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作死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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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自己早晨八點鍾上班,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但是車隊裏居然連一個出車任務都沒有。
“你看看你,沒有出車任務就唉聲歎氣,急的到處轉悠。人家跟你有仇啊,天天盼著別人重病叫救護車!”徐林看膩了手機,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
王鴿笑笑,沒說話。正常人怎麽會盼著別人天天生病啊!隻是他身上的鎮魂牌需要數字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是周六,而且還是早晨。閑著沒事兒就作死的那幫人這時候還沒起床睡懶覺呢。”謝光也玩著手機,跟徐林搭話。
“你們要是閑著沒事,就出去把車洗洗,冬天風大雨多,你看看你們那救護車都髒成什麽樣子了!”鐵大致剛拎著水桶從門外進來,便聽到屋子裏這群人閑的發懶,在這裏抱怨。
就像鐵大致說的那樣,其實大家並不是沒活幹,隻是不想幹某種活而已。
外麵天氣那麽冷,洗車根本不可能有熱水,車隊裏條件簡陋,也沒有噴頭什麽的,司機們洗車都隻能用水桶和抹布,毛刷子都不太好使,這種天氣傻子才去洗車呢。眾人紛紛閉嘴,玩手機的玩手機,看書的看書,不接鐵大致那個茬。
還真別說,鐵大致部隊出身,多年下來養成了不怕冷的習慣,要是平時沒活不出去活動一下,渾身閑的難受,就隻能洗車。
他的那輛救護車,永遠是車隊裏麵最幹淨的。
王鴿自然也不想遭那個罪,咂咂嘴拎著車鑰匙和水杯,又到急診部門口轉悠去了。
在這裏既不耽誤出車,也不耽誤別人工作,還能看不少故事,真的是工作之中打發時間最好的去處。
剛來到大廳,就看見三個病人家屬圍著急診部副主任張正,點頭哈腰的賠笑。
而張正和他身後的護士田雨晴則是一臉鐵青的顏色,似乎一點兒都不買賬。
“你看,張主任,我們家老爺子歲數大了,高血壓腦子不太好使,這都是誤會,這事兒真不至於鬧這麽大,我們給您賠不是了還不行嗎,報警幹嘛啊。”中年女人滿臉堆笑,小聲說道,伸手又要去拉田雨晴的手。
“妹子,這事兒真對不住了,讓你受委屈了,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田雨晴本能的把手躲了一下,沒有被那中年女人觸碰到,腳下挪了一步,躲在了張正的後麵。
“咱們都是為了病人著想,你說病人情況嚴重,咱們醫院是治病救人的,你這樣冤枉我們醫務工作者,是不是不太好啊。”張正臉色沒變,語氣平淡的說道。
“是是是,老爺子記錯了,我們平時也不跟老爺子在一塊,他身上有多少錢,我們確實不知道啊!”中年女人的丈夫臉上的表情,跟他老婆一模一樣。
兩個人嘰裏咕嚕說了一大串,引得大廳之中的病人家屬和大夫們都不斷的往這裏看,搞的像是病人家屬在求大夫似的。張正怕影響不好,再引出什麽事端來,趕緊擺擺手。
“行了,趕緊把欠的急診費用交上。欠費是不能住院的。以後這樣的事兒少幹吧,看你們家老爺子一臉正氣,給老爺子積點德吧。”張正白了他們一眼,領著田雨晴就走了。
身後那一家人如臨大赦,感恩戴德的走了。
“嘿,報應。”石翠萍湊到了王鴿的身後,小聲說了一句,看起來十分解氣。“要我說啊,張主任還是心太軟。就應該報警,告他們詐騙,敲詐勒索!”
“怎麽回事兒,家屬打人了?”王鴿正一頭霧水呢,好不容易抓著個明白人,趕緊問道。
“別提了,昨晚救護車拉回來一個老爺子,高血壓,冠心病,心肌梗死,為了搶救方便,來了就把衣服褲子給剪了。家屬半夜來護士站,說是病人褲子口袋裏麵少了兩千塊錢,找我們賠償。”石翠萍頓了頓,接著說道。
“說來也巧,當時田雨晴加班,那個病人是她接的,衣服褲子也是她處理的。”
“幾天前不是出了這麽一回事兒嗎?這回怎麽還犯這錯誤。”王鴿詫異的說道。
上一回由於管理上的疏忽,剪掉的病人的衣服,還造成了病人身上身份證、行駛證等證件的丟失,急診部還賠了家屬一千多塊錢。這個倒也是該賠錢的,這事兒都鬧上了新聞了。不過自從上次之後,按照雅湘附二醫院這種辦事效率,肯定會出一個相關的製度在杜絕類似事情再次發生。
“就是因為幾天前出了這麽個事兒。急診部裏麵規定,凡是病人的衣物,不論是脫下來的還是剪下來的,一律馬上交由家屬保管,如果家屬不在,那麽就一律進行封存。說實話,要是真搞的連是否剪個衣服都要詢問家屬,那急救就真的不叫急救了,脫衣服要十幾秒,剪衣服要幾秒鍾,差十秒,那可就是一條命啊。昨天晚上我也在場,小田剛把病人身上的衣物清理幹淨,馬上就出去給了家屬了。根本不存在是否遺失物品的情況。”石翠萍回答道。
“那家屬還腆著臉來要錢?”王鴿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擺明了就是訛人唄,幸虧醫院是個有監控的地方,急診室和大廳裏麵都有監控錄像,能拍到我們的救治過程,自然也就把給家屬衣服的過程拍下來了。看見了那個視頻監控,家屬這才死了心,怕我們去報警說他們訛人,賠禮道歉呢。本來老爺子病情很嚴重,話都說不利索,怎麽可能會告訴家屬口袋裏丟了兩千塊錢。我看那老爺子性格也不錯,十有八九是家屬自作主張,出了事兒就把責任推到病人身上了。”醫療工作不好幹,石翠萍深諳此理。
醫鬧的方法層出不窮,反正醫院和大夫還有護士總是在風口浪尖上,隨便人怎麽擺布,怎麽帶節奏都可以。
王鴿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作為院方,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報警肯定是不會了,但田雨晴這個虧肯定是要吃了,估計是要被氣得不輕。
“護士長,吳大夫叫你呢!”身後一個小護士突然衝著這裏喊了一聲。
石翠萍一回頭,找了招呼,算是自己聽見了,然後對王鴿說道,“得,幹活了!”
“別累著啊護士長。”王鴿趕緊說道。
“貧嘴,關心關心你車隊老孫吧,禿成啥樣了還沒對象。”石翠萍留下一句話,一路小跑就衝著急診室去了。
車隊雖然不忙,但是在急診部之中想要停下來跟別人說說話聊聊天,那還真的是挺不容易的。但是王鴿轉來轉去,都沒看到劉崖的身影,估計要麽是在急診室裏沒出來,要麽就是在手術台上沒下來。
王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耳機裏就又傳來了護士站呼叫的聲音。由於他距離護士站比較近,所以還能夠聽到護士站之中值班護士的原聲,還有耳機裏的兩種聲音。
“長雅中學足球場有人在運動時受傷,情況不明,需要一輛救護車馬上出車!”值班護士剛說完,一抬頭便看到王鴿正端著水杯子站在她麵前,小臉微紅。二人之間的溝通,一般都是使用對講機,除了緊急情況,或者是聯係不到司機,出車請求基本上都是通過對講機來傳達的,麵對麵說話的機會很少,甚至是沒有。
而今天王鴿卻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小護士捏著對講機傳達出車請求。
王鴿敲了敲她的桌子,然後捏著麥克風。“車隊王鴿收到,馬上出車。”即便是麵對麵,他也必須在對講機中說明,否則車隊的其他同事就不知道了。
他趕緊跑到停車場,停車場的施工仍舊在進行,隻不過工頭何桁不在了,像何桁說的一樣,停車場棚子和路麵的修繕已經有了雛形,看起來用不了幾天就能夠竣工了。王鴿小心翼翼的把車開到了急診部大門口。
李文廣拉開車廂門坐了進來,雙眼通紅。他剛剛上了一個八小時的夜班,到早晨九點,已經熬了整整一夜,工作時長達九個辦小時。一般人熬一夜可能還沒有這麽累,可是大夫就不一樣了,一個疏忽一條人命可就沒了,壓力明顯要大很多。
“李大夫,怎麽還沒下班啊?急診部那麽忙嗎?”王鴿轉頭問道。
“替金晶和劉崖啊!你說說這兩個人。一個今天結婚,一個老婆懷孕。我才上了九個小時的班,以前急診部人少的時候,都是連值四十八小時,然後休二十四小時的。或者是大夜班小夜班輪換。現在這情況可比那會兒好多了。”李文廣雖然打了個哈欠,但是人還是比較有精神的。
王鴿想了一下,似乎金晶今天結婚的確沒錯,那她肯定是不在醫院了。劉崖老婆懷孕是怎麽個事兒?劉崖沒結婚,女朋友是高玉婷,高玉婷懷孕了?
王鴿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剛上車的田雨晴。
此時的田雨晴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年紀輕輕的她早就經曆過了太多的委屈,遇到這麽點兒事兒當時可能覺得難受,但是過後一想也就想開了。醫療工作人員,最忌諱的就是帶著情緒上崗,這一點她處理的很好。
“人家沒結婚呢,什麽老婆啊。不過我聽吳老師說,劉崖的確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陪著他女朋友,叫……高玉婷,去看婦產科去了。”田雨晴說道。
得,這劉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看著平時不聲不響的,不會撩妹也不會聊天,悶騷的很,原來還是這麽會玩的一個主兒。人家女孩子連他家門都沒進過,父母都沒見過,就給人搞大肚子了。不過按照劉崖的那個性格,就算是真的懷孕了,劉崖肯定會要求把這個孩子留下來,馬上跟高玉婷結婚。
王鴿拿起了車上的通話器,一邊進行著匯報,一邊心裏盤算著,這哥們的喜酒,再怎麽忙那肯定也要去喝一喝的了。
長雅中學位於湘沙市開和諧福區,大周六的上午,往北邊走的車輛還是比較少的。救護車閃著警燈,鳴響著警笛,烏拉烏拉的在道路上飛馳。
其實王鴿想了想,謝光早晨說的話是沒錯的。周六的早晨,喜歡作死容易出事兒的那群人還沒起床。等過了早晨九點,事兒可就來了。長雅中學是個初級中學,周六肯定是放假的,事情發生在足球場,沒準就是由於學生放了假,有一些成年人利用學校足球場的地區搞運動是,所以出了事兒也說不定呢。
可等到王鴿到了那裏的時候,卻傻了眼,任憑他怎麽按喇叭,學校大門仍舊緊閉。幾秒鍾後王鴿回過神來,直接跳下車到了門衛室旁邊,這才門口的門衛室裏根本沒有人!
得,周六周日,長雅中學是整個學校都放假的,連門衛都沒人了!這是人家學校自己的規定,也沒說門衛節假日無休啊。待會兒運送病人的時候可真的是比較困難了,那麽問題來了,足球場那邊兒的病人是怎麽進去的?
“小王,怎麽回事?”李文廣也下了車,詢問著情況。
王鴿聳聳肩,“李大夫,別急,看來咱們得來個環校拉力賽了。”他和李文廣一起上了車。根據地圖顯示,這學校的足球場位於北邊兒,也就是學校後門附近,沒準那邊兒的門開著也說不定呢。
王鴿駕駛救護車繞著學校開了半圈,來到了後門。這裏已經能夠看到足球場了,遠處有幾個人影在足球場中心走動,還有人蹲在地上,似乎是在查看傷員的情況。讓王鴿感到奇怪的是,這裏的後門也是鎖住的。
“小王師傅,那邊兒有個缺口!”田雨晴也下了車,指著學校後門的大鐵門東側十幾米處。那裏的鐵柵欄有一段的距離非常寬,似乎足以容納一個正常成年人鑽過去。
“原來是自己鑽進去踢球的!虧了你眼尖。”李文廣這才歎了口氣。
“擔架吧,推車算是進不去了!”王鴿從車廂裏取了擔架,一行人趕緊從那鐵柵欄缺口的地方鑽了進去,衝著足球場的中央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