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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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紅袖連忙道:“這支更好看些, 富貴。庭竹少爺不是說了麽?這發釵上的紅寶極為難得, 整個京城也難尋第二顆。若是戴上了這發釵,太子殿下定會目不轉睛地瞧著您。”

    沈桐映被紅袖的一番話哄得心花怒放, 忍不住彎起嘴角無聲地甜笑了一陣。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她便理了理衣角, 攜著丫鬟去見母親沈二夫人肖氏了。

    肖氏圓臉長眸, 保養得當, 打扮得一身光彩。與女兒一樣,她身上佩戴的首飾頭麵,無一不是價值連城,隻一眼就叫人移不開目光來。整個京城, 也唯有沈家人有這樣的家底。

    看到女兒施施然前來,肖氏麵露欣悅之色。她扶了一下沈桐映的發釵,滿意道:“今日的桐兒真真是好看極了, 我看蘭丫頭還怎麽與你比?”

    她口中的蘭丫頭,自然是大房的沈蘭池。

    兩母女說罷,便去了安國公府門口。

    今日陛下在宮中設了宴席,替二皇子接風洗塵。安國公的大房、二房難得一道出了門, 去往宮中。

    沈桐映在安國公府門口站定,目光立刻開始尋找沈蘭池的身影,想要看看她今日是怎樣打扮。

    從小到大,沈桐映最不服氣的人便是沈蘭池。同樣是沈家嫡女, 可旁人都說蘭池樣樣都比她好。無論是容貌、學識和儀姿, 在旁人的口裏, 沈桐映似乎都是永遠不如沈蘭池的。最令桐映不平的,則是沈家都說將來要做太子妃的人是蘭池,而非她桐映。

    憑什麽?

    沈桐映望到了沈蘭池,發現今日的蘭池穿了一身簡單的碧藕色衣裙,髻間隻別了一支鎏藍簪,模樣黯淡得很,與往日金玉繞身、綺麗華美之姿截然相反,心底不由有幾分奇怪。

    沈桐映不由出口譏諷道:“蘭妹妹,你今日打扮得這麽樸素,也不怕丟了安國公府的臉麵?”

    沈蘭池腳步微頓,朝桐映投來了目光。看得出來,原本蘭池是想說些什麽的,隻是蘭池的目光一觸及桐映的臉蛋,神情就有些飄然了。半晌後,沈蘭池也隻說出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幹的話:“今日的桐姐姐,真是美極,美極。”

    “蘭兒,走了。再不上馬車,便會錯過了入宮的時辰。”沈大夫人早就坐在馬車上了,此刻撩了簾子來催蘭池。她催了兩聲,沈蘭池卻像腳底沾了膠似的,一動不動,視線緊緊粘在沈桐映的臉上。

    沈大夫人知道,這是蘭池的老毛病又犯了:她一看到漂亮的美人兒,便走不動路。

    最後,還是沈桐映被她瞧得渾身難受,轉身逃也似的上了沈二夫人肖氏的馬車,這才讓蘭池戀戀不舍地出發了。

    坐在一搖一晃的馬車裏,沈大夫人疑道:“蘭池,你今日怎麽這副打扮?娘前幾日送你的那副首飾,不襯你的心意?”

    “娘送女兒的東西,女兒當然喜歡。”蘭池道,“隻是那些首飾雖好看,卻太惹人眼了。女兒自認無需這些首飾珠寶,也不會讓人看輕了去。”

    聽到沈蘭池這番話,沈大夫人笑了起來,道:“說的在理,我們安國公府的姑娘,確實不需要這些多餘的玩意兒。”

    沈蘭池點了頭,望向窗外。

    想到方才沈桐映那副惹人矚目的打扮,她隻得在心底暗歎一聲。若是她現在衝出去,要那沈桐映穿得樸素些,隻怕全家人都會當她瘋了。從前習慣了的事兒,又豈是一時能改的?也隻能先從自個兒改起,再慢慢來了。

    好在,陸兆業對沈家發難是在永嘉三年的歲尾;現下還有些時日,一切尚來得及。

    馬車一路穿過朱雀門,入了皇宮。禦花園中,早已設下了酒宴。如魚宮女往來穿梭,披帛飄飛如五雲仙子。禦渠上飄著幾片蒼翠綠葉,一溝流水澈然見底。夫人、小姐們四處團簇,便如枝頭開的正盛的花似的,紅蠻紫俏,一團熱鬧。

    不知是誰說了聲“安國公府的來了”,那席上便有了些許的靜默,唯有柳家的姑娘談笑如常。不多時,便見到沈大夫人帶著弟妹、姑娘們入了席。有心思活絡的,立刻上前與沈大夫人和肖氏攀談起來。

    “這沈家滿門富貴,還出了個皇後娘娘。隻怕這太子妃之位,也是沈家小姐的囊中之物了。”

    “如此潑天富貴,也不怕水滿則溢……”

    “噓,休得胡言。”

    人群之中,偶爾還傳來一陣竊竊私語。這些話,亦傳入了柳家千金柳如嫣的耳中。

    柳家是二皇子陸子響的外家,無論是在朝裏還是朝外,都與沈家不對付。柳家、沈家這些年輕的姑娘們,也常常在宴席上惹出事端來。

    這柳如嫣在家中行三,生得瘦弱白淨,卻是個眼裏容不得刺的人。沈家飛揚跋扈,兩位千金更是目中無人,這令柳如嫣心底大為不豫。沈蘭池還好,隻是懶得搭理人;而那沈桐映則是個常常欺負人的主,愈發入不得柳如嫣的眼了。恰好沈桐映也是個不服輸的人,因此柳如嫣與沈桐映小有些過節。

    “喲,沈姑娘今日別的這支發釵可真是別致。”柳如嫣走到了沈桐映麵前,含笑道,“像是這麽大個的紅寶,去歲也隻貴妃娘娘得了一顆,真是令旁人羨煞。”

    聽到向來不對付的柳如嫣豔羨自己,沈桐映的眸間有一絲得色。她故作淡然,道:“哦?是麽?桐映隻道是顆普通的石子兒罷了。似這樣的小玩意,桐映的家中箱底還多得很。莫非柳三小姐家中沒有,也不曾把玩過?”

    柳如嫣笑了笑,慢慢道:“自然是無緣把玩的。也不知沈大人月俸幾銀,才可攢下如此深厚家底?竟叫貴妃娘娘都比不過一個二房姑娘了。”

    說罷,柳如嫣便自顧自離去了,隻留下沈桐映麵色微白。

    沈桐映平常便這般穿著打扮,從不覺得戴了一支發釵有什麽錯。如今被柳如嫣一說,方驚覺今日有些太過招搖了。

    可這柳如嫣又為何隻找她的麻煩?那沈蘭池平日不也穿金戴銀麽?

    就在此時,沈桐映忽而想起今日沈蘭池那身素淨打扮來,登時在心裏怒斥了一聲“好心機”。她本想拔下頭上發簪,可又有些舍不得。想到平日娘娘、公主們也從不管沈家姑娘穿戴些什麽,且她一直都是這般穿戴,也不曾見過陛下、皇後責備,便大著膽子繼續戴這越了矩的簪子。

    再說了,若是真有人找事兒,不還有皇後姑姑麽?

    怕什麽。

    忽而,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原是後宮妃嬪與二位皇子來了。

    雖隔得遠,可沈桐映一眼就瞧見了陸兆業那滿身清冷的背影,當下便有了幾分拘謹羞澀。隻可惜,陸兆業一直未能朝她投來目光,隻是望著樹上一枝碧綠的葉子,仿佛那些葉片上藏了什麽寶物似的。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陸兆業性子淡漠,不喜旁人與他攀談,因而也無人主動上前討嫌。且誰都知道,這太子妃之位八成是沈蘭池的。以是,更多的人便將欽慕的眸光望向了二皇子陸子響。

    二殿下俊朗溫和、平易近人,又如此得寵。若是能嫁予二皇子,定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沈皇後知道,今日這宴席的主角是柳貴妃與二皇子,便沒有發話,隻是自顧自笑吟吟坐下了。她抬手,朝沈蘭池的方向招了招,又對宮女道:“去請沈家大房的小姐過來。”

    蘭池正與母親說著話,聽到宮女傳話,她心底有些不願意,麵上卻笑容依舊。應了聲後,她跟著宮女款步走到了沈皇後身側。

    “數日不見,姑姑愈顯年輕了。”沈蘭池向皇後見了禮,笑說。

    皇後見到她一身樸素,有些不滿意,便拔了發上一朵珠花,放入她堆鴉似的髻間,道:“今日何以穿得如此素淡?年輕的姑娘家,還是要打扮打扮才好。”說罷,皇後又轉頭去望陸兆業,“太子,你瞧一瞧,本宮說的對不對?”

    陸兆業似沒有聽見皇後的話,好一會兒後,才遲遲轉過身來。他那張淡漠的、宛如冰霜覆蓋的麵容,一落入蘭池眼中,就讓她心底翻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來。

    麵前的男子,似灑落水中的淡淡月華,近在咫尺卻又難以觸及;又如那高山之巔、永世難融的冰雪,無論是怎樣的熱心髒,都解不開他麵上的幾度冬寒。

    也不知前世沈蘭池的死,足不足以捂化他心底的寒意?

    “見過太子殿下。”蘭池垂下眼眸,壓抑著心底的不甘與怒意。

    她並不是因愛生恨。她從未愛過陸兆業,又何從談恨?她隻是不甘陸兆業利用沈家坐穩太子之位後,卻又反手令沈家墜入深淵。

    “……起吧。”陸兆業望著她發間的那朵珠花,聲音淡淡。

    麵前的女子淡施脂粉,一身素淨,可卻依舊豔如一朵春睡海棠似的。眸光回轉間,便有數不盡的風情,仿佛天生便是該讓男人魂牽夢繞的尤物。

    其實,陸兆業心底是一絲淺淡的驚詫的。沈家這個名義上的表妹,自小便愛纏著他,總是“兆業哥哥”、“兆業哥哥”的喊著,好讓旁人明白,她是未來的太子妃。而今天她上前來,不稱“兆業哥哥”,隻稱“太子殿下”,多少令陸兆業……

    有些不習慣了。

    “太子,本宮說的可對?”沈皇後看著兩人,眉眼裏有一絲滿意,覺得麵前這二人門當戶對,極是匹配,麵上自然是開心的,道,“蘭池還是多打扮打扮得好。”

    陸兆業淺淺點了頭,便又轉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