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鴿並沒有等還在第四醫院幫忙的宋平安和馮吉，在與他們溝通並且跟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溝通之後，他直接駕駛著救護車回到了雅湘附二醫院。

    宋平安和馮吉的協助雖然並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但是王鴿的那輛湘agz678救護車卻需要盡快的清理。

    車輛的地板上、推車上已經沾滿了血跡，垃圾桶裏麵血液也不少，就連他的那件衝鋒衣上都沾上了一點點血，為了防止對其他病人造成交叉感染，在下次出車的時候肯定是不能穿了。

    清理車輛需要很長時間，王鴿自然不可能讓車輛狀態耽誤自己的出車任務。

    好在辦公室裏麵還有能夠替換的衣服，不至於讓王鴿挨凍。其實王鴿也已經凍習慣了，車裏雖然有空調，但溫度不能太高或者太低，而且王鴿經常是在現場忙的一腦袋汗，然後被冷風一吹覺得身上涼颼颼，再上了車之後吹空調。

    冷熱不斷的交替，讓王鴿經常感冒，這個月已經感冒了四次了，每次持續一個禮拜，痊愈的狀態隻有兩三天。

    別人都是久病成醫，王鴿卻是久病成“仙”，現在對於寒風的抵抗能力居然大了不少。

    在回醫院的途中，王鴿讓高玉麗坐在了副駕駛上，畢竟雅湘附二那邊兒還有劉崖，讓高玉麗多跟姐夫交流一下也是好的。

    回去的路王鴿雖然開的很快，但是並沒有違反交通規則，車上沒有病人，是不允許開啟警燈和警笛的，更不可能超速違章，畢竟車輛現在還不處於緊急狀態。

    “以前還從來沒坐過救護車的副駕駛呢！”高玉麗見到那個受傷的女孩字似乎是死不了的，也逐漸放心了下來，今天她所經曆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新奇。

    之前雖然接受過急救，但是以旁觀者的狀態去體驗一次院前急救人員的急救過程，這種經驗是在難能可貴，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體會得到的。

    “怪不得我姐夫天天一跟我姐在一起，就說累得要死。”高玉麗覺得身心俱疲，她幫完忙算是可以休息了，可是宋平安和馮吉還要參加一台手術，估計要幾個小時了。

    這還不算完，手術完畢之後兩個人仍舊需要趕回雅湘附二醫院，繼續他們的工作。

    “你姐夫也怪不容易的。”王鴿笑了笑，想不到劉崖在家裏居然是這麽能撒嬌的一個人，可真是看不出來啊。

    可惜高玉麗跟劉崖雖然即將成為一家人，但是接觸的也並不算太多，不然王鴿肯定還能從高玉麗的嘴裏挖出有關於劉崖更多的趣事出來。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這話，回到了雅湘附二醫院。

    “那我就去找我姐夫了，他在哪個地方？”高玉麗拉開了車門準備下車，這才想起來這雅湘附二醫院的急診部她並不熟悉。

    “要是沒在手術，那基本上就是在急診室或者醫生辦公室。”王鴿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劉崖現在幹啥呢。大夫天天忙來忙去，這裏跑一下那裏走一下的，全靠醫院的廣播係統和手機聯係，盡管如此，還經常會出現死活打不通電話，抓著小護士到處跑著找人的情況。

    “恩，那我去問一下，謝啦！”高玉麗笑了一下，對著王鴿揮了揮手，蹦蹦跳跳的下車。

    王鴿感慨萬千，年輕就是好啊，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態老了不少。

    為了不因為車輛狀態耽誤他出車，他趕緊把救護車開回了停車場。急診部的護工早就看到了王鴿的車回來，還沒等王鴿走出停車場，就有人推著清潔推車過來了。

    護工大姐一打開車門，車裏的血腥味迎麵撲來。她戴著口罩皺了皺眉頭，轉過頭叫住了王鴿，“人還活著？”

    “人沒死，活著呢，在第四醫院呢。出血量的確不少。”王鴿轉身說了一句，“辛苦了啊大姐。”

    “這麽多血，還以為人不行了呢。人活著就行，沒事，這都是我們的工作職責。”其實護工的心態也比較單純，隻要人還活著，感覺就不會覺得累，反而會很開心。無論車糟蹋成什麽樣子都收拾得幹淨。

    王鴿拎著沾有血跡的衝鋒衣打算回到辦公室，還沒進門就聽到辦公室屋子裏有說有笑，居然還有女人的聲音。

    等進了門口才發現，林顏悟居然坐著輪椅在電暖氣旁邊烤火，還正跟謝光和徐林二人聊天呢，看起來關係不錯。

    謝光和徐林臉上自然滿麵紅光，雖然這女孩子喜歡的是王鴿，但是能跟美女在一起聊天，還是十分愜意的，在枯燥的工作和等待之中平添了一分樂趣。

    王鴿的臉上就不怎麽好看了。當然，他不是吃醋。

    他還巴不得林顏悟轉移目標呢。

    林顏悟這丫頭三天兩頭的往這裏跑，這才幾天不見，就又過來找他了。

    “喲，正說著你呢，這就回來了！”徐林一拍大腿，馬上站了起來，這次倒是十分自覺的給王鴿讓了地方。

    “妹子，我倆是煙鬼，辦公室裏不能吸煙，剛才陪你說話給我倆憋壞了，我們出去過過癮去，你在這暖和著哈！”徐林拍了一下謝光的大光頭，謝光也馬上站了起來。

    “對，對，你倆聊。”

    兩個人分別從王鴿的左右兩邊走過去，同時擠了他一下，讓他好生把握機會。

    王鴿哭笑不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能把手中沾著血的衝鋒衣藏在了身後，不要嚇到林顏悟。

    女孩子對於這些東西還是挺敏感的。

    “回來了？”林顏悟微笑著看著王鴿說道。

    王鴿點了點頭。

    “站門口幹嘛，進來坐啊！我才是客人呢。”林顏悟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你的腿，這段時間恢複的怎麽樣了？”王鴿順手就把衣服扔進了寫字台的下麵。

    “挺好的，再過一個月，估計可以出院了。現在正在做康複性訓練，拄著拐杖自己也能走兩步，不過出門還是要坐輪椅的。剛好今天到門診那邊再拍片子，在門診大樓的一樓，隔著你們急診部挺近的，就讓護工阿姨把我推過來了，想看看你。”林顏悟見了王鴿再也不會臉紅害羞，直接說明了來意。

    “我要是不來看你，你永遠都不來看我。”林顏悟嗔怪了一句。

    “那兩個人都跟你說啥了，你可別瞎信啊，他倆是出了名的嘴上沒把門……”王鴿沒接著茬，他心裏想的卻是徐林和謝光這兩個小子可千萬別到處忽悠，說出什麽沒發生的事兒來，讓林顏悟誤會了那可就麻煩了。

    “他們說，你總是念叨我呢。”林顏悟仍舊笑著說道，看起來無比幸福開心，“這個我還是信的。”

    王鴿無語，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們說你是下午班，這才五點多鍾，剛上班就出車啊？”

    “最近比較忙，出車任務重。車隊裏都沒剩下幾個人了。”王鴿揉了一下胳膊，似乎上次撞破玻璃的右側肘關節留下了點後遺症，天氣一冷就容易發寒。

    “你可注意身體。剛才你手裏拿著的那是什麽？”林顏悟看到王鴿揉胳膊，擔心了起來。

    “沒什麽，髒衣服而已。”王鴿看了一眼桌子下麵的那件衝鋒衣，沒想到林顏悟居然注意到了。

    “是沾了血的吧。”林顏悟歪著腦袋，繞過王鴿的身子看向了寫字台的下麵。她眼神還是很好使的，那原本是藍色的衝鋒衣上已經有一部分變成了黑色，還透著暗紅，肯定不是沾了水弄髒的。

    “一點點，洗洗就好了。幹這行的，在所難免。”王鴿見事情瞞不住，而林顏悟似乎也不怎麽害怕，終於放下心來，“當初在電井下麵救你的時候，身上不也是蹭了一身的灰麽！”

    “是啊。唉，你放心，等我出院了，你的所有髒衣服我都包了，你安心救人，後麵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林顏悟揮舞著小拳頭，下定決心說道。

    “我家裏有洗衣機的。”王鴿隨口說了一句。他知道沾了血的衣服不能放到洗衣機裏麵洗，而且也洗不幹淨，這東西手洗是最好的，可他怎麽可能讓林顏悟幫他洗衣服呢。

    “小王，車沒問題了，隨時可以使用！”突然從門外探入了一個腦袋，衝著王鴿喊了一聲。

    王鴿抬頭一看，原來是清理車輛的護工大姐，趕緊說道，“麻煩大姐了！”

    平時護工清理車輛完成之後基本上不會通知救護車司機，因為清理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其實並不會耽誤正常出車，隻有車廂中實在是髒的不行，清理起來需要很長時間，護工們才會在路過車隊辦公室的時候說一句。

    “喲，原來是有客人在啊，那我就不打擾了！”護工大姐給了王鴿一個“我懂”的眼神，衝著他眨眨眼睛，然後馬上離開。

    得，這下整個急診部估計都知道自己和林顏悟之間有事兒了！

    王鴿心裏百般無奈，卻沒有任何辦法。他甚至覺得是林顏悟想讓所有人知道她與王鴿之間有事兒，這樣的話迫於輿論壓力王鴿還可能會考慮跟她在一起。

    但是轉念一想，林顏悟隻是比較喜歡粘著王鴿而已，其實根本就不會想這麽多，而且林顏悟為人單純，也沒這些心眼。

    “快過年了，不打算回家嗎？我記得你家裏不是湘沙的吧。”王鴿看了一眼日曆牌說道。

    林顏悟搖了搖頭，“是南湖省的。大夫不讓出院，過年可能隻能留在醫院了。你們過年的時候，也是沒假的吧。”

    “全國三甲，綜合性醫院，急診部，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時，肯定都有人。就算是休假，那也肯定是大家輪流著調休，估計是沒假了。”王鴿笑著搖了搖頭。

    “哈哈，那正好，還能在這裏陪你呢。”林顏悟說道。

    “過年的時候啊，指不定要忙成什麽鬼樣子呢。大家都放假了，作死的人多了，冬天老年人心血管疾病高發，小孩子放鞭炮也容易出事兒，人多車多，交通事故也多。這個社會越是到了放鬆的時候，就越是容易出事。”

    王鴿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心裏卻知道，過年是一個增加鎮魂牌數字的好機會。

    他在上大學的時候，有那麽兩次過年沒回家，但是那畢竟是在外地。等真正了回了湘沙市，離家這麽近，隻需要四十分鍾的公交車就能夠回家，但是過年還不能陪著家人一起吃個年夜飯，其實也有點遺憾。

    在過年的時候，他仍舊需要根據現在安排的班次，從下午四點鍾上班到晚上十二點，到時候公交車都有可能停運。除夕夜的十二點鍾聲響起的時候，他才剛剛下班，而且不能馬上回家。

    想到這裏，一陣失落突然襲來，“唉，不提這事兒了。還是那句話，以後少出來轉悠，轉悠也別到這裏來轉悠，我怕他們誤會。”王鴿委婉的提醒了一下。

    “哦，知道了……”林顏悟顯得有些失落。“對了，那首歌，我知道該寫什麽了。”

    王鴿疑惑的看著林顏悟，“有關於雪的？”

    “有關於你的。”林顏悟回答道。

    “救護車隊請注意，接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通知，東二環四方坪高架轉盤處發生嚴重交通事故，請求車隊隻留一人駐守，其餘所有人員全部出車，現場受傷人員數量不明，情況不明！”

    王鴿噌的一聲站了起來，現在車隊裏隻有他、徐林和謝光，王鴿自然不會讓自己成為駐守的那一個。

    “這裏是車隊王鴿，已經收到消息，馬上可以出車！”

    正在王鴿捏著麥克風匯報的時候，徐林和謝光二人也收到了消息，從外麵趕了回來。

    “小黑胖子，你駐守吧。”謝光摸了一把自己的腦門，抄起車鑰匙和大水杯。

    王鴿也接了點熱水，轉過頭去對林顏悟說道。“不好意思，又要把你丟在這了。”

    “是我不好意思才對，又打擾你工作了。”林顏悟擺擺手，“快走吧，別耽誤你出車。”

    二人跑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了徐林和林顏悟。

    徐林和林顏悟都看著王鴿的背影，小黑胖子幽幽的說了一句，“這家夥每次有出車任務都搶著上，我們都已經給他預約了精神科大夫了。”

    林顏悟轉過頭看向了徐林，徐林的語氣十分認真，而且表情也很正經，看起來徐林是真的把王鴿當精神病來看了。

    可林顏悟知道王鴿是一個為了出車救人什麽都不顧的人，她十分了解他的心裏狀態，噗呲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