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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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上界山上沒有陣法的存在,伍鑒從半空中落下來,估計能正好砸翻一隻小船。但因為陣法之故,小船上的弟子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漂亮的師姐,根本不知道就在這花池之中,沒有陣法的話,或許就是與他們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人正在被慘無人道的對待著。

    也不知這陣法構築的原理是什麽,明明是同一片地方,但卻能被劃分為兩個空間。半空中的少年一圈一圈地把鞭子掄展了,然後再狠狠地朝水麵上甩,根本不怕聲勢如此浩大的場麵被什麽人看見。

    一次又一次的被砸落,那少年倒是玩的很爽快,水花也飛舞的很是激揚,但伍鑒卻眼看著有些支撐不住了。他不再有什麽叫聲,在自己身上拚命摳抓的手,也漸漸的有些無力。這看著是不行了,但那揮鞭子的少年,卻是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

    他是根本不覺得伍鑒死掉有什麽,或許正在想著——這樣不聽話的器皿,要不然還是弄死吧!弄死了麻煩事情少!

    那少年擺明了是要這樣摔死伍鑒,有人親眼目睹著這樣的暴行,卻是完全不準備去管一管。還是站在一朵花後,一個男子的聲音,溫溫涼涼的,也不知道是在問誰:“就這個?”

    沒有人回答他,暗夜裏模模糊糊的影子,也沒有動過。但是半空中真的是沒有什麽演戲的成分,真的是已經被身體裏那種蝕骨噬心的痛苦給折磨瘋了的伍鑒,卻是睜大了眼。臨死之前,有那麽短暫的清醒。

    他真的好不甘心啊!被千挑萬選著走進了紫霄峰,他本來以為以後就可以讓自己的父母有一個富足安定的餘生,本來以為可以護著妹妹,讓她安安穩穩的修煉,以後也可以去一個大的宗門,有個很好的未來。他本來以為……他本來以為……

    他所想的未來沒有降臨,他剛剛上紫霄峰,沒幾天就“死”了。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但他知道,他隻是被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關起來了。

    所有人都被這些家夥蒙騙,沒人知道他們的真正麵目。表麵上看起來是在整個葬劍大陸都聲名赫赫的修士,背地裏卻在幹著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拿人來養蟲子,企圖複興巫蠱之術。

    那可是紫霄峰啊!整個葬劍大陸上,並列前三的宗門。誰能想得到,紫霄峰上竟然有那麽多在世人眼中德高望重的前輩在養蠱蟲?他們一邊在世人麵前承諾著說要維護葬劍大陸的安定和平,絕不再讓巫蠱之術這樣邪惡的東西出現,一邊在背地裏自己養蠱蟲,想要複興這種術法。

    爹娘和妹妹就靠著他了,他這樣一“死”,他們還不知道有多傷心。他恨那些在他身體裏麵養了蠱蟲的人,他裝瘋賣傻許多年,就是等著有一天可以有機會跑出去,告訴別人他所遭遇的一切,戳穿那些偽君子的真麵目。

    他這麽多年才找到了這一次機會,溜出來之後才發現他根本還是被人控製著,根本跑不掉,就是把消息傳出去,那個知道的人也是要被殺人滅口的。所以在碰到東山府那女弟子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張嘴就說什麽,隻是引誘著讓那女弟子砍斷他的雙手,讓那些蠱蟲自己跑出來,讓更多的人看見。

    但是很可惜,那女弟子沒有照著他的計劃走,掙紮之間不知道一腳踢在了哪裏,竟然讓他瞬間就失去了神智。等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正在被狠狠的拍向水麵。

    裏裏外外的痛苦讓他根本無暇去想什麽,但他記住了一點,那女弟子的腰間明明有匕首,她怎麽不拿出來?她都要去拿匕首了,怎麽又收手了?

    為什麽會這樣的?漸漸渙散的神智讓伍鑒已經想不出原因,濃烈的不甘心充斥在他的身體裏,他自己多少也知道自己要死了。死了就什麽也不能做了,也再見不到家人了,真的好不甘啊!

    伍鑒的意識慢慢的陷入再也不會亮起來的黑暗,有一種無形,但卻是真實存在的東西緩緩滲入他的頭顱,清涼溫柔的感覺,給了他一個非常好的長眠的開始。

    伍鑒的眼睛還沒有完全閉上,就又再次睜開。他不再慘叫,也不再抓自己的身體,連眉頭都不動一下。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半空中,正在急速墜落,水麵已經近在眼前,伍鑒緩緩合上了眼,還是不曾皺眉,半抿著的嘴角,是一點冷漠和嘲諷。

    又是許多次重複的動作,那揮鞭子的少年直到自己扔無聊了,他的鞭子綁著的人也無聲無息的,跟死了完全沒兩樣了,他才停手。

    用鞭子把伍鑒帶到自己的身邊,那少年拿自己的元氣試了一下,很驚訝的發覺伍鑒還沒有死後,他也不再動手了,拿鞭子拖著人走了。

    “果然還是你們這些野草最不容易死嗎?給你個痛快的都不要,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能活多久?哼!”

    整個人已經完全沒有人樣的男子,被特意的完全浸在水中,金色的鞭子拴著他的脖子,他就在水中被這麽扯著走,在水中畫出一條長長的紅色血線。

    這片地方終於安靜了後,那一直躲著仿佛是在台下,是在另一個世界看戲的男子,也沒有從花後麵出來。他站著不知在想什麽,突然手微微一動,一枚靈隨院的院徽被他捏成齏粉,從他指尖流走,院徽之中的一絲元氣,消散在天地之間。

    他應該早點來這些小世界走一走的,這小小的熒瓏,還真是有意思……

    一夜之間,花池裏出現了一個靈隨院好像從來沒見過的美人的事情,幾乎就傳遍了。跟林三公子相同的,林二公子也是很早就拿到了,從別人的手中拿到了這美人的畫像,甚至是比他弟弟還要早。像這樣的美人,她的畫像,這會兒恐怕不止是在他手中,青雲堡的,北海珠島的,大涼皇室的人,估計都是人手一份。當然,除了女的。

    對付大部分男人,最好用的武器當然是美女。把這樣的畫像獻上來,獻給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的,隻為了投其所好,加深一點交情。獻給他的,心思惡劣的就有點不可描述了。

    他從來不怎麽接近女色,畢竟他就是用這個來搞垮了多少人,他知道美人的威力,所以自己不去沾染。但他越是不沾這個東西,別人就不信邪的一個連一個地把美女往他懷裏塞,他收美女的畫像,真的是已經收到手軟。

    那些人的想法,無非就是那麽幾個,讓他動個心,有個軟肋。要麽就是把他往耽於美色的路上引,再不就是別的爛念頭,總之沒有一個好的。

    嗬……讓他來看一看,今天送來的是什麽貨色?林二公子還隱隱約約的有點期待,見過的美女多了,送他畫像的人呢,一個個也都知道,他的眼光高,品質太低的都不會拿出來了!送到他手中的女人或者是畫像,講真的都是極品。

    沒有人不會欣賞美的事物嘛!他雖然不愛女色,但美女這種東西,看兩眼,眸子氣質幹淨的,也能洗洗眼睛不是嗎?就是可惜,送到他手中的畫像,畫中的女子一個兩個都是非常純淨唯美的,但一看到真人,那滿臉藏都藏不住的算計,真的是讓他倒盡胃口。

    就是不知道這一個,真人和畫像的差別有多大……嗯,以往送到他手中的畫像,畫中的女子不都是各種高貴典雅溫柔美貌嗎?這一幅……有點露骨吧?

    不過漂亮是真的!極品中的極品!這般美貌,他也沒見過,眼睛都轉不開去了!但……

    盯著畫中人的臉,林二公子的眉毛一點點挑起來——這人,這人怎麽總是有那麽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盯了許久,林二公子突然抬起手,遮住了畫中人的眉毛和眼睛,接著繼續看。心裏聯想到了一個人之後,他索性叫人拿來了筆,在畫中人的臉上加了幾絲劉海。

    這不是……易清?

    加了劉海之後,林二公子馬上就確定了這個人是誰。他在易清身上花的心思還是不少的,可以十分肯定。

    這女人!這女人!多少女人為了美貌無所不用其極?她倒是好,這樣的一張臉,她嚴嚴實實的藏了十幾年!今日她的翻船落水,恐怕也是她預料之外的事。

    這女人,恐怕不是一個甘居人下的……女子之中有這樣心性之人,他到如今,也接觸過不少全然不虛男兒的女子,卻從來未曾見過這樣,深想之下,越想越沒底,越想越摸不透的。

    要不還是適當的招攬,多些結交?這麽一個女人,招攬到林家的話,恐怕是禍不是福。

    他天賦不錯,也沒有卡在靈動,順順利利的拂塵,如今已經是明台,築基有望。以後,他八成是不會待在熒瓏界的,林家還是要給他弟弟。但是那小子,撐起一個順風順水的林家可以,萬一出些差錯,他準保沒那個能力平息事端。

    要是把易清招攬到林家的話,那小子怕是降不住易清啊,最主要的是那小子還是個愛美人的!

    林二公子深深的發起愁來,而像他一樣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和各種各樣的眼熟認出了易清的人還不少,所以,還沒到正午,大部分人就知道了昨天夜裏落水的那個美人是易清。

    包括林三公子在內的無數男子欣喜若狂,既然是個沒有修仙的希望的,那即便是實力比他們高些,他們還是得叫師姐,但好歹沒有那麽高貴。一些半築基的世家公子,追求起來也沒有心理壓力。

    而那些實力與易清持平的還有修煉希望的男弟子,一瞬間的嫌棄之後,卻又放不下易清的那張臉,還是差人去了鳴幽閣探望了一下。

    時間漸漸的到了正午,來看易清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昨天晚上見到易清一身濕透,頭發自然也不能幸免,往常把上半張臉擋得嚴嚴實實的劉海分開在兩邊,就露著那麽一張女人看了估計都會先呆一會兒再慢慢的提起一點嫉妒的臉回來的時候,她就多少有點心理準備了。但事實比她想象的還……易清露出她那張臉之後,人緣真的已經好到她收不及所謂的“探望”禮物的程度了。

    樓下的盛況她能聽得見,易清也不敢在床上繼續躺下去了,花了半刻鍾坐起身來,她真的有一種以前著涼發燒的感覺,暈的眼前景物都在旋轉。

    不過就是一隻水鬼而已,就把你打擊成這個樣子了嗎?自嘲了一句,易清下了床,暈乎乎地把自己收拾好之後,她打開了窗子,讓外麵的陽光和風進來。

    在窗前站了很久,頭痛被風吹的漸漸的有些緩解,易清關上窗,下了樓。

    發什麽愁呢?反正現在不還沒死,那就先活著吧!

    下了樓,易清還是從前的那副樣子,頗是令旁人覺得她欲蓋彌彰的,劉海依舊沒有梳上去。不過,梳不梳上去都一樣,反正他們有畫像。

    “易師姐,你沒事吧?”見主人公下樓來了,與她關係明顯最親熱的幾個姑娘,也包括就在幽園住著的那位大涼的公主,立刻跳起來圍了上去,一個個關心道。

    “怎麽還會落入花池呢?都怪我,昨天要在那裏過生日,在哪裏不行?”大涼的這位心兒公主自然是有的說。

    錢曉怡和林家的姑娘很是鄙視這位競爭者給自己找錯的做法,不過她們也得承認,這是一門本事。像她們,除了關心的話之外,也扯不出個理由多說兩句。

    “我無事,多謝你們惦記著了。”易清說話,嗓子很啞。

    她還是把脖子擋嚴了,剛才在樓上看鏡子,她脖子比往日裏粗了一圈不止。觸目驚心的發紫發黑的一個手印,那是萬萬不能露出來的。嗓子還是疼,連得整個胸口都疼得喘不上氣來,但好歹比昨晚上好些,起碼能說話了。

    “師姐,你的聲音怎麽這樣啞?”易清一開口,屋子裏熟悉她往日說話的聲音的人,都是一驚。

    這聲音可不像是裝出來的,昨晚上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