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不該發生的事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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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輛車,每輛車上三個人,這可就是九個人。雖然趙隊長已經同意醫療人員上樓,但是樓下的警察還是不願意讓他們全部都上去,上麵已經很擠了。
孫成德和何盛對視一眼,他倆是司機,在樓下看車也不是不行。而且就算人救出來了,他們年紀較大,從五樓把人弄下來不僅幫不上什麽忙,而且還倒添亂。要知道樓上還有很多警察呢,就算是帶著擔架上去,扛著人下來,劉崖和王鴿在現場,還有那麽多警察可以幫忙,他倆就沒有上去的必要了。
不過,醫生和護士們全都上去,警察們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他們才是真正治病救人的關鍵所在,要是在這件事裏麵不死一個人,那可就真是老天有眼了,警察們巴不得大夫和護士再多來幾個,一起忙活。
無奈之下,較為年輕身強體壯的王鴿隻能一個人扛了兩個擔架,剩下的一個交給了劉崖,一行七個人爬樓梯來到五層,在五零三宿舍門口處站了一堆警察,密切注意著裏麵的情況。大多數警察手中都拿著長杆武器,是一個叉子,似乎能夠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或者牆上,還有兩個人手裏握著手槍,子彈已經上膛,當然關閉了保險。
普通警察能夠用到槍的機會很少,他們也沒把握一槍就能讓高銘申失去繼續行凶和反抗的能力,他們甚至不敢讓高銘申看到自己手裏有槍,生怕他做出什麽過激行為。
一槍下去如果能夠直接擊中持刀的哪隻胳膊或者手腕還好,如果打偏了,那麽高銘申完全有能力進行行凶反抗。
更差的情況,子彈直接偏離,那麽在狹小的空間內還有可能造成跳彈,誤傷他人。
畢竟普通手槍在神槍手的手中,有效射程隻有十米左右,過了十米準確度就會大幅度下降。
就算打得準,開槍之後所帶來的麻煩事更多。在國外可能警察遇到手持凶器,拒不投降的未成年人可能抬手就是一槍,在國內這要是一槍爆頭給打死了,指不定要引起什麽樣的軒然大波。
要開槍那也要等到領導指示,由武警特警進行。門口的警察們拿槍,隻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整棟樓中的學生都已經被疏散,五零三號宿舍的隔壁是五零一號,對麵是五零四號,而五零二號房則是在五零一的對麵。
一些警察已經把五零一號房裏設置了臨時通訊點,幾個人用紙筆在桌上畫著房間草圖。隻是這宿舍房間十分簡單,連衛生間都沒有,確實沒有什麽可畫的。為了防止學生墜樓,窗戶外麵加了鋁合金防盜網,破窗而入搞突襲肯定是不行了,而且持刀高中生位置是在中央,距離窗口還有一段距離,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一群人分析了半天,認定這是一個半封閉環境,隻有宿舍門一個點是突破口。
王鴿從五零三宿舍門口往裏看了一眼,在房間最中央持刀的年輕高中生就是高銘申。
他身上的校服占有大量血跡,地麵上也全都是血,已經流到門外了。他的刀尖抵在另一個學生的脖子上,那名學生腹部有傷,似乎很深,隨著呼吸正在呼呼的往外冒血,身上隻穿了短褲,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嚇得不敢說話。
另外一個人則是躺在靠窗戶的下鋪床上,麵部朝下,後腰中刀,位置比較靠上,出血量更多,已經染紅了床上的藍色床單,看樣子比地上那個受傷的學生更嚴重一些。
不過兩個傷員看起來都有呼吸,還沒死。
除此之外,房間裏並沒有發現死神出沒的跡象。警察安排醫療工作者們來到五零二號宿舍裏麵暫時待命。但是在金晶的強烈要求下,他們還是來到了走廊裏,一旦事情處理有了結果,隨時準備衝進去救人。
武警特警也抵達了現場,聽著警察對講機裏麵的聲音,似乎是已經做好了狙擊準備,也有身穿製服的特警手持長短槍,埋伏在五零三號宿舍的門口。
“我說,小夥。放下刀吧。你還真想殺人不成?有什麽事兒不能好好說啊?你這兩個同學欺負你,嘲笑你,找你要錢,他們是該死,可是你要是把他們給殺了,你自己不也要搭條命嗎?你已經滿十六周歲了,要負刑事責任的!”一個警察手裏什麽都沒帶,穿著便裝,年紀比較大,站在門口處,耳朵裏還戴著耳機,似乎是在聽領導指揮。
“我本身就不想活了,下午好好說的時候,班主任居然批了我一頓,沒什麽可說的了。我隻有一個條件,讓我的父母馬上回國,我要問問他們,我到底是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我在學校裏受欺負,老師不管也就算了,我的父母卻連一個電話都不肯接!哈哈哈哈,死了正好,讓他們找一個親生兒子去吧。不論是歐洲還是美國,兩天的時間足夠了!等到他們回來,我馬上放人,然後自行了斷!”
高銘申已經算好了,他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睡,應該是撐得住的,他有把握好下去。可高中生就是高中生,他不明白他手裏的兩個人質現在的情況撐不了兩天,極有可能在兩個小時之內就能死掉。
失去了人質的他還有什麽談判的籌碼和資格?
“高銘申,以前我們欺負你,是我們不好,我們知道錯了,你別殺我,求求你。我不想死啊!”躺在地上的受傷的學生聲淚俱下,聲音十分微弱。
高銘申一聽,頓時來了氣,“現在小命捏在我手裏,知道怕了?你跟我要錢的時候,打我腦袋扇我臉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天!”話正說著,他手中的刀尖就又對著那同學的脖子按了下去,也可能是真的不想殺人,還是有分寸的,刀尖剛剛戳破皮膚,他就鬆了勁。
那警察一聽,搖了搖頭,“你先別衝動,你這兩個同學撐不到兩天,到時候你可就沒有談判的資本了。這樣,我派個大夫,給他們治療檢查,先止血,讓他們能活兩天,先別死,你也不想殺他們的吧。命保住了,你才有兩天的時間留個你的父母過來。”
高銘申一聽也有道理,點了點頭。
警察大喜,趕緊轉頭招手假裝叫大夫,劉崖以為自己要上了,走上前去,沒想到旁邊的兩個警察卻拉住了他,直接把他身上的白大褂和工作證扒了下來,讓一個警察換衣服。
劉崖愣在原地,居然還有這種套路。警察是想偽裝成大夫,在進行檢查的時候一舉將高銘申給拿下,最起碼把刀奪下來,確認人質的安全。
此時五零三宿舍中的高銘申又覺得有點不對勁,似乎時間有點長,對著門口的警察說道。
“不要男大夫,應該有女大夫過來吧。必須要女的才行。”
警察一聽,撒了個謊,假裝為難的說道。“急診大夫都是男的啊。”
“護士,包紮檢查她們也沒問題,護士總有女的吧!”高銘申毫不退讓。
警察點了點頭,對著外麵揮手,外麵的警察又把白大褂還給了劉崖,這招算是行不通了。
現場其實是有女警察的,隻是女警察進去了也不會檢查治療,破綻太大,身材與護士也不太匹配,而且就算是對付正值青年的十七歲高中生,也不一定有勝算,風險太大。
“我去吧,優先保證兩個傷員的安全,看看他們的身體情況。”金晶主動站了出來,既然有女大夫在場,精通急診檢查治療,那就不用真護士上去了,作用還要更大一些。
她一口咬碎嘴裏的棒棒糖,借了沈慧的護士帽戴在自己頭上,取下工作證,一個警察上前,把金晶口袋裏的聽診器掏出來遞給下意識遞給了王鴿,準備給王鴿一個進場機會。
給警察斷然不行,高銘申不會讓警察進入房間。給劉崖或者宋平安更不行了,高銘申拒絕男大夫。那麽王鴿身上的這身深綠色製服則是一個最好的掩護。有王鴿在,第一是能夠保護金晶,第二如果有突發情況,那麽王鴿是個青壯年,還能第一時間進行製止,到時候警察會在最短的時間裏一擁而上,按住高銘申。
雖然有一定的危險性,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警察換上王鴿的衣服了。
“金大夫,小心啊!”宋平安囑咐道。
“放心,沒事兒。他不想殺人,不會對我怎樣的。”金晶笑了笑,雖然是個大夫,但她隻能拎著急救箱以護士的身份進入五零三號宿舍。
“同學,別怕,我是護士。”她抬起了自己的急救箱,打開箱子之後讓高銘申看了一下,裏麵都是些醫療器械和應急藥品,高銘申並沒有起疑心。
“床上的同學情況嚴重些,我先去看看。”見高銘申沒有疑問,金晶膽子大了起來,快速走到床上的傷員跟前,蹲了下來先檢查了頸動脈還有瞳孔,這個傷員仍舊有生命跡象,但好像是因為失血過多休克了。
高銘申則是把自己和地上的傷員移動到了靠床位的地方,這樣可以同時觀察到門外和靠窗邊的金晶這邊的情況,十分狡猾。
刀傷有兩處,傷口很深,捅進去的時候力道極大,甚至在切口邊緣還有刀柄留下的印子。從傷口處流出來的鮮血源源不絕,但是比較緩慢,應該是肝髒或者脾髒的靜脈血管破裂,血的顏色很深。除非手術,否則不能止血。
金晶對著外麵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假裝對著急救箱翻找了一下,並且大喊道,“王鴿,我聽診器在外麵,幫我拿進來吧!”
其實急救箱裏是有一副聽診器的,那是量血壓用的,也能用來聽心跳和呼吸,隻是一般都放在血壓計的盒子裏,根本沒有拿出來。高銘申也不懂這個,檢查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聽診器。
王鴿一聽,趕緊拿了聽診器就往裏走,剛走進去就被高銘申攔了下來。
雖然他的身上穿著深綠色的救護車司機製服,袖標上也有紅色十字和蛇繞拐杖的急救標誌,但高銘申仍舊十分警覺。
“等等!別動!”高銘申捏緊了手中的刀子。
“工作證,丟過來!”
王鴿停下腳步,心裏冷汗直冒,幸虧剛才警察沒讓自己脫衣服換人,否則工作證拿不出來,或者上麵的照片與本人不符,肯定就露餡了。他假裝淡定的摘下了自己的工作證,丟到了高銘申旁邊。
工作證正麵朝上,上麵的照片與王鴿本人相符,短時間內無法偽造,高銘申點頭。
“聽診器丟過去,你趕緊離開!”
王鴿苦笑一聲,把聽診器丟到了金晶的腳下。“長郡中學的學生,真是聰明啊,做事滴水不漏。我其實挺羨慕你們這群學霸的。”王鴿轉身欲走。
沒想到高銘申的臉上也露出的同樣的苦笑,對於王鴿似乎還有些友善。畢竟王鴿不是警察,不是大夫,隻是個司機,而且也表露出自己曾是個學渣,似乎是同病相憐。“我可不是什麽學霸,家裏有幾個臭錢而已。”
“那就別來這裏唄。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剛大學畢業。當時想考這裏沒考上,結果去了第五中學。到最後一本都沒考上,當了個司機。”王鴿停下腳步,並沒有急於離開房間,反倒是跟高銘申聊起了天。
“我當時也隻考上了第五中學啊。其實我也挺想去那邊的,這裏壓力太大,還受人欺負。可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啊。父母非要花錢,讓我來這裏買罪受。死了算了。”高銘申回答道。
王鴿又轉回了身子,看了一眼金晶,又看著高銘申,特意找了一個沒有血跡的地方,蹲坐下來,距離高銘申很近。“叫你聲老弟,你不吃虧。咱倆還真是像。”
其實王鴿心裏也在打鼓,他隻是個司機,什麽都不會,可不能指望自己跟一個持刀有人質的高中生做什麽近身肉搏,空手奪白刃。自己的安全還是最重要的。
王鴿心裏清楚,刀傷在現場所能夠進行的治療有限,如果涉及到血管和內髒損傷,必須手術止血,現場治療不成,那麽警察肯定會要求強攻。
強攻的第一步,就是把高銘申一槍爆頭。他相信,對麵的樓上肯定不止一個特警狙擊手的槍口瞄準著高銘申的腦袋,隻要指揮人員一聲令下,馬上就能開火。
可這是一條人命啊!開火是最壞的打算和選擇。王鴿見自己還能跟高銘申聊得上幾句,便想要通過聊天來讓他放鬆警惕,試圖讓警察能夠在不開槍的情況下控製局麵。
也正因為王鴿是個司機,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麽特殊身份,更沒有技能,高銘申心裏千言萬語,跟同樣是學渣的普通人王鴿聊聊天,打發等待自己父母到來的時間,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反正一個救護車司機,不會突然出手,就算出手也沒辦法短時間內控製住自己。
門外的警察和大夫們都驚了,沒想到王鴿蹲坐在地麵上跟高銘申聊天居然沒有引起反感。
“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是極其複雜的,在這種情況下,極有可能願意與自己有同樣經曆的人聊上幾句,訴說痛苦。真是歪打正著了。”劉崖對著滿臉不解的警察談判員小聲說道,歎了口氣,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在擔心金晶和王鴿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