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肖冉, 我發現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2月中旬，平南下起了冬雨。

    一場冬雨，在晨曦未現時悄然降落, 雨絲細密，浸濕石階，打濕一葉芭蕉。

    無風，濕冷。

    鉛筆稿上的線條終於定稿了，肖冉準備下一步工作，把它拓印到雲母熟宣上。將草稿背麵用2B鉛筆仔細地塗黑後再覆蓋在雲母熟宣上，用筆在草稿上再走一遍線條。

    看著印有鉛筆稿痕跡的雲母熟宣，肖冉的視線從筆架上略過, 掂量著取了一支狼毫筆下來。

    隻是普通的小楷筆, 有一點點粗, 適合勾線。狼毫較硬, 能勾出肖冉喜歡的有力度的線條。

    待勾完全部的線條，天際已經有了陰影。

    肖冉注意到窗外的天色，擱下毛筆, 急急忙忙去拿手機。

    她畫畫的時候, 不會刻意注意時間。雖然早就提醒自己下午一定要看比賽, 還定了鬧鍾，奈何手機調了靜音……

    2月19日, 第三周, 第四比賽日。

    Me VS QRG

    Me搶先到賽點, 再拿下這場, 比賽就結束了。

    目前還在BAN/PICK環節，肖冉趁機刷了一下前麵一局的文字戰報。

    Me在上一場，利用雙傳送的快速支援，將團戰陣線拉長，幾乎達到了全地圖團戰的效果。對手QRG隻能利用Me不斷遊走尋找團戰時機的空檔進行發育。雙方前中期經濟持平。

    然而，你爹還是你爹。

    K爹不說話宛如定海神針。

    在QRG擊殺土龍的時候，葉澤趁機滅掉對方打野蜘蛛，果斷拿下大龍，順勢推上了QRG的中路高地。

    QRG苦苦維持的經濟平衡被打破。

    隨後Me又將第二條大龍收入囊中，團滅QRG，搶先到達賽點。

    看完文字戰報，BAN/PICK環節剛好結束。

    再次進入直播間，就聽見解說說了一句：“誒喲喲，Meiko困死了哦。”

    隨後直播間裏就出現了Meiko張大嘴打哈欠的臉，眼角還飆出了淚花。

    肖冉笑出了聲，放大視頻，下巴抵在膝蓋上，一隻手掌托著手機開始津津有味看比賽。

    開場五分鍾，雙方沒有爆發人頭。

    解說已經開始沒話找話。

    “G帥拿了蘭博，其實說實話，蘭博算是英雄聯盟種比較慘的一個英雄了！”

    另一個解說不解，“什麽？你說什麽？”

    “唉，蘭博到現在才3個皮膚啊。”

    QRG下路一直頻繁換線，6分鍾的時候拿到一血，擊殺Me上單Goin07。但是隨後被Me推塔帶了一波節奏，Score配合Kaku中野聯動擊殺QRG上單凱南。

    18分鍾，Me拿到第二條火龍。

    19分鍾，Me中上輔再次擊殺QRG上單凱南。

    Meiko搶了中單Score的人頭，Score故意嘲諷。

    【Me隊內語音頻道：

    Score：喲，這把讓我們Meiko來Carry。

    Score：隊長躺好躺好，我們都躺好，反正我們C位都是假的。

    Meiko：別別別，別搞啊！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Kido：支援中路。

    Goin07：別廢話，就你倆人話多，都活得仔細點。】

    QRG想趁Me中路防守人員不齊趁機推塔但被打野Kaku優先開團留人，Me支援及時趕到，團滅QRG，輕鬆拿下大龍。

    隨後Me利用大龍buff強勢推下，迅速拿下QRG下路高地塔並開啟團戰，打出一波0換3。

    紅色方基地水晶炸裂，比賽結束。

    Meiko摘了耳機一把扔到桌子上，伸了一個懶腰又打了哈欠，“終於打完了，好困。”

    Score：“老哥，你別又在賽後采訪的時候睡著了。”

    “一起睡一起睡。”

    “滾啊，你自己睡。”

    Goin07收拾著自己的外設設備，問一旁沉默地Kaku：“卡卡，你什麽時候走？”

    Goin07和卡卡家在一個市，過年放假正好可以約了一起回去。

    “過兩天吧，隊長呢？”Kaku轉頭問他們大隊長。

    “別傻了哎老弟，隊長肯定溜的比我們快，對著隊嫂可比對著我們有意思多了。”Goin07笑的不懷好意。

    葉澤聽了，連眉都沒抬一下。

    事實是，他們大隊長的確是溜得最快的那個，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快。

    ——————

    S市，國際機場。

    褪下Me隊服著了常服的葉澤隻憑著那份氣質就讓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由好奇地多打量幾眼。

    葉澤對周遭探究的目光微微有些不耐煩，本來心情就不佳，想到肖冉給他發的信息，嘴角的弧度又壓低了稍許。

    從S市到平南，坐飛機隻要兩個多小時。葉澤到平南的時候，還沒有到中午。

    早間的雨，斷斷續續。

    白色板鞋踏過足夠濕潤的卵石路麵，鞋底帶起的水珠又無聲無息地順著紋路滑。橫塘的水位因著冬雨又漲了不少，淹上了池壁的苔蘚，細密的雨絲在池麵上暈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葉澤在臨水的那處大宅子前駐足。

    宅子門扉緊閉。

    肖冉在發給他的信息上說，鑰匙她放了一把在門口石獅子嘴裏的石球後麵。

    拿了鑰匙開了鎖，手掌在門上輕輕一抵，厚實的木門嘎吱嘎吱著開了。

    前院裏在靠近堂屋窗欞處植了一葉芭蕉，被細密的冬雨浸潤的蔥綠。大門邊一左一右地立著倆株有些年份的枇杷樹，是在淩冬開了花的枇杷。

    肖冉生養的地方，一如她本人。

    肖冉買了顏料回來，已過午時。看到掩著的大門，不由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一路小跑過前院。

    廳堂裏沒人。轉身跨進左手邊的畫室，看到鬆木桌上趴著的人，又下意識放輕了步子。

    肖冉躡手躡腳走過去，看著葉澤垂下的長卷的睫毛，心生羨慕。

    原本洗幹淨了小楷筆被人從筆架上取了下來，硯台裏墨汁未幹。

    被她隨手寫上子時雲中鉤，醜時覆白霜，寅時著素衣，卯時描黛眉，辰時烹小鮮，巳時作分肴，午時盞清茶，末時提素毫，申時棲雲閣，酉時話閑歲，戌是撥燭花，亥時依偎眠，適乍暖還寒，不及回眸一瞥，石破天驚；不及茶盞烹雪，晝晝夜夜輾轉眠句子的宣紙又被人跟著加了一段話。

    開歲瓶頭柳，仲月瓦下燕，蠶月桑邊結，槐月枝間葉，蒲月江上龍，伏月荷下漣，巧月鏡中星，桂月井中月，朽月簷上霜，亥月燭下硯，冬月葭尖綠，窮節風吹雪，不及驚鴻铩羽，飛蛾化焰，不及拂卻天邊雪，歲歲年年長相見。

    不同於她的清娟，他的小楷也帶著淩厲。

    這人啊，真的優秀的過分。

    “啊——”

    肖冉的驚呼聲哽在喉頭，嘴被人用手捂住了。

    “噓，別吵。”葉澤拉過還攥著宣紙的肖冉，把她抱到自己腿上，長腿撐在鬆木桌邊緣抵著桌腿，連著椅子向後退了一段距離。

    肖冉正好被卡在桌子和他人之間。

    葉澤背靠著椅背，懷裏圈著肖冉，問：“你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隻字未提就敢先跑了。

    他閉著眼，肖冉揣測不透他的情緒，隻能右手撐在他大腿上，妄圖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交代什麽……”

    “快過年了，總該回來過年吧。”隨即，肖冉又補充著，“你看，你也要回家過年的，對吧。我隻是比你早點……”

    葉澤打斷她，“所以，你跟我回家。”

    “啊？”

    “我認真的。”

    說話間，葉澤睜開了眼睛，一向懶散莫不經心的眼中帶了認真。

    肖冉心悸。

    窗外是雨打芭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比雨打芭蕉的聲音更清晰的是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他許她的，歲歲年年長相見。

    葉澤什麽都沒說破，一個人守歲得多孤單難過，跟我回家，往後的歲月我陪你。

    陪你走過一年四季十二個月份曆經二十四節氣，從歲暮天寒到草長鶯飛，從瓷盞梅湯到紅藕香殘。

    肖冉舉著宣紙木著臉，問：“這上麵，這些話是你寫的？”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確定的答案，還是想聽他親口承認。

    葉澤偏過了頭，“你該感謝它。”

    “什麽？”

    “本來想收拾你的。”

    肖冉指著宣紙上自己寫的那段話，一字一頓說：“你是說，你原本想收拾我，結果看到我寫的這個就？放棄了？”

    “嗯。”

    “………”

    肖冉誇他，“K神好厲害啊，還會寫這個。”

    葉澤麵無表情地看著肖冉，不置一詞。

    “你怎麽不給我一點反應，比如說害羞臉紅？”

    “你說的是事實。”

    “………”

    “我餓了。”

    “那你放我下去，我去給你煮湯圓。隻有這個了。”

    “暫時不想放。”

    “那你繼續餓著。”

    葉澤抬手捏上了肖冉下巴，抬高，審視著肖冉表情，說：“肖冉，我發現，你膽子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