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曹山是來趕人的。

    都已經這個點兒了，王鴿居然還在急診室裏，原本急診室就不允許探視病人，就算是病人的家屬，也隻是在醫生允許病人進入的時候才能短暫的進來查看情況。這裏是隻允許醫護人員進入的，王鴿還是算在編外。

    當然曹山也並非沒給麵子，“你都快下班了，回去收拾一下吧。今天晚上車隊真夠閑的，病人現在需要休息。”

    王鴿點了點頭，“我都沒認出來，這是我老同學，還是她認出了我來呢！一來二去就聊了這麽長時間，不好意思哈。”也就是醫護人員看著王鴿是自己人，才能放他進來跟顧雪若交談這麽長時間，否則早就趕人了。王鴿也知道自己翻了規矩，十分抱歉的笑了笑。

    他也並沒有說出自己跟顧雪若的真實關係，隻是編了個瞎話，順嘴就糊弄過去了。反正他跟顧雪若年紀相仿，顧雪若就算是比她大，那也大不了幾歲，誰也不會去查證的。

    “沒事兒，快走吧，待會兒人要去觀察病房呢。”曹山擺擺手，其實讓王鴿跟這個姑娘聊聊天也有助於她的心理恢複。沒準開導開導，就不會再自殺了呢。雖然曹山是一個陰謀論很足的人，但是對於王鴿還是無比信任的。

    “我先走了，醫院有規矩，等到允許探視的時候，我再來看你。”王鴿對著顧雪若笑了笑。

    顧雪若十分疲憊的點了點頭，“也是我不好，不該留你這麽長時間的。”

    王鴿徑直出門，心裏七上八下，五味雜陳。

    顧雪若的身世也實在是太慘了一點兒，父親早逝不說，全家都沒人肯正眼看她一眼。最愛的母親還由於疾病現在仍舊在昏迷，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這還不夠，她的母親肯定是處於沒有人照顧的狀態，要麽自己全天守著，要麽雇人花錢，要麽就住在醫院，這是一比十分高昂的費用，王鴿不知道顧雪若的錢是哪來的，但他知道顧雪若一定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而另外一件讓王鴿十分擔心的事情，那就是他與顧雪若之間的交流。

    要知道，在地府世界之中，閻王大人是明令禁止死神之間進行交流的，並且指定了十分嚴格的處罰製度。而王鴿作為一個普通人類原本不受這些製度的約束，隻是為了自身安全，不會跟除了虛紫之外的死神進行交流。

    可王鴿本身是不應該知道任何與地府有關的其他人類的，閻王大人和虛紫都選擇了對他隱瞞和保密。現在顧雪若主動找上門來，兩個人互相知道了身份，這是否會違反地府之中的規定呢？

    王鴿心裏沒數。

    按照道理來說，閻王大人和虛紫應該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並且王鴿和顧雪若兩個人的身上都有鎮魂牌，想要找他們的位置實在是太簡單了，這兩個人靠的這麽近，肯定是經過交流的，至於說了什麽事情，稍微用腦子想一下就明白了，不用費什麽事。

    很難想象如果閻王大人或者是虛紫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會作何反應。隻是閻王大人也是一個明事理的神，王鴿跟顧雪若所討論的內容並非是有害於人類世界或者是地府世界的事情，而是如何維持現在的三界秩序，讓地府世界和人類世界不受侵害。

    走在路上的王鴿滿腦子胡思亂想，回到辦公室一看，晚上十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才下班呢！由於王鴿總是在外麵瞎轉悠，不是住院部就是急診部，離開一個多小時也是很正常的，根本沒有人詢問他到底去了哪裏。

    隻是在這一個小時裏王鴿沒有接到任何任務，整個車隊也沒有出車任務，今天晚上其實真的是有點兒閑的，隻不過王鴿的心理狀態實在是太複雜。

    現在的他一反常態，根本不在乎鎮魂牌上還有多少個數字，隻是看了一眼鍾表，心裏想著趕緊他媽的下班吧，今天聽到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這一切趕緊結束吧！

    可是等到十一點四十五的時候，塞在耳朵裏的耳機又鬼使神差的響了起來。

    “車隊請注意，接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通知，橘子洲大橋東側入橋口發生嚴重交通事故，事故現場慘烈，受傷人員較多，請求兩輛救護車馬上出車！”

    王鴿蹭的一聲就站起來，偶發性的交通事故，總不會跟自己有什麽關係了吧！工作和救人能讓他忘記一切煩惱！而且說不定現場還有數字可以拿呢，簡直就是不去白不去。

    雖然距離下班還有十五分鍾，這趟出車誰都不願意去，因為一來一回再算上醫生在現場的檢查，急救，肯定是要折騰半個小時的，那就相當於必須要加一會兒班了，可是王鴿願意去啊！他馬上按住了自己的對講機開關，對著麥克風說道，“這裏是車隊王鴿，收到任務，馬上出車！”

    杜偉平從板床上跳了下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對著王鴿笑了笑，一晚上沒怎麽活動，現在的確要活動一下筋骨了。

    “我跟你去！”說罷，他也對著麥克風回複了一句。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小跑著來到了停車場，王鴿在前，杜偉平在後，紛紛跳入了駕駛座之中。

    當救護車來到急診大廳的時候，劉崖和沈慧已經在那邊等著了，從大門望去，金晶和田雨晴正從裏麵急急忙忙的跑出來。

    劉崖剛上車，就歎了口氣，“得，我輸了，還以為這小子不會出車了，剛才還在急診大廳轉悠呢！”

    “每天都輸，就是不長記性。”沈慧白了劉崖一眼，“兩根烤腸啊，一根給王鴿，明天中午買，可別忘了，我也吃一頓肉！”她知道，不論什麽時候，隻要王鴿在場，就不可能錯過拯救任何一個人的機會！

    “我這是故意給你們買東西吃的！你說咱倆要是都猜王鴿肯定出車，那還打什麽堵啊！”劉崖忿忿的說道，“吃肉？你老公那麽有錢，你還怕什麽吃不到肉哦！天天吃不胖死你。”

    “陶米最近不知道犯了什麽神經，非說要減肥，要保健，天天換著花樣的吃素，那麵餅做的跟肉一個口感，你說圖了個啥？”沈慧怨聲載道。

    這兩個人用王鴿來打賭的毛病可真的是改不了，隻不過這次終於響應了王鴿的要求，給這個莊家也算是謀取了一點福利了。

    “別說別的了，現場什麽情況？那邊兒不是距離第四醫院近嘛，怎麽不讓他們出車？”王鴿問道，“這大晚上的，不至於所有的車都不在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刹，踩下離合器掛擋起步，打開了警笛和警燈，而杜偉平的車就跟在他的救護車後麵，也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金晶和田雨晴已經上車了。

    “聽說現場很慘，是什麽車撞的倒是不知道，隻是說傷了四個人，裏麵還有十分嚴重沒有氣兒了。第四醫院一共五輛車，兩輛在外麵，一輛有故障，隻剩下兩輛能動彈，誰讓我們醫院的車多呢，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唄，就是辛苦了我們了，天天往往服務區外麵跑，河西嶽麓山那邊兒都快歸我們管了，更別說橘子洲大橋的冬眠。”沈慧解釋道，“大半夜的，現場有人報警之後，消防到的比交警還要快，剛開始四個人是卡在車裏動不了的，最後還是給救出來的，那邊說是估計有很嚴重的骨折和內髒損傷，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估計四醫院的車到的要比我們快一些。”

    王鴿一邊聽著，一邊持續踩著油門，車輛右轉匯入五一大道，路上並不空曠，紅綠燈前還有很多車輛在等待，好在前方是綠燈，王鴿提速超過了這一路車隊之後才肯放下心來，前方的紅綠燈隻能直行，沒有左右轉彎的車道，如果有車在前麵堵著，想要闖紅燈都不行。

    跟白天比起來，五一大道上的車還是少了許多，寬闊的道路讓超車變得簡單起來，王鴿沒開多長時間，就看到前方的車輛尾部一片飄紅，大家都在踩刹車，甚至有車輛打開了雙閃，提醒著後方的車輛，前方有事情發生。

    再靠的近一點，王鴿便看到了橋頭的右側閃爍著些許紅藍交叉的警燈，消防人員則是在收拾設備，準備離開現場了。而橋的那邊也傳來了跟自己這輛車差不多的警報，那是湘沙市第四醫院的救護車發出的聲音。

    “嘿，你這小子，明明四醫院更近一些，而且他們接到通知的時間比我們早幾分鍾，你居然來的比他們還要快一些！”劉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隨時準備下車開始自己的工作。

    王鴿看了一眼後視鏡，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那輛杜偉平的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被自己給甩掉了，居然隻能遠遠的看到上的警燈！

    交警在疏導交通，兩條車道隻剩下了一條可以通行，而另外的一條路則是被事故車輛和警方的車輛堵住了，交警在事故發生地點的前方擺上了路障，在交警的指引下，王鴿這才將救護車慢慢的開到了事故現場。

    知道他跳下救護車，跟劉崖一起把推車抬下來之後，才看到了事故現場的全貌。

    一輛七座黑色路虎四腳朝天的翻在路麵上，前後門都已經變性，被消防隊員破拆，窗戶雖然都已經破損，但是玻璃貼了膜，人從窗戶是鑽不出來的，車的前蓋還在往外冒著濃濃的白霧，應該是水箱給撞裂了，現場沒有汽油味，油箱應該是完好的。

    路麵上全部都是碎玻璃、碎金屬和碎塑料，是碰撞所產生的車輛碎片。道路的右側是人行道，橋上的車行道與人行道之間是有金屬護欄的，為了保護不被車輛傷害，保護車輛不衝到橋下，這裏的護欄被設置的異常堅固，而在距離事發地點東部不遠處的護欄部位，已經被撞的變形。看來車輛是在由於某種原因撞上護欄之後翻車，然後滑行了一段時間才停了下來。車輛的速度有多快，事故發生時撞擊的力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所有傷員都被消防隊員用擔架抬到了路邊，一字排開，兩男兩女，劉崖想都沒想就挑了個傷情看起來最嚴重的，畢竟他是第一個抵達現場的，這個危重傷員可留不到後麵的大夫來搶救，隨時可能死掉。

    這個傷員是男性，大概二十多歲，看起來似乎比王鴿還要小一些，白色短袖上衣，黑色短褲，哪怕是王鴿平時不怎麽了解時尚圈，但是那衣服上印著的名牌Logo還是證明著它價值不菲。隻是這件衣服上已經沾滿了血跡，如同他的主人一樣，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

    而在王鴿、劉崖和沈慧三個人靠近那四個病人的時候，鼻子都不由得緊了一下，空氣中除了有事故現場所特有的煙位、血腥味之外，還彌漫著十分濃重的酒精的味道。

    這種酒味可不是一個人喝酒就能散發出來的，這四個人裏最起碼有三個人喝了酒。

    “這駕駛員，懷疑救駕，沒係安全帶，翻車的時候被甩了出來，人在護欄上，差點就被甩下橋掉湘江裏了。”交警搖了搖頭，“作死啊！”

    “恐怕是隻有他沒係安全帶吧。”劉崖戴上了手套和口罩，開始為病人檢查生命體征，他看了一眼其他三個傷員，“那三個身上應該沒有太嚴重的外傷。”

    “活著嗎？”王鴿問道，他看了一眼四周，今天這個局麵，肯定是要有死神馬上抵達現場的。

    隻是他感覺最近死神來的是越來越慢了，換了平時這麽嚴重的事故，這麽嚴重的傷情，早就到現場來，比他來的還要快。或許是死神大量消失，導致工作強度增加，沒辦法及時的收走靈魂呢？

    “還活著，心跳呼吸都很微弱。”劉崖說道，取下了自己的聽診器，開始檢查外傷，第一眼就看到了病人的腿部。他的小腿以一種十分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沈慧量完了血壓，也看了一眼那個部位，“怪不得說可能有骨折的情況呢，都成這個樣子了，哪裏還有可能是正常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