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纏枝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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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映不答話, 心裏有些煩悶。
她知道肖氏心底煩的時候,誰接話茬都要被肖氏教訓一頓。因此,她寧可憋著不說,也不願讓肖氏把怒火轉到她身上來。
“你這是什麽臉色?”肖氏見到女兒不耐神情,聲音尖刻起來,“娘這不還是為了你?你日後若為太子妃,便需要一百二十抬的嫁妝。但凡少了一抬,都會叫那些娘娘、公主瞧不起。不趁著做姑娘時多積點家底,日後誰來給你填這個窟窿?”
沈桐映心底有些委屈,巴巴地應了聲“是”。
好不容易, 肖氏才教訓東、教訓西地說完了。沈桐映微舒一口氣, 連忙跟在肖氏後頭, 送她出了自己的院子。待回時, 她遠遠瞧見一個瘦歪歪似細柳般的影子往大房的方向走去, 便停下了腳步。
“這不是苒妹妹麽?”沈桐映方被肖氏教訓了一頓, 心裏積了一股惡氣,看到沈苒這個向來任她欺負的庶妹,便打定主意要在她身上出一口氣。
“見過大姐姐。”沈苒低了頭, 悶聲不再說話了,也讓桐映瞧不見她的臉, 隻能瞧見她細瘦的雙肩低垂下去, 像是不勝東風的柳枝似的。
“又去大房?”沈桐映瞥見她所走的路, 唇邊浮出一個譏笑來, “天天上趕著討好大房的人, 也不知道你爹是哪一家的?骨頭輕得隻有四兩重就罷了,你還真以為在沈蘭池麵前說幾句好話,你就能活成個嫡出小姐了?”
沈苒默了一陣子,遲遲開口道:“妹妹隻是聽說……蘭姐姐落了水,這才想要去探望一番。”
她的聲音輕如蚊蚋,可沈桐映心底卻愈發火大。她譏諷道:“探望?你還是省省罷。人家是大房嫡出女,你一個爬床賤丫鬟的女兒,哪夠得上格去探望她?”
沈桐映心底還有些話未說出來——且她落水也是活該!一個惺惺作態、水性楊花的女子,何必探望!
沈苒不說話了,仿佛化成了石雕。任憑沈桐映冷嘲熱諷,沈苒都默不作聲。這副棉花似的、任人拿捏的樣子,沈桐映早就習慣了,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
桐映出了一口氣,心中登時暢快不少。又諷笑了幾句後,沈桐映便攜著丫鬟離去。
沈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側過身去,又朝著大房去了。隻是她鞋履落地的時候,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輕抖,也不知是因為氣惱,還是因為畏懼。
到了蘭池院裏,丫鬟將沈苒引到了蘭池床前。
沈蘭池靠在床上,招呼沈苒來身旁坐著,笑道:“枉費你還特意跑過來看我。雖我落了水,可卻沒有大礙,每日照常吃、照常睡。隻不過我娘看得嚴,定要我在房裏好好養著。”
沈苒在枕邊的酸木矮凳上坐了下來,輕聲道:“那便好。”
她揚起頭來,細瘦白嫩的臉像是春朝的梨花似的,一雙秀氣的眼裏微泛著通紅,仿佛剛哭過了一般。沈蘭池微疑,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可是遇到了傷心事?”
沈苒的丫鬟紫檀憤憤不平道:“還不是大小姐!在二夫人那兒受了氣,便急巴巴地跑來……”
“紫檀!”不等紫檀敘出沈桐映做了什麽,沈苒便喊住了她,低頭道,“並非是因為大姐姐的緣故……還請二姐姐放心。隻是近來京中出了些事,苒兒有所感傷,這才會在蘭姐姐麵前失態。”
沈蘭池看到她這副懂事模樣,心底便有些心疼。
沈苒年紀小小,本當是最受寵愛的如花之齡,可二房的人日日變著法子欺淩她,叫她變得畏手畏腳的。可是,盡管備受欺負,沈苒從不在蘭池麵前訴苦,也不求蘭池幫她,生怕給蘭池添麻煩。
“出了什麽事兒?”蘭池順口問道。
“近來京中來了一夥流盜,四處行竊。前一月,這幾人隻是竊走財物;可數日前,這夥流盜竟將主人家也一並給……”沈苒微收了聲,眼眶愈紅,道,“不知蘭姐姐可記得?苒兒的舅家……不、不,是姨娘的娘家,有個向來玩得好的表……小姐,閨名叫做紅羅。她便嫁去了那戶人家……”
蘭池聞言,微微一愣。
沈苒口中這事兒,她自然是有印象的。隻是這件事,本應發生在深秋,而非如今時節。
那夥流盜四處行竊,到了城東的大戶孫家時,因被主人家撞見,便幹脆動手行凶,將孫家上下十二口人一並殺害。阮碧秋之父阮迎,便在其後奉命調查此案。也正是因為這樁案件,阮碧秋才有了嫁入東宮的機會。
“未料到竟會如此……”沈蘭池怔怔說了句,安撫道,“苒妹妹,你也莫要太傷心了,保重自己才要緊。”說罷,又叫碧玉去取了上次紫檀送來的護膝,遞過去道,“上次你送來的護膝,我一直忘了還回去,這次恰好讓你順道帶走。”
她又與沈苒仔細說了幾句,這才與沈苒道別。
看到沈苒出門時那細細瘦瘦的背影,蘭池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她才止住心底的衝動。她是極想伸手幫一把沈苒的,可沈苒到底是二房的人。若她真的幫沈苒在這次逞了一時痛快,那來日肖氏母女便會千百倍地磋磨回去。
待日後給沈苒找個好些的夫君吧,好讓她跳出二房這個火坑。
蘭池知道,要想讓阮碧秋嫁入東宮,這樁流盜案便是關鍵。可如今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這些流盜竟提前入京來了,並如前世一般犯下滅口之罪,這又該如何是好?
蘭池思量一陣,連忙命碧玉去街上打探消息;自己則收拾了一下,去見沈大夫人。
“娘,女兒的身體也養的差不多了。”蘭池挽著沈大夫人的手臂,同她撒嬌,“女兒想請碧秋來家裏坐坐。難得女兒有個伴,也想……”
“不準。”於交友一事上一貫大方的沈大夫人,這次卻不肯鬆口,“你請誰都行,獨獨這個阮碧秋不行。她心思不正,日後隻會給你添堵。”
蘭池在心底暗嘁一聲。
因為阮碧秋與陸兆業糾纏不清的事兒,沈大夫人現在極不喜歡那阮碧秋,自然也不會答應讓她到府裏來了。
沈蘭池磨不到母親鬆口,隻能先回房去了。
又過了幾日,她便找了個“到茶樓聽戲”的借口,偷偷溜出了安國公府。
楚京的西市在白日裏是極微熱鬧的,滿道車水馬龍、一街鼎沸人聲。過了三道牌樓,便有一座掛了“登雲閣”匾額的茶樓。這兒的茶說好不好,說差不差,要價卻二兩一盞。這麽大的錢,自然不是為了那茶盞裏的幾片浮葉,而是為了在這登雲閣日日開台的戲班子。
沈蘭池到時,早有跑堂的搓著手過來引路,臉上諂媚道:“沈二小姐裏邊請!您的貴客已經坐著了,好茶招待上。”
到了二樓雅間,一撩簾子,便見到阮碧秋坐在裏頭,眉眼柔順得像是一汪水。
這窗邊的美人兒便似天上的皎皎明月似的,叫沈蘭池心底先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她開口先誇了一句:“阮姑娘真是好看極了,難怪太子隻一眼就迷上了你。”
頓了頓,她又歎道:“如今我娘竟不準我來見你,可憐我倆見個麵,竟還要偷偷摸摸到這茶樓裏來幽會。”
阮碧秋秀眉微結,聲音淡淡道:“沈二小姐不用說客套話。沈二小姐將我叫來此處,必定是有話要談。你我二人,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
“哦?”沈蘭池落了座,給自己滿上茶水,慢悠悠道,“前一次見你時,你還提防著我,生怕我在那玉佩上動了手腳;這一次你卻信了我,要與我‘敞開天窗說亮話?’俗話說,信人須得留三分,阮小姐怎麽就信了我呢?”
阮碧秋的目光微動,向著窗外喧鬧街市掃去:“碧秋大概已猜到,沈二小姐為何不想嫁給太子了。說來說去,不過是逃不過一個‘情’字。同是女子,何必彼此為難?”
蘭池:?
“什麽叫逃不過一個情字?”蘭池問,語氣裏有一絲好奇,“你為何有此一說?”
“沈二小姐心儀鎮南王世子。”阮碧秋篤定道,“以是,不想嫁入東宮。”
恰好樓下的戲台子開唱了,那旦角甩了長長水袖,扯著尖尖嗓子唱了第一句,聲音轉轉繞繞,似那丫杈上的黃鸝鳥似的,贏來了滿堂喝彩之聲。其中更有幾個出手大方的客人,爭相打賞。
“賞十兩銀!”
“再賞二十兩!”
“不如賜百兩銀!”
最後那聲“百兩銀”一出,滿堂皆是唏噓之聲。須知這百兩若是花在了窯子裏,還能換來一夜歡愉、美人在懷;若花在這登雲閣裏,便是白白贈給別人,和打水漂一個道理。也隻有錢多的沒地方花了,才會來這兒一擲千金。
眾人隻是唏噓,可沈蘭池臉上正從容的笑意卻有幾分僵了。
頓了頓,她擠出個咬牙切齒的表情來,對麵露納悶之色的阮碧秋道:“秋兒小心肝,你且坐著,我去處理一樁要事,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
說罷,她一撩簾子,向外大步一跨。
低頭間,她恰好看到鎮南王府的小世子坐在戲台子下的第一排,手裏捧著把白果嗑得正歡。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懿旨,陸麒陽也恰好抬頭,目光與她撞上。
眾目睽睽之下,陸麒陽筆直地從矮凳上彈了起來。
陸麒陽替沈蘭池戴上了發簪,順手還撩了一下她耳後的一縷發絲。如水似的烏黑長發自他指尖滑落,又垂落回了蘭池的肩上。
恰在此時,陸麒陽身後傳來一道微驚呼喊。
“二小姐……”
蘭池一抬眸,便看到沈桐映的丫鬟紅袖領著幾個手捧衣物的宮婢站在不遠處,麵露驚色。
她心道一句:果然來了。
雖然,在此處與她親密相處的人並非是陸子響,而是陸麒陽,不過這也算是勉強順了沈桐映的意思。想必在紅袖回去之後,滿宮廷都會傳起她與陸麒陽的流言來吧。
恰合她意。
蘭池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宮女,不慌不忙道:“叫你們取一下衣物,便去了那麽久。你們便是這樣服侍主子的?莫不是我沈蘭池已入不得你們的眼,須得皇後姑姑來,才能差遣得了你們?”
那幾名手捧衣物的宮女聞言,麵色一白,立刻跪下請罪。“請沈小姐恕罪,婢等隻是中道被坤福宮的劉公公喚去了……”為首的宮女將頭磕落在地,聲音裏極是緊張。
“罷了,起來吧。”蘭池道,“別弄髒了衣物。”
紅袖向兩人請安後,便開始不安地左右張望著,似乎是在尋著誰的人影。不等她找到想找的人,陸麒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你叫紅袖,是沈桐映的丫鬟,可對?”陸麒陽勾唇一笑,問。
“奴婢正是紅袖。”紅袖低下了頭,小心回答。
“回去之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可明白?”陸麒陽笑容愈深,右手一掂,從袖裏掏出個淺杏色的女子香囊來,在紅袖麵前虛晃而過,“你家大小姐的香囊在我手上。若是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壞了沈二小姐的名聲,你應當是知曉後果的吧?”
頓了頓,陸麒陽又道:“誰都不許說,連你家大小姐也不成。”
聽到陸麒陽的威脅,紅袖的麵色青了又白。
她是沈桐映的貼身婢女,知道自家主子似乎是有這樣一個香囊的。可恨陸麒陽伸手晃的太快,她根本看不清那香囊到底是不是沈桐映的。若是萬一,那香囊真是沈桐映的,陸麒陽這樣無法無天的混世小魔王又借此壞了沈桐映的名聲……
彼時,倒黴的還是她紅袖。
沈桐映的脾氣,可算不得溫柔。
“奴婢明白。”紅袖連忙道,“奴婢什麽都沒有看見。”
“噯,等等。”那廂,趴在窗欞上、以手托腮的沈蘭池卻露出無趣的表情來,道,“不成。紅袖,本小姐要你回去後,就將此事宣揚出去,最好鬧得滿城皆知,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小姐與鎮南王小世子兩情相悅。”
此言一出,紅袖與陸麒陽皆是懵了一下。
陸麒陽很快回過神來,微怒道:“你不想嫁陸兆業,還把主意打到小爺身上來了?想讓小爺替你擋了太子爺的婚事?不準!聽見了嗎?紅袖,什麽都不準說。”
“紅袖!”沈蘭池不甘示弱,“說!回去就說!大著嗓門說!!”
“不準說!”
“說!”
“不準說!”
“說!”
“不準說!”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了起來,紅袖的腳步微微一退。她白著小臉蛋,道:“奴婢什麽都沒看見,奴婢什麽都沒看見……”說罷,扭身就跑。
紅袖雖走了,沈蘭池與陸麒陽卻依舊互相瞪著。
終於,陸麒陽示弱了。
“罷了,隨了你吧。”陸麒陽嘁了一聲,道,“若到時滿城皆是風言風語,你可別背地裏哭成個花貓臉。”
說罷,他轉身離去。
沈蘭池不以為意,招來宮女,替自己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從偏殿出來後,被蘭池派去守著側門的碧玉也回來了。一見到自家主子,她便驚奇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今日那側門竟是開著的,二皇子險些就誤闖了此處呢,還好被奴婢勸了回去。”
蘭池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當然料事如神了,畢竟這是前世所經曆過的事兒。
待回了禦花園,蘭池便在母親身旁坐下,陸麒陽也回了夥伴之間。那些陸氏子弟們,一瞧著沈蘭池頭頂的花,便莫名發出起哄的笑聲來。好一陣嘖嘖喟歎,讓不遠處的陸兆業都蹙著眉,投去了微惑的目光。
“何事如此熱鬧?”連沈皇後都好奇問道。
“無事!無事!”他們如此答道。
那頭的沈桐映沉著臉,死死地盯著沈蘭池瞧,似要從她臉上挖出個洞來。紅袖垂著腦袋,一副蔫巴巴的模樣兒,可憐巴巴地站在沈桐映身後。
想必是因著沒有完成沈桐映的交代,紅袖才受到了主子的責備吧。
蘭池回來時,發間多了一朵半枯的花兒。這花實在是不襯她,以至於周圍的夫人、小姐們忍不住頻頻打量著她的發間,暗暗猜測這花兒是否是哪位貴人所贈。
“蘭兒,這花……”沈大夫人問道。
“哦,女兒見這花生的漂亮,便摘了戴在頭上。”沈蘭池不慌不忙答道,“好看麽?”
“好看。”沈大夫人掃一眼那蔫巴巴的花兒,目光裏有了一絲深意。
禦花園的另一側,柳貴妃正與幾名千金仔細說著話。柳貴妃嫵媚可人,且擅音律,極是得寵;雖已是三十好幾的年歲了,在陛下麵前卻依舊有著小女兒的嬌嬌。與那幾位千金坐在一起時,在容色上也不輸幾分。
今日這場接風洗塵宴,還有著另一個目的,那便是讓柳貴妃挑一挑合心意的兒媳婦。
隻是柳貴妃左挑右選,都覺得麵前這些貴女不大合心意。這位族門顯赫的石小姐,容貌實在是平庸;那容色出挑的嚴小姐,性子又太唯唯諾諾了,不堪為皇家媳;而這位金小姐,又有些體弱多病……
一想到這兒媳的事兒,柳貴妃便有些嫉妒起沈皇後來了。
她知道沈皇後早就替陸兆業定下了未來的太子妃人選,那便是沈家長房的嫡女沈蘭池。那沈蘭池不僅生的豔壓群寰,背後更有偌大一個安國公府。陸兆業得此助力,如虎添翼,日後定然更難以對付。
而自己這邊呢,挑來挑去,也隻有自家的三侄女兒柳如嫣更順眼些。
隻是這丫頭性子傲,很是棘手。不僅如此,柳如嫣在七八歲時就放過話,說是絕不如會姑姑柳貴妃一般嫁入宮中,也絕不與其他女子共享夫君,定要做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
世上哪有什麽“一雙人”的好事?真真是個傻丫頭。
“子響,不去與如嫣表妹多說幾句?”想到此處,柳貴妃便對陸子響說,“你二人不常見,別疏淡了關係。”
二皇子陸子響剛回到花園不久,正久久出神著。聽聞柳貴妃問話,他溫文一笑,道,“聽聞三表妹快要定親了,兒子這個表哥也當避避嫌,便不去見三表妹了。”
柳貴妃有些不悅。
柳如嫣幾時要定親了?真是張嘴就瞎說。
陸子響一貫如此,每逢柳貴妃流露出要替他相看皇子妃的意思,陸子響便用什麽“避嫌”、“雜事繁忙”等借口回絕了,竟對柳貴妃相中的那些名門閨秀們一點兒興趣也無,仿佛這娶妻一事與他無關,隻消柳貴妃出麵便可。
以是,柳貴妃甚至想著,陸子響定然是有了什麽意中人,又不肯告訴她這個母妃。
真是兒子大了,便與娘親生分了。
陸子響與柳貴妃說完話,便回到一旁坐下。他獨自斟了一杯酒,便從袖中取出什麽來,仔細地看著,原是一方月白色的手帕,一角繡了個小小“蘭”字。
這宮宴平安無事地落了幕,不曾惹出什麽亂子來。待蘭池回了安國公府,方休憩了一小陣子,母親沈大夫人的丫鬟紅雀便來蘭池房中請她,說是沈大夫人有什麽事兒要說。
蘭池讓紅雀引路,自己帶著兩個丫頭跟在後頭。
到了沈大夫人所居的宅院外,蘭池卻瞥見花廊一角閃過一道雨過天晴色的裙尾。
今日,唯有同赴宮宴的沈桐映穿了這般顏色的衣裙。
“大堂姐閑著沒事,又來大房晃悠呢。”蘭池笑了笑,低聲對丫鬟說,“來得恰好。”
說罷,她便入了沈大夫人的房間。
沈大夫人見女兒來了,先裝模作樣地問了幾句“今日可累著了”這樣的話。繼而,她肅了麵容,切入正題,道:“你頭上那花兒,真是你自己摘的?你去偏殿換衣裳時,遇上誰了?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