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緣,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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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是,湘沙市是沒有正兒八經的一環的,高架橋是從二環開始的。

    東二環這條環線完全由高架橋組成,南北方向比較長,一部分區域距離市中心比較近,而出事地點的四方坪高架出入口距離就比較遠了。

    平時人們還是比較喜歡走高架的,畢竟都是快車道,行進速度快,而且沒有紅綠燈,但是到了高峰期,該堵車還是會堵。

    想上的上不去,想下的下不來,萬一路中間出點事故,那就更是無比麻煩了。

    四方坪附近位於湘沙市的東北部,比較偏僻,算得上是為數不多的老城區了,一個是拆不起,另外一個是沒有太大的價值,雖然距離市中心的距離還算可以,但終究沒有開發起來。

    然而,那邊卻並不是雅湘附二醫院急診出車的覆蓋範圍,王鴿雖然知道路線,但也是很少往那邊跑的,隻是有一次執行轉院任務的時候,去了一次那邊的骨科專科醫院。

    謝光工作的時間長,那邊沒少跑,但也隻是偶爾。

    不屬於覆蓋範圍,還要出車,而且是兩輛車出動,那現場肯定不是什麽小事,搞不好又是幾個醫院一起的聯合行動,受傷人數較多,明顯是救護車不夠用了。

    兩個人分別上了救護車,然後把車輛開到了急診部大門口。

    王鴿對講機的耳機裏又響起了聲音,但是這次聲音並非來自於護士站,而是來自於後麵救護車上的謝光。

    “小王,咱們走哪條路?”謝光是老員工,匯報當然由他進行,但是王鴿的車肯定是在他車的前麵,他是要跟著王鴿走的。

    提前規劃好路線,在路上能省不少時間。

    王鴿看了一眼導航,導航的路線是上二環線高架橋,然後直接開到四方坪的高架轉盤附近。然而這個時間點,二環上肯定堵車堵的要死,萬一路上碰到了事故,車主半天不肯挪車,進退兩難,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要是不走二環線,在城市之中還有更多道路的選擇,一條路堵了還能走另一條。

    “這個點兒,哪裏都堵車,走下道,選擇多一點吧。”王鴿捏著麥克風回答道。

    “我也是這個意見。”謝光回複了一句。

    正在這時,吳剛和白楠拉開了王鴿救護車的後車廂門,拎著急救箱上了車。

    “聽說現場情況比較慘,估計人員受傷很嚴重吧。”吳剛對王鴿說道。

    “不太清楚,多慘咱們也就隻能帶一個人回來,回來的時候是去雅湘附三?”王鴿看了一眼地圖,那個地方屬於兄弟單位的急診覆蓋範圍,按照就近原則,車輛在接到病人之後要去最近的醫院,那自然就是雅湘附三了。

    “到時候聽安排吧,如果病人比較多,雅湘附三的承受能力不足,危重病人在那邊沒有急診室可以用,耽誤病情浪費時間,沒準還是要先回咱們醫院呢。”白楠對於這種事似乎是司空見慣,輕車熟路了。

    王鴿點頭答應,放下手刹起步。

    雖然是下班高峰期,但由於學生放假,接孩子放學的車輛少了,天氣冷,道路上人也不是特別多。

    主幹道的兩旁都掛上了燈籠,張燈結彩的模樣還真有那麽點過年的氣氛,當然,堵車是並不可少的,但情況並不是太過於嚴重。

    王鴿的救護車仍舊閃爍著警燈,鳴響著警笛,在變道超車闖紅燈的時候喇叭像不要電一樣的死按,這才在車流之中開辟了一條道路。

    而身後謝光的那輛救護車一點兒都沒掉隊,速度也很快,這謝光還是有料的,死死的跟在王鴿身後,隻有大概五六米的距離。

    車輛開了十二分鍾,終於抵達了四方坪高架橋的下麵。

    “謝哥,看來咱們的決定是對的。”王鴿望著高架橋上麵的場景,按住了麥克風說道。

    高架橋一共有八個出入口,接通了地麵上的道路,東西南北分別有兩個,一個上橋一個下橋,而這八個出入口都被堵的水泄不通,想上的上不去,想下的下不來,因為交通事故實在是太過於嚴重,二環線那麽寬的道路,單向車道足足有四條,卻一點兒都走不動。

    就連前來處理事故的警車和其他醫院的救護車,還有營救被困人員的消防車,都隻能停在橋下麵,壓根上不去。

    王鴿無奈,隻能在橋下靠邊停車,跟吳剛一起把推車去了下來,一路小跑來到了橋上。

    上了橋這才發現,事故現場的確十分慘烈。南北方向的二環線車道上,身後的南邊至少有八輛私家車連續追尾,可能是由於車距太近,車速又太快,來不及刹車造成的。

    這些追尾事故都不是很嚴重,看起來好像沒有人員受傷的樣子,幾位車主都遠遠的離開了事故現場,正在打電話。

    而事故真正嚴重的地方是前方。

    一輛轎車橫在馬路中央,三廂變兩廂,後備箱直接被身後的小貨車懟進了後座部位,而發動機蓋前方也是麵目全非,還在呼呼的冒著熱氣,這是水箱給撞漏了。

    後麵的那輛小貨車也好不到哪裏去,前擋風玻璃完全破碎,臉部凹進去一大塊,保險杠都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王鴿甚至懷疑是在猛烈的撞擊之中完全破碎了,因為地麵上散落著大塊的碎片。

    小轎車的側麵,還有一輛越野車橫在對麵的車道上,已經側翻,頭部懟在高架橋的護欄上。地上殘留著劃痕,這輛車還將另一輛黑色轎車的駕駛座車門給懟了進去,變形嚴重,肯定是打不開了。

    金屬護欄已經嚴重變形,似乎車頭都探出橋麵了。要不是這護欄結實,或者這車在護欄旁邊側翻,那麽早就已經掉到橋下麵去了!

    王鴿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可能是這小貨車的車速太快,而且可能存在超載的情況,沒有注意到前方車輛減速或者停車,直接追尾。

    而在撞擊之後,前方轎車沒有反應過來,被這貨車撞飛了出去,撞破護欄來到了對麵車道。

    而越野車地盤太高,對麵車道突然衝出來一輛車,根本就來不及反應,打方向盤都沒有地方躲,側麵撞擊之後直接翻車側滑了出去,車頭撞倒了旁邊車道那輛黑色轎車的駕駛座車門,然而巨大的力量並沒有讓越野車停止下來,反而是繼續撞上了高架橋的護欄。

    王鴿回頭看了一眼那貨車的刹車痕,輪胎痕跡斷斷續續的,很明顯刹車已經踩出了車輪防抱死係統,

    車這個東西,開的太快真的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高架橋上沒有紅綠燈,最高限速比普通道路要高,達到了七十公裏每小時,而攝像頭本身也比較少,車輛在高架上超速行駛絕對是特別危險的事情,遇到了緊急情況躲都沒有地方躲,隻能往護欄上懟。

    王鴿在駕駛救護車的時候,就遇到過開的比他還快的私家車,簡直就是把這裏當機場的跑道準備起飛不要命了。

    除了小貨車沒有安全氣囊,其他私家車的安全氣囊全部彈開,按照道理來講車內的人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才對。

    其他車裏已經沒人了,隻剩下幾個消防員圍著那車尾箱被裝進後座的轎車轉悠,看起來裏麵還有人沒被救出來。

    其他受傷和沒受傷的人員,都在高架橋的兩旁,有警察和其他已經到場的大夫照顧著。王鴿已經發現有兩個死神抵達了現場,正徘徊在已經有醫生治療的兩個傷員身旁,看樣子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王鴿自然不會傻到直接衝出去阻止死神,那樣非但不會起到效果,而且會暴露自己。他隻能希望醫生的手能夠快一點,別的救護車司機也能夠快一點,盡可能的阻止死神靠近。

    現場一片混亂,叫喊聲、警笛聲不絕於耳,地上的碎片稀裏嘩啦的,王鴿每一次腳落在地上都會踩到點什麽東西。

    “大夫!這邊還有人!”一個警察看到了身穿白大褂的吳剛,趕緊衝著他揮手。

    一個傷員躺在那交警的旁邊,很明顯交警是把他從車禍現場拖到路邊的,周圍的家屬似乎是同一輛車上的人,受傷並不嚴重,隻是捂著自己流血的手腕,在一旁急的不行。

    而在傷員的身旁,還蹲著一個短發女孩兒,似乎是在進行著檢查和緊急治療。看著那女孩兒手上的動作,似乎是經過專業培訓的,肯定在醫院幹過活兒。

    隻不過女孩兒背身蹲下,王鴿看不到她的臉,但總是覺得這神態動作無比熟悉。

    “走!後麵的病人留給下一組人。”吳剛在那傷員的周圍看到了一攤血,覺得事情嚴重,趕緊跟王鴿一起拽著推車跑了過去。

    車輪子碾壓在散落在地麵的碎片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傷員旁邊的那女孩兒聽到了背後有聲響,轉過了頭。

    王鴿已經來到了病人麵前,終於看到了那女孩兒的臉。

    雖然天氣寒冷,但是女孩兒穿的仍舊很時尚,大羽絨服套在身上,下身則是短裙和黑色打底褲襪,羽絨服的領子開的很大,王鴿甚至在那女孩兒鎖骨附近看到了她的紋身。

    “沈慧!”王鴿驚訝的叫了出來,旁邊的吳剛和白楠愣了一下。

    沒想到居然在這裏遇到了她!

    “你們怎麽來了,這不是咱們醫院的出車範圍啊!”沈慧也很詫異,但是這麽長時間了,習慣還是沒改過來,仍舊把雅湘附二醫院叫做“咱們醫院”。

    她之前是在後方的出租車上,在看到前方有事故之後,還猶豫了一下,這裏雖然不是雅湘附二醫院的出車範圍,但聯合急救的時候可管不了這麽多了,畢竟人命要緊,碰上熟人就碰上吧。

    可沈慧沒想到的是,這次碰到的居然是最熟的人。

    轉頭一想,倒也是,王鴿這人隻要有出車任務都是搶著來的,若是沒事,遇到大型事故他肯定第一個上,遇到他的概率還是不小的。

    “頭發怎麽剪了?”王鴿看著沈慧熟悉的麵容,感覺有點心疼。這丫頭曾經做錯了事,但是幡然悔悟,並沒有背叛朋友。

    剪掉頭發,可能是為了忘掉過去吧。

    “長頭發太麻煩了。”沈慧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轉頭對吳剛蹲在地上給病人檢查的吳剛說道。

    “吳老師,病人是剛從那翻車的越野車裏就出來的,玻璃劃傷了大腿內側,出血量比較大,可能是動脈。腹部受到了擠壓,至少斷了兩根肋骨,腹部柔軟,肝髒部位腫脹,可能存在內出血的情況,病人意識狀態不是很清醒……”沈慧仍舊保持著高度的職業素養,雖然已經不在醫院的急診部任職,但是辦起事來還是一個標準的急診部護士的樣子。

    病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跟沈慧的年紀差不多大,表情痛苦,躺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了。

    “冬天穿了這麽多衣服,玻璃還能劃傷血管,夠背的啊。”吳剛看了一眼病人腿部的傷口,動脈出血甚至比內出血還要嚴重一些,這裏必須優先處理。

    “應該是車上的玻璃擺件刺傷的……她坐副駕駛,大夫,我們明年結婚了,你可千萬要治好他啊!”開車的年輕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麵容急切,連手上的傷都顧不上了。

    “止血帶,近心端,距離十五厘米,大力按壓包紮。”吳剛對白楠說道。“然後量血壓。”

    “沈慧,幫忙看看他的手,沒問題吧?”吳剛說道。

    沈慧趕緊點頭,起身就要去查看。

    可沒想到那男人居然拒絕了治療,還是讓沈慧先在這裏幫忙。

    吳剛一臉無奈,隻好讓沈慧戴上了手套和口罩,用剪刀將病人的褲子剪破,查看著傷口。

    雖然止血帶已經綁上,但是動脈血液流量巨大,壓力也不小,血液還是不斷的從傷口中流了出來。

    傷口是一個洞,是玻璃碎片刺傷的,而且很深,處理起來相對來說有點麻煩。

    而王鴿則躲在一旁,除了觀察四周死神的動向之外,還掏出了手機,馬上給陶米發了一條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