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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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逆行隻持續了十幾米的距離,王鴿便從十字路口處恢複了正常車道,直接左拐,繞開了剛才那條路線中的擁堵路段。
“操蛋,心跳呼吸都沒了。血壓呢?”劉崖得到了監護設備長鳴提示,抬頭看著那監護器。
田雨晴衝著他搖了搖頭。
“心肺複蘇!”劉崖說完,馬上就開始了動作。
“王鴿,要多長時間!”他一邊按壓著病人的胸口一邊說道。
病人平時鍛煉比較多,胸口處的肌肉比較厚實,按下去很硬,心髒按壓效果不明顯,劉崖用了比對普通人的時候更大的力氣,才感覺差不多了。
“八分鍾!”王鴿咬著牙,心裏想著這還真是我的好兄弟,車輛才剛剛出發就開始催了。
不過劉崖就算是不催,王鴿也肯定是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用最快的速度了。因為病人的生命體征全部消失,同時死神還追在救護車屁股後麵呢,不加速肯定是不行的。
王鴿開車的習慣並非是盡快加檔,而是要在檔位上最合適的轉速才進行加檔,這樣的話一來車輛可以在當前檔位達到最快速度,二來在加檔之後,轉速表仍舊能夠保持比較優秀的數值,不會損失太多,隻要油門一踩下去,速度馬上就能夠提起來。
這也是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提升普通手動檔汽車速度最快的辦法了,發動機的轟鳴聲從車前蓋子傳入了駕駛艙,王鴿的耳朵裏充滿了噪音,幾乎聽不到自己救護車的警笛了,為此他還特意看了一眼警笛的開關,確認還開著之後才放心。
這要是車上有病人,警笛沒開,出了事故,那麻煩可就真的大了。
而事實上警笛的聲音那麽大,就算發動機和輪胎的噪音再大,王鴿也不可能一點兒都聽不見,隻是他專心致誌的開車,把其他的事情都自動忽略了而已。
救護車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一百公裏每小時,冬天的下午路上沒什麽車,也好在沒有下雪下雨,室外氣溫零度以上,不會結冰,比較幹燥,刹車情況良好,王鴿才敢在鬧市區之中開這麽快。
劉崖今天的運氣不錯,心肺複蘇才按了兩分鍾,病人就已經回複了自主心跳,還有微弱的自主呼吸,由於力氣比平時要大一些,這兩分鍾消耗了他很大的體力,馬上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不過情況似乎並未緩解,監護設備顯示屏上的數字持續飆升,心率居然達到二百到三百次每分鍾。
“室顫了!除顫儀準備!”劉崖取出了救護車上的便攜式除顫儀,盯著田雨晴。
病人的上衣在剛才進行心電監護設備鏈接的時候就已經被剪開,田雨晴雖然經曆了兩次剪病人衣服遭到索賠和訛詐的事情,但是手持剪刀下手的時候可真的是不假思索,毫無猶豫,就算是時候真的被人訛錢,陪個幾百塊錢一千塊錢,那也沒有現在這條人命重要。
這個小姑娘認死理,幹了這份工作,人命大於天,自然也就沒有什麽矯情的心理陰影了,剪起衣服來動作幹淨利落。
她麻利的將導電糊塗抹在病人的胸口和除顫儀的點極上。
“充電,一百六十焦爾。”
“充電完成。”
“讓開!”劉崖在車廂裏喊了一句,雙手上的除顫儀靠貼到病人胸腔兩側,開關同時按下。
病人的身體由於電流通過,整個人挺了起來,然後再一次落到病床上。
“室顫持續!”
“再來!兩百焦耳!”劉崖下了決心,室顫的時候反正電不死人,不會有情況比現在更壞了。病人身體比較壯,胸壁厚實,脂肪和肌肉比較多。電流想要直接達到心髒,恢複心髒肌肉電信號,使心髒切換為正常跳動,看起來還是要加大電流才可以。
“充電完成!兩百焦耳。”田雨晴馬上完成了動作。
“讓開!”劉崖再一次重複了動作。
在一秒鍾之後,車廂之中的心電監護設備終於響應正常,病人的心跳恢複到了五十八次每小時。
“成了!”劉崖趕緊放下除顫儀,檢查著病人的鼻腔和喉嚨。
雖然在沒有檢查設備的輔助下肉眼看不到太深,但是劉崖發現病人的鼻腔之中也已經產生了血管水腫的情況,而喉嚨處則已經腫的更高了。
這往往意味著食道和氣管的情況更差,可能現在病人呼吸隻靠著氣管腫脹之後的一丁點兒縫隙來維持。
“氣管切開吧,不然撐不到醫院。”劉崖馬上下了判斷,與田雨晴一起準備氣管切開術。
病人的情況穩定是一個好消息,王鴿終於能夠鬆口氣了,身後死神的追擊速度也遠沒有剛才那麽快了。
“兔子,三分鍾到醫院,手術去了急診室再做。”王鴿趕緊說道。
劉崖一聽,絲毫沒有意識到車上的時間居然過的這麽快,馬上就要到醫院了。“也行,三分鍾還是撐得住的。”
王鴿並未減慢車速,但是明顯放鬆了下來,趕緊把手心裏的汗往身上蹭了以下,得了空的時候還掃了一眼路邊的行人,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女孩兒二十出頭,短發,穿著白色羽絨服,下身是深色緊身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運動鞋。
王鴿看著那個背影是越看越熟悉,那個走路姿勢和形態也是他經常看到的,而且那女孩兒手裏拎著的手提袋,那種姿勢,簡直跟當初的沈慧一模一樣。
再加上身高和身材,居然跟沈慧有那麽七八分相似!
“頭發剪了?”由於車速過快,王鴿看到那個身影也隻有兩三秒鍾的時間,而且右側的窗戶上有霧氣,他隻能在那女孩兒身後的時候看得到背影,等到車輛超過了那個女孩兒,反而沒辦法通過後視鏡來確認相貌了。
王鴿不敢認,這也不是認人的時候,車輛嗖的一聲從那個女孩兒身旁開了過去,王鴿也隻能先暗自記下這個地點,回頭自己過來找一下,或者直接告訴陶米,這也是一個不小的線索了。
畢竟整個湘沙市這麽大,接近八百萬人口,想要憑借個人能力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多一個線索,就多一分希望。
這要是能找得到,王鴿還真的不會那麽輕易的讓沈慧這個朋友再次消失了,當然,陶米也不會。
車輛很快抵達了醫院,倒車太過於浪費時間,王鴿直接在醫院門口的地方掉頭,讓後車廂的門盡可能的對準急診部的大門,下車之後與眾人一起將推車抬了下來。
一行人急匆匆的進入急診大廳,大廳之中仍舊人滿為患,但比起之前圍觀的情況要好很多。
讓王鴿和劉亞感到意外的是,醫鬧事件居然還沒有解決,大廳裏那跪著燒紙的三個中年人居然還在那裏,警察和餘波還有副院長李天澤也還沒走。
“躲著點他們!”劉崖覺得事情不妙,加快了推車的腳步。
可就像他想的那樣,那三人一看有急症病人被推了進來,準備進入急診室,居然一下子站了起來。像是提前有分工預謀的一樣,兩個男人攔住了那輛推車,中年女人拉住了外國女孩兒。
“妹子,別來這家醫院給家人治病啊,他們把人都給治死了!你看看我們家老太太的照片,沒來之前好好的,來了沒一會兒就不行了!”那個披麻戴孝的中年女人抓住外國女孩兒的手腕大聲喊叫。
女孩兒被她抓的生疼,那中年女人說話她又聽不懂,想要掙脫又沒有辦法,搞不清楚對方來意,怎麽中國的急診室裏麵還可以擺靈堂了?
三人動作一氣嗬成,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樣,現場的警察、保安都來不及反應。
“你們這是幹什麽!病人現在情況危機,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們要擔責任!”劉崖暴怒,指著麵前的兩個人大喊。
王鴿也急了。追著這個病人的死神隻被他甩出去不遠,病人還沒有徹底脫離危險,死神肯定是不會放棄的,鎮魂牌還沒有任何提示呢,再多耽誤一會兒,說不定就追進急診大廳了!
人命關天,而且這個人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增加一個數字,人都已經到了醫院了,就在急診部門口,臨門一腳的事兒,這時候要是病人稀裏糊塗出了事兒,死了以後難道要找死神喊冤?
死神才不管這個呢,王鴿怎能袖手旁觀?
他已經在旁邊暗暗的擼開了袖子,這種僵持肯定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隨時準備衝上去把人拉開,讓劉崖他們先把病人送進急診室,怎樣都好說!
其實警察的態度也比較曖昧,通常是主張和平解決。所謂和平解決,也就是醫院妥協,與病人達成共識,象征性的賠幾個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誰也別麻煩警察了,否則後患無窮。
李天澤其實也是這個態度,隻是那死者家屬獅子大開口,把醫院當成了搖錢樹,這麽大個醫院,幾萬塊錢總不會出不起吧?
一來二去,一直僵持到現在。
鬧歸鬧,警察的態度就是你要錢可以,別擾亂醫院的正常秩序,最起碼跪在醫院急診大廳裏麵,雖然難看了點,圍觀群眾多了點兒,影響壞了點兒,倒也還是沒給別人造成什麽麻煩的,所以在這半個小時裏沒有采取強製措施。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有病人乘坐救護車抵達醫院,而且情況比較嚴重,奄奄一息,馬上就要進急診室了,這時候跳出來攔著病人不讓進,跟謀殺有什麽區別?
不是警察不作為,是有的時候事情還沒嚴重到那個程度。
在場的三個警察沒有任何商量,不約而同的達成了共識,都挎著步子衝了上去,先把攔著推車阻止病人前進的兩個中年男人控製住,將兩個人按在了地上,手控製在身後,用膝蓋頂住他們的後背。
兩個中年男人哪裏是青壯年的對手,幾乎沒有任何掙紮的機會,在一瞬間被放倒。
而那個女人反應也很快,馬上放開了外國女孩兒,伸手去拽剛剛獲得自由的推車。
第三個警察趕緊去拉,中年女人回過頭來就是一口。警察的手都給咬破了皮,一陣吃痛還是沒堅持下來,趕緊鬆手。
不過女人被分散了注意力,握著推車把手的雙手放鬆了一些,王鴿眼疾手快,衝上前去把女人拉開。
而警察也回過神來,顧不上受傷的手,又趕緊把那中年女人按在地上。
劉崖一看這情況,二話沒說推著車子就往第二急診室裏麵跑。
王鴿長出了口氣,沒想到這撒潑的女人發起瘋來,居然比老爺們還難控製。
其實並非如此,隻是警察怕動作太大,太用力,傷了人。畢竟這種事說不清楚,自己隻能調解,回頭人家死者家屬不告醫院了,反咬派出所一口,搞個投訴,說濫用暴力致人受傷,再鬧到法院去,別說季度獎金了,搞不好身上的這層皮都要被這些個刁民給扒了去!
中國國情如此,真是誰都沒辦法。
那中間女人還在掙紮,可幸虧警察把他給按的死死的,沒辦法再造次。
身體上動不了,這人嘴上可一點兒都沒閑著,大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老百姓啦。圍觀的所有人目睹了整個過程,心懷鄙夷的看著她的表演。
那警察比較年輕,一聽女人叫喊趕緊鬆了一點力氣。兩個中年男人見有效果,也學著那女人一樣大喊警察打人。
女人喊了兩句,還是不解氣,又接著喊道。“警察強奸啦,我這麽大歲數,他要操和諧我啦!”
另外兩個老爺們老臉一紅,再也不好意思跟著學了。
圍觀群眾也是一陣哄笑,今天可算見識了醜人百態了。
人都給控製住了,警察們沒有用手銬,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
領頭的那警察歎了口氣,說道,“帶回所裏,有鍋我背!”
王鴿往急診大廳門口看了一眼,死神並沒有在那裏出現,而鎮魂牌上的一陣暖意傳來,看來數字已經變成了叁佰肆拾肆。他心中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但王鴿不知道的是,他在路邊看到的那個女孩兒,在救護車從她身邊飛馳而過的之後,便在原地停了下來,站在看著救護車的背影遠去,足足看了很久,直到救護車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嘴角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