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同類人，那麽我們兩個其實是一樣的。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上也有賭約，但是我的賭約時間要更長，也更加曲折。”顧雪若說道，“其實，我們每一個適格者的賭約時長和具體的賭約內容，都是不一樣的。而我今天的任務內容，就是在八年的時間之內，直接或者間接獲得五萬個人的笑容，不能重複。”

    笑容？死神和閻王大人居然還會找這種賭約？

    “為什麽會有這種內容的賭約，跟你能否看到死神和靈魂又有什麽關係？”王鴿看著顧雪若問道。

    “我不僅能看到死神和靈魂，還能看到每個靈魂的情緒。開心，還是難過，或者是憤怒，或者是無助，剛開始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在想什麽了，這也是我能夠鎖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的原因之一。而你現在……很疲憊，也很陰鬱。”顧雪若反而觀察著王鴿，“你最近有什麽煩惱嗎？”

    “我一直都有煩惱，你知道的。”王鴿揉了揉腦袋，被人看穿的感覺真的是一點都不好。“我們還是，接著說你的事兒吧。”

    “也許說起來你不相信，我是個女孩子，家裏重男輕女，爺爺奶奶，叔叔大爺，姑姑阿姨，沒有一個人對我好，甚至是連原本對我很好，十分愛我的父親，也迫於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經常對我拳腳相加。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可是自從母親生下我之後，就再也沒有懷過孕，這也讓父親耿耿於懷。他們在看到我的時候，甚至連一個的笑容都沒有。在家裏，隻有母親對我好，隻有她對我有笑容。七年前，我還在上高中，隻有十幾歲的時候，父親交通事故，意外去世了。我和母親也被爺爺奶奶趕出了家門，他們霸占了我們的家。後來母親才告訴我，是她一直在偷偷采用避孕措施，才沒有為我生下一個弟弟或者是妹妹。”顧雪若說著說著，抹起了眼淚。

    “為什麽？”王鴿咽了口唾沫，顧雪若的故事可比自己悲慘多了，他沒有辦法想想顧雪若這麽大是怎麽活過來的。

    “如果她生下來的是個女孩兒，那麽這個女孩兒會受到比我冷淡的對待。如果生下來的是個兒子，那麽全家的注意力就會都轉移到那個男孩的身上，而我，則會失去一切，自生自滅。同學們都知道我的父親不喜歡我，除了母親的全部家人都不喜歡我，從小到大，我沒有朋友，從來都是被欺負，不論是小學，初中，還是高中，不論是男的，女的，所有人都對我冷眼相待，指指點點，甚至是在我主動接近的狀態下，他們也會采取一切的手段，試圖讓我這個怪物滾的遠遠的。那個時候的老師，你知道的，隻會和稀泥，覺得孩子們是鬧著玩，哪有現在這麽敏感。”顧雪若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校園暴力和冷暴力的遭遇還曆曆在目，肩膀由於恐懼和氣氛而不斷的抖動，連說話都有點兒顫抖的意思了。

    顧雪若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繼續說道。“他們隻將我的母親當做是一個生育的工具，但是母親的愛卻全部都給了我。五年前，就是我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剛到，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興奮的給她看錄取通知書，她還在努力的攢錢，給我賺取大學的學費。當看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刹那，她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說是今天什麽都不幹了，休息一下，請我吃頓好的！我高興壞了，可是在路上的時候，母親剛上公交車，就暈倒在車上。經過診斷應該是積勞成疾，腦血管出血形成了腫塊，陷入深度昏迷，跟植物人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母親無比疲憊同時無比興奮與欣慰的靈魂狀態，也碰見了死神，並且接受了賭約。八年內，我需要得到五萬人的笑容，換回母親的生命，否則，她的深度昏迷狀態很有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陽壽耗盡。如果我的賭約失敗，死神會提取我的靈魂，我也會成為一個死神。在第三年的時候閻王大人找到了我，告訴了我有關於地府世界的事情，當然，也隻是告訴了我應該知道的事情。。”

    “你一定也跟我一樣吧，無助，懇求，絕望，最後又有了希望，抓住了最後一跟救命稻草。”王鴿點了點頭，似乎理解了顧雪若為什麽要接受死神的賭約了。

    母親，從小到大一直支持著她的人，也是她生命之中唯一對她笑，對她好的人，是生她養她的人。顧雪若絕對是不肯失去她的母親的，絕對絕對不行，隻要有機會，她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去拯救自己的母親，去拯救這個世界上唯一愛自己，也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這種代價甚至可以是生命。

    比起顧雪若，王鴿甚至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膚淺了。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隻需要專注於賭約就可以。賭約贏了，非但自己不死，你的母親也能夠醒來。”王鴿笑了笑，安慰了一句。雖然話這麽說，但是王鴿知道，這個賭約的內容跟自己的賭約內容一樣，聽起來很簡單，具體實施起來困難無比。

    一個人的一生，由於工作性質不同，見到的人的數量有多有少。隻不過平均下來的話，一個人一生大概能遇到五十萬人，例如王鴿這種救護車司機，經常在外麵跑的，工作環境人流量比較大的，遇到的人就可能稍微多一點，而認識的人，大概是一萬五千人左右，這個數字也比普通人高一些。

    也就是說如果顧雪若不做任何改變，還是跟以前一樣，孤僻自卑，不跟任何人交流，不去認識任何人，是絕對沒有機會拿到五萬個人的真心笑容的！

    顧雪若跟王鴿一樣，可能他們並沒有察覺到現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有什麽不同，但是他們的的確確是在改變著，而且改變的絕對不隻是一星半點。

    顧雪若足足五秒鍾沒有說話，在感受著胸口前鎮魂牌上傳來的陣陣涼意之後，對王鴿說道，“謝謝，你剛才的笑容為我增加了一個數字。你的笑容是真的。”

    “你的賭約進度如何了，能完成嗎？”王鴿問道。顧雪若在收集真心笑容的過程中，一定跟自己一樣，碰到了各式各樣的人，也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事。這絕對是一般人沒有辦法想象到的。

    ”還好，按照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雖然時間真的算是有點兒緊，但我現在的數量還算可以了，應該能趕在賭約到期之前拿到相應的數量。畢竟大學四年給我的幫助很大，那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從學校畢業之後，就沒有那麽幸運了，機會少了很多，隻能開家花店，期待一些美好而真誠的笑容，為了這個，也是操碎了心啊。”顧雪若又想起了辛酸往事，她已經從十幾歲的那個時候，一個總是被欺負的小女孩兒，變成了一個堅強而又具備韌性的女孩兒，好像什麽東西都沒有把她壓倒。

    “不過比起我的這個賭約來的話，你的好像更加困難一些，而且心理壓力更大一些吧。畢竟我有沒有拿到別人的真誠笑容，並不會危害到什麽事情，這個不行就換下一個。可是你……如果沒有拿到數字的話，那人就死定了吧。”顧雪若問道。

    王鴿隻好點頭，不可否認，雖然兩個人的身上都有與死神的賭約，而且完成賭約的難度都很大，但是王鴿的這個賭約卻還是更加的讓人壓抑罷了。

    贏了一個數字，人可能就能活下去，或者多活幾秒，或者多活幾天，甚至是幾年，那都是有意義的。輸了一個數字，病人的命可就真沒了，開不得玩笑。

    “除了我之外，你還知道其他人嗎？哪怕是懷疑對象也行。”王鴿不想在剛才那個話題上說的太多，趕緊轉移話題的問道。

    顧雪若搖頭，“隻有你一人。我們這種人可能一共都沒有幾個，分布在世界各個國家和地區，根本沒有機會見麵，想要互相尋找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就算是找到了，對麵說的是英語還是毛裏求斯語咱們就不知道了，根本無法溝通。可是沒想到，人海茫茫，湘沙市居然就有你我二人。隻是這種運氣，我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王鴿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對於地府和天界的事情，你大概知道多少。”顧雪若也覺得自己說的差不多了，王鴿肯相信自己，也終於開始說正事了。

    “地府了解的更多一些，天界幾乎一無所知，隻知道他們是負責新生兒的靈魂安放與指引，甚至在某些時候會根據情況延長甚至是縮短人類的生命，以保證人類世界的公平與正義。好像……所謂的現世報，是天使負責，而死後靈魂遭受折磨，是死神在做。”王鴿撓著頭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跟一個天使曾經接觸過，但是對他沒有什麽好感，閻王大人和我所認識的死神也一直告誡我，不要跟他們扯上什麽關係。我總是隱隱約約的覺得……天使的這裏不太正常。”王鴿又戳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什麽時候的事兒？”顧雪若十分驚奇，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都沒有接觸過天使，甚至沒跟天庭的任何存在接觸過！她沒想到王鴿居然跟天使接觸過。

    “就是兩個月之前唄。”王鴿現在已經完全能夠信任顧雪若了，其實顧雪若跟王鴿都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連同一類人都不相信，那麽王鴿就真的不知道該去相信誰了。他講自己的妹妹王佳欣在雙目失明之後能夠看到死神和靈魂的事情，還有閻王大人親自出手為王佳欣解除特殊能力的事情，跟顧雪若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當然，這裏麵還包含著有關於天界插手的事情，聽的顧雪若心驚膽戰。

    顧雪若聽完，麵色蒼白的說道，“居然有這種事情！其實在很久以前，地府和天界的爭端就已經開始顯現了。天庭世界想要創立一個新的規矩，新的秩序，畢竟他們的能力高於人類，而且是屬於創造生命的存在，邊想以人類導師的神明身份出現在人類世界，讓人類世界遵從他們的法旨，而並非是自行訂立那些漏洞百出的法律。而地府世界則是認為，既然造物主和神的規律製定好了一切，那就必定有其道理。讓人類世界自行管理，雖然有漏洞，又很多讓人看不慣的東西，但那畢竟使是他們自己的決定，享有充分的自由權。三界應當平等，而並非誰去統治誰。”

    “怪不得，死神和靈魂會接二連三的消失呢。天界遲遲不敢在人界製造神跡，就是有礙於地府的威懾。地府實力強大，一旦雙方真正對立，用特殊能力和法陣互相爭鬥，是誰死誰生還不一定呢！天界現在就是在削弱地府世界的實力，想要一步一步的達到自己的目的。而閻王大人又不肯違規的去捕捉天使，所以現在一時半會兒沒有很有效的反製措施。”經過顧雪若的解釋，王鴿現在可算知道天界到底想要幹什麽了。

    “野心也太大了點兒吧。”

    顧雪若點頭，“你有考慮過這件事情的後果嗎？

    王鴿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急診室的門就吱嘎一聲打開，曹山從門外進來，看到王鴿居然還在這裏麵坐著跟病人說話，有些驚奇，又看了一眼屋子裏的鍾表，現在已經是深夜接近十二點了。

    曹大夫有點兒生氣，病人是需要休息的，這個點兒王鴿居然還在，不讓病人休息，醫療工作者的素養真的是白學了。

    有什麽事情能夠比病人的安危還重要，值得聊到現在的？

    其實在顧雪若看來，維持自己身上的賭約，盡力救回自己的母親，維持三界的平衡，真的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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