰的,也不在少數。
    但是,如果結結實實挨上他的一擊,往往都是一捶致死,立時斃命。
    即便勉強擋住了攻擊,也會造成內傷及內出血,造成的手腕骨折及骨折引起的疼痛。
    紫塞邊軍第一殺手鐧,可不是開玩笑的。
    楊霆風不由得心裏敲鼓“麻煩了,看情形,這一架恐怕是免不了。他們四個,我隻一個,正是寡不敵眾。”
    想著想著,他不由地左顧右盼,先瞧退路。
    楊霆風第一反應是跑而不是打,也不是沒道理的
    第一、這東西兩營本就不對付,亦且自己與胡邋遢在幾個時辰前還結下了梁子。但說到底,大家都是吃著邊軍的糧食,彼此間,明麵上也不能搞得太過分。
    第二、他剛剛從張青安處得知,這條羊腸小路平時極少有人出沒,這殺人越貨,毀屍滅跡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即使自己不想動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第三、一旦真的開打,自己要同時麵對四個高手,即便可以射殺其中任何一人,卻也不得不被其餘三人圍攻,結局必死無疑。
    第四、在這個特殊的時間背景下,加上先前在牽心樓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楊霆風有理由懷疑,他們十餘騎出現在這裏,絕不是偶然。
    第五、就是自己,身為紫塞邊軍探馬營巡邊校尉的職責——保全自己,傳遞情報
    頃刻間,胡邋遢扛著那柄七尺三寸的禦林軍刀來到了楊霆風麵前,臉上陰晴不定,瞧著霆風冷笑道“嘿嘿,小子,咱又見麵了,酒館裏跟你同營的那些個雜碎們呢?”
    楊霆風知他口中的便是陸一箎與甲陣營的弟兄,兀自冷笑一聲,道“你說的是老陸他們嗎?為什麽不去問問你娘呢?”
    四人聞言,俱是吃驚,沒想到眼前這西營的家夥竟然那麽囂張?
    那虎背熊腰的軍漢怒道“小子,你嘴很毒啊?”
    楊霆風冷笑道“還行,比起你楊爺我的暗器來,還是要差點。”
    那眼神歹毒,滿臉笑容的夜北騎士也微微變了臉色,陰笑道“老大,就讓他說。這小子既然喜歡亂嚼舌頭,那一會咱弟兄們就給他割了。”
    楊霆風聞言,冷笑一聲,道“爺也不喜歡你的這對招子,要不你自己挖了吧!也省得你楊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