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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到了，人還活著，王鴿站在急診大廳的門口，望向了停留在醫院大門口的死神。死神最終還是放棄了追擊，或許是王鴿的速度足夠快，或許是現在病人的生命體征足夠穩定，或許是死神感受到了天界的氣息，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這件事情隻要扯上天界，就不能輕易下判斷，甚至不能輕易取走人的靈魂。

    況且現在病人已經到了醫院，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靈魂狀態會越來越趨於穩定，不會變得更差，更不會變成身體無法維持靈魂的狀態了，現在放手，不算瀆職就是了。

    死神這是給機會啊！王鴿自己覺得剛才的那個車速肯定是無法甩掉死神的，現在放棄，隻能意味著餘波和石翠萍足夠厲害，是他們堅決果斷而且無比正確的判斷，拉住了徘徊在生死線上的病人。

    是他們從那個不可一世的天使手裏，把這個人救了下來。誰說普通人類沒有辦法跟神對抗？

    這就是他們與神對抗的方式，用他們自己的方式。

    王鴿現在終於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天使想要殺的人，沒能殺成，是他們這群人經過不懈努力和團結協作，把人給搶救下來的。雖然說不好這人會不會死在手術台上，或者是後續的治療是否會產生什麽麻煩，預後效果到底如何，能不能保證今後的生活質量，但是最少現在人沒死，天使暫時沒能達到他想要的結果，這才是最重要的。

    在現實生活中，有的人見義勇為，從惡毒的歹徒手裏救下即將受害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了。而現在，王鴿、餘波和石翠萍麵對的敵人已經不是普通人類了。

    他們是神，徹徹底底的神，擁有著超脫與人類世界的認知，超過所有人類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將人類的靈魂擺弄鼓掌之間，任意拿取別人的性命，人類甚至連與他們發動戰爭的資格都沒有，人類目前階段的一切武器對於他們來說都可以算是無效的，一旦對方真的翻臉，那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其實對於人類來說，死神也是如此，隻是他們拿取人類的靈魂是有正當理由的就是了，但作為人類角度來看卻並不覺得那是“正當理由。”

    王鴿和這群醫療工作者，就是在跟這樣一群未知的敵人進行鬥爭，阻止各路神仙剝奪人類的生命，而這樣的鬥爭從現代醫學出現開始，不知道已經持續了多長時間。從來沒有人喊過他們什麽英雄，也從來沒人授予過他們任何勳章。

    得到的隻有那幾句，“救人啊大夫，謝謝你大夫。”有的時候連一句感謝都得不到，換來的是誤解和謾罵。

    顱腦外科的大夫已經來到了醫院，在急診等著進行檢查和會診了，他壓根就沒回家，剛從一場八個小時的開顱手術台上下來，接到通知就馬上趕過來了。

    一群人一邊推著車子，他就掀開了病人頭部的敷料，布滿了血絲的眼珠子瞪地圓滾滾。“這人命真大。”一顆子彈進去，還卡在顱內，從中槍到現在活了有半個小時了，這意味著這個人通過手術治療之後的生存幾率非常高。

    被槍擊的患者，大夫們一般很少會見到，但是基本上見到的隻有兩種情況，要麽是死，要麽是活。聽起來是廢話，但其實不是廢話。

    被槍擊的患者要麽就是死的特別快，子彈進入身體的那一刹那，或者是在三五分鍾內就徹底玩蛋，根本就不給搶救和送往醫院的任何機會，連救護車來都來不及。

    要麽，就是一直能撐著不死，但是身體情況會慢慢惡化，直到死去，惡化的過程很長，甚至長達幾個小時至十幾個小時不等，送往醫院進行治療之後的生存幾率極高。

    因此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不能一概而論。有的人被擊中了胸口和頭部都不會死，有的人擊中了腿部切斷了動脈血管，一分多鍾沒止血就完蛋了。

    這個大夫還是很有經驗的，工作幹了幾十年，基本上也是見多識廣了。頭部中槍的病人，他並非沒見過，手術也曾參加過幾例，搶救過警察，也搶救過歹徒，更搶救過受害者，具有十分豐富的臨床和手術治療經驗。

    “馬大夫，你怎麽看？”餘波看向了那位醫生。

    “說不好，不過既然能活到現在，那就代表生存幾率比較高。不過要先看，做個ct，我提前給安排好通道了，人一來馬上可以檢查。”馬大夫說道，“一點時間都不能耽誤。”

    現實並不像電視劇裏麵演的那樣，什麽主角配角一旦被車撞了，被槍打了，送到了醫院就直接往手術室裏麵推，然後一大群人在外麵哭。

    在有些條件下，手術要滿足一定的生理指標，而且複雜的手術必須要經過放射性檢查，才能確定病灶和手術位置，並且要經過參與手術所有大夫一起討論，確定治療方案。隻是原本需要家屬簽字的這個步驟在現在就直接給省略掉了，醫院隻能選擇搶救，反正是從案發現場拉來的人，警察待會兒就到，費用什麽的先不管，要是等家屬來了交錢，恐怕人都該涼透了。

    醫生和護士們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而王鴿則是站在門口，目送餘波他們離開門口直接進入急診室，轉過身又目送死神的身形漸漸淡去。

    王鴿不知道剛才坐在他副駕駛座上的那個天使叫什麽名字，他隻知道如果那個天使了解到事情是這樣一個結果，估計會要被氣得能量體瘋狂顫抖了吧！

    而且這件事情，天界無法從王鴿身上挑出一個毛病。人家沒利用自己的靈魂力量，也沒有要求地府幫忙，純粹是在工作的過程中，十分優秀地完成了搶救病人的工作。再說了，這也不是王鴿一個人的功勞。或者說，車廂裏餘波和石翠萍所起到的效果比王鴿還要再大一些，怎麽能去埋怨王鴿車開的太快，讓這個病人活下來了呢？

    這是完全不符合邏輯的。

    但是王鴿真的揚眉吐氣了，整個人心情都好了不少。他知道那個頭部中槍的年輕人將來會麵臨著打架鬥毆和襲警的指控，但是兩個罪名情節都不嚴重，判輕了是幾個月，判重了也就是兩三年，比起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這種結果已經是很不錯了。天知道他到底得罪了什麽人，居然讓對方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天使，然後加害於他！

    當然，在他醒來之後，肯定不會記得在酒吧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會記得自己跟人喝酒，打架，然後襲警，還被警察打了一槍，正中腦袋。畢竟這些事情都是在被天使操控的情況下進行的。

    由於是頭部受傷，醫學會給出最合理的推測，他的記憶在槍擊中受損。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王鴿能做的，就隻有現在，保住他的命。

    他將救護車開回了停車場，車廂裏仍舊有不少血跡需要清理，還沒等車輛停穩，夜班的護工大姐就已經湊到了車輛跟前，晚上出車本身就不多，來一輛車清理一輛，自己也好多有點兒閑功夫。王鴿跟大姐打了聲招呼，然後點了根煙走到辦公室門口，想要抽完煙再回到辦公室裏，手機卻又嗡嗡震動了起來。

    現在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多鍾，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王鴿不認識的號碼。也不能說不認識，對方根本沒有顯示號碼。王鴿接了起來，這個時間點，不論是誰，一定有要緊的事兒。

    “上夜班了？”對麵的聲音曾經清脆伶俐，但現在多了一分沙啞和老練，但王鴿仍舊分辨地出來，電話那頭的是顧雪若。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王鴿馬上警覺了起來。

    天使是不能監聽個人電話和手機的，通話記錄也很難搞到，因為他們不能使用特殊能力過多敢於人類世界的事情。但他們可以隨時找到王鴿。

    就在剛剛，那個天使想要殺掉的人類沒有死，被王鴿他們給救了下來，這件事情天使早晚會發現，首先天使可能會因為這件事情強行找王鴿的麻煩，隨時監視王鴿的一舉一動，萬一自己跟顧雪若打電話的事情被對方給發現了，那林顏悟就處於絕對的危險之中。

    其次，天使可能繼續做自己沒做完的事情，例如直接附身到那個病人的身上，在他病快好了，能行動的時候，爬上窗戶從樓上跳下去，在落地之前天使的能量體就會脫離那個病人的身體，偽裝成謀殺的情況。如果這樣說的話，那個頭部中槍的男人隻要不死，就仍舊處於危險之中。

    “我知道你做了什麽。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怕自己阻撓了他們的計劃，怕你自己受到監視連累我，而且還害了林顏悟，也害怕那個病人會重新被他們使用那些那些歪門邪道搞死。兄弟，不用想那麽多，你高看他們了。天使連我們人類最看重的生命都不屑一顧，怎麽可能會在乎他們給過人類的承諾？就更別說那個委托人現在還是個死人了。”顧雪若說道。

    王鴿都驚呆了，顧雪若是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的？搞的像是王鴿的這次出車是跟顧雪若一起出去的一樣。顧雪若現在是滿世界的跑，但是所獲得的消息和情報，就跟親眼見到事情發生的一樣。王鴿還以為顧雪若是不是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什麽人呢，怎麽什麽事兒都知道啊。

    這是王鴿沒說話，顧雪若似乎是已經了解到了王鴿的疑問。

    “不要想我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我已經在地府世界的引導下做事了，他們知道什麽，我都知道。雖然你不能與地府世界進行接觸，但這並不代表閻王大人沒有派死神跟著你，當然不僅僅是進行情報資源共享，更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你你察覺不到就對了，他們也不想讓天界的那幫天使察覺到。你的一切行動都已經在地府的掌控之中，這也是你上次跟我溝通之後，我和閻王大人共同商討得出來的結果，如果你那邊有天界的存在接近，我會馬上切斷與你之間的通話，確保你的安全，他們什麽都查不到。”顧雪若又巴巴地說了一堆。

    王鴿歎了口氣，“知道我身邊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個正常，我能夠理解。但是知道我腦子裏麵在想什麽，這也太奇怪了吧？你怕不是在我腦子裏裝了什麽芯片？還是下了什麽靈魂符印？”趁著顧雪若說話的間隙，王鴿終於插了一嘴進去，算是回應了。

    “別搞笑了，那些東西我都不如你。”顧雪若說道，“經曆了剛才的事情，你心情應該不錯吧……從電話裏聽聲音應該就不錯。”顧雪若的心情跟王鴿一樣，也挺不錯的，居然輕笑起來，“那我多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王鴿深吸了一口香煙，然後在冬天的深夜裏狠狠的吐了口氣，除了煙氣之外，還吐出一大灘白霧，在車隊辦公室門口的路燈下，顯得十分詭異，既然顧雪若說是好消息，那就肯定是了。沒準是地府世界又解救了一批被天界關押的靈魂，或者是找到了什麽其他反製天界的方式方法。王鴿沒說話，靜靜地等著顧雪若繼續說下去。

    沒想到顧雪若居然停頓了十幾秒鍾，王鴿還多次確認電話有沒有掛斷，正在他打算詢問的時候，顧雪若才緩緩開了口。

    她那邊的環境非常安靜，安靜得跟王鴿這裏差不多，她的每一次呼吸王鴿都聽得到，因此顧雪若說話的聲音很小，王鴿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我找到了。”顧雪若說道。

    王鴿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你找到什麽了？”

    “我找到她了。”顧雪若又說道。

    “她，誰？”王鴿還是沒明白，過了半秒，馬上回過神來，手中的煙頭已經燃燒殆盡，火星子燒到了夾著煙的手指頭，他都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任由還在燃燒的煙頭接觸到自己的左手中指和食指的皮膚。

    哪怕用不著顧雪若回答，王鴿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但顧雪若還是說了出來。

    “我找到了林顏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