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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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言堅持不想要把劍,雖然他並沒有看不起易清,以前不曾關注,今日在擂台上拖了這麽長時間,他更是不會看不起。但是一個人總有固執的時候,擂台下有很多他往年的對手正在看著他,要是他這時候,在大評選的時候就拔劍,似乎就顯得他實力變弱了似的。
但不拔劍,他試著發動很多次突襲,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是小心防守的易清,總能夠非常迅速地化解掉,讓他根本無可奈何,完全沒有一擊製勝的可能。
說不定易清隻是在防禦這方麵做得比較好,如果她主動攻擊就好了,他可以找破綻打敗她……
對易清有點無計可施的許世言不由這麽想,想過之後他才發覺,自己有點在進攻易清的這件事上認輸的意思。其實不僅僅是他心裏不由自主地有了這種想法,他一個所有明台弟子的師兄級別的人物,在擂台上跟易清這樣一個……
暫且不說廢物不廢物,易清是剛剛突破九清就下山的,她到明台才有多久?他這個被所有人稱呼一句許師兄的弟子,跟一個剛剛到明台的姑娘,再打一會兒都快小半個時辰了,這其實本來已經算是輸了!
人都有好勝心,像許世言這種在修煉上十分用功的人,好勝心和競爭心態肯定不會弱。雖然他還根本沒有輸,但他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長時間贏不了,他就把輸這個字,扣在了自己的頭上。
感覺自己這已經是輸了,再加上他不想拔劍,但不拔劍又贏不了的煩躁,許世言的心情有些不好。
許世言退開,遲遲不進攻,在擂台上的許多回合,許世言的很多次可以說是非常漂亮的突襲,卻沒有讓易清對自己的實力有個非常鮮明的定位。
說句氣人的話吧,許世言的所有招式都十分快,所有動作都很淩厲,但那是屬於他的身體實力。他已經是明台,有那樣的速度和力量,可以說是常理。
易清這會兒真的是在靠著最近這幾天照著回憶練出來的一點身手撐著,她很確定,如果她的這具搶來的身體配合,給她一段時間,讓她好好適應明台弟子的身體,她保證讓許世言碰都碰不到她。
如果明台的弟子口中的許師兄是這樣的水準的話,易清覺得等她練幾年,拿到頭名獎勵應當也是可以的。但是許世言不可能就是這樣的水準,他的兵器都沒有拿出來。
易清已經感覺有點疲倦了,再拖時間她可能都要主動認輸了,她不能再耗下去。許世言在想著她是不是可以主動進攻,易清就真的主動動手了。
還不拔劍,不過是表示她在許世言的眼中,依然沒有資格而已。等她逼的他沒辦法了,他就覺得她有資格了。在失敗的威脅之下,固執什麽的都要靠邊站。
“哦!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擂台上,畫麵靜止下來了短短的片刻,在易清的鞭子再次飛出去的時候,擂台下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許世佳緊緊握著寶兒的手,眼珠子轉的比擂台上易清的鞭子還要快,口中喃喃自語。
整個評選場地最中央的夫子們,眼神也都瞬間落在這裏。抽簽的那些弟子,搖出兩支名簽來念,迅速念完,眼光就又落在許世言和易清所在的擂台上。
今天易清的表現,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不是沒有人聽說過易清從前在外圈的那一圈擂台上是怎麽虐同一個階段的拂塵弟子的,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不在乎。因為拂塵弟子,就算是名氣再大,在整個東山府也不算什麽。但像今天易清的對手,許世言,東山府就少有不知道他名字的人了。
東山府真正的大師兄,肯定是納靈秘境裏頭的弟子,以前是丁莠,後來是易修肅,現在是伯家的伯序彰還有許家的兩個弟子。他們的實力當然是強,但是這些弟子一進納靈秘境就不出來,有的甚至是已經進去幾十年了,東山府很多弟子甚至根本都不知道他們。
納靈秘境就在東山府上,但又好像並不在東山府上,那裏仿佛是另外一個地方一般,東山府的弟子,當然也尊敬納靈秘境裏頭的師兄師姐,但那些人到底離他們太遠了,他們最近能看到的,就是明台弟子們公認的師兄師姐。
易清把今天和大家的許師兄的比試拖到這麽長的時間,而且並不曾露出什麽劣勢,反倒是讓許世言一副發愁的模樣,這就讓人很驚訝。
擂台下還是有不少弟子不以為然,但眼睛卻很誠實的一直盯著易清的鞭子看,還有一些弟子,自己心裏暗搓搓的打起了主意——這易清的身手看樣子是真的好,那今年他們離山,要不要帶上她一起?雖然說有些丟人吧,但是打到好的獵物才最重要不是嗎?易清肯定沒有到周邊山上去轉過,她還什麽都不知道嘞!對哪種妖獸的價值,說不定也不太清楚,帶上這麽一個能出力的冤大頭,豈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還有弟子是認真的學起了東西,仔細的分析著易清到底是怎麽化解許世言的攻勢的。那樣的突襲,他們自忖,自己是躲不過的。
隻是,不管他們在做什麽,應該都沒有人覺得,許世言今天贏不了。他們都覺得許世言隻不過是沒找到狀態,或者是在讓易清,或者是一時間低估了易清……總之就是種種種種的理由。
隻有評選場地中央的夫子們,能看得清楚局麵。不僅覺得許世言想要贏很難,曾經也都經曆過明台這個階段,在那個時候也都是這個階段的師兄師姐,都是佼佼者的夫子們,很容易就看得出來,易清的身手是很好,但隻有架子,隻有一種好像是本能的反應,她完全不曾把明台弟子的身體實力發揮出來。
她不像是在裝弱,是真的有些發揮不出來。但這個問題暫且不提,先說易清隻有一個架子,根本不曾盡到她的全力,遠遠沒有發揮出她的本事,就已經能和許世言耗到現在……這其實還是很可怕的!
這樣一個姑娘,怎麽就沒有修仙天賦呢?
楊隨搖了搖頭,還是把眼光放到許世言的身上。到如今,他在東山府活的順風順水,雖然說修為沒有進步,但是日子過得是真舒服。當初的丟臉時光早已經過了很多年,他也不至於一直跟易清這樣一個小丫頭計較,連她一眼都見不得。今日看這一場比試,他心裏更多的,其實倒還是一份可惜。
怕是當初封城的天象真的慶賀的不是易清的降生,而是別的人或者是什麽天材地寶的出現。隻是可歎,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到了易清的身上。這女子小小年紀,倒也是命運多舛了。
到底是沒有任何修仙天賦的廢柴,都抱著同樣想法的夫子們,眼光都漸漸轉開,放到許世言的身上,想看看他到底要怎麽解決易清這個棘手的問題,完全沒有去深想過,為什麽易清已經到了明台,卻完全用不出明台弟子的真正實力的問題。
對自己的問題很清楚,問題的答案也很清楚的易清,鞭子揮出去,就是一頓猛攻。她現在還沒有什麽頭緒去解決自己的這個問題,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解決掉,也堅信自己可以解決掉。
如果她現在就可以逼得許世言拿出他的劍,在許世言用出全力之後,她依舊可以撐一段時間的話,等到她馴服了自己的身體,她贏他應該沒商量。
許世言雖然說從來都沒有拿過明台弟子的頭名,但他跟每年拿到頭名的明台弟子,實力其實是差不多的。能打敗他,她就有機會得第一,有機會拿到她自己打不到的獎勵。
越想越覺得興奮,易清的頭腦卻還是冷靜的。或許是真的比較搭長槍這種兵器,一條鞭子都被她打成了一根長矛,鞭子鮮少有迂回彎曲的時候,每每都是直直的往許世言的臉上甩,好像易清執意要把大家的許師兄給毀了容。
台下又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尤其是女弟子,在心中罵易清。台上的許世言,躲閃起來還是遊刃有餘,他手中沒有兵器,就想要找到易清的破綻,看看可不可以近身,一下製住她。
但他可能要失望,易清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進攻性的人,她覺得自己在打人這方麵比保護自己這方麵要有心得的多了。
易清不曾給他破綻利用,完全不管自己的進攻,就已經是最好的防守。許世言近不了她的身,除非真的豁出一切去,哪怕毀容也要靠近易清。但明台弟子的鞭子,打到臉上,可不僅僅是毀容的事情……
鞭影在許世言的臉旁邊繚繞,擂台下的諸多弟子都萬分緊張,擂台上,許世言倒還算是淡定。前一會兒是易清在拖時間,這會兒是他在拖時間。他想等到易清沒耐心了,出錯的時候,再動手。
雖然他一個師兄級別的人,對付易清這樣一個剛剛到明台沒有多久的師妹,還用這樣拖時間的法子,聽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好。但是師妹也分種類,這樣的師妹,還是該怎麽對付就怎麽對付。
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易清很清楚。如果可以的話,她能保持這樣的進攻姿態,跟許世言打上三天三夜。但現在不可以,她有那個耐心,但她沒那個身體。她現在就已經覺得有些疲倦了,時間拖得再久,怕是她連鞭子都甩不太動。
心裏麵盤算著,盤算著要怎麽嚇許世言,嚇得他把他的兵器拿出來,盤算著要怎麽考驗一下她的這具身體,易清一邊用一條鞭子,逼得此刻隻想要找她的破綻的許世言步步後退,一邊悄無聲息地靠近他,伺機發動突襲。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好!”許世言還不曾發覺到什麽,擂台下跟著他來的那兩個許家的弟子,眉頭卻越來越凝重。突然,他們口中同時道。
他們話音還未落,擂台之上便是一道白光,真的如同一縷光一樣耀眼。距離那道光太近的易清,覺得自己的皮膚和眼睛都要被灼傷了。
進攻!進攻!進攻!速度適中,鞭子永遠是照臉打!保持同樣的姿態一段時間,對手就會被麻痹。這個時候隻要突然改變方向,隻要改變的速度夠快,隻要造成的威脅夠大,沒有人不會被嚇一跳,被刺激得竭盡全力。
易清的鞭子突然換了方向,緊緊纏住了許世言的一條手臂,不等他掙脫,不等他反應過來,易清就將整條鞭子丟向了許世言。接著,她手持兩把匕首,突然貼身上去。
她本來就一直在悄悄靠近許世言,此刻距離已經縮短的夠近了。她這突然的動作,讓她的匕首,幾乎在瞬息之間,就抵在了許世言的脖子上。
易清不像是隻要贏他,她的目光,是真的帶著殺意,像他遇到過得快要把他弄死的妖獸。甚至那眼光之中,似乎都帶著一點他可以看見的血色。
恐怖的殺氣,剛剛溢散出來,就迅速被收斂,大部分人可能根本都不曾注意到。但許世言卻中招了,那一瞬間他不是覺得自己不能輸,他是覺得自己不能死。不由他自主的,他的手落在劍柄上,將他上擂台之後從不曾拔出的武器,從劍鞘之中,抽了出來。
易清沒有看到劍,隻看到耀眼的白光,寶劍在劍鞘之中積蓄的劍氣,瞬間散發出來。等到白光散去,一把台下很多弟子可能都熟悉的,都不止一次看到過的長劍,被握在許世言手中,如陽光照耀下的溪水一般,明亮透徹,好看至極。
剛剛還纏繞著許世言的手臂的鞭子,落在地上,成了好幾段。易清之前握在手中的匕首,也成了兩段,在地上散落著。而易清,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許世言的寶劍上麵的時候,她不知何時早已遠遠地跳開到擂台的另一邊。
手指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著指尖一點鮮血,她突然笑了笑,十分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