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在抵達醫院進行詳細檢查，確定真正的傷勢之前，隻要是病人還留存了異物的，而且是造成了傷口的，絕對不能輕易取出，否則在取出的過程中還會造成很麻煩的二次傷害。

    當然，抵達了醫院之後，在取出這個長刀的時候，一定要在多名醫生參與下，多名護士的幫助下，使用醫療器械擴張傷口，剝離重要血管和髒器、肌肉組織，才能進行動作，盡可能避免二次傷害。

    而在車裏的時候，誰都不敢亂動這把長刀。刀的刀身特別長，按照報警男孩的描述，刀應該是刺入了宋曉麗腹部足足有二十厘米左右，幾乎是捅了個對穿，好在沒有從背後刺出來造成貫穿傷，一個傷口已經讓宋平安焦頭爛額了，再來一個傷口，兩個一起流血，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當然，王鴿的車技再好，在車輛快速行駛的過程中也一定會產生或多或少的顛簸，也正是由於這種顛簸，宋平安和馮吉都不敢去碰那把長刀，無法去用手穩定長刀的位置，畢竟刀是直接紮在宋曉麗的肚子裏的，而且僅僅憑借著傷口周圍的組織、器官和肌肉維持現在直立的形態。

    冒然出手，萬一車輛顛簸了一下，或者是急轉彎晃動了一下，手的姿態隨著人改變而改變，反而會造成長刀的移動，造成無法預計的後果。

    王鴿的車行駛了才三分多鍾，就在自己的身後發現了死神的蹤影。死神舉著長柄雨傘憑空飛行，在車流之中穿梭，將快車道之中那正在疾馳的汽車視若無物。

    然而在王鴿看來，這個死神的速度並不快，畢竟他的車速僅僅才八十五公裏每小時，而死神與他之間的距離居然一直維持在三十米左右。

    要是換了其他死神，可能早就已經追上來了。也許是因為車上受傷的女孩兒宋曉麗雖然處於瀕死狀態，但是似乎也沒有像其他病人那樣危險吧！

    “既然如此，那這個靈魂我肯定是不可能給你的！”王鴿舔了一下嘴唇，腳下的油門又深了一些，準備提速。

    宋平安在對宋曉麗進行詳細的檢查之後，得出一個較為喜人的結論。

    雖然這長刀刺入了身體足足接近二十厘米，但是似乎在刺入腹腔的過程中避開了重要的神經和內髒器官，畢竟病人堅持了十多分鍾才昏迷過去，而且昏迷的原因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器官衰竭，似乎原因是失血過多。

    而且根據血液流出的速度和血液的大體顏色來看，似乎受傷的血管是靜脈，而並非動脈。

    不得不說，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靜脈被切斷的失血速度雖然比不上動脈，但時間一長還是十分危險的，這不，宋曉麗已經陷入昏迷之中了。

    “氣管插管，接呼吸機，給大流量氧氣。上心電監護，密切觀察心跳呼吸和血壓。開放大靜脈通道，五百毫升複方氯化鈉注射液快速靜滴，一毫克去甲腎上腺素靜脈注射，洛貝林三毫克靜脈注射。”宋平安沒有別的辦法，雖然心裏著急，但是在車上也沒辦法給宋曉麗進行手術止血，車上也沒有能夠代替血漿的藥品，隻能先擴充她的血液容量，盡可能的去補充體液，維持體內血液的足量循環，提升血壓和心髒動力，盡可能的維持她的正常生命體征，保證她的各器官能夠接收到血液中的氧氣和養分而不衰竭。

    宋曉麗雖然昏迷，心髒的跳動和呼吸都比較微弱，但終究還是穩定的，這讓宋平安有了些許的欣慰。

    在接入心電監護的時候，需要把宋曉麗的上衣脫掉。讓馮吉意外的是，這個女孩子居然沒有穿內衣，而隻是貼了胸貼，他歎了口氣，把沾著血的衣物全部剪開，從宋曉麗身上拿走，然後貼上了心電監護的電極。

    一個女人在一生之中，最美好的肉體就是在十幾歲的時候。這時候她的身體仍舊稚嫩，但是該發育的還是已經發育起來了，在常人看來十分誘人。

    馮吉雖然是一個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但畢竟是一個專業程度很高的護士，自然不會產生什麽非分之想。

    在他的眼裏，隻要是上了救護車的，那就都是病人，不分男女老少。更何況，病人身上還沾滿了血跡。

    那個報警的年輕男學生看到這場景，不好意思的轉過了頭。而車上的高玉麗雖然親身經曆過被自己姐夫急救的過程，但是那會兒她隻是輕症，摸了幾下二百二十伏的家用電，沒出什麽大事兒。

    但是今天這事兒可真是夠大的了，好家夥，簡直就是血肉模糊。

    由於沒辦法止血，直到現在為止，宋曉麗腹部的傷口處還是不斷的有血呼呼的冒出來。

    馮吉將王鴿給宋曉麗蓋上的那件衝鋒衣重新該了上去，再加上她下身原本就有的醫院的被單，隻把腹部的傷口和那把長刀給漏了出來。

    “協助我清創，讓我看看傷口到底什麽樣子，動作盡可能輕一點。”宋平安帶著口罩對馮吉說道。

    馮吉點了點頭，兩個人馬上開始了動作。

    “對了，老妹，病人家屬聯係上了沒？”王鴿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回頭說道。

    “聯……聯係上了。剛開始還以為是我撿了宋曉麗的手機，打電話過去詐騙的，直接給我掛斷了，直到我說我不要錢，讓他們直接去醫院，這才相信我了呢。”高玉麗神情有點恍惚，她才是個高中的小女生，哪見過這種場麵，剛開始壯著膽子去幫忙，到了現在卻知道害怕了。

    “她……會不會死啊？”高玉麗經常會從她姐姐高玉婷和姐夫劉崖那邊聽到各種各樣的急救故事。

    雖然劉崖才是那個在急診部工作的人，但是平時接觸下來，這個姐夫似乎不太願意去說急診部裏麵的事情，都是高玉婷追著問幾次，才肯說那麽幾件事。

    今天高玉麗的所見所聞，可真的比劉崖講的要刺激多了，當然，也血腥很多。她剛開始還立誌要當一個醫生，但是到了現在，卻猶豫了。

    當醫生每天都要麵對這樣的場景嗎？

    是的，幾乎是每天都要麵對。

    王鴿轉過頭看了一眼倒後鏡之中舉著長柄雨傘飛行的死神，似乎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但是王鴿仍舊在倒後鏡之中看到了一個小黑點，不用說，那肯定就是死神了，隻是距離比較遠，王鴿將他甩開了一定的距離。

    “應該死不了，是吧，宋大夫？”

    宋平安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盡力而為，全力以赴。清創的效果不太好，每次擦幹淨都會有血液流出來，速度似乎加快了。”他看了一眼推車病床下麵接血的垃圾桶，裏麵已經攢了不少，看起來很滲人。

    “你大概還需要多長時間？”

    “不出意外的話，三分鍾吧。”王鴿沒有看導航，因為這裏的道路他早已經無比熟悉，從中南大學一出來，沿著湘江邊兒上的湘江中路往北一直走，前方左轉過去就是新民路，過了新民路右轉抵達麓山南路，那就是湘沙市第四醫院急診部的所在地。

    距離很近，估計也就隻有兩公裏的樣子。

    話音剛落，他就就看到了新民路與湘江中路丁字路口的紅綠燈，而左轉車道上的車輛已經排成長隊，要是正兒八經老老實實的在那裏等紅綠燈，估計三個紅綠燈都過不去。

    那少說要浪費時間十分鍾時間啊！王鴿可幹不出這種啥事兒來，要是在這裏等個十分鍾，身後的死神就算是拿著大頂都能追上他了。

    他果斷打了轉向燈，方向盤往右邊轉了半圈，然後迅速回過來，特種車輛的喇叭按的特別響，車輛在一瞬間就來到了直行車道上。

    他又提前打起了左轉向燈，提示著直行車輛他即將左轉。

    十秒鍾之後，他抵達了丁字路口的紅綠燈處，果然直行車道上的綠燈仍舊亮著，隻是在閃爍，而左轉車道上仍舊是紅燈。他直接從直行車道打著方向盤左轉，為了防止速度過快翻車，還是帶了一腳點刹車。

    直行燈和左轉燈之所以分開，就是因為對麵車道上的車也比較多，如果對麵的直行和這邊的左轉一起走，那肯定是要堵車的。

    因此，距離春節還有一個禮拜的下午不到五點鍾，位於新民路和湘江中路丁字路口正在等待著左轉的前幾位私家車司機，看到了一輛救護車從直行車道上幾乎是漂移甩尾式的快速左轉，速度絕對超過了八十公裏每小時，並且從對麵車道上兩輛直行私家車那非常小的空隙之中鑽了過去。

    快的連車上的文字和車牌號都看不清楚！

    當然，幾乎看到過王鴿駕駛救護車飆車的所有私家車司機，對於這輛救護車都隻有一個印象，那就是不要命。

    要知道，在那輛救護車的那種速度下，急轉彎絕對會翻車！隻有瘋子在會在那種速度打方向盤，但是王鴿知道，今天車廂之中的人比較多，而且地麵還算得上是比較幹燥，抓地力比較強，隻要速度控製的好，多急的轉彎都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他已經摸透了這輛湘agz689的習性，知道它在什麽情況下應該用怎樣的速度和姿勢，如果今天這救護車上少一個人的重量，那麽王鴿斷然不敢在這種速度下急轉彎。

    其實他並沒有漂移，在泊油路上漂移那就是找死，而且對於提速毫無作用，反而會增加漂移過後的提速時間，隻是車開的太快，在別人眼裏看起來像是漂過去的一樣。

    而車裏的幾個人此時沒有任何感覺，宋平安和馮吉仍舊在關注著病人的情況，報警人則是雙目無神的望著車廂後門的窗外，不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麽辦。高玉麗還在思考著自己將來到底要不要當個醫生，像姐夫那樣無所不能。

    而車上昏迷著的病人宋曉麗，更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王鴿還沒達到開車的最高境界，但是他已經可以讓別人體驗不到車輛外部變化的情況。

    終於，在一波操作之後，救護車經過了最堵車的這個左轉釘子路口，新民路本身並不長，王鴿隻開了一分多鍾，車輛就一個右轉，來到了麓山南路，然後穿過路中間的護欄左轉，上坡之後便停在了湘沙市第四醫院的大門口。

    第四醫院的門衛認識雅湘附二醫院的救護車，對於王鴿的車牌號更是熟悉，連問都沒問的直接放行。

    在湘沙市，隻要是有急診部門，那肯定是跟湘沙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聯網的，救護車上的醫生要求急診部進行準備的時候，調度中心也一定會通知醫院。

    雖然第四醫院的規模遠比不上雅湘附二，急診部也小了不少，甚至連救護車數量都隻有雅湘附二的三分之一，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具備綜合醫院的資格，急救流程也跟雅湘附二醫院是一樣的。

    在救護車抵達之前，凡是有危重病人在車上，有時間的大夫、護士和護工一定會在急診部的大門口進行等待，因為車輛隨時可能會來，多一個人幫忙就是多一分力量，哪怕是僅僅幫忙抬個推車、推個車子都是有用的。

    王鴿並沒有調頭，而是將救護車的車頭開過了急診部大門口一點點，這樣車輛尾部就正好在急診部大門口的前方。

    在他下車的同時，已經有醫院的醫生和護士打開了車廂門，將病人七手八腳的推進了急診室，開始搶救。

    宋平安則走在那載有推車的後麵，與四醫院的接診大夫交流著什麽，似乎是打算要在這裏幫忙了，馮吉也跟在他們身後，兩個人都沒有要走的意思，打算負責到底。

    王鴿歎了口氣，看起來今天自己有可能要在這裏等一段時間了，要麽就是空著車回去，讓這醫生和護士幹完活兒自己走。

    而那報警男孩子的家長似乎還沒來，他神情沒落的坐在急診室門口，看著手機發呆。

    高玉麗看起來有點失落，她將病人的手機交給了王鴿，本來她以為自己能夠到雅湘附二醫院去看看姐夫，沒想到卻就近來了第四醫院。

    “怎麽，你想去看看你姐夫工作的地方？”王鴿把手機交給了第四醫院的相關人員，讓他們保管並且繼續聯係家屬之後，返回了急診室門口，一眼就看出高玉麗到底想幹什麽。

    高玉麗點了點頭，“可以嗎？”

    “凡是你能看到你姐夫的地方，都不是他施展技術的地方。他們的那些地方，急診室啊，手術室啊，我們進不去的，連看都不能看的。不過你要是想去，待會兒我申請上級之後可以走了之後，可以帶你去看看。”王鴿摸了摸高玉麗的頭，感覺她比第一次見的時候可真是可愛了很多。

    人是會變的。

    高玉麗點了點頭，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些。

    就在王鴿奇怪死神去了哪裏的時候，胸口的鎮魂牌終於傳來一陣溫熱。

    王鴿歎了口氣，“他媽的嚇我一跳，還以為那貨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急診室裏收靈魂去了……”他摸著鎮魂拍自言自語了一句。

    高玉麗抬起頭，“哥，你說什麽？”

    王鴿一愣，沒想到自己真的把那句話說出來了，而且被人聽到了，連忙摸著腦袋，滿臉尷尬，“沒事，挺好的。我這就問問能不能先走，你在這裏別走啊！”

    王鴿隨便找了個糊弄了過去，趕緊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