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寧古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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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看到那城牆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群酷刑流犯被幾個兵差推推搡搡押送到了城牆的邊緣處。

    沒一個不是骨瘦如柴,表情卻都是一致的茫然,看得出這群人被酷刑折磨地早都生不如死了。

    押送到了城牆邊上,那為首的兵差手持一杆長槍,用力朝前麵這麽一推!

    “噗!”

    那流犯就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跌落下了城外,砸在地上血肉模糊!胳膊手顫抖了幾下就再也沒動靜了。

    緊跟著那群流犯被其餘的兵差挨個推下了城牆,摔死在地上,死不瞑目。

    在看地上,何止隻有這麽幾人慘死,圍繞著城牆一周,早已是白骨成堆爛肉狗啃。

    “娘的,糧食不夠了還偷懶,死了也省事!”

    那為首的兵差罵罵咧咧,把所有的流犯都處決完,這就帶著其餘人回身下了城牆。

    枯草無言寒風無助,地麵上除了幾行鮮血所說著悲涼,這裏發生的一切,沒人在意。

    生死不過一兒戲,何況這寧古塔乃是流放之徒的重點,所以對他們而言,生與死真的是說不清哪一個才是好事。

    這裏就是寧古塔城,之前的吉林將軍府改換了編製而來,歸掌於朝廷直隸。

    這裏是清軍入關發跡的源頭,讓這些苦行犯在這邊陲之地勞作,一是為了消罪,二是為了震懾邊疆。

    時常克扣的官銀,被當地的府衙中飽私囊,本來就是一群犯人待的地方,哪還顧得上他們的生死?

    所以這樣簡單粗暴的處決,經常會在城牆上上演。

    非但如此,割頭作酒碗,剜肝解酒饞,哪一種折磨人的方式說出來,在這寧古塔的地界,都算不上稀奇。

    白長生沒有來過這裏,但看到眼前一幕,真是無法接受。

    一旁的子終看到了,卻是歎息,他早都習慣了腥風血雨,所以對這些慘不忍睹的行徑也習以為常了。

    “寧古塔裏無苟活,斷頭不過一道疤。”

    子終說出了那些被發配到寧古塔的犯人們的心聲,這人間地獄般的存在,還真是生死不過一句話。

    柳如刀眼神眯起來,有些恨意,本就是巾幗不讓須眉天生造反的性格,看到這麽多同道中人被殺生害命,真是有些氣不過了:

    “呔,老娘這就進去,殺個天翻地覆,解救這群弟兄!”

    就這火爆脾氣,要是沒有人在旁牽扯,柳如刀不當個山匪還真是可惜。

    子終知道她的心性,這就給攔了下來,示意她不要衝動,先找人要緊。

    可這鐵頭到底在不在這裏,在的話,按著這個局勢來看,他能不能熬下來呢?

    白長生也不清楚,因為對鐵頭沒有任何的概念,所以推演也不會太準確,隻能聽子終的主意了。

    “我們假扮犯人,進去打聽鐵頭的下落,到時候找到了,一鼓作氣再殺出來,如此可好?”

    子終說著,白長生卻有些遲疑,要說著被發配寧古塔的犯人,個個都有些本事,怎堪忍受如此酷刑而不造反呢?

    這裏麵絕對有名堂,貿然進去恐遭人算計。

    說出了自己的疑問,白長生這番話讓子終也躊躇起來,那該如何是好呢?

    正是說話的功夫,卻見那城門外還算遠的地方,來了一架馬車,那馬車上馱著水桶和麩料,應該押運草料的人馬。

    白長生計上心頭,跟倆人商量一番,不如劫了這馬車,佯裝成馬夫混進去,如此甚好!

    一拍即合,三人這就悄悄遮掩了身形跟過去了,來到了馬車邊上,那馬夫還哼著東北小調,好不悠哉。

    “大姑娘那個大姑娘美呀,小媳婦沒那個小寡婦俏喲!”

    還哼哼著,馬夫剛要琢磨出什麽不堪的言辭,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拉扯下來。

    照著腦袋就是一掌,柳如刀放倒了馬夫,三個人坐在馬上,也沒客氣這就朝著城中方向去了。

    駕著馬車,三個人裝出了苦力的模樣,來到了城門處,白長生招呼大喊:

    “送水嘍!”

    “吱呀呀咣當!”

    城門開,兵丁來,那幾個開門的小兵看到是送水的馬車,也沒懷疑什麽,但還是有些納悶:

    “怎麽換人了?”

    柳如刀這就摸向了後腰,想要殺進去算了,幸虧被子終攔下來,示意她不可妄動。

    “他拉肚子了,我們來幫忙送一次,以後沒準還要接他的班呢。”

    白長生這麽一說,那小兵再也不多他想,就讓三人進來了。

    原本還好奇為何要送水進城,可眼下一進來白長生就看出來了,這城池之中,怕是沒有水井。

    興許是幹旱,興許怕人投毒,總之城內的荒涼隻能用眼睛去看,靠嘴可是無法形容的。

    城池裏的房子也都不像尋常家宅,各個封鎖了門窗,露天蓋地,稻草作被。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白長生心下駭然,幸虧柳如刀沒衝動,就這戒備森嚴的程度來看,三個人衝進來肯定要吃大虧。

    城中所有人都被鎖了手腳,十幾斤的鐵鏈子枷鎖蓋覆在身上,真是沒有半點作惡的可能。

    每隔幾個人,身後便會有個兵丁持鞭推搡,稍微慢一點,那鞭子可不留情。

    “水···”

    有個骨瘦如柴的刑犯,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罪被發配到了這裏,一瞧見馬車進城,那眼睛都亮了幾分。

    興許是渴壞了,這人不顧一切衝了上來,撲倒在馬車上麵,一頭紮進去咕嚕嚕豪飲起來。

    喝酒都沒這麽爽快的,白長生也是瞧出此人口渴得緊,沒有阻撓。

    可那群兵差哪裏肯饒,果斷就把那鞭子揮舞起來:

    “啪!”

    一鞭子抽在身上,那個刑犯哀嚎了半聲,卻沒有抬頭的意思,繼續在那喝著甘甜的井水。

    自始至終那子終都在壓製著柳如刀,讓她千萬不能爆發。

    就在這時,一個兵差走到了那刑犯的背後,拔刀出來,照著脖子就砍了過去!

    “噗通!”

    官刀何其鋒利,一刀砍過去,這刑犯的腦袋直接就掉了下來,栽進水桶裏,那身子也跟著軟倒在了地上,血流成河。

    這下他再也不會渴了。

    而那出手的官差,沒有半點在意的神色,收回刀,戲虐道:

    “喝吧,喝個夠。本就是給你們喝的水,可你這不打招呼就自己喝上了,不太厚道吧?”

    人命不過兒戲,在這人的眼中,這群案犯不過是螻蟻,是生是死,全憑他們心情好壞。

    “得嘞,吃飯吧。”

    那官差說完,就跳上了馬車,一腳把幾個裝滿麩料的木桶踢翻在地,水桶也踢了下去。

    這街上所有的流犯這才算得了指令,可以吃飯了,“哄”地一下不顧一切全都衝了過來。

    原來他們不是不渴,是不敢!

    而這麩子,原來也不是給馬匹準備的,這就是人吃的幹糧呀!

    白長生很難平複心境,而此時那柳如刀整個人都呆滯了,她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看一群人哄搶著散落一地的麩子,混合著斷頭血的井水也被人視為甘露,這場景實在是詭異得很。

    哄搶著,撕咬著,這些人都餓壞了,可麩子有限,搶不到的人隻能在後麵哭喊,可沒人會留情。

    那些看管的兵差,全都在那嬉笑著,在他們眼中,這群流犯就是罪有應得的牲口,不配有任何尊嚴。

    “這水好像陳年老酒似的,還真便宜你們了,估計臭了吧,哈哈,你瞧這群人渴的!”

    “你也是心軟,幹脆渴死幾個,省的一天天瞎折騰給咱們添麻煩。”

    兩個官兵打趣說著,那語氣裏對生死早已沒了敬畏。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那鐵頭還能活著嗎?

    白長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鐵頭的性命,這寧古塔非比尋常,尋常人肯定是活不下來的。

    正發呆,身旁卻是躥出來一個人,直勾勾盯著白長生,表情很是慎重。

    這人穿的衣服自然是囚犯無疑,可他的手腳沒有束縛鐵鏈,也沒有枷鎖,衣服都是幹淨的。

    這人的待遇怎麽如此不同,白長生很是疑問,看著人披頭散發,雖然淩亂可雙眼還是有神,此時遲疑了一下,開口就道:

    “我不認識你!”

    廢話,認識就壞了,白長生有些費解,這人說這話時什麽意思?

    “我們三個來替班的,今天他身體不舒服。”

    那人盯著白長生,好像在審視,聽白長生說完,又想了一下,這才開口道:

    “東西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