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負了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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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背受敵也無妨,隻要能與心上人站在一起,柳如刀就有了莫大的勇氣和堅持下去的依靠。

    妖月時而尖聲狂笑,時而左右出擊,每逢箭矢射來,都拿著身邊的人做擋箭牌。

    無論是自己人還是官兵,妖月信手捏來,根本沒有半點人性可言。

    “這妖女真是留不得!”

    子終怒吼道,那妖月卻是狡詐惡笑:

    “嘻嘻嘻,那你殺了我呀。”

    出手未見留情,可子終剛要回擊,那妖月卻被一個人從後麵勒住了脖頸兒!

    “你為什麽又回來!”

    子終眼睛都紅了,他看到了熟悉的人,那個讓他既愧且恚的人兒。

    “我,絕不離開!”

    柳如刀寒聲說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妖月疏於防備,被鎖住了咽喉要害,此時動彈不得隻能掙紮。

    白長生被舟不載保護著,已經殺出了重圍,而此時街道上各處角落已經衝出了無數的人馬,把這裏圍堵地嚴嚴實實。

    妖月的人馬已經死了七七八八,苟延殘喘的也不過三五十人,被官兵的鐵騎和弓箭一衝,早已是潰不成軍。

    “嗖!”

    一支箭,自遠處襲來,正對著柳如刀的後心,子終大喊“小心”柳如刀彎腰躲閃了過去。

    這也給妖月絕佳的喘息時間。

    回身佛手問頭,柳如刀再三彎腰才堪堪躲了過去。

    一個轉身,倆人背靠著背,再不分開,看周圍鐵幕似是雲遮霧障,兩個人卻是異常的溫暖。

    “你這婆娘,從來沒聽話過。”

    子終鼻子都酸了,感慨著女兒胸襟。

    柳如刀剛要張口發嗔,卻看到妖月詭異一笑,心頭一凜,趕緊擋在了子終的身前,大喊道:

    “小心!”

    “嗖!”

    那地上的蓮花,霎時間綻放開來,致命的花瓣如刀刀利刃迸射而出,再慢一點,子終必死無疑。

    可柳如刀擋在了他的身前,替他償命,表了衷腸。

    一個根本來不及思考的時間,柳如刀軟倒在子終的懷裏,那周圍的官兵衝殺上來,卻被子終一拳掃了開去:

    “滾啊!!!”

    子終恨地咬碎了牙齒,眼眶也崩出血淚,看著懷中的柳如刀,那胸口已然沁透了鮮血,蓮花的花瓣,遍布在她全身的要害上,無一幸免。

    顫抖著,憤怒著,那情緒徹底失控,子終顫聲道:

    “如刀···”

    一滴眼淚從鐵打的漢子臉上滴落,柳如刀麵色煞白,不再有任何的畏懼和憤怒:

    “找了你一輩子,也沒個著落,好不容易碰到了,你說說你,就是不娶我,難道還要我一個娘們求著你嗎?”

    柳如刀的聲音第一次有了女兒的嬌嗔,可現在聽在子終的耳中,真是讓他生不如死:

    “我娶你···你不要死,我娶你啊!!!”

    子終放聲痛哭,他終究還是負了她的心,以命相抵,這債這情,算是還不清了。

    “你說···你要娶我?”

    柳如刀的氣息已然紊亂,臉色也僵硬起來,可子終的話還是讓她的雙眼升起光芒。

    “我娶你,我娶你啊!”

    子終痛哭流涕,那柳如刀還想再說什麽,可嗓子咕嚕咕嚕一陣,已經發不出半點的聲音來。

    剛剛明亮起的雙眼轉變成了渾噩,柳如刀顫了一下,那手還沒來得及拉扯住男兒漢的衣服,就已經垂在了地上。

    “啊!!!”

    子終怒吼問天,苦澀的淚水被那尖銳的笑聲淹沒,如潮的鐵騎一擁而上,徹底淪喪了人間最極致的綻放。

    ···

    而此時,白長生幾人已經來到了城門處,到了這裏,舟不載都已經滿身帶傷,那鐵頭更是血灌瞳仁,殺紅了眼。

    大和尚沒有出手,也沒有說話,隻是跟著幾人,環顧四周。

    白長生抬頭看到了麵前的人潮,那是數不盡的鐵騎,原來他們早已包圍了天津衛。

    正中的一行將首,白銀亮甲,有著異乎尋常的冷漠,這種無情,給他熟悉的感覺。

    “是麗妃的人馬。”

    白長生歎了一口氣,猜到了這鐵騎的來曆。

    看來麗妃也知道他在這裏,於是聯合了當地的兵丁,要在這天津衛徹底絕殺他們所有人。

    舟不載哪裏肯饒,站在最前,看了一眼城門前無窮無盡的兵丁,再看那城牆上精弓鋼箭的射手,大義凜然:

    “鐵頭,少主就交給你了,我這八百千極葬看來是要派上用場了。”

    他是想以一己之力,換得白長生一線生機。

    可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呢?

    他抵擋得住嗎?

    所以大和尚站出來了,不但站出來了,還將手中的樸刀橫陳在了胸前:

    “你一個人,怕是不行,如果加上我,也許可以。”

    鬼和尚不問的語氣很是平靜,但毋庸置疑,他要留下來,他要出手了。

    這也意味著他必拚盡全力,毒發身亡。

    白長生跌步窒息,他怎能讓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送死,這樣的恩情他如何能報?

    即便是活下來,背負著如此沉重,他這一生會是多麽痛苦?

    “不行,絕對不行!”

    白長生顫聲說著,可舟不載和鬼和尚並立雙肩,再沒有說話了。

    鐵頭走上來,從身後按住白長生的肩膀,白長生回身看著近幾日來才熟悉的鐵頭,更覺悲哀。

    鐵頭單膝下跪,把腦袋低下也止不住那眼淚的洶湧:

    “請少主顧全大局!”

    “不行,絕對不行!”

    “請少主顧全大局!”

    鐵頭再喊一聲,都帶著哭音了,白長生終於沉默下來,他無能為力。

    從今天起,他必將背負人世間最沉重的負擔,砥礪於腥風血雨裏,再難回首。

    隨著鐵頭,緩緩朝著一側靠過去,此時那城牆上為首的大將已然認出了這幾人,那冷漠的語氣透出滔天的殺意:

    “罪首白長生逃避流放,到了這天津衛,還勾結亂當謀逆,今天務必要將之拿下,同夥一個不留,取其人頭者,賞銀萬兩封爵賜位!”

    所有的官兵都狂熱起來,這開出的代價,足夠讓他們輕視生命和尊嚴,何況麵前的幾人不過是逃犯!

    “殺啊!”

    將令一揮,所有人都紅了眼睛衝殺上來。

    舟不載緊閉雙眼,手上縈繞著氣韻山河,掐訣念咒隻看周圍就連空氣都崩塌了。

    而他身邊站著的大和尚,慢慢把手中的樸刀舉起,將裹布扯下,讓那鋒芒綻放於天地蒼穹。

    古舊的刀刃上有著斑駁的缺損,可滔天的殺氣,隨著裹布墜地,澎湃如潮。

    “好一丈樸刀!”

    舟不載由衷地讚歎,鬼和尚點點頭,無比懷念地摩擦著古舊的刀身,像是對情人的追念:

    “恩公曾經說過,不可輕易將此刀示人,所以我將它包裹起來,為的就是遮蓋我那血海深仇所淬煉出的戾氣,但今天,老夥計,我們又見麵了。”

    舟不載沒有說話,他看出了大和尚的果決,此一刻的他,人間無敵。

    話音落,殺神現,大和尚橫刀於前,擎天撼地,臉上的悲戚一掃而空,轉變成了不可一世的睥睨!

    “佛光不問什麽事,一丈大刀有奈何,施主,今天就讓你瞧一瞧,老衲這手段到底如何,比之你父又當如何!哈哈哈!”

    白長生泣不成聲,看那蓋世的英豪,舉起了殺刀,在這無路的人間殺身成佛!

    “哈哈哈,殺吧殺吧,這天地不過一瓦礫,老衲今天就要殺個痛快!”

    鬼和尚毫無畏懼,麵對那人海鐵騎也沒有絲毫退縮,手持樸刀,終於是暴露了他的血性與殘暴。

    “有我在一刻,這城門爾等賊人休想邁出半步!”

    “算我一份,我舟不載習前人道法圓滿,今遭超度爾等,以殺證道,大和尚,看看我這手段如何!”

    ···

    顫抖吧顫抖吧,這天也變了顏色。

    在地上留下我的血,我的信仰隻是殺戮。

    來吧來吧,大雪與狂風。

    滿城的悲歌,花開花落。

    哭吧笑吧。

    我是人間轉瞬的一眼。

    不相信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