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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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知章掙紮著想起身,可頭暈目眩隨之加劇。他長長歎息一聲,知道這病一犯,便沒辦法視事。他把李泌叫到身前:“此間……隻得暫且仰仗長源你了。”他停了停,又壓低聲音道:“張小敬這個人,可用而不可留。一俟狼衛落網,必須立刻處置,否則後患無窮——靖安司的敵人,絕不隻是突厥人呢……”
    這幾句話,已經耗盡了老人的全部精神。檀棋連忙派人準備牛車,喚了一位醫師隨行,將他送回自宅去修養。李泌肅立原地,拂塵抄在胸前。
    等賀知章離開之後,張小敬眯起眼睛,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句:“李司丞掌握得好時機。”語氣半是欽佩半是嘲諷。
    “事急從權。”李泌麵無表情。
    兩人像打啞謎似的,檀棋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她動手把案上文牘收拾幹淨。焦遂的那封訊報放在最上麵,她順便多看了一眼,忽然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地方。一般訊報的右上角會標有李泌的簽收時間,這封是午時二刻簽收,恰好是賀知章返回靖安司之前。
    她蛾眉一皺,公子早就看到這消息了,可為何拖到剛才方對賀監講起?難道說……
    這個太離譜了,檀棋擺了擺頭,把這些荒唐念頭趕出腦外。
    這時徐賓已經捧著一卷文書跑過來。憑借大案牘之術和祆教的戶籍配合,他迅速地找出一個可疑之人。
    此人叫作龍波,來自龜茲,開元二十年來京落為市籍,同年拜入祆教,就住在懷遠坊內,一直單身。供奉記錄顯示他最近半年來,給祆祠的供奉陡增,為此還特受褒獎。天寶二載底市籍有過一次清冊重造,但龍波的戶口仍是開元二十年。有一位戶部老吏敏銳地注意到這個小紕漏。戶籍上要寫清相貌,若是舊冊不造,則有可能冒名頂替。
    姚汝能此時還在祆祠附近,李泌讓望樓通知,讓他立刻前往龍波的住所搜查。
    靖安司內,忽然陷入空閑狀態。這時李泌忽然想起來了:“嗯?那個叫岑參的臭小子呢?”那個家夥關鍵時刻壞了靖安司的事,他到底是不是受雇於突厥人,不審問清楚可不成。
    崔器在旁邊立刻答道:“身份已經審清楚了,是仙州鄉貢士子,籍貫南陽,來京城準備開春參加進士科。”他又補充了一句:“岑家祖上,曾三代為相。睿宗時家族受株連流徙。父親岑植,曾做過仙、晉二州刺史。應該和突厥人沒關係,單純……比較愣吧?”
    一個破落官宦子弟,難怪在騎囊裏放了那麽多詩文,這是打算在開科前投獻邀名呢。
    李泌現在滿腹心思都在狼衛上,一聽岑參是這來曆,袍袖一拂:“哼,壞了這麽大的事,別想逃責,先關一陣再說。”周圍人心裏清楚,倘若突厥人真幹出什麽大事,這就是現成的替罪羊。這個來京城赴考的可憐士子,這次別說中進士了,隻怕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張小敬念叨了一句“那小子身手倒還不錯”,也就不說了。現在時間越發緊迫,這些無關的事暫且都放了放。兩人同時趨向沙盤,看著盤中那標記著“懷遠坊”的模型。
    此時在真正的懷遠坊內,姚汝能一腳狠狠地踹開木門,闖進屋去,舉弩轉了一圈,發現空無一人。
    龍波的住所是個無院直廂,進門後隻有一間正廳和一側廂房,不良人一擁而入,霎時把屋子擠得滿滿
    從《琅琊榜》《羋月傳》到《慶餘年》《大江大河》《贅婿》,一部部網絡文學改編的影視作品逐漸得到廣大受眾認可、好評。
    顧潛雖然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可他明白現在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和秦飛對視一眼,二人又是心照不宣,各自拿著兵器,看準一些個在大廳裏釋放靈力的管事頭子,一刀戳進心窩子裏,幫著這些兵卒家傭逃跑。
    小胡子男人的修為明顯比在場的人更高,他在大廳中央左衝右殺,擋住了去路。
    顧潛提刀上前,並了秦飛一齊去迎他,小胡子雙手匯聚起土係靈力,往地上一震,顧潛腳下當即生出許多荊棘一般的土刺來,他用刀劈了,縱身一躍跳到小胡子身前,秦飛也是立於他的身後。
    二對一,小胡子明顯感覺到了壓力,可顧潛秦飛可不回給他思考的時間,二人一齊操刀而上,小胡子以雙手相迎,鬥得有來有回。
    顧潛一柄桃木直刺麵門心窩,秦飛一把彎刀好似一輪初月,而小胡子隻有雙拳赤手,竟下盤穩固,拳法有章可循,顧潛秦飛二人的招式統統接下,滴水不漏,好似一尊石佛,以守為攻,雙手雖然未附帶任何器具,刀刃打在上麵卻好似劈砍石頭,鏘鏘作響,數十回合下來,小胡子氣不虛,神不散,反觀顧潛和秦飛,氣血翻湧,腿腳不穩,再打下去,必敗!
    所謂見好就收乃是人情世故,眼下這情況是好處撈不到,一條命說不定得搭進去,顧潛和秦飛兩人都有了退縮之意,那小胡子眼睛尖細,架勢卻轉守為攻,一條地頭蛇般朝著兩人打來。
    顧潛心裏叫苦,隻得往殿外跑去,身後小胡子大喝一聲:“捉住前麵那二人!”
    剩餘的少許兵士聽聞此言,皆調轉槍口,朝著向外逃去的兩人刺來,顧潛秦飛哪裏敢回頭,便隻是岔開腳步,往前飛一般地跑著。
    邊跑邊把手中刀向著周邊兵卒心窩子裏插去,刀雖快,這時看了七八十個,免不了沾滿鮮血。
    搶出大殿,天色將明,整個江家已經亂成一鍋粥,一些藏在宅子裏的修為高深的修士也紛紛趕到,騰雲起霧,壓製著還在與同伴相聚的兵卒家傭,也有一些眼尖的,朝著顧潛秦飛這邊趕來。
    一時間殿內五光十色,轟然之聲不絕於耳,二人見此架勢,莫不驚了一驚,更不敢怠慢,往前好似兩隻鴻雁一般跑去。
    跑著跑著,顧潛看得不遠處有一白衣女子,攜一位襤褸老婦人踉踉蹌蹌地跑著,他心裏一動,這女子,怎麽有點眼熟呢,顧潛眼熟的,在京城的,除了陳柔還有誰?
    三兩步趕上那女子同老婆子,往正臉看定了,正是陳柔不錯。
    顧潛一半驚訝一半無奈,要說從相識到同行,這位女子可給了顧潛太多意外了,若是哪次重要場合她沒有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的話,那才叫奇怪。
    看了一眼她飄飄閃閃的眸子,顧潛心裏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她攙扶著的奄奄一息的老婆子,問了句:“令堂?”
    陳柔把頭點了一點,顧潛把過手來,把婆子背在背上,“你這女婢可真是名副其實,快些走好。”
    幾人回望了一眼追兵,又是馬不停蹄地趕出去,今夜江家算是壞了大事,讓顧潛秦飛這兩個行刺的顯得微不足道,後麵那些追兵,裝模作樣地追了一追,便趕回去處理宅內事務,估摸著江雲飛也快回來了,江家內的管事頭子苦不堪言,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且說顧潛等人跑出江家主門,正逢初日高升,街上多了許多相互攙扶和陳柔母女一般的人,顧潛不多說話,背著陳柔母親趕回他們初到京城落腳的那家客棧,飛也似的跑上樓欲收拾東西開逃。
    勞煩他再開一間客房將陳柔母親抬到樓上,讓陳柔自己服侍。
    陳柔把母親放到床上,見大娘已經滿頭白發,餓得不成人樣,臉上顴骨好似兩個小饅頭,額上溝壑縱橫,嘴唇血色全無,摸一摸身板,像在摸一具骷髏,隻有骨頭,沒有一點肉,大娘的眼睛緊閉,呼吸微弱,陳柔心裏心疼,兩滴淚掉下來,先是給母親換了衣裳,托門外的顧潛下樓打了熱湯,把麵餅掰碎了扔在湯裏,陳柔又把裏麵的麵疙瘩給攪碎了,混成麵湯一般的流食,送到母親口中。
    吃了點東西,大娘臉上有點血色了,眼睛也睜開了,眼見旁邊是女兒,別的不說,兩滴熱淚先掉下來,顫巍巍地要起身,陳柔趕忙扶住了她的背,母女倆相抱著痛苦起來。
    把母親照顧停當,陳柔推門出去,此時已經天明,各人都一夜沒睡,但還是眼看著顧潛和秦飛齊刷刷把目光朝向她,王七依然在燙酒,仿佛對昨晚的事情一無所知,白天尋人,晚上睡覺的嚴森也醒了,抱著咿咿呀呀的女兒坐定了,他倒是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方才一直央求顧潛多講些細節,可眼中布滿血絲的顧潛哪有那個氣力,傷尚未抽出時間處理,一晚又得不到休息的空當,隻等陳柔出來把事情說清楚了再把眼一合。
    陳柔慢慢拖著步子到幾人麵前坐了,半天低頭不說話,秦飛困極了,道:“不是吧,這也需要考慮如此之久?”
    陳柔道:“非得今天說得明明白白的麽?”
    顧潛一聽這話便明白沒戲,要是堅持下去得到的也不是實話,“你若有難說之苦,我也不強求你說,但有時間且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