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聚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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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鴿一開始是不屑於參加這種同學會的,因為在今天傍晚,他原本有更重要的事。

    要不是初中同學趙宇佳盛情邀請,他才不會過來參加什麽勞什子同學聚會。

    不論聚會和同學的好壞,王鴿對於這種聚會都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厭惡感。

    當然,這種厭惡感與他當年的默默無聞頗有關聯。

    一個不顯山露水、學習不是太好、體育運動不是強項、不高不帥家裏又沒錢的學生,的確不會引來什麽關注,像是一個透明人物一樣的存在。

    不過王鴿也是幸運的,也正是這種平平無奇,讓他在學生時代躲過了不少欺負,也讓他在學生時代結束後跟很多同學失去了聯係,更讓他減少了很多人情世故。

    最大的好處就是,當一部分之前的同學趁著結婚收禮金想要撈一筆的時候,八成不會想起自己還有王鴿這麽個同學。

    就算想起來了,也早就找不到王鴿的聯係方式了。

    對於王鴿來說,這真是省了不少錢了。因為這種事情完全是賠錢的!人家結婚請客,自己去吃飯,肯定是要帶紅包,而自己的工資一共就沒多少。

    更何況,王鴿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結婚,這禮金相當於白送,根本收不回來。

    王鴿也懶得搞這些歪門邪道,真等到自己結婚的那一天,肯定不會去邀請這些連名字都忘掉的同學,省得麻煩和尷尬。

    盡管如此,王鴿還是在這個同學聚會上收到了兩份結婚請柬,還真有不講究的主兒把這裏當成了賺錢的機會了,以前那些聯係不上的同學,紛紛塞了一份,而且那些請柬都是空白的,看見有誰來了就現寫名字,非常的不地道。

    這家飯店的包間裏一共有四桌,來的人不少,足足有四十多個,有很多人實在是聯係不上了。

    而這四十多個人之中,並非隻有同學,還有同學的家屬。

    什麽老公,老婆,男朋友女朋友,甚至有的人把自己剛滿一周歲的兒子都帶來秀了。

    就算是拉著他來的老同學趙宇佳,也把自己的男朋友唐強給帶來了。

    一個人來的情況隻有幾個,王鴿就是其中一個。

    原本是回憶學生時代,聯係情感的同學會,仿佛已經變成了維多利亞的秘密新品發布會的T型台,所有人都在上麵花枝招展的秀來秀去。

    王鴿坐在最靠牆壁那張桌子的最靠牆壁的位置上,舉著筷子遲遲不落下。別人都在聊天喝酒,沒動筷子,王鴿也有點不好意思。

    對麵舉著酒杯笑嘻嘻說著話的那位叫段澤海,是當年班裏學習最差的小胖子。他已經成為了房地產公司的大老板,這頓飯就是他攛掇的。

    “你看,現在政府房價管控,又有項目政策,我這幾年也賺不了多少錢了。不過有一點,現在湘沙這裏買房子要搖號。你們要是結婚買房,隻要符合國家政策,就給我打電話,保證你們房子隨便選,不搖號不排隊!”小胖子指點江山,對著旁邊的人說道。

    “還是老同學靠譜啊,來來,幹一杯!到時候可得關照關照。”另一個同學也舉起杯子,趕緊說道。

    在剛來這裏的時候,大家都互相了解了一下情況,有政府部門的公務員,有老師,有賣保險的團隊領導,有公司裏麵的總監白領,也有下海經商的大老板,和小老板,有天天開著豪車玩滴滴打車的富二代,可是偏偏沒有一個是在醫院裏工作的,連沾邊的都沒有。

    就數王鴿最次,是個救護車司機。

    大家在聽到這個職業的時候都漏出了詫異的眼神,隻是點了點頭,說是個治病救人能積德的行當,便不再說話,轉移了話題。

    他們對這個行業並不了解,也沒有興趣了解。說破大天也就隻是個司機,沒什麽前途,更掙不到什麽錢。

    而且他們根本不在乎王鴿現在從事什麽職業,就像以前一樣。

    不過還是有幾個頭腦靈光的,過來找王鴿硬是加了個微信號,留了個電話號碼,看樣子以前是吃過醫院裏麵沒有熟人的虧。等到家裏人的健康出了什麽問題,需要看醫生住院甚至是救護車的時候,王鴿也還是能幫得上忙的。

    因此王鴿現在特別後悔,早知道今天這一白天就應該在家裏睡覺,或者陪陪父母什麽的。幸好昨晚上了個夜班,八點下班還是在車隊宿舍借別人的床鋪睡了幾個小時,然後中午過來參加了聚會和飯局,今天白天一整天,和整個晚上,還有明天的白天,都不需要在去車隊,直到明天玩上十二點再去繼續夜班。

    這個休假來之不易,王鴿不想休假,這是被鐵大致硬逼著休息的,算作是好多法定節假日沒休假的補償。

    這補償真的算是十分雞肋了。

    大家都在說這話,聊著天,唯獨王鴿不怎麽喜歡張嘴。對於這些不怎麽熟悉的初中同學,他真的無話可說。要不是之前趙宇佳和她男朋友唐強請他吃過飯,而且這邀請實在是盛情難卻,王鴿拒絕的話覺得太不好意思,他才不會來呢。

    “王鴿,咱們這群人裏麵,估計就你一個治病救人的了。最近醫保好像出了個什麽事兒,說是要削減器材,給大家說說啊,你們內部人員應該知道這消息,怎麽個事?對我們這些有社會醫療保險的有沒有什麽影響?”趁著這桌上沒什麽動靜,旁邊的一個同學突然看到了默默無聞的王鴿,也是想要活躍氣氛,讓王鴿參與進來,趕緊說道。

    “啊?”王鴿正往嘴裏塞肉呢,趕緊嚼了幾下一口咽了下去。“這個事兒我還真的不太清楚。如果是大夫那肯定有影響的。我的職責就是開車,把大夫送到病人身邊,把病人送到醫院,幫忙抬抬病人辦辦手續什麽的……”

    眾人一聽,紛紛失去了興趣,這王鴿從小到大平平無奇,身上當真是沒什麽故事可以挖掘。

    “嗨,王鴿就是謙虛。上次我開車出了事兒,整個人都懵了,還好這老同學在現場,見義勇為的同時還幫了我一把,這才沒事呢。我可得好好謝謝他,王鴿,來,敬你一杯。”趙宇佳雖然在鄰桌,卻是一直看著這裏的動態,她也算比較了解王鴿了,生怕這人覺得尷尬,趕緊舉起杯子來說話,給王鴿解圍。

    王鴿端起茶杯,感激的說道,“都是同學,應該的。”其實就算不是同學,王鴿肯定也會幫忙。

    這應該算得上是一個醫療工作人員的職業操守。

    “人家趙宇佳都喝酒了,你還舉著茶杯,有點太不地道了吧?”一個同學指著王鴿手中的茶杯笑著說道。

    “實在沒辦法,我這工作啊,二十四小時待命,要求是一點兒酒都不能沾,隨時有可能一個電話就得回醫院了。”王鴿也有些無奈,隻是這種規定能讓他躲掉不少酒局。

    “人家趙宇佳都沒在乎,你在這起什麽哄啊,王鴿工作特殊,以茶代酒也情有可原嘛!人家可是要拯救世界的主兒呢!”那胖老板段澤海舉起杯子喝了口酒,表麵上是在給王鴿開脫說好話,但是明顯話裏有話。

    他混跡商場多年,酒桌上的東西見的多了,自然覺得這王鴿不懂酒桌上的規矩,表情十分輕蔑。

    話剛說完,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掛掉了電話,滿臉的不耐煩,可是電話過了幾秒鍾再一次響了起來,他卻再次掛斷。

    “老婆打的吧,別裝了,快接吧,別回家了跪搓衣板!”旁邊的人捂嘴笑道,不再去理會王鴿的那一茬。

    段澤海白了他一眼,“我是怕老婆的人嗎?”不過他還是接起了電話。

    王鴿倒是也不生氣,直接舉著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而鄰桌的趙宇佳更是表示了極大的尊重,滿滿一杯啤酒下肚,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此時的段澤海放下了電話,臉色已經變了,先前暈暈乎乎的狀態似乎一掃而光,一個電話下去,居然酒醒了大半!

    他抓起了桌上的車鑰匙,站起身,“各位對不住,我家裏有急事,要先走,這家店老板我認識,結賬掛我賬上啊。”

    “肯定是老婆查崗了!”旁邊的同學開始起哄。

    “唉,真不是。孩子病了,挺嚴重的,叫我趕緊回去呢!”段澤海也沒空跟他們打哈哈,直接說了出來,而且剛才自己老婆在電話裏哭的厲害,看起來情況十分嚴重。

    “那你也不能酒駕啊,我給你找個代駕?”眾人一聽,知道真的是有事兒,也就不開玩笑了。

    “來不及了。”段澤海急的抓耳撓腮,大中午的喝什麽酒啊!“孩子就在距離這裏四公裏不到的衛生所,那邊說情況嚴重必須送醫院,打電話給120說是車輛太少,從別的醫院調要好長時間。我老婆在那邊,死活打不到車,隻能我開車過去送他們趕緊去醫院了!”

    “這……”同學看看這一大屋子人,會開車的,開車來的肯定不少,但是大家都喝了酒了。

    就算真多年沒見,那也是同學,同學有難,卻幫不上忙,心裏肯定是不好受。

    “我沒喝酒,我跟你走一趟。”王鴿歎了口氣,站了出來,“我開你的車吧。”

    段澤海愣了愣,剛才自己還冷嘲熱諷人家呢,到了這個時候能幫自己的居然隻有王鴿。

    他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這……”

    “孩子的病要緊,別囉嗦了,我對這片不熟,你給我指路,不怕違章的話,四公裏五分鍾就能到!”王鴿走出餐桌,直接從段澤海的手裏拿過了車鑰匙,走到了包間門口,回頭一看卻發現段澤海沒動。

    “走啊!愣什麽呢!”王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什麽時候了還猶豫呢!

    “王鴿可是個救護車司機,交給他你放心吧!”趙宇佳說道。

    段澤海點頭,王鴿不僅能幫上他,而且還是最適合幫他的人。

    論駕駛技術和急救知識,在座的沒人能比的上他了!

    二人終於出了飯店,來到停車場,王鴿在段澤海的指引下坐進了一輛奔馳越野車的駕駛座裏,段澤海剛想上副駕駛,卻被王鴿給攔了下來。

    “坐後麵吧,我不習慣副駕駛有人。”王鴿指了指後麵。

    段澤海隻能照做,“要給你導航嗎?”

    王鴿搖頭,“沒功夫看那個,隻需要告訴我怎麽走就行。”

    他把車鑰匙放入感應槽,按下無鑰匙啟動的按鈕,發動機純良的運行聲音響了起來,由於車輛的隔音做的很好,在發動機空檔運轉的時候,在駕駛座上幾乎聽不到車輛有什麽聲響,也感受不到什麽震動,似乎車輛沒有被發動一樣。

    王鴿心裏感歎,好車就是不一樣啊。

    “出去以後右轉往西走,一公裏後左轉,再走大概兩點五公裏就到了。”段澤海說道。

    王鴿點頭,將車輛調整成運動模式,采用手動擋的狀態,順便關掉了車身穩定係統,一腳油門轟下去,車輛從停車位中倒車而出,再次掛檔,奔馳車匯入主路。

    “孩子得的什麽病啊,這麽著急。”王鴿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說是孩子身體不舒服,今天早晨就開始發燒,我老婆帶他去了社區診所,可是剛才我老婆給我打電話,診所的人說必須馬上送醫院,情況好像還挺嚴重的。超速闖紅燈,你隻管開,我有辦法消分。”段澤海拍著腦門回答道。

    “你別急,咱馬上就到了,我直接把你們送去最近的醫院。”王鴿安慰著段澤海,不用段澤海說,他也一定會違章的。

    時間就是生命,這個道理無需解釋。而且段澤海本身就年輕,孩子肯定也沒有多大,小孩可受不了那種病痛。既然社區診所說必須馬上送醫院,那就足以證明情況已經很嚴重了,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

    說話之間,王鴿已經駕車通過了第一個路口,並且左轉,腳下的油門卻一點都不肯鬆開,車輛打著雙閃燈,瘋狂鳴笛,在中午十二點多鍾的湘沙市街頭狂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