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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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就說吧。人都是貪生怕死的,屬於人的身體,即便是還殘留著它前主人的意誌,即便是不願意接受它新的主人,要存在的本能,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到底是要身軀之中的這個新來的靈魂,還是要直接毀滅?這個選擇題,這一具身體做的特別幹脆。
沒有靈魂,人的身體不過是一個無生命的殼子而已。這具身體,它不想要她,但它又不能沒有她。
“好劍!”
易清看了眼許世言手中的寶劍,由衷的讚歎了一聲。這把劍剛剛從劍鞘裏拔出來,竟然可以直接用劍氣傷人。她若是靠得再近,那劍氣,毫不誇張的說,可以殺死她。
這真的是一把好劍,讓她開了眼界不說,也讓她確認了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
她的身體現在就像一個擰巴討厭的家夥,不給它來點兒硬的,它還不知道屈服。既然不願意讓她用,那她就讓它知道,不乖乖的,她就拖著它一起去死。
這身體的臉就算是長得再美,身形就算是再窈窕動人,甚至就算是她那根本還不怎麽清楚的天賦也很高,那又如何?沒有了生命,幹放它一段時間,照樣變成骸骨,時間過得夠久,照樣也是一堆灰!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暴力比任何東西都有用!
她適才刻意靠近許世言的佩劍,又迅速嚇得他把自己的佩劍拔出。北海珠島的人,又是這樣有名氣的,一把好的兵刃,是絕對能拿得出手的。她就是想要看一看,突然一下子就要死了,這具身體還會不會跟她杠?
結果讓易清真的忍不住笑。她承認她有些莽撞了,靠的太近,沒想到許世言的兵器這樣有威力。那劍氣散發出來的一瞬間,易清整個人都有脖子涼颼颼,仿佛項上人頭已經不在的感覺。她要是靠的再近些,怕就是真要出事。但易清又覺得自己莽撞點好,她越莽撞,剛才許世言拔出劍的那一瞬間,對自己的身體驟然間爆發出的反應和速度,她的感受就越清晰。
這才是屬於明台弟子的身體!屬於明台弟子的實力!這樣的體質,是她上輩子,是她在曾經那個世界,不論怎麽練都練不出來的!
這身體怕死!找到弱點,就好收拾!一想到這個,易清的嘴角就沒忍住,彎了一彎。
看著地上已經被他的劍給隨隨便便斬成好幾段的易清的兵器,又看了看自己握著佩劍的手,許世言深深地皺起眉來。
早知道會這樣被人家逼著拔出劍,還不如剛開始就盡全力呢!到底還是小看對方,他對自己到底還是太自信了!
握緊了劍柄,許世言抬眼望向擂台另一邊的易清。之前她那一瞬間爆發的殺氣,是真的讓他有些忘懷不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易清應當不可能有什麽機會養出這樣的氣場的吧。
她還是天才的時候,易家所有人肯定把她如珠如寶的捧著。讓她刻苦煉體,這是應該的,但直接把一個小孩子丟到一頭妖獸麵前去讓他們對打,易家人又不是傻子,萬一他們的小天才出什麽意外怎麽辦?
而等到她不是天才了,她的實力又不足以讓她獨自去麵對什麽妖獸,所以……這個女子到底是怎麽練出那樣的殺氣的?
一個人用眼神和氣場,把他對別人的威脅,驟然增加幾百倍,這很不簡單!哪怕是他往年在爭排名的時候遇到的明台弟子,哪怕是那幾個他的勁敵,他也不曾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這些。
隻有以前,他還沒到明台的時候,納靈秘境之中,他們北海珠島的弟子偶爾出來,帶他們這些小孩子出去曆練,在遇到厲害的妖獸的時候,他們的氣場讓他有這種感覺。
但那是築基弟子,別看從明台就可以衝擊築基,別看這兩個階段好像根本不差什麽。但其實,一個築基弟子,橫掃一百個明台弟子不成問題。
最重要的,是他們元氣充沛,可以用自身元氣來戰鬥。
納靈秘境之中的弟子,很少有永遠待在那裏幹坐著修煉的,有覺得自己碰到了瓶頸的,他們就會出去打打妖獸。他們走的地方要遠很多,也有資格踏入那些沒有被夫子們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檢查過,確保沒有任何可以對實力比較弱的弟子造成威脅的妖獸存在的地方。
他們隻是打鬥和鍛煉,築基弟子出去曆練,才是真正的在生死之間行走。所以,他們和明台弟子根本不一樣,氣場就不一樣。
但是現在真的是見了鬼了,這個易清……
說一句丟人的話,他適才是被嚇著了。否則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拔劍的。他拿出佩劍,解決了身邊所有威脅之後,整個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皺著眉看著易清,看著她緩緩放下染著一點血色的手指,看著她脖子上被他劍氣所傷的一條細細的傷口,聽她讚了一聲他的佩劍,看她的嘴角彎起,聲音都隨著這個動作,仿佛少了一點冰冷……
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感受到的生死之間的威脅,還是什麽別的東西,看了易清一眼,許世言就立刻轉過臉去,心跳有些不平靜。
他的眉頭放鬆下來,緊接著又比之前皺得更緊。調節了一下呼吸,他才又正視向易清,聲音如同之前一樣的微冷:“好身手!”
拿出了自己的兵器,許世言整個人看起來都突然一下有些不一樣。他不再留手,像是在麵對自己的頭名勁敵一樣用盡全力。
擂台下,因為許世言拔出來的長劍,大家都安靜了。不知道是因為想要靜靜的欣賞許世言的英姿,還是因為易清居然能夠逼得許世言拔出劍來,這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這個時候,那些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不會忘記易清是個沒有修仙天賦的廢物的家夥,即便是會再嘟囔兩句自我安慰,聲音也不會很大。
評選場地中央的六位夫子,他們看到的東西永遠比那些實力參差不齊的弟子多。許世言的疑惑,他們也有點不解。
這易清的身手、氣場,著實不像是她應該有的。就算是不說這些,想一下易清曾經的光榮決定,身為廢物還是要來東山府,在修書院一坐十年,一個小孩子,這樣的性格也是不合常理的。
所以,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世界,很多稀奇古怪,在世界觀還沒有改變的時候的易清看來,是根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事情,大家都會相信。但即便他們的腦洞再大,易清是打另一個世界不知怎麽莫名其妙到這裏的,他們可能一時間也想不到。
易清當年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孩子,現在也並不是一個從來不曾與妖獸對戰過,說不定都還沒有見過血,從來隻是在非常好的環境裏讀書、修煉的明台弟子。
她如今,包括以後,很有可能是一個專門找虐的修士。
許世言連自己的兵器都拿出來了,他自己覺得,擂台下的很多弟子也都覺得,這應該是要贏了,這肯定是要贏了!但是易清還沒有玩夠,他是贏不了的!
易清的兵器已經被分解了,好幾段零零散散的躺在地上。許世言在進攻之前,道了歉,說自己會在之後派人還兩把匕首給她,之後還刻意給易清留了一點再去兵器架上挑一樣的時間。但麵對沒有兵器的許世言,易清匕首和鞭子一起上,許世言手中握著劍了,她倒是想要空手接白刃了。
易清沒有再去拿兵器,沒人覺得她這是在小看許世言,最多覺得她這是想認輸了而已。許世言的長劍向她揮出,她還躲了一下,這不過是覺得直接口頭認輸有點丟臉,想再躲過兩招而已。不過,話說易清好像不是那麽要臉的人,她好像經常認輸呀……
把這想法拋到一邊去,大家都注意著擂台上。許世言的劍招十分淩厲漂亮,那瑩亮透徹的長劍,舞出道道影子,整個直接將易清包裹在影子裏麵。
大家都說許師兄的劍練得真好,專門練劍的紫瑞院弟子,也都是麵帶著崇拜。但崇拜著崇拜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大家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易清,怎麽還沒輸呢?
這把劍著實是好東西,並不是肌膚碰到劍刃才會受傷,離劍刃還遠的時候,易清就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那種夾雜著刺痛的冰涼,仿佛那劍刃已經刺進了她的骨頭一般。
易清這會兒正在許世言舞出的那道道劍影之中艱難求存呢!她越來越疲倦了,卻依舊沒有認輸的想法,也不準備故意露出破綻,甚至還逼著自己直接往許世言的劍刃上麵撞。
撞過去然後再退,這樣危險的行動,她的分寸卻把握得極好,沒有撞得太猛的時候,也沒有退不及的時候。因為每每到這種快要受傷,還是要受重傷的時候,她的身體就一下子聽話了,馬上就能靈活起來。
一邊跟自己的身體拗著勁,易清一邊還有時間去讚歎別人的兵器。
許世言的這把劍,明明隻是細細長長的一點,但這兵刃散發出來的劍氣,卻能占很多空間,讓人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那劍氣就能傷人了!
劍氣,那麽玄乎的東西,要是換了從前,易清是打死也不信的。但是現在,一靠近許世言的這把劍,明明離劍刃還遠著,但她就已經受傷了。正在經曆的事實,讓易清就算是不相信也得信。
他都已經把兵器拿出來了,還是遲遲沒辦法打敗易清,這要是再拖時間,他就真的成大家的笑料了。
許世言心中有些焦急,努力的克製平靜之餘,他還是出現了不可避免的破綻。易清注意到了,卻並沒有抓住。首先她本來就是打算隻守不攻的,看看許世言能不能把她逼到沒辦法,除此之外就是……她沒力氣了。
不得不讚,許世言的這劍可以說是舞的密不透風,再加上他的兵刃是用劍氣來傷人的,易清周圍可以躲閃的空間,被這把劍刷刷刷的抹掉一大半,想要繼續躲下去,這就很考驗易清的速度和反應。
在擂台上跳來閃去,她真的有點累了。即便每每到要受傷的時候,這身體總是能一下子突然聽使喚,她可以突然精神一下,但她不是每時每刻都馬上要受重傷的。
要逼得這個身體不得不屈服,而且又不能真的讓自己受傷,這個度,今天易清頭一次把握,還是比較難的,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手忙腳亂。拖了這麽一會兒,她真的覺得有點夠了!
易清看得出來,許世言有些著急了。他麵對別人,可能不會這麽容易沒耐心,但他麵對的是她,很長時間贏不了,壓力一定會有的。
其實,她今天有機會打敗這位許師兄,讓他顏麵掃地的,但是易清還是沒這麽幹。她贏了許世言有什麽好處?再加上,她都贏了六場了,包括這一場在內的最後四場比試,她最多再贏一場。
得到第八分,就能去爭排名,也必須要去爭排名。她現在要那個名次有什麽用?又拿不到第一,別說第一,前三也沒戲!沒有獎勵,費那個勁幹什麽?
認輸!認輸!麻溜的認輸!
許世言這會兒已經著急的不再像之前那樣準備逼迫的易清無力防禦,然後抓住她的破綻一擊製勝了。他現在開始直接對著易清砍,招招直刺要害,且一秒鍾不停歇。
之前是她對著許世言的臉揮鞭子,現在是許世言對著她的臉直接揮劍,這算是很公平的還回來了。易清往旁邊一閃,與之前不一樣,這次她閃得很遠。
拿手指刮了刮距離隔得那麽開,但她還是有被什麽東西紮到的一種火辣辣的感覺的臉。易清看著擂台上一劍劈空了的許世言,特別沒有自尊心的道。
“我認輸!許師兄好劍法!”
許世言有些回不過神來的站在原地沒動,易清說完話也站在原地沒動。她腿軟,怕這會兒往下走的話會直接摔下擂台。
悄悄活動了一下腿,易清眼睛左右瞄了瞄,慢慢走到她匕首的“屍體”旁邊,把地上的鞭子和匕首收拾了之後,才走下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