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炮灰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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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觀古今,跟異族打仗都是一筆很不劃算的買賣,卻又不得不為之。

    究其緣由,隻因異族皆窮橫之輩,不事生產而隻會破壞!

    大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殺人盈野卻不知存續,可謂目光短淺。

    跟他們一比,哪怕是大漢忠良董先生都顯得人畜無害。

    可異族真的很強嗎?

    倒也未必。

    饒是昔年把高祖劉邦圍困白登山的冒頓單於,已然是匈奴最強盛的時刻,但在之前一係列戰爭中,漢軍也是勝多敗少。

    最後劉邦一著不慎,被困白登山上七天七夜,匈奴卻根本無法突破漢軍的陣線,隻能跟劉邦講和。

    不然以冒頓單於的雄才大略,又怎麽可能因為女人的枕邊風就放過劉邦?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窮誰有理並不是後世才有的現象,它在西漢初年就已經有所體現。

    異族南下,根本不是要占領這大好河山,他們也知道自己無法攻占中原,索性不如搶一票就跑,壓根沒什麽長遠打算。

    所以這些不習王化的蠻夷根本不能稱之為強盜,最多隻能算小偷而已。

    可凡事破壞容易建設難,異族每南下一次,中原王朝就得遭受破壞,哪怕不是毀滅性的打擊,但建設的速度能怎能比得上破壞?

    所以這些不怎麽強的蠻夷,造成的破壞卻是難以估量的。

    以正因如此,漢武帝才會傾天下之力,而討伐匈奴。

    事實上,兩漢數百年以來,雖然打得周邊異族俯首稱臣,但自身付出的代價,可謂是極其慘重。

    那些因戰爭而死的士卒、民夫,那些因沉重賦稅而被迫賣兒賣女的底層百姓,比之異族人數何止十倍百倍!

    但即便如此,這仗也不得不打!

    說到底,這並不是生存與毀滅的問題,而是尊嚴與利益的問題。

    在這兩者之間,大漢果斷選擇了後者。

    因為漢朝深知一個道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今年異族南下搶一波,明年異族又來搶一波,若一直放任不管,後年來搶的異族可就多了。

    若給周邊這些蠻夷樹立起了一個軟弱可欺的形象,難保他們不會真的生出入主中原的妄念!

    關於這一點,後世某晉和某宋應該深有體會。

    所以此次北征,林朝不僅要滅絕一直敢南下入寇的鮮卑,更要借此向周邊蠻夷昭示一個道理。

    你們這些狗東西最好老老實實的不要搞事,不然等待你們的隻能是身死族滅!

    敢覬覦大漢者,耶穌也留不住你,我林子初說的!

    所以這場漁陽城外的阻擊之戰,不僅要贏,更要贏得漂亮。

    “監軍,敵軍已至十裏之外!”

    中軍大纛下,林朝聽著探騎稟報的消息,不由點了點頭,開口道:“再探!”

    “唯!”

    探騎縱馬離開後,林朝指揮著車駕來到了大軍陣前,開始最後的戰前動員。

    “諸位!”

    眼看林朝走到麵前,全軍上下頓時屏氣凝神,都將目光放到了林監軍身上。

    望著麾下數萬大軍,林朝絲毫沒有即將開戰的緊張感,而是正色朗聲道:“列位將士,蠻夷形同畜生,曆年寇我邊境,殺我百姓,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凡我大漢官兵,無不痛心疾首,夙夜難寐?

    但某現在就告訴諸位,咱們複仇的時候到了!

    蠻夷此刻以行至十裏之外,最多一個時辰,便會抵達此地。

    此戰,必是一場惡戰。但越是麵對這些凶狠的畜生,諸位就得更加奮力拚殺。因為身後便是我大漢疆域,上麵生活著的,都是我大漢子民,更有爾等之妻女!

    身為朝廷大軍,守衛百姓乃是爾等職責所在!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爾等在邊地操練七載,如今便到了展現成果之時。

    稍後大戰起時,還望諸位舍生忘死,盡誅蠻夷!

    奮力殺敵者,蕭王必有重賞。貪生畏死者,軍法必不容情。

    今日,就讓這些蠻夷畜生知道,明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

    林朝這番演講,方法並不算高明,但句句皆是發自內心,所以立刻起到了鼓舞人心的效果。

    “明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

    “明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

    “明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

    ……

    將士們群情激奮,漲紅了臉吼道。

    眼見軍心可用,林朝也露出笑容,旋即一揮手,後方典韋便將林朝的佩劍捧了上來。

    鏗!

    林朝拔出佩劍,指天大吼道:“大漢萬勝!”

    下方,全軍將士也學著林朝的模樣,將手中兵刃高高舉在手中。

    “大漢萬勝!”

    “大漢萬勝!”

    “大漢萬勝!”

    ……

    彌加和闕機作為此次南下劫掠的先頭部隊,麾下統領著兩萬大軍,與素利的中軍隻相隔了數裏之遙。

    一者,素利怕漢軍早有準備,將他們分而擊破。

    二者,素利又怕此次劫掠太過順利,他們提前搶光了戰利品,導致自己撈不到什麽好處。

    對於這個安排,彌加和闕機也沒什麽異議。雖說他們三人隻是部落聯合的結果,但在南下劫掠時,倒也頗為團結。

    在先鋒成律歸失去消息的數日之後,二人終於率領大軍來了大漢邊境,這塊他們朝思暮想,魂強夢繞的富饒之地。

    一想到等下就能衝入漢人城池,肆意搶奪財物,甚至搶奪那柔嫩的漢人女子時,二人相視一笑,覺得這一路上吃得苦也都值了。

    就在二人暢想未來之時,卻忽然見到遠處地平線上露出一片黑壓壓的大軍。

    “這是……”

    彌加剛要說話時,卻聽到旁邊闕機怪叫道:“不好,漢人大軍早有準備……列陣,速速列陣,準備迎敵!”

    聞言,彌加也吃了一驚,卻並沒有過於驚慌,反而指揮麾下準備列陣接戰。

    畢竟兩軍對壘,總要先擺好陣列,如此才不至於倉促應戰。

    而對於騎兵戰法,彌加和闕機也非常自信。

    笑話,自幼生活在馬背上的他們,難道還比不得漢人騎兵悍勇?

    就在二人嚴整陣型,準備和對麵幹一仗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對麵的漢人軍隊居然已經開始了衝鋒。

    剛剛望見鮮卑軍隊的那一刻,陣前的林朝便立刻揮劍大喝道:“出戰,進攻!”

    “遵命!”

    林夕在馬上答應一聲,隨即下令全軍突進。

    於是乎,還立足未穩的鮮卑軍就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

    望著攜帶漫天煙塵滾滾而來的大軍,彌加和闕機對視一眼,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些漢軍瘋了嗎!

    居然連虛實都不探查一番,就敢全軍壓上?

    而且還是這種一擁而上的戰法,對麵的漢軍將領是一點退路也不給自己留啊!

    隨著敵軍的不斷接近,他們又發現了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衝鋒在最前麵的,居然不是漢人軍隊,而是烏桓三部的騎兵,中間甚至還有鮮卑部落的戰士!

    而林朝的兩萬大軍呢?

    此刻卻排開了陣列,人手一把大黃弩,瞄準了……前麵衝鋒的烏桓和鮮卑戰士!

    膽敢後退者,當場射殺!

    中軍大纛下,春末的陽光已然開始有些燥熱,林朝輕搖著手中折扇,滿臉笑容道:“今日一戰,且讓某見識一番烏桓與鮮卑勇士的厲害!”

    聞言,旁邊被嚴加保護起來的蹋頓、樓班、成律歸三人,立刻微微色變,旋即便又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林子初這狗東西!

    讓我等麾下勇士去送死,居然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沉默片刻後,蹋頓還是抱拳道:“司徒,以小王觀之,這些鮮卑蠻夷殘暴成性,司徒如此戰法……怕是難以取勝。”

    林子初,你會不會打仗。

    好好的騎兵被你這樣用,簡直是浪費!

    “大王勿慮。”林朝卻笑道,“烏桓勇士,素來勇猛無敵,有他們打頭陣。外臣以為,此戰必勝!”

    沒關係,我相信你們的實力。

    要是真不敵,大不了多死點人嘛!

    被弓弩手瞄準指著,我就不信他們敢後退。

    聞言,蹋頓雖心中不忿,卻也不敢再多言,隻得沉默不語。

    而此刻前方戰場上,真正的戰爭已然打響。

    不得不說,這些草原靚仔還是有兩下子的,雖是倉促迎戰,但很快就擺好了陣列。隨著烏桓所部與成律歸部騎兵的接近,這些鮮卑人便開始搭弓射箭。

    盡管他們的弓是粗製濫造,箭矢也多是由骨頭磨成的箭頭,但對於同等裝備的烏桓騎兵,還是造成了極為客觀的殺傷。

    兩輪箭雨後,雙方正式短兵相接,開始了近身戰。

    平原之戰,騎兵雖然能掌握戰爭的主動權,但論起戰鬥力,卻不如步兵方陣。

    這時代騎兵真正的作用,其實是迂回包抄。

    一旦被完成了合圍,便是兵仙人屠在世,也隻能束手待斃。

    所幸烏桓和成律歸麾下也都是騎兵,後方更有督戰的兩萬徐州騎兵,因此不用擔心被包圍的問題。

    所以接下來,便是真正意義上的血戰!

    兩支裝備、悍勇、士氣都在同一層次的軍隊打起來,著實是無比慘烈。

    鮮卑人自恃勇武,更是抱著南下劫掠的目的,當然不會輕易撤退。

    相比之下,烏桓人被身後的兩萬漢軍拿弓弩指著,更是隻敢前進而不敢後退。

    畢竟鮮卑人再凶殘,還能有漢人的弩箭厲害不成?

    這些冰冷的機括殺起人來,可比鮮卑人猛多了。

    漁陽城外的戰場上,交戰雙方的最前線,猶如一台巨大的絞肉機一樣,不停泛出血花!

    往往是烏桓騎兵剛剛斬殺一名鮮卑士卒,就被隨之而來的另一名鮮卑士卒斬殺,然後後麵的烏桓士卒再度撲上來將其斬殺……

    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戰場雖然慘烈,但絲毫沒能影響到林朝的心情。

    望著前方不斷損傷的烏桓和鮮卑,林朝的心情簡直樂開了花,甚至當場讓典韋搬來了一壇好酒,在大纛下與眾人喝了起來。

    “世人皆言烏桓鐵騎天下無雙,今日一戰,果然沒有讓某失望。”林朝舉著一杯酒對三人笑道,“來,且滿飲此杯,以為前方勇士賀!當然,成律歸大王麾下的鮮卑勇士,亦是同樣勇猛。”

    相比於興高采烈的林朝,蹋頓三人此時明顯笑不出來,一副如喪考妣的神色,差一點就哭出聲來。

    此刻在前方與敵軍廝殺,每時每刻都在損傷的士卒,可都是自己的人啊!

    林朝此時興奮的神情,更像是在他們本就堵得難受的胸口上又紮了一刀,讓他們疼得難以喘息。

    “咦,三位為何不飲?”

    林朝笑吟吟望著麵色陰沉的三人,滿臉好奇的問道:“莫非此酒拙劣,不堪入喉?”

    “司徒,小王……不勝酒力,且此刻正是兩軍交戰之時,還是不飲了吧!”

    蹋頓開口道,麵色十分勉強。

    “無礙,烏桓勇士如此勇猛,剿滅這些蠻夷賊子隻在頃刻之間,大王足可高枕無憂。”

    蹋頓:……

    見林朝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三人的心更疼了。

    最前方戰場上,烏桓部落首領蘇仆延已然渾身是血,卻仍在奮勇殺敵。

    這些鮮卑崽子,甚是難纏,如此打下去不行!

    又是一槍刺死一名鮮卑士卒後,蘇仆延大吼一聲,挺搶逼退即將衝到自己麵前的幾名鮮卑士卒,繼而扭頭向另一位烏桓部落首領奔去。

    “難樓,我軍損傷太大,如此打下去不行!”

    蘇仆延大聲吼道。

    “老子當然知道!”難樓拚命殺退眼前的對手,同樣扭頭大聲吼道,“可大人和蹋頓軍令已下,身後又有漢人的弓弩瞄準,咱們哪有退路!”

    “再這麽打下去,就算能擊退眼前的鮮卑崽子,咱們烏桓三部的兒郎也要拚光了!你先挺住,我去稟報大人和蹋頓,請他下令撤兵!”

    “好,你速去速回!”

    得到難樓的答複後,蘇仆延調轉馬頭,往本陣狂奔而去。

    見有人後退,漢軍立即將手中的弓弩瞄準了過去,正欲射擊之時,卻見蘇仆延大吼道:“我乃烏桓將領蘇仆延,有緊要軍情稟報大人和林司徒,速速讓開!”

    聽到‘林司徒’這三個字,原本已經瞄準的漢軍士卒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大黃弩,甚至讓開了一條道路任由蘇仆延通行。

    見沒有遇到阻攔,蘇仆延微微鬆了口氣,繼續加速向漢軍大纛衝去。

    “哼!”

    就在這時,卻有一支箭矢如閃電般射出,正在狂奔的蘇仆延閃躲不及,當場被一箭穿胸,從馬上跌落。

    人雖已斷氣,但眼睛仍舊睜得大大的,其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林夕放下手中的大黃弩,看了一眼地上蘇仆延的屍體,繼而冷聲道:

    “監軍有令,自本將以下,不管任何人,後退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