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大概明白了吧？”王鴿坐在桌前，放下了茶杯，盯著桌子對麵的陶米。

    “你的意思是說，她有可能會被感染艾滋病，但也有可能不會被感染？”陶米聽完了王鴿的話，整個人有點懵的感覺，還沒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王鴿。

    “我的意思是，她在遭受感染源汙染之後的一個小時之內就服用了病毒阻隔藥物，而且無法明顯的判斷她是否真正的遭受到了病毒感染。有很大的幾率，她是不會患上艾滋病的。所以這件事，你不要太過於擔心。”王鴿又喝了一口茶水。“事情已經過去了大概兩個禮拜。想要徹底排除危險，必須再等待四個禮拜之後都抽血檢查，之後每半個月檢查一次，直到三個月之後檢查結果仍然呈現HIV陰性，才能算排除危險。”

    “唉，怪不得她這段日子總是躲著我。”陶米馬上懂了。

    沈慧躲著他，不想跟他接觸，一是覺得自己瞞著淘米，十分內疚，二是怕萬一真的有什麽事情，再把病毒傳染到了陶米身上，那可就真的完了。

    “她不讓我告訴你們任何人，甚至包括她最好的姐妹高玉婷。劉崖都在對他老婆保密呢！這件事隻有醫院裏的幾個人知道，我們有義務保護她的隱私權，隻是……我覺得你應該有知情權。你也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王鴿說道，“在這種時候，我希望你能夠給她支持和信心，這段時間內她的心情很差。”

    “我看得出來，她一直瞞著我，是怕我為她擔心。”陶米舉起杯子裏的白酒，一飲而盡。

    兩個人坐在一家火鍋店的角落裏，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鍾，火鍋店之中隻剩下靠著門邊的幾個桌子有人坐，角落這邊是不怎麽會有人過來的。

    陶米按照王鴿的要求，沒找太貴的地方，然而這家火鍋店也比普通的火鍋店高檔不少了。

    夏天吃點這個東西發發汗，去去濕氣，在湘沙市尤為重要。火鍋之中滾燙的糖水熱火朝天的冒著泡，桌上的菜卻沒怎麽吃。

    他們兩個人都吃不下去。

    “那個，這病……如果我沒什麽誤解的話，是不是一旦患上了就無法進行治療？”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一些治療手段還處於實驗階段，無法驗證是否真的有效，對人體也會造成無法預估的傷害，我們一般人也接觸不到那個層麵……所以……”王鴿搖了搖頭，“你打算怎麽辦？”

    “嗨，這麽緊張幹什麽，不是說有很大的概率是沒有被感染的麽。就算是被感染了，你那個什麽病毒阻隔藥失效率又那麽低，肯定不會出事的啦！”陶米擺了擺手，讓王鴿收起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滿不在乎的說道。

    事實上王鴿知道陶米心裏有多麽的緊張和害怕，隻是不想要被別人看到而已，因此表現的故作安穩。

    “隻是，我太了解她了。沈慧太堅強，堅強的讓人無法理解。有什麽事情，總是選擇自己承擔，自己解決，我真的害怕她出什麽事情。隻是，我尊重她的選擇。”陶米又喝了一口酒，深深的歎了口氣，他的心裏已經有了想法。

    “兄弟，你當初把她的手機號給了我，我就認定了這個女孩子了。經曆了這麽多事，現在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你放心，我肯定不會離開她。不論發生什麽事情，我會一直陪著她，想盡一切辦法，跟她一直走下去。”陶米握緊了拳頭，看著麵前沸騰著的火鍋說道。

    王鴿點頭，“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但是這件事……”

    “你放心，這件事，假裝沒發生過。在這三個月裏，她疏遠我也好，心情差也好，我都理解，我都包容。今天晚上我們之間的對話，從來沒有出現過。她也沒必要知道我得知了這件事。”陶米拍了拍王鴿的肩膀，“我的意思，你懂吧。這樣的話，對我們大家都好。”

    王鴿繼續點頭答應，雖然陶米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畢竟是個大公司的老總，到了關鍵時候，可還是很靠譜的，馬上就能想到完全的解決方法。

    “這樣的話，你等同於沒告訴過我，她什麽也不知道，我心裏也有了底。等到三個月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說吧！”陶米吃了兩筷子肉，今天晚上光顧著喝酒了，也沒怎麽吃東西，現在胃裏被酒精燒的有點難受。

    不過，陶米雖然酒喝的有點多，但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這事兒不是陶米自己的問題，也不是沈慧不想再跟陶米繼續下去，隻是因為沈慧有感染危險病毒的風險而已。還好！還好！

    隻要兩個人的感情沒出問題，怎樣都是可以的。

    “我原本還以為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出現了什麽問題，或者是我做錯了什麽事呢，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一切都還好，沒有我想到那麽糟糕……”陶米暗自慶幸，真的是捏了一把汗。

    “你若是不告訴我這件事，我真的要苦惱好久，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才好呢。王鴿，從咱們兩個認識到現在，你幫了我多少忙啊！這恩情這輩子都還不完！”

    “瞧你這話說的，我跟你吃飯就沒買過單！天天蹭吃蹭喝，再說了，你不也幫了我很多嗎！”王鴿打了個哈哈，糊弄了過去，他不太善於去接受別人的感謝。

    “那這件事……如果真的感染了艾滋病……”王鴿試探著問道。

    “那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考慮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呢？我不打算為她感染艾滋病以後的事情做任何準備，因為我根本不相信她會出事。而且，你也說了，藥物和病毒阻隔，功能性都比較好的。”陶米回答道。

    “我也相信，她不會有什麽事情的。畢竟她已經經曆了太多了。如果老天有眼，絕對不會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再加到她的身上。”王鴿也是歎了口氣。

    沈慧是個好姑娘，也是個命苦的姑娘。

    在這群人裏，沈慧是唯一知道他身上秘密的人。

    當然，他也是唯一知道沈慧的過去和秘密的人。

    這兩個人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夥伴，脾氣對口味，惺惺相惜，可以說是互相支持著走到了現在。

    然而到了現在，沈慧連王鴿都不願意去過多的接觸，生怕自己出了什麽事情之後，還感染到了別人，活的小心翼翼的，十分心累。

    “我困的不行，二十多小時裏就睡了幾個小時，實在是撐不住了，我得先回去了。”王鴿捂著嘴打哈欠，病房裏的婚禮舉行完畢之後他就馬上跟陶米出來吃飯，還跟家裏打了個招呼說是晚上不回家吃了。

    到了現在，他一直崩著的神經真的是要撐不住了，今天晚上回家之後一定要趕緊洗澡睡覺，看起來一定要睡到明天下午才能睡回來！

    這一天的休息日都做了什麽事情，他自己都是蒙的。

    這頓飯用不著王鴿結賬，他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腰和頸椎，“我先走了。”

    陶米盯著杯子中的酒，也沒抬頭，“走吧，我得再坐一會兒。”

    雖然嘴上說著沒事，陶米心中仍舊沉悶，王鴿今天晚上所帶來的消息，還是極具衝擊力的。他仍舊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一切。

    王鴿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車鑰匙，“喝了酒了，別開車。”

    “我把車扔這，這邊的老板是我的一個朋友，認識的，沒關係。待會兒叫個代駕也行，你快回去休息吧，別把自己給累垮了。”陶米終於抬起頭，勉強笑了一下。

    王鴿沒再多囉嗦，轉身離開，準備坐公交車回家。

    自己要坐的那輛公交車剛來，王鴿想要上車，口袋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來電的界麵顯示，打電話來的人是鐵大致。王鴿心裏一驚，鐵大致這人閑著沒事兒肯定不會給王鴿打電話去溝通什麽感情。

    所以隻要是鐵大致打來電話，必定是車隊裏有什麽事情了。

    王鴿沒上公交車，留在了原地，接起電話，“老鐵，怎麽了？”

    “你在湘沙吧？現在在哪裏？”鐵大致的語速很快，那邊兒的環境整體來說比較嘈雜，都是救護車司機們的聲音。

    “跟朋友吃了頓飯，在外麵呢。”王鴿趕緊回答。

    “喝酒了嗎？”鐵大致又問道。

    “我哪敢啊！”王鴿將司機守則銘記於心，二十四小時待命，滴酒不沾的規矩還是一直在遵守著的。

    “馬上來醫院，出大事兒了，所有人必須全部出動，連備用車輛都要啟動。已經有人開著車出去了，那輛湘AGZ689還是留給你了。”鐵大致沒多囉嗦，直接下達了任務。

    王鴿今晚本來應該休息，不開車，可這還沒到晚班的時候，所以那輛湘AGZ689本來應該有人開，鐵大致為了誘惑王鴿過來，也是強行把這輛車留在了停車場。而若是有什麽緊急情況，第一個取消休假，趕到現場的人就應該是他。臨時補充人員也是開備用車輛，王鴿能夠開熟悉的車，還是比較舒服的。

    王鴿可以拒絕，他有選擇拒絕的權利。他現在睡眠不足，極度勞累，應是要開車肯定是疲勞駕駛。

    但是鐵大致又能去哪裏找人呢？這已經是九點多快要十點了，雖然中班的人還沒下班，夜班的人還沒到，但是很明顯鐵大致已經提前抵達了醫院開始工作。

    現在看起來，王鴿是最能夠及時趕過去的人了。

    若是再聯係別人，指不定要拖到什麽時候去。急救工作，時間就是生命。多拖一分鍾，救護車晚一分鍾，病人命可能就沒了。

    王鴿一咬牙，頓時睡意全無。“我馬上打車走，二十分鍾抵達醫院。”

    “好，電話裏說不清楚，來了醫院我們再說。”鐵大致聽到王鴿要來醫院參加工作，顯得十分高興，沒再多說什麽，馬上掛掉了電話。

    王鴿也放下了電話，隨手攔了一輛車租車。

    “師傅，雅湘附二醫院急診部，麻煩你快一點。”他一屁股坐進了車裏，編輯著微信消息，告訴父母今晚由於工作原因不能回家休息了。

    那司機師傅比較熱心，看著王鴿麵容急切，滿臉是汗，又盯著手機一直在打字，便覺得有點不對勁。

    “怎麽，小夥子，家裏出事兒了？”嘴上說這話，司機師傅的動作可一點兒都沒停。他知道，若是真的家裏出了什麽事兒，那心裏肯定是急的要死，當然不敢怠慢。

    “嗨，我是開救護車的，本來休假，一個電話就要回去加班了。”王鴿笑著搖了搖頭，“師傅，還是麻煩您快點兒吧。”

    “得，準時哪裏除了什麽大事兒了，明天新聞見吧！”司機一腳油門下去，王鴿的後背頓時貼在了座椅上。

    王鴿知道，作為一個醫療工作人員，肯定是上不了新聞的。隻是司機師傅說的的確不錯。

    雅湘附二醫院的急診部已經進入了緊急狀態，全員加班，取消休假，那就意味著湘沙市又發生了什麽大事兒，很有可能是群死群傷事件，別說是雅湘附二醫院，甚至是其他醫院肯定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遭受痛苦與磨難。想到這裏，王鴿心裏就越來越急了。

    出租車的速度比較快，隻開了十五分鍾左右就抵達了醫院急診部，王鴿付錢下車，飛奔至車隊辦公室，發現這裏隻剩下鐵大致一人坐鎮。

    “晚班的還沒來，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就剩下咱倆了。你那輛湘AGZ689，給你留著呢。”

    “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反正是加班，王鴿索性打了個卡，然後麻利的換起了製服，佩戴好了工作證。

    “待會兒你的車跟我走，去了現場就知道了。大夫們都取消了休假，本來六點下班的這個時候也都回來了，唉，今天的這個事兒，算是大條了。”鐵大致抓起了鑰匙，把湘AGZ689的車鑰匙也拿了起來，看著王鴿滿頭大漢的樣子，主動給王鴿泡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