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孫女剛剛也跟我說，你的薪資水平已經比原先漲了幾乎一倍……但是這麽貴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人，總歸有點……年輕人要懂得節儉，不要為了麵子，討好什麽人，在自己的能力之外消費。”老爺子雖然嚴肅，但語氣還算平穩，是長輩對於晚輩那種教誨，而並非是不滿意。

    他也能夠理解，現在的年輕人好高騖遠，這種見家長要送重禮的風俗也並非一時半會刮起來的，跟跟風也沒什麽。

    王鴿撓了撓頭，陪笑道，“老爺子您說的是。隻是這東西並不是我買的，而是我朋友送的……我也算是借花獻佛。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價值多少錢……”王鴿沒說瞎話，不是自己買的就不是自己買的，沒必要打腫臉充那個胖子。

    “我剛才從樓上看，你是坐著一輛跑車過來的？”老爺子又問道。

    “對。就是那個朋友送給我的。我們兩個……認識也算機緣巧合了，說來話長，回頭有了時間，再慢慢跟您解釋。”提到陶米，王鴿心裏是又愛又恨，這個貨嘴裏麵說東西治不了多少錢，王鴿原本心裏有數，肯定不便宜，可沒想到居然昂貴到一盒要幾萬塊錢。

    要是送到禮品店裏麵去回收，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王鴿甚至有點兒後悔。

    “朋友倒是不少。”老爺子點了點頭，這個王鴿也算是坦誠，有什麽說什麽。

    菜品早已經點好，林顏悟隻需要出去通知一下附近的服務員開始上菜即可，屋子裏的人沒說幾句話，她就回來坐在了王鴿的身旁，看到老爺子臉上表情還算正常，王鴿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還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酒樓方麵早有準備，林顏悟剛剛回來沒有幾分鍾，包間就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居然就已經開始上菜了。

    王鴿規規矩矩的坐在圓桌前，老人家不動筷子，自己絕對也不動筷子。桌上擺著酒和酒杯，林顏悟負責端茶倒水，給自己的爺爺斟了一小杯白酒。

    “給小王也倒上吧？”林老爺子指了指自己王鴿麵前的酒杯。

    林顏悟有點尷尬的看了王鴿一眼，她知道王鴿會喝酒，但是不論在什麽時間，絕對不能喝酒。

    王鴿趕緊捂住了自己的酒杯，“老爺子，真的對不住。幹我們這行的……隻要不處於長時間的假期，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狀態，酒是肯定不能喝的。就算是放假，可能也要一個電話就要回到醫院，所以……”

    “就一小杯，大小夥子酒量也沒那麽差，我好不容易來一趟。”老爺子臉上有些不高興了，王鴿居然這麽不給麵子。

    “人家工作需要，別在這強人所難了。不喝酒就不能成我們家女婿了？這是什麽道理，我就覺得這個小王挺好的。”林顏悟的奶奶終於開了口，臉上更是不願意，自己這個老頭子平時在家裏膽子可沒這麽大，這次說好了出來見見未來孫女婿，把把關，給他點麵子，怎麽還蹬鼻子上臉呢？

    林老爺子一聽這話，覺得自己的老伴真的有點兒要發火的意思了，這才趕緊點頭答應。

    王鴿表麵上沒說什麽，心裏麵算是看明白了。自從幹了這個工作之後，不知道見過多少人，察顏觀色的能耐早已經爐火純青，想要判斷一個人的內心狀態，或者是判斷家屬和病人有沒有說謊，基本上多觀察幾分鍾就能看得出來，就更別說麵前這對沒有心機與林顏悟的奶奶算是主導，而爺爺則是出門在外，要有點威嚴，人家這是給爺爺麵子呢。

    這麽一想，這對老頭老太太也挺可愛的。王鴿的戒備心頓時放鬆了下來。

    “小王，平時工作也挺忙的吧？畢竟是在醫院裏。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不好伺候啊。”菜上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拿起了筷子，“趁熱吃吧，我們邊吃邊聊！”

    “那我就不客氣了。”王鴿拿起了筷子，雖說平時跟著陶米，好東西吃了不少，但是大多數情況下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在醫院裏解決，反正食堂是不需要花錢的，食堂的飯菜量大，肉多，每天換著花樣的做，吃的時間長了也難免審美疲勞。今天有免費大餐，不吃白不吃，吃的優雅點兒就是了。

    還沒來得及下筷子，房門再一次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色T恤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這邊的服務員都是身穿統一製服，耳朵上別著對講機的耳機，素質很高，在進入包間之前肯定是要敲門的，這三個人怎麽看怎麽不像這邊的工作人員。

    “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例行檢查，請各位出示一下身份證。”為首的那個人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證。

    “湘沙市治安這麽差了嗎？吃著飯都要查身份證。”老爺子皺了皺眉頭，老人不像年輕人，證件一般都不隨身攜帶，留在酒店裏了。“沒帶怎麽辦啊？”

    “專項行動，也不是什麽大案子，查網絡逃犯的。老爺子，您別怕麻煩，上級安排的，也是為了我們生活的環境更加安定。沒帶的話您報一下身份證號，方便我們查詢。”警察態度還算不錯。

    “一把年紀了，哪裏記得住……”老太太也搖了搖頭說道。

    直到現在，服務員才哈姍姍來遲，“各位貴客不好意思，實在是攔不住，我們要配合派出所……”

    “警察同誌，別為難兩個老人家了，一般年紀了能是什麽逃犯啊。”王鴿掏出了自己的證件，遞給了警察，警察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王鴿。“喲，王師傅，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說完他就把王鴿的身份證還給了他，也沒用手機的設備驗證身份證，更沒有聯網調取信息。

    王鴿一愣，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還是想不起來在哪裏曾經見過這個警察。畢竟他每天要見的人太多了，有的人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不可能人人都想得起來。

    “真是貴人多忘事，您還記得老鄭嗎？”警察笑著說道，“婚禮現場，救新娘子，從樓上摔下來那個！”

    王鴿一拍腦門，“哦，想起來了！”他這才發現，原來這個年輕的警察就是當時跟著救護車一起照顧老鄭的警察。

    “那個時候可多虧了你們了。現在老鄭恢複的不錯，跟沒事兒人一樣。要不是你車開的快，大夫水平好……”他搖了搖頭，“一直沒機會當麵謝謝你們。老鄭現在在樓下呢，我趕緊叫他上來！”

    “本職工作，應該做的。可別耽誤你們工作了。我這邊……也不太方便。”王鴿轉過身，看了看林顏悟，“這是我女朋友，這是爺爺奶奶，家庭聚會，你看……”

    年輕警察恍然大悟，原本打算給老鄭打電話的，一聽這情況馬上收起了手機，心裏清楚這是小情侶見家長呢，“喲，那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忙，你們忙。”

    “張哥，不差啦？”身後的另一個警察壯著膽子問道。

    “一家子好人，查什麽？本來就是例行公事，咱所裏業績不靠這個。趕緊走，別打擾人家啦！去下一個包間。”年輕警察回答道，然後馬上跟王鴿互相交換了聯係方式，說好了以後一起出來吃飯，痛痛快快的離開了房間。

    這場景看的林顏悟一愣一愣的，林顏悟知道王鴿這人在出診的過程中認識了不少人，各行各業三教九流幾乎都有，可沒想到人家還記著王鴿的好，居然可以因為王鴿一個人就可以不進行例行檢查。

    王鴿也沒想到對麵居然這麽痛快，不過這也算個好事兒，要是警察較真起來，林顏悟必定是要回酒店給兩個老人去拿身份證的，一來一回又要浪費不少時間，耽誤了飯局，攪了兩個老人家的好心情。

    兩個老人更加傻眼了，他們也沒有預料到，王鴿一個普普通通的救護車司機，居然還有這種社會關係，普通人是的朋友也就算了，關係居然能好到這種程度。

    治病救人這個行當，老祖宗都說是積德，這個德可不是個虛的，救了別人的命，人家肯定念著你的好。無論采用什麽方式，總要報答。與人為善，必定會得到這個結果。

    兩個老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王鴿，似乎是等待著他的解釋。

    “出急診的時候認識的朋友……警察也不容易，婚禮鬧劇，新娘子要跳樓，剛才那個民警同誌的師父上去救人，人救下來了，自己摔傷了。那趟車是我出的，跟車的警察就是他，當時人都快哭出來了。不過好在經過搶救，他師父沒事兒，這才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他還記得我……我每天見過的人太多，根本認不出他來。”王鴿趕緊解釋了兩個老人的困惑。

    “我和老林還真沒坐過救護車呢。”老太太略帶讚許的笑了笑，“沒想到一個這麽普通的職業，還能做到廣結善緣。”

    “不太了解這個行業啊。”老爺子則是驚奇的看著王鴿，一個救護車能有如此社會力量，的確十分了不得。其實王鴿認識的人，或者有過交集的人，又何止區區一個警察？

    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遍布各行各業了！說句實話，王鴿如果想要找誰幫個忙，或者讓別人賣個人情，隻要不是原則問題，基本上都是暢通無阻。

    “王鴿每天出車，都會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兒，有不同的故事發生……我不是給您二老說過嗎，當初我出了事兒，也是王鴿綁著繩子，冒著危險把握給救出去的。他們的職責其實並不隻是開車，遠遠比我們想的更加複雜。”林顏悟趁熱打鐵，讓兩個老人快速的了解王鴿的職業，似乎更有利於讓他們兩個接受王鴿。

    “要是有機會，我們也要坐個救護車，體驗一下。”老爺子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然後抿了一口酒。“聽起來還有點兒意思。”

    王鴿哭笑不得，趕緊說道，“老爺子，可別亂說話。林顏悟盼著您身體好呢。救護車基本上都是重症才能出診接人，一點兒都不好玩。”

    “吃飯，吃飯，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出診都遇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好好跟我們倆講講。”老爺子終於露出了笑容。兩位老人平時沒什麽事做，閑得很，孫女也不在家裏，好不容易能跟年輕人多待一會兒，肯定是要多聊點天的，珍惜這個十分寶貴的機會。

    王鴿也不怯場，邊吃邊聊，說著說著就說起了這一年多以來轟動全湘沙、全省甚至全中國的大事件，什麽學生持刀傷人啊，化工廠或者天然氣爆炸啊，幾十年不遇的洪水啊，他不但是親身經曆者，還是參與者。除了自己的驚心動魄之外，在出車的過程中還會遇到其他人的精彩故事，也許離奇，也許悲痛，也許殘忍，也許是大團圓。

    這一頓飯吃的兩個老人算是津津有味，王鴿身上的故事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一邊聽著故事一邊還發表著自己的評論和意見，也是有來有回，嘴沒閑著，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這些事情，王鴿在閑著沒事兒跟林顏悟呆在一起的時候，也是跟她講過的。隻是林顏悟也還是十分認真的在聽，隻要是王鴿講出來的故事，她覺得再聽一遍都是一種幸福。

    事實上王鴿今天的表現算是可圈可點了，說話有禮有節，也不愚蠢，沒什麽錢但十分真誠，看起來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毛病，也算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再加上今天那個年輕警察的助攻，整體印象在兩個老人的心裏算得上是完全過關。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時間接近晚上九點，王鴿知道老人的習慣都是早休息，也不敢托太長時間。

    老爺子沒喝多少酒，隻自斟自飲喝了兩小杯，看起來精氣神十足，拐棍隻是用來裝飾的，走起路來根本用不著人扶。

    二老乘坐電梯下去，在酒樓的門口納涼等車。

    “平安無事，平安無事。嚇死我了！待會兒我送爺爺奶奶回去，打車回宿舍，到了會告訴你的，不用擔心我。”林顏悟拍著胸脯，小聲說道。

    “我跟你一起吧，先把老人送回去，然後把你送回去，最後我再回家。”王鴿也多想跟林顏悟待一會。

    “每次跟你待著的時候總是擔驚受怕，怕你一個電話就被車隊給叫回去了。今天求神拜佛，可算是安安穩穩的吃完了這頓飯。”林顏悟笑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王鴿心頭一驚，完了！烏鴉嘴了！果然，剛剛過了幾秒鍾，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鐵大致打來的電話，王鴿和林顏悟麵麵相覷，無奈的笑了笑，隻能接了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