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我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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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比賽場館, 乍受到冷氣的侵襲，肖冉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夜色漸深, 氣溫驟降。

    隨著比賽的落幕，周遭的人群也在不知不覺中退散。

    肖冉嗬了一小口氣, 看著渺渺白霧升騰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才將半張臉埋到白色的圍巾中, 呼出的熱氣殘留在纖維中, 帶著令人貪念的溫度。

    整個人仿佛還置身於氣氛熱烈的比賽現場, 耳邊還盤旋著魑魅魍魎哪裏走解說組合這都有的解說們的喊麥。

    在他的戰場上，她想給他搖旗呐喊, 在乍暖還寒時候，淋漓盡致地汗水涔涔。

    “冉冉？肖冉？”王唯一停下腳步, 目光帶著探究。

    肖冉跟著王唯一在十字路口那停下來, 往後退了一步，順勢站到人行道的石階上，問：“怎麽了？”

    人行道上次第亮著的路燈，淹沒在繁華褪去的城市中。

    “沒什麽。”王唯一裹好圍巾，仰頭看著如潑墨一般的夜色, 有些感慨, “隻是覺得不可思議。”

    肖冉凝目望著頭頂的路燈，不置可否。

    不可思議嗎……

    他和她，確實是不可思議。

    因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本是無意穿堂風, 卻偏偏孤踞引山洪。

    “你知道嗎, 其實關於K神理想型的問題一直都有人討論, 隻是熱度沒有以前那麽高罷了，大家討論來討論去當事人根本不care。雖然評論五花八門，可大家都一致認為K神會找一個圈內的，至少是會玩遊戲的……”

    “沒想到最後的結果令人大跌眼鏡。”，王唯一說著墊腳抱了抱站在石階上的肖冉，“我們的冉冉，真的是很厲害的人呢！以後呢，以後不管網絡上會發生什麽，我們冉冉隻要和大魔王好好的就行了。”

    肖冉伸手回抱了王唯一，問：“你今晚就回去嗎？”

    “回去啊。”王唯一鬆開了肖冉，解釋著：“為了看比賽才多留一天的。好久沒回去看爸媽了，有點想他們，想早點回去陪陪他們。”

    “這麽晚，會不會不安全？”

    “你想多了，我坐高鐵回去，很快的，我家就在臨市。”

    “有機會來我家玩啊！”

    “嗯好。”肖冉垂下手，把手重新塞回羽絨服口袋裏。

    陪家人，她的家人除了爺爺，似乎都不用她陪。

    從一盞路燈，走到下一盞路燈，中間隻有七步的距離。

    肖冉低頭專注數著自己的步子，一步又一步，像是要把失落刻在心底。

    子時雲中鉤，醜時覆白霜，寅時著素衣，卯時描黛眉，辰時烹小鮮，巳時作分肴，午時盞清茶，末時提素毫，申時棲雲閣，酉時話閑歲，戌是撥燭花，亥時依偎眠，適乍暖還寒，不及回眸一瞥，石破天驚；不及茶盞烹雪，晝晝夜夜輾轉眠。

    她想啊，她想和他長長久久。

    她想，一直陪他。

    ——————

    看著來電顯示，肖冉有一瞬間的猶疑，但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媽——”

    一個字竟然有些生澀。

    “嗯，冉冉。”肖清的語氣一如往常，平淡不起漣漪。

    “快過年了啊。”

    肖冉不知道怎麽接，像是可以預見下一句肖清會說什麽。

    “今年過年我們就不回去了，我和你爸爸打算去……”

    沒等肖清說完，肖冉就打斷了她的話語，“嗯，我知道了。”

    肖清沉默了一會，“怎麽樣，你最近還好吧？”

    “還好。”肖冉閉了眼睛。

    肖清的一言一語，如木魚，深深叩擊著肖冉的記憶。

    閉目間湧出兩行熱淚。

    又是一年，要一個人守歲。

    自從爺爺走後，除了在國外的第一年，其餘都是她一個人守歲。

    再也不能收到爺爺準備了好久了紅紙包，爺爺的紅紙包裏是精心挑選的連號的壓歲錢。

    再在聽不見那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帶著吾家有女初長的自豪，說我們小冉冉又長了一歲呢。

    “哦——”

    肖清長歎了一聲，說到：“今年你該回平南看看了。”

    “嗯，我知道。”

    …………

    掛了電話，肖冉整理好情緒，才給葉澤發了一條晚安的消息，最後到底還是去收拾行李。

    平南，她也該回去了。

    哪怕那個水鄉小鎮已經沒有爺爺了，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回去。

    行李一如她來時，簡單萬分。

    她回平南的消息，隻字未對葉澤提過。

    回平南那天，S市是難得的好天氣，一反往常冬日的濁雲密布。

    從汽車站的自動取票窗口取了車票，肖冉塞了耳機，拉著行李箱立在檢票口等著檢票。

    從S市到平南，可以做飛機。

    肖冉選了客車。

    或許自己的那份心境連自己都不能完全理解，她潛意識裏還在逃避抗拒著沒了爺爺的平南。

    高速公路上，客車飛速駛過，掠過蕭索的枯樹林，隔著車窗都能聽見風聲，帶著尖銳的氣流。

    肖冉半個身子抵著車窗，腦袋昏沉沉的。車坐久了，渾身沒力氣，車裏空氣渾濁，開著暖氣，更加難熬。

    抿了一口礦泉水，肖冉想把那種泛吐感壓下去。

    慢慢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塊藍色的鐵皮質的牌子，孤單的立在荒蕪的路邊。

    鐵皮質的牌子上是白色的大字，寫著下一個出口白頭，距離2千米。

    白頭？

    肖冉拿著手機隔著透明的車窗拍了一張路牌，隨後百度了一下發現白頭是這裏的一個小鎮。

    很小很小的鎮子，除了名字沒有半點特色。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麵；青山本不老，因雪白頭。

    正好是中午休息時間，肖冉把隨手拍的那張路牌照片發給了葉澤。

    葉澤回的很快。

    Kido：？

    牛奶布丁：我想和你一起到白頭0.0

    我想和你一起到白頭，一語雙關。

    情話信手拈來。

    葉澤收到肖冉回的消息，食指在電腦桌上輕點了幾下，低頭思索了一瞬快速回了消息。

    Kido：想吃草莓嗎？

    牛奶布丁：想。

    Kdio：我給你種。

    牛奶布丁：自己種？

    Kido：種在你37℃的土壤裏。

    肖冉還沒反應過來。

    牛奶布丁：37℃？

    肖冉帶著疑惑切回百度頁麵，搜了一下適宜草莓生長的溫度，百度上麵清楚地寫著草莓植株生長溫度範圍15～30℃，屬喜溫植物，其根係生長適宜溫度為15～20℃，地上部生長適宜溫度為20～30℃，開花結果適溫15～25℃。

    牛奶布丁：37℃不適合草莓生長……

    葉澤下巴抵在手背上，麵不改色地回肖冉消息。

    Kido：37℃，是指人的體溫。

    肖冉哽住，“……”

    這人現在好像一言不合就飆車……

    我給你種草莓。

    種在你37℃的土壤裏麵。

    肖冉有些口幹舌燥，擰開礦泉水瓶蓋吞了半口水，還是口幹。

    啊啊啊啊啊啊啊，以後她還怎麽直視土壤這個詞啊。

    牛奶布丁：乖，你好好訓練，要嚴肅思想。

    車，到終點站平南，已是傍晚。

    位於南方的平南，冬天的氣溫，是沁人心脾的涼。

    遠闊的天際，暈染著大片大片的橘紅。古舊的粗石路麵，早已被漫長歲月裏的風霜雪雨磨去了棱角。

    離了市區的平南小鎮，像離群索居的遲暮的老人。

    踏上記憶中朝思暮想的卵石路，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道路深處，是保存的愈發完好的明清時期的建築，磚砌牌樓，塔、寺，祠堂……

    古樟，石橋，水流寂寂的湖塘，便是平南。

    沿著橫塘再往前走一點，臨水的那處白牆青瓦的大宅子便是肖家。

    推門進去，還保持著以前的格局。

    廳堂裏纖塵不染，中央懸掛的巨幅山水畫。回廊外靠著窗欞處，是一葉芭蕉。

    爺爺常畫的芭蕉。

    芭蕉為雨移，故向窗前種。

    憐渠點滴聲，留得歸鄉夢。

    夢遠莫歸鄉，覺來一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