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看似簡單,實則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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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很多父母來說,孩子可是心頭肉,小孩兒生了病那可是無比著急,生怕醫生檢查的不夠仔細,治療的不夠徹底。

    可眼前這個母親不但沒有及時送醫治病,反倒是極力阻止醫生靠近,這樣的場景王鴿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萬般無奈之下,他隻能掏出手機準備報警,可床上的孩子在這時卻突然四肢抽搐起來,呼吸變得粗重。

    李文光心裏一揪,這是幼兒高燒驚厥的表現。孩子一定是連續高燒不退,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雖然這在嬰幼兒高燒中屬於正常的情況,一般在五分鍾之內不需要任何醫療手段就能夠自行停止,但還是讓周圍的人感覺一陣心疼。

    可高燒持續,也會對孩子的身體器官和大腦造成不良影響,嚴重情況下還會因為過熱而導致休克,身體機能極速衰退,重則死亡!

    “你別攔著大夫了!孩子都變成這樣了,你還想著網上的那些鬼話!”孩子父親看見自己的孩子四肢抽搐,相比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前把自己的老婆拉到一旁。

    “大夫,你們先把孩子送醫院,回頭我再過去!”男人摟住了自己的老婆,也不管老婆又抓又咬,死活不放手。

    白楠見狀,趕緊上前把孩子報到懷裏,放到推車上。王鴿也收起了手機,推著推車就往門外走。

    當務之急,是先把孩子送上救護車,離開孩子母親的監控,否則什麽治療手段都進行不下去。

    李文光看了一眼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父母,歎了口氣,離開屋子之後進入電梯。一行人終於將這孩子送上了救護車,王鴿幫忙關閉了車廂門,才趕緊來到駕駛室進行匯報。

    小孩兒估計隻有六七個月大,還不會說話,驚厥造成的四肢抽搐已經停止,但是額頭和臉頰都很紅,白楠摸著孩子的額頭,非常燙手。

    “吸氧,量體溫,測血壓。”李文廣掏出了聽診器,用手焐了一會兒,才把金屬收音器貼在了孩子的胸口和後背上,聆聽著心跳和呼吸的聲音。

    “符合急性肺炎症狀。”李文廣搖了搖頭,他沒看到當初孩子初診時候的確診記錄或者病例,不然判斷還可以更加準確一些。

    不過,如果真的像孩子父親所說的那樣,孩子的病情已經拖了幾天的話,那麽就還要考慮胸腔積液的問題了。

    白楠給孩子吸了氧氣,又完成了血壓和提問的測量。“血壓四十,九十毫米汞柱,在正常範圍之內,直腸溫度三十九點八攝氏度左右,高燒了。”

    “這當媽的,膽子真夠大的。”不過李文廣所慶幸的是,孩子母親好歹還有點醫學常識,雖然沒讓孩子口服或者注射任何退燒和抗生素類藥物,卻在用稀釋過的酒精不斷擦拭孩子的身體,進行物理降溫,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保護了孩子的神經係統和內髒。

    在極少情況下,除非體溫達到四十攝氏度以上,或者夏天的時候失手把孩子鎖到車裏,環境溫度過高,高溫才會對腦神經造成破壞,發燒把人燒成傻子這種情況很少出現。

    在救護車的常備藥品中,針劑和輸液劑大多都是一些用來救命的東西,例如腎上腺素、多巴胺之類的心肺循環興奮劑,洛貝林、尼可刹米這樣的呼吸興奮劑,剩下的則是一些抗中毒抗休克和利尿的藥品,退燒藥和消炎抗感染的抗生素針劑還真沒有。

    普通的非處方口服藥劑,日常當中用的上的,車上倒是還有一些。

    “口服撲熱息痛兩克,先退燒再說。”雖然抵達了醫院之後的退熱點滴或者針劑比口服撲熱息痛更快一些,但李文廣心裏惴惴不安,還是盡早用藥比較好。

    “孩子都這樣了,怎麽吃藥啊?”王鴿吃驚的問道。這小孩兒也就六七個月大,而且高燒這麽長時間人都迷糊了,根本不具備主動吃藥的能力這藥吃下去還不吐了?

    白楠輕笑一聲,對於這種事情已經無比熟練了。

    車中的撲熱息痛片劑是三克一片,她從車上取了個紙杯,把藥片放在杯子裏碾碎,倒了一些藥物粉末丟掉,嚴格控製劑量,然後撕開了一袋葡萄糖注射液,把注射液倒了一點點到紙杯之中,輕輕搖勻,又抽出小號針筒,把其中液體吸入針筒之中,對著孩子的嘴唇慢慢的推著活塞。

    雖然碾碎後的撲熱息痛味道微苦,但是白楠動作輕柔緩慢,葡萄糖注射液也有微微的甜味,孩子隻能讓藥液順著嘴慢慢的流進去,根本就沒吐出來。僅僅一分鍾,杯中的那一點點藥就全部流進了孩子的胃中。

    王鴿看著倒後鏡裏護士的操作,簡直驚為天人。“居然還有這種操作啊!”

    “學著點兒,以後有了孩子這招可用得上!”白楠得意的說道。

    撲熱息痛算得上是最傳統的退燒降溫藥品了,由於其對腸胃沒有太大的刺激,不易導致過敏,較為安全,對於小孩兒退燒的話,大夫們很喜歡開這種藥。雖然有研究稱撲熱息痛會對肝髒造成一定的負擔,但是藥三分毒,隻要嚴格控製藥物攝入量,基本上是沒問題的。

    就像今天的李文光,醫囑是撲熱息痛兩克,就是嚴格按照幼兒用藥的體重標準來的。關於每種藥品的使用劑量要求,他們必須牢記於心,在緊急情況下,李文光對於藥品劑量的判斷速度,相當於一個不受大腦控製的脊椎反射,準確而快速,差不多可以稱得上是本能了。

    而白楠也從護士的工作之中總結了經驗,學到了很多東西,麵對小孩兒年紀太小不方便口服藥品的情況,不慌不忙。

    要是換了常人,肯定是要在網上查閱一番這個藥品的合適劑量是多少,是按照幼兒體重來算還是按照別的什麽標準來算,再看看一片藥是多少克,計算一下吃三分之一還是四分之一,考慮一下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才能把藥喂進去。

    有些時候,醫生一個隨口的醫囑,一個簡單的判斷,還有護士一個微小的動作,在常人眼中看不出什麽門道,隻覺得這是他們應該會的技能,但是平常人卻不知道,這些簡單,隨口,微小,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總結了多少失敗和教訓才能得出來的寶貴經驗。

    藥吃多了就是毒,吃少了那就是白吃。

    可是為了防止藥物過量導致中毒或其他嚴重後果,得了病卻不吃藥、不打針,也不讓醫生進行治療的行為,絕對是不可取的。

    撲熱息痛效果不錯,還沒等到王鴿的救護車抵達醫院,孩子的體溫就有了階段性的回落。雖然藥品效果持續時間較短,但也總比讓小孩兒一直就這麽發著高燒好一些。

    小孩兒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王鴿的車速仍舊很快。孩子剛一下車就清醒了過來,看著周圍都是陌生的人,還有陌生的環境,父母不在身旁,馬上哭的撕心裂肺,原本安靜的急診部走廊也變得熱鬧起來。

    大多數生病的孩子都會直接到門診去掛兒科診療,很少會有直接送來急診的,這孩子哭聲雖然喧鬧,但仍舊生龍活虎。這讓李文廣放心了不少。閑著的大夫護士和護工們都被這哭聲吸引,紛紛過來安慰孩子,幫忙做檢查。

    這嬰兒的到來讓空蕩蕩的急診室平添了一絲溫暖。

    雖然沒有獲得數字,但是看到孩子的疾病能及時得到治療,王鴿也是鬆了一口氣。

    他將救護車停回了停車場,坐在駕駛室裏並沒有下車,擰開了自己的大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腦子裏還在想著這孩子的父親今晚能不能及時趕到醫院,孩子的母親如果真的有心理疾病該怎麽辦。

    他把杯蓋擰緊,右手拉住了車門把手,便聽到副駕駛座上一陣聲響。王鴿背後的汗毛馬上立了起來。

    現在的時間可是淩晨零點多一些,停車場裏黑燈瞎火的,他也熄了車燈,自然會被身後的聲音嚇到。

    他決定假裝沒聽到身後的聲音,繼續開車門下車。不論背後的是死神,靈魂,還是執法者,甚至是人類,裝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你看看你給嚇得。”虛紫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在王鴿身後響起,她嗬嗬的笑了兩聲。

    “怕什麽啊。是我。”

    王鴿趕緊轉過身,擦著腦門上剛出的冷汗,“你嚇了我幾次了,你自己數得過來不?”王鴿沒好氣的說道。

    不過,自從虛紫上次給王鴿帶來了一個地府中的通知之後,他們就在也沒見過麵。王鴿不知道虛紫這次過來是有什麽事情,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聽說了。節哀吧。你三叔是個好人,下輩子應該會去個好人家。”虛紫說道。“希望安慰的不太晚。”

    王鴿愣了一下,原來虛紫是為了三叔的事情而來的。“去再好的人家,那也是下輩子的事兒,根本沒有記憶,跟這輩子沒了關係,也算不得是什麽好事兒了,又有什麽用。”王鴿反駁道。

    可是轉念一想,虛紫也是好心,王鴿又心軟了下來。“謝謝。”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三叔就是被虛紫的同類死神給帶走之後,又無法原諒他們。

    沒辦法,自己隻是個人類,根本不能去跟超越人能所在的死神去談什麽東西,更加沒辦法去責怪或者發火,隻能把沉悶的心情留在自己心中,無處發泄。

    事實上,在王鴿給虛紫找到真實身份之後,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女死神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所轉變。在以前,虛紫從來沒有主動告訴王鴿有關於地府中的一些事情。

    “不過我看你沒事兒,那就在我們的賭約上多多努力吧。最近的數字,好像漲的有點慢呢。”虛紫說的沒錯,夜班中的重症病人比較少,能救到的自然也就少了。

    “放心,這個遊戲,我肯定陪你玩下去。”王鴿知道虛紫心裏隻把這個當作是生命的遊戲,可對他來說,則是賭上了人生的全部,他自然不敢怠慢。

    王鴿也不再理會虛紫,他知道虛紫可以隨時透明化,然後離開,就直接推門下車,把虛紫鎖在了車裏。

    望著在黑夜中漸漸離開的王鴿,虛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淡紫色的雨傘放在修長的大腿上,用手指用力的捏著傘兵。

    “這混小子,給個關心你都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