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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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問詢之後,摸不清楚裴湛的心思的楊隨,心裏有些不安的離開了。
每年的評選事宜,一直都是弟子處理,有那麽一位夫子看著就是了。但是今年,除了他們靈宗的裴湛之外,五舟門、天機島、丹心殿,都各有高階修士前來觀看。
今年的評選,一定馬虎不得。如果出了什麽差錯,那簡直是惹人笑話。所以,他們這些夫子,也都自發的早早籌備起了評選。
往年,夫子們可沒有這麽主動,今年之所以會這麽勤快的原因,除了不想要鬧笑話之外,可能也有這樣的想法——把評選辦得體麵一點,給這些上界修士看看,他們這十幾個等於是被流放到了熒瓏界這樣的小世界,為各自的宗門做事的人,混得雖然說是不好,卻也沒有那麽不好。
在熒瓏界做夫子,雖說會被熒瓏界的百姓當成神看待,但這些從上界來的夫子,卻一定不怎麽在意這個小世界的百姓的眼光。
他們是從葬劍大陸來的,世界觀、價值觀,都跟小世界的人完全不一樣。
雖然說淪落到這種地方,也算是落魄了,也應該在落寞的時候沉澱一番了。但其實越是落魄的人,在有機會炫耀的時候,就一定會比本來活得很光鮮的人下更多的力氣。
楊隨這段日子以來,也是在忙活著每年評選的事情。他可能察覺到了,也可能恍然不知自己這種下意識想要在上界來的修士麵前,給自己撐個場麵的心思。
但他忙歸忙,心中有一點疑惑,卻是怎麽也揮之不去。
在上界,雖說是九大宗門,但其實九個宗門的實力並不相同,有高有低。像他們靈宗,紫霄峰,還有五舟門,是不屑說自己是九大宗門之一的弟子的,要說就說三大宗門。
這三大宗門的修士,除了丹心殿和天機島之外,對於另外四大宗門,其實很是看不上眼。
天機島著實是神神秘秘,跟天道有些關係,能一語道破玄乎天意,這樣的一群人,自然該是令人敬畏。而丹心殿,雖說實力不算強,但他們三大宗門還是個個和聲細語的結交。因為但凡是修士,就缺不了丹藥。
整個葬劍大陸,煉丹的手法最為高超的幾個人,盡數在丹心殿。他們煉的丹藥,可以令人死而複生,可以令人功力大增,可以讓人消災避禍,可以讓人心魔頓失。甚至,曾經在丹心殿,有人煉製出過可以欺瞞蒼天的神丹,可以令人躲過天劫。
這些神丹,放給尋常人,他們根本消受不了。但是三大宗門之中,有那些已經許久不再現世的前輩,他們的修為,要再往前走一步,便是令上天也感到威脅了。
蒼天會拚命的阻撓他們,天劫,心魔,瓶頸,沒有一樣是容易突破的。在這種時候,除了自己無休止的努力,他們可以借助的外力,也就隻有極為罕見的天材地寶,和丹心殿被奉為神丹的丹藥了。
雖然說修煉是自己的事情,突破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努力和感悟。但是,如果能夠拿到一顆丹心殿的神丹,他就絕對不會再是一個結丹修士。他可以回到上界去,再不用待在這個小世界,他還有很美好的未來。
想一想丹心殿那些他隻聽過名字,從來都沒有見過哪怕一樣實物的神丹,楊隨的一顆心也是砰砰一跳,充滿向往。但他也知道,自己這是想的太遠了……
此次從葬劍大陸來的修士,隻有四個宗門的。天機島和丹心殿的人來了,靈宗和五舟門的人也來了,剩下那四個小宗門,沒有來人,這個倒沒有讓楊隨覺得意外。令他覺得奇怪的是,紫霄峰的修士,竟然也不曾出現。
劍修與正統修士不同,他們的實力提高,可以說是更為艱難。但是,劍修的好戰和強大,也是所有修士都清楚的。不是他貶低了正統修士,一個劍修能打得過十個同樣實力的正統修士,這是事實,所有人都承認的事實。
聚集了整個葬劍大陸之上,幾乎所有的強大劍修的紫霄峰,鋒芒之盛,有的時候,讓靈宗和五舟門都隻得退避。從來隻有紫霄峰的修士惹事,沒有他們不敢管的事。在葬劍大陸上都是如此,更不要說是小小一個熒瓏界了。
難道是紫霄峰的人看不上熒瓏界小小一個瘟疫,覺得根本沒必要派人來查一下?那也未免有些太過狂傲了吧?再說了,熒瓏界的這場瘟疫,可著實不是簡單的!
想過很多次紫霄峰的人是不屑來熒瓏界的可能,但那是之前。在紫瑞院被除名,洪夫子被帶回了葬劍大陸之後,楊隨就有了別的想法。
的確,他是日思夜想著再回到上界去,可他卻一點兒也不嫉妒洪夫子。因為,洪夫子並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成功突破,榮光萬丈的回去的。洪夫子是被押走的,像一個犯人一樣。
紫霄峰的人,即便是犯錯了,那也應該有紫霄峰的人來帶回去狠狠處罰,而不是被靈宗和五舟門的修士押回去。尤其將洪夫子押走的修士,地位很不低,這對於紫霄峰來說,可以算是奇恥大辱。
但事情就這麽發生了,洪夫子就那麽被押走了……看樣子,近幾年來,不隻是熒瓏界處處混亂,恐怕葬劍大陸也不怎麽安寧。
紫霄峰,怕是出了什麽事吧?直接明目張膽的毀掉了紫霄峰在熒瓏界,網羅人才的教院,絲毫不給麵子。紫霄峰怕是出了什麽大事!
可恨,他雖然在上界還有些耳目。但人都是趨炎附勢的,他這沒有一點點突破希望的結丹修士,終歸還是留不住人。葬劍大陸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竟是一絲一毫也不知道!
雖然說紫瑞院沒有了,他本來就舒坦的日子,可以更加舒服。整個東山府,沒有五舟門的教院,現在也沒了紫霄峰的教院,就剩下他們靈宗的教院。在這東山府,他可以算是一人獨大了。
但興許是見過了上界修士的風采,被狠狠地提醒了這裏不過是個區區的小世界,盡管以後,東山府剩下的夫子都要看著他的臉色過活,整個熒瓏界最優秀的人才,都會到靈隨院裏麵來,楊隨卻還是看不見半分喜色。
終歸還是自己的實力最重要,別說這熒瓏界也找不到幾個人才,就算是真的有,他不是也給靈宗找到了易秋心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靈通修士嗎?最後不是照樣沒有靠著易秋心回去?
而隻要他突破了仙台之境,就算他沒有給宗門輸送一個能被看得上眼一點的好苗子,他也是可以立刻回上界。至於有誰會接替他的職位,那他就懶得管了!左不過也是一個卡在結丹,寸步不前的修士而已。
要突破!要突破!等到辦完了今年的評選,送走了那一群得罪不起的人後,他也應該繼續去修煉。修士,實在是不應該被別的雜七雜八的事情,牽掛住了心神。
楊隨離開了,在他的屋子裏,裴湛默念著從楊隨那裏知道的幾個名字,也離開了這處居所,準備去找那幾個當年碰到過大夏夫子的弟子去問一問。
聽說這上界留下來的幾位修士,是準備在今年評選的時候挑那麽幾個合心意的仙苗,帶到上界去,放到大宗門裏麵培養。這個消息一確定下來,整個東山府所有的弟子,也包括那些心裏清楚自己沒資格的弟子,都瘋狂了。
對自己的實力有些把握的弟子,隻想著今年一定要超常發揮,這樣直接被上界修士帶走的機會,可以說是百年難遇。自己也覺得自己沒資格的弟子,也想著說不定那些上界來的前輩,他們並不是看資質和身手,認真的勁頭,不是更感動人嗎?
總之,如果現在在東山府隨便一條小道上走一走,看到的東山府弟子,幾乎差不多都是同樣的神情。一個個興奮的臉色發紅,那眼中的光芒,亮的可以刺傷人了。
楊夫子在裴湛的麵前提起的那幾個人,他們自然也是一樣的。裴湛來找他們時,他們欣喜若狂,隻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看中了。就算知道裴湛來不是帶走他們,而是跟他們問起了話,他們也是認真而規矩的回答,就盼著自己的乖巧可以打動裴湛,讓他帶著他們走,去見識一下那讓他們夢縈魂牽的世界。
裴湛隨口問了幾個問題,也就是當年兩個夏夫子跟他們說了什麽之類的問題。他第一個去找的是伯序鋒,因為裴湛知道,伯序鋒不僅在當年碰到了兩位夏夫子,後來還去了小夏夫子的教院。雖然說他沒在那教院待上兩天,但身份到底還是有些不同。
裴湛也抱著一點點奢望,問了伯序鋒他是否注意了當初大夏夫子的衣著、神情方麵的細節,但看著眼前人凝眉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的模樣,裴湛還是失望的沒再問這些問題。
裴湛是在伯序鋒獨自一人的時候見他的,在裴湛離開之後,伯序鋒在自己的居所中站著,整個人都呆呆的,不止一次的懷疑他剛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這位靈宗的天才修士,剛才真的是來獨自見他了?這代表著什麽?
明明知道自己的居所裏麵再沒有別的人,伯序鋒還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差點兒歡喜地叫出聲,差點兒跳起來。
兩位夏夫子,伯序鋒說實話都已經快忘的差不多了,長什麽樣子他都要記不起來了。但隻有一點他還記得,這兩位夏夫子的身份之高,並不是東山府哪個夫子能夠比的。
當初大夏夫子死了,他也是暗暗心驚,但當時他不過隻是一個半築基而已,大夏夫子那樣的人死不死,活不活,都不關他的事情。所以他很快就忘了,現在想想真的是後悔萬分。
這位裴前輩好像是要調查大夏夫子的事情,如果他記住的東西多一點的話,給了這位裴前輩足夠多的幫助,說不定就會讓他心生好感,帶著他去葬劍大陸。
哎呀!當時的場景是怎麽樣的來著?他為什麽不記牢一點?
伯序鋒悔的不行,突然卻又想到了當時碰到了兩位夏夫子的,可不隻是他一個。一想到這個,伯序鋒的心跳瞬間就亂了。那位裴前輩,是不是也去找別人問了?那他豈不是就不再特殊?如果別人記住的多一點,那……
在這一刻,伯序鋒由衷地盼望,他是裴湛找的唯一一個人。就算不是唯一的,裴湛也不要多找,最好不要找到將當時的場景記得很牢的人。伯序鋒也真心的感覺慶幸,幸好裴湛沒有問他當時在場的還有誰。如果裴湛問了,他撒謊是萬萬不敢的。可要是誠實回答,那可不是氣的心尖兒都疼?
當時……當時在場的還有誰來著?有個寧采蘿,還有個易清,還有……
哎呀!想什麽呢?記起這些來幹什麽?萬一裴前輩再回來問?他記不起來,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不知道了。
伯序鋒狠狠的甩了甩腦袋,迅速的把注意力引開了去,他才不要想起那些降低他跟著裴前輩去葬劍大陸的可能的家夥!
不隻是伯序鋒一個,之後被裴湛找到了的寧采蘿,還有兩個發展的還不錯,所以被楊夫子記住了名字的弟子,在見過了裴湛之後,他們的所思所想,幾乎都與伯序鋒一模一樣。
裴湛詢問過了一圈,結果如他所料,讓他失望無比。也是他沒有問那些弟子當時還有誰,不過,就算是他問了,也大約也沒什麽機會得知易清的名字。
伯序鋒和寧采蘿可能還記著她,一提起當年的事情就想起來了。可是別人,就算易清並不是默默無聞,他們也不怎麽會在這個已經廢了的人身上放太多注意力。
如果讓裴湛找到她,以裴湛的實力,說不定可以發現易清的記憶被影響過。若是被發現了這個,易清可能就摘不出去了。
在跟寶兒說話的時候,易清完全不知不覺,她就這樣湊巧,躲過了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