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縷閣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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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縷閣。
阿離此次未曾喬裝,一身女子打扮光明正大的走進了金縷閣,門口的白衣公子見了也當沒看見,轉個身桑媽媽倒是把她拉到了一旁。
桑媽媽上下打量著她,“這你丫頭膽子真是夠大的,穿這麽好看,又想來金縷閣招惹誰?”想起上次一場混亂,桑媽媽心有餘悸。
阿離上下看了看自己,對著桑媽媽擠眉弄眼的,問道,“桑媽媽也覺得我很美?”
桑媽媽撇嘴,直接不理阿離自己去招呼客人了。
阿離尋了一張不顯眼的位置坐了下來,金縷閣的人自行給她上了一些水果點心,接著她的心思便全部放在了吃的上麵。
正吃得歡,頭上一重,她那張油膩的手一摸,從發間拔了一支玉釵下來,抬頭看了看來人,竟然是蘇慕白。
蘇慕白不請自來,袍子一撩便坐在了阿離的身旁,笑道,“阿離,你除了吃還能想點別的嗎?。”
阿離疑惑的看著手裏的玉釵,想還給蘇慕白卻又被他放回她頭上,耳畔傳來他的聲音,“阿離,這是女人的東西,我放在身上也沒用,送你了。”
是的,這的確是女人的東西,但是他蘇少爺在金縷閣從來不缺女人,還需要送給她?阿離打量著蘇慕白,注視著他露在外麵的玉鈴鐺,想伸手去摸摸卻又退縮了。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蘇慕白,這玉鈴鐺你到底是哪來的?”
帶著期盼,阿離盯著蘇慕白的臉頰,期望著能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話。
而蘇慕白頓了頓,看她一臉的期待也不打算瞞著她,想了想說道。“是別人送的。”
“是誰?”阿離放下了手中的吃的,目不轉睛的看著蘇慕白,她甚至感覺自己離姐姐又更近了一步。
但是蘇慕白的話卻讓阿離渾身冰冷,蘇慕白輕聲道,“那個人死了。”
不可能,阿離不相信姐姐就這麽容易死了,即便是姐姐死了他父親也不會任由她的屍體流落在外,一定會帶姐姐的屍體回去。
“你是個騙子!”阿離狠狠瞪了一眼蘇慕白,而後便起身上樓。
而她身後的蘇慕白一臉無奈,他也希望那個人沒死,或許那時他的生活便是另一種境地。想著,蘇慕白便仰頭喝下一壺酒,將自己繼續沉浸在醉與不醉之中,或許這樣自己才能過得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阿離登上頂樓,站在木門之外她便感受到了不同往日的氣息,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佩劍,不知道為何她敢肯定裏麵的人一定是夜行。
木門被她用長劍劈開,裏麵的人隱入黑暗之中,阿離得意的笑了笑,搜索了自己身上的藥粉,用內力推送直接撒進了房中。
房間裏麵的人感受到她的藥粉,迅速的用內力遮擋,恰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阿離對準某一處飛身而去。
阿離笑了笑,“夜行,這次看你往哪裏跑!”
夜行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轉身要跑已經來不及了,他與蘇慕白一樣,能不和阿離動手就堅決不要動手,因為他們兩個有時候未必是阿離一個人的對手。
阿離抓住他的破風,用力一扯,但還是被他逃脫了。她抽出火折子點亮了整個房間,便看到他站在角落,銀絲傾瀉遮去了他半張臉,黑色的勁裝勾勒出他完美無缺的身形,阿離看得抹了抹嘴角,真怕自己流口水,越是看得心癢癢她越是想抓住夜行,最好是綁起來繼續被她為所欲為。
夜行看著阿離癡癡的表情,一張俊臉冷若冰霜,帶著寒氣開口道,“滾!”
阿離撇嘴,被他一說心裏還咯噔了一下,“我偏不!看你怎麽辦?有種你打過我啊!”
阿離刺激著夜行,而夜行傷勢剛好深知自己不是阿離的對手,所以隻能智取,假意要動手卻快速的閃到了門邊,跑了出去。
阿離一臉不開心,心道,“還能讓他跑了?哼!”想著,她就追了出去,看夜行準備從欄杆跳下去,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氣,被這麽一個男人一扯,自己也跟著掉了下去。原本夜行的計劃是跳到扁舟上離開金縷閣,可是被阿離一拉偏離了位置,兩個人直直的落入忘川江水之中。
偏偏阿離什麽都好就是這泅水的本事差了點,用力劃了兩下狗刨式反而覺得身子越來越沉重,原地不動也就罷了,竟然還在不停下沉,一下子慌了神,越是掙紮越是沉的快。
“夜行!夜行快救我!”阿離抓到了身邊的人,便揪著就不放,不由分說的亂蹬腳,幾下直接踹夜行的胸口。
而後,阿離也沒力氣了身子便沉了下去,一雙有力的手將托了起來,將她甩到了扁舟上,被水嗆得難受的阿離不停地咳嗽。
夜行毫不客氣用掌力錘了一下她的肚子,差點連隔夜飯菜都吐出來,阿離吐幹淨了才舒服得躺在扁舟上,抬頭便是漫天的星空,夜風習習渾身濕透的她渾身都跟著顫抖。而夜行扶著胸口站了起來,在夜色中猶如鬼魅,叫阿離看不真切。
眨眼之際,夜行從扁舟裏拿了一件披風扔在阿離的身上,阿離裹緊渾身都舒服了。
最後扁舟停靠在碼頭,夜行帶著寒意的聲音再次響起,“回去告訴王妃,既然她頂替了宣夫人的位置就做好該做的事情,主子有交代,她必須得聽!”
阿離撐起自己的身體,咳了兩聲,問道,“你背後的主子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連王妃都敢指揮?”
夜行卻沒有回答阿離,反倒是指著岸邊,“到岸了,你走吧。”
阿離記得外人都說她長得很美,是那種讓男人看了都想輕薄她的美,而眼前這個人輕薄之意沒有殺她的心倒是很明顯。她突然起身拉過夜行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直到嘴裏有血腥味她才鬆開,可夜行竟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阿離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夜行留下的齒印,“扯平了。”
夜行看著她,目光最終落在了她頭頂的玉釵上,熟悉的玉釵,沒想到蘇慕白竟然送給她。他不等阿離回神,手中一掌已經揮了出去,阿離及時躲避飛身而起穩當的落在了岸邊。而他劃著小舟迅速離開。
也許是他們的打鬥驚動了桑媽媽,她帶著蘇慕白衝了出來,看到全身濕透的阿離趕緊上前詢問,“怎麽回事?樓上有打鬥聲,我喚來蘇少爺上去,卻發現沒人影了!她們說有人落水,我們才趕了過來。”
阿離原本想詢問桑媽媽關於夜行的事情,誰知道一轉身,那一葉扁舟竟然沒了影子。蘇慕白上前擁住她,將他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包裹住阿離。
“是誰?”蘇慕白神情嚴肅,很在意這件事。
阿離細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沒看清楚。”
蘇慕白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他與金縷閣的關係,如果她說了,弄不好會搞砸楚長歌的計劃。
好在蘇慕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阿離才舒了一口氣。
……
阿離的藥比大夫的藥更加見效,不過一個晚上,楚長歌的身體就不覺得疼痛,起床梳洗一番,打算先去金縷閣一趟。
剛踏出寢室,還以為自己是走錯了地方,這麽幹淨的院子真的是王府?明雪見楚長歌已經下床,立即上前攙扶,指著這一切道,“王妃可還滿意?大家花了一天一夜總算是整理妥當了。”
楚長歌環顧四周,發現了紫藤樹下一個愜意的紫色身影,遮天蔽日的紫藤樹枝恰似一把大傘,連亭子都省去了,他坐在樹下翻閱書籍,周遭的一切似乎與他都無關。
楚長歌不打算去打擾他,更不想去想起昨天上藥的一切,輕手輕腳的打算離開這個院子。誰知道阿離不知道從哪裏衝了出來大喊道,“王妃你去哪裏?”
楚長歌心中歎氣,臉色卻看不出任何的波瀾,眼角處的冰冷似乎一直如此,掃視打掃的下人,下人立即低頭做自己的事,再看紫眠王爺,他放下書本看了她一眼便笑了笑,似很隨意。
楚長歌瞪了阿離一眼,隨口道,“我要出去,你們隨我一起。”
阿離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跟在楚長歌身後出了院子,還要被明雪一通數落,“阿離,你明知道王妃在害羞,還要那麽大聲,這不是讓王妃尷尬?”
“害羞什麽?”阿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難道是王爺幫王妃上藥?”
楚長歌突然停下腳步,身後的兩個人差點就撞上自己的背,她突然轉身看著眼前兩個丫鬟,“以後誰也不許提這件事!”
阿離和明雪麵麵相覷,跟在楚長歌後麵,阿離突然想起了昨晚夜行對自己說的話,快步上前與楚長歌並肩而行,說道,“夜行說他家主子有事情交代,讓你去金縷閣。而且他明知你是王妃,卻一點也不怕你,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聽聞,楚長歌點了點頭,“看來這個人不僅背後勢力強大,不畏懼我此刻的身份,想必他的身份也了不得,可是這都城上下到底還有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楚長歌實在是想不出來,隻能先去金縷閣看了再說,馬車在府門外等候,府門一打開發現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楚長歌抬頭查看,原本生灰的王府門匾此時已經被人打掃幹淨,府門外變得幹淨又整齊,或許那些等著看他們夫妻笑話人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吧。
百姓們看到楚長歌出門了,便低頭都走開了,楚長歌裝作沒瞧見,一臉冷漠準備上馬車的時候,身後管家跑了出來。
管家拎著食盒,笑道,“王爺知道王妃還沒用膳,這些便是讓你帶著路上吃的。”
管家的聲音很大,深怕別人聽不見似的。弄得原本走開的百姓都停下了腳步,盯著楚長歌看。
明雪和阿離嘻嘻一笑,接過食盒。明雪回管家道,“這全都城怕是都找不出一個對王妃這麽好的人了,真是讓王爺費心了。”
楚長歌在車裏拉過囉嗦的明雪,叫人趕緊走,這才算是結束別人異樣的目光。
馬車裏,阿離和明雪吃得可開心了,反倒是楚長歌渾身不自在,問明雪道,“明雪,王爺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幫他?一會兒讓他去宮外接我,一會兒讓管家送吃的給我。”
明雪聽了很吃驚,趕緊撇清關係,“去宮外接王妃那的確是我說的,但是我也沒有明確說應該怎麽做,王爺悟性這麽高,竟然我沒提醒就知道送東西給王妃吃。”
楚長歌詫異,指著一盒子的糕點。“你沒有叫王爺送吃的?”
明雪深怕楚長歌怪罪,一個勁搖頭,這的確不是她讓王爺所做的事情。原本都城風言風語就多,她才會小心提醒王爺去宮門外接楚長歌,讓別人看到他們夫妻恩愛,但是這送吃的這麽貼心的事情,她還未曾提醒過。
楚長歌托腮看著窗外,他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
……
金縷閣外桑媽媽已經等候多時,看樣子是有什麽大事等著她來做決定。桑媽媽看到楚長歌的馬車立即引到了別處,從側門而入。
桑媽媽看了看楚長歌的麵容,既是驚喜又是開心,開口道,“如此甚好,我就說老天爺對聰明人不會太差。”
楚長歌覺得自己的臉還是太過於礙事,便戴上了麵紗,邊走邊詢問桑媽媽最近金縷閣的狀況,桑媽媽說過宣夫人信任的人她也會一心一意,將金縷閣大小事情全部都告知了楚長歌。
不過桑媽媽也提到了一件讓人擔憂的事情,“最近金縷閣來了很多陌生的人,阿離說你今日會來。我有些擔心所以在門外等候,就是委屈王妃從側門而入了。”
楚長歌搖頭並不在意,小聲道,“這裏人多口雜,不用喚我王妃,一切隨意就好。”
桑媽媽覺得也是,便不再糾結這些虛禮,笑道,“今日貨船送來一批新人,按照宣夫人以前的規矩,願意的人便留下,不願意的人就領了銀子離開另謀出處。”
楚長歌突然想起了當日救下的阿離,原來即便阿離進入這金縷閣也未必會留下,想想時間竟然過得這麽快,竟然輪到她來替宣夫人做決定。
楚長歌隨桑媽媽上了頂樓,看著滿桌的書信,都是各地送來的消息,她簡單的翻閱了一下,真是沒想到這天大地大竟然底下暗藏著這麽多秘密。
阿離突然湊了上來,指著桌上一份紅色的信封。“怎麽弄得這麽喜慶?難道是請帖?”
信封上麵的字很熟悉,應該是夜行幫那個幕後神秘人代筆寫的,這麽紮眼的顏色必定是又重要的事情。
楚長歌看了看桑媽媽,桑媽媽笑了笑說道,“你們先忙,我下去讓人把新人都梳洗一番再上樓。”
桑媽媽離開,楚長歌才打開信封,夜行給她的信息也不多,前後隻是提及了一件事,言翊此次秋獵竟然請了各國人的人前來參加。秋獵?這不過是言翊野心的開始罷了,請了這麽多人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放下手中的信,楚長歌看著明雪問道,“都城秋獵還有多久?”
明雪數了數自己的手指頭,興奮道,“還有一個月,聽說這次空前的盛大。”
弄得如此浩大,怕是言翊早就有了計劃。想著楚長歌便讓阿離靠近自己,說道,“既然幫了麗貴人,這兩日你去多提點她一下,讓她多從言翊嘴裏探出一些關於秋獵的事情。”
楚長歌這話才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桑媽媽的聲音,“夫人,人都到了。”
楚長歌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暫代宣夫人,必須把她的金縷閣管理妥當了。她讓明雪和阿離收好桌上的東西,拉下簾子。
同時,木門被人打開,七八個少女走了進來,桑媽媽催促她們道,“還不行禮?夫人可是你的貴人。”
少女們彎身行禮,大喊道,“見過夫人。”
楚長歌從未想過自己一下子竟然掌握了這麽多人的命運,再看自己的位置,不禁淡笑,不知道宣夫人坐在這裏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想著,楚長歌學著宣夫人冷漠的調子開口,“不用多禮,金縷閣的規矩想必桑媽媽已經告訴了你們。若是不願意留下的人現在拿著銀子就走吧。”
隔著簾子,楚長歌也看不清楚這些少女到底長什麽樣子。倒是簾子外的桑媽媽注視著兩個靠在一起的姑娘,這麽標致的長相讓桑媽媽不注意都不行。
不管這兩個姑娘是因為什麽事情才被送上貨船,隻要她們願意留下,桑媽媽決定一定將她們捧成都城第一,第二。
而後,大部分的少女選擇了拿銀子離開,房中隻剩下了幾個姑娘,桑媽媽歡喜的走到自己中意的兩個姑娘麵前,“告訴夫人你們的名字。”
桑媽媽自認為自己語調溫和,不是大凶大惡餓的人,誰知道其中一個姑娘突然起身,凶神惡煞的拔出頭上的發簪對著簾子的人便衝了過去,桑媽媽嚇得驚叫不已。
楚長歌也沒想到這些人裏麵竟然會有會武功的人,好在阿離反應極快,一掌打中了行刺楚長歌的人,被打傷的少女連楚長歌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阿離打飛了,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少女隨意的抹掉了嘴角的血跡,一臉不在乎的說道,“我倒是要看看外人說的金縷閣宣夫人到底長什麽樣!今日就算是我死了,也要讓你這女人不得好死!”
楚長歌的腦中閃過兩個字,仇家。沒想到金縷閣這樣一個尋歡的地方,竟然還有人尋仇上門。
一旁的阿離聽了就不怎麽樂意了,掀開簾子走了出去,蹲在被她打傷的少女麵前,“你一個三腳貓還想尋仇?到底誰給你的勇氣?”
說著,阿離突然抬手準備了解這個不自量力的少女,沒想到有個人趴在了少女的身上,定神一看,阿離也“哇”了一聲,開口道,“真是個美人,可惜了。”
聽聞阿離這麽說,激起了楚長歌的興趣,她冷聲道,“桑媽媽先帶其他人下去。”桑媽媽驚魂未定,愣了一會兒才連連回應拉著剩下的少女離開。
房中隻剩下了她們幾個,楚長歌掀開了簾子,想要一探究竟。一旁的明雪還沒來得及阻止楚長歌,就發現楚長歌已經走出了簾子。
楚長歌看著趴在地上的兩個少女,正如阿離所言的確是個美女,被打的少女不同於普通女子的柔美反倒是英氣逼人,那身形也比普通女子修長。而另一個少女就符合了所有男人的幻想,凹凸有致的身段,嬌媚的容貌,哭得叫人心碎,難怪桑媽媽會如此在意她們。
“你要殺我?”楚長歌冷漠的詢問刺殺她的少女。
少女冷哼一聲,“我就是要殺了你,殺了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宣夫人!”
聽聞,楚長歌冷笑,眼前這個少女連宣夫人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口口聲聲要殺了她,是不是太奇怪了?
楚長歌耐著性子繼續開口,“為什麽?”
少女摟著另一個少女,惡狠狠的說道,“她叫安夢,人販子害得她連話都不會說了,那些人看安夢長得好看動手動腳的,我若是不保護她,她還能活到現在?若不是你們這些買主。貨船的人會如此蠻橫?”
少女說出理由,楚長歌才算是明白,原來來了一個愛逞能的人。當初就連阿離都曾經栽在貨船人販手裏,更別說她們沒什麽本事的兩個人了。
“你叫什麽?”楚長歌坐原位,定神看著逞能少女。
逞能的少女依舊護著不會說話的少女,仿佛赴死一般的開口,“我叫白落。有什麽怨恨衝著我來就行!安夢身子弱受不住。”
楚長歌看白落自不量力又愛逞能的樣子,覺得好氣又好笑,說道,“這世上人人都要活命,我管不了別人怎麽討生活,能做的就是讓進金縷閣的姑娘自己選擇出路,我可以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是走還是留?”
名喚安夢的女子突然跪在楚長歌的勉強,手在半空亂揮舞,大概的意思就是她選擇留下,她不能說話出去了很有可能被別人抓走,她認命了。
白落見安夢如此委曲求全,拉著安夢安慰道,“你留下。我就留下,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安夢不安的看著白落,示意讓白落離開不用管她,誰知道這愛管閑事又講義氣的白落直接搶下賣身契簽了名字。
阿離湊上去一看,哈哈哈大笑著,“你這寫的什麽?原來你不會寫字啊?”
白落再次露出那種刻意凶狠的目光,不滿道,“難道像這種地方也需要會讀書認字?”
楚長歌真的不知道像白落這樣的人怎麽會在人販手裏活下來的?就憑她這身蠻力和惡狠狠的目光?
明雪將白落和安夢的賣身契送到了楚長歌的手裏,相比白落的鬼爪字,安夢的字跡娟秀,一筆一劃都幹淨利落,但是再看安夢膽怯的模樣似乎與字很不相配。
“明雪,你帶安夢先下去,免得嚇到了她。”楚長歌刻意忽略安夢打量她的眼神,身旁的明雪將地上的安夢扶了起來而後離開了房間。
而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落還擔心安夢的安危,根本不在意自己受傷了,楚長歌見狀讓阿離替白落看看。
阿離迅速上前控製了白落,脈象一看便皺起了眉頭,直接拉開白落的衣服,露出了白落身上傷痕,阿離驚呼,“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敢亂來?不要命了?”
白落不以為意,反倒是盯著楚長歌桌上的點心不放,摸了摸肚子。楚長歌見狀便遞了過去,白落吃東西的樣子猶如餓死鬼投胎,連掉在衣服上的渣子都不放過,吃飽了就兩腳一蹬躺在地上。
白落撇嘴道,“安夢她那麽瘦弱,那群男人盯著她不放,如果我不幫她誰幫她?”
“難道你和安夢是親戚?”阿離問道,不然她想不通白落為什麽要護著安夢被打去半條命。
誰知道白落搖了搖頭,“我為了追查一個人下落在胡地被這群人販抓住的,在貨船上遇到了安夢,他們想強迫安夢跟他們……我就死扛著和他們打了起來,最後他們也拗不過我就幹脆把我和安夢賣進了金縷閣。”
有著相同經曆的阿離冷不丁戳了戳白落的腦門,“你傻不傻?安夢你都不認識你就掏心掏肺的,被打成這樣真是活該。”
楚長歌看兩個人說說竟然有些無話不談,反倒是冷落她這個夫人,咳了一聲,交代白落。“你也去休息,阿離會給你準備藥,暫時我會交代桑媽媽不讓你和安夢作別的事情。”
白落聽聞驚喜起身,跑到楚長歌麵前,“夫人你真是好人!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報答我?”楚長歌想起白落剛才要殺她的模樣,冷下了一聲,“你不殺我了?”
白落幹笑兩聲,搖了搖頭,“是我聽信了那些人販的惡言,夫人不會與我計較吧?不過我倒是好奇你這般年輕怎麽被人喊這麽老?”
“不用討好我。阿離你帶她先下去。”楚長歌看了一眼阿離,但願她的眼神阿離能看得懂。
白落隨阿離離開,明雪也安頓了安夢上來了,快步走到楚長歌麵前,輕聲道,“打聽清楚了。”
楚長歌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之所以將白落和安夢分開就是因為安夢讓她覺得有些不安,不管是那張臉還是那雙眼睛都太複雜了,相比白落的純粹,安夢更有企圖感。
明雪頓聲道,“我帶安夢去了房間安頓。詢問了一些她家中的事情,她生在胡國,家道中落才被人賣了因為驚嚇過度從那以後便不能說話,但是……”
“但是什麽?”楚長歌相信自己的直覺,安夢絕不可能如她自己解釋的那麽簡單。
明雪因為楚長歌交代的事情,所以安夢的一舉一動都特別小心注視著,原本以為隻是自己多想了,準備離開安夢房間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緩聲道,“是腰結,胡國人衣著顏色鮮明腰結喜歡結成各種式樣放在外麵,而安夢習慣的腰結卻是藏在腰封裏麵,這是北國人的習慣。”
所以說一個從小生活在胡國的人怎麽會有北國人的習慣?這麽一想,楚長歌的心微沉,原本以為金縷閣是個很隱蔽的地方,沒想到竟然已經有人盯上了這裏。
楚長歌不安道,“明雪你卻交代桑媽媽多注意安夢。”
待楚長歌處理完金縷閣的事物,便從側門離開,阿離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一路上都在同情白落的遭遇。已經完全和白落成為了同病相憐的朋友。
當然,阿離也沒忘記楚長歌的交代,就是去套白落的話。雖然阿離不知道楚長歌是怎麽看出白落和安夢的奇怪之處,但是她能保證白落就是一個沒頭腦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白落是真的為了尋找她的情郎才被人販抓住的,人販的手段我都沒轍,更別她這樣多管閑事的人。”阿離再三保證白落的為人。
阿離甚至還說道,“白落還拿出了她情郎的畫像,隻是畫像上的人一看就是飽讀詩書的才子,怎麽就和一個字也不認識的白落扯上關係?”
楚長歌和明雪發現阿離對白落的事情特別上心,所以也不想去打斷阿離的話。
阿離想了想繼續說道,“白落說她的情郎會隨北國的入都隊伍而來,她到時候就可以贖身離開了。”
原本打算閉目養神的楚長歌突然睜大了雙眼,蹙眉問阿離道,“北國入都隊伍?你可知道這隊伍都是哪些人?全是北國高官,白落竟然認識這樣的人?”
聽聞,阿離撓了撓頭,當時她聽白落解釋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特別,此時經由楚長歌一說,便覺得白落的話有些不對頭。
阿離受不了騙,恨不得現在就回頭找白落問清楚。還好楚長歌攔住了她,安慰道,“白落本來說話就隨意不清不楚的,或許並非欺騙你而是你沒問清,她便不說了。至少她的心思不深,不是什麽壞人。”
這是她們一致得出的結論,白落就是一個多管閑事還讓自己倒黴的人。
……
玉芙宮。
鳳馨終日以淚洗麵,人也漸漸消瘦了不少,加上皇後那日刻意說的話,讓鳳馨坐立難安。
鳳馨以為自己給楚長歌送霞冠的時候,楚長歌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許是她自私,但是她真的做不到將紫眠拱手讓給別人,尤其是聽到皇後說紫眠對楚長歌甚好。
檀香在一旁看鳳馨茶飯不思的,心裏也著急,安慰道,“娘娘,您不能上了皇後娘娘的當,她一定是刻意說那些話給你聽的,就是為了讓你心裏難受罷了。”
鳳馨聽聞又開始默默的流淚,帕子擦了一遍又一遍,聲音沙啞道,“檀香,你去和全公公說今日本宮身子不舒服不方便侍寢。”
檀香歎氣,明知道這樣去和全公公說,隻會讓皇上更加不滿,看著鳳馨這些年受的委屈,檀香也於心不忍,隻能寬慰她,“娘娘,你還記得那日受罰是王妃替你擋下的嗎?這說明她在意娘娘,若是真的不在意就不會幫娘娘,若是娘娘真的心裏不舒服,何不找王妃來問問?”
經由檀香這麽一說,鳳馨的淚水總算是止住了,她招來檀香到身邊,“檀香,你拿著本宮的腰牌出宮去尋王妃來。”
檀香見狀覺得鳳馨太心急了,便說道,“娘娘,這樣光明正大的找王妃一定會引起皇後的注意,不妨尋個什麽什麽理由?”
鳳馨暗自細想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櫃子,想起了一件東西,便道,“你與王妃說,既然皇後做了表率送了新婚之禮,身為後妃理應效尤,準備了薄禮請王妃來取。”
檀香笑了笑,點頭道,“娘娘能想開自然是好,我這就去尋王妃。”
這頭楚長歌才進王府,與紫眠同坐用膳,一口還未來得及吃,管家就說門外有宮裏的人找。紫眠讓管家將人帶進來,一看竟然是檀香。
楚長歌一時間不知所措,因為她不知道代表鳳馨的檀香到底是找的自己還是紫眠,手裏的碗筷也不自覺的放了下來。
檀香進門行禮,柔聲道,“參見王爺,王妃。鳳馨娘娘說皇後娘娘送了兩位新婚之禮,她也應該遵從皇後娘娘的意願,所以準備了薄禮,還望王妃隨我入宮一趟,好讓鳳馨娘娘能當麵祝福。”
祝福?楚長歌聽了頓時就沒有任何胃口了,起身對著紫眠說道,“王爺用膳吧。不用等我了。”
紫眠微微點頭,竟然一點也不關心鳳馨找楚長歌的原因,害得檀香不顧身份自己開口詢問紫眠,急急道,“王爺難道不想知道娘娘的用意?”
聽聞,紫眠放下碗筷,下人遞上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他起身走到了楚長歌麵前,突然囑咐明雪道,“明雪,最近天氣轉涼了,進宮前替王妃拿一件披風。”
楚長歌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誰想得到紫眠根本就無心回答檀香的話,交代了明雪便離去了。原地的檀香一臉的僵硬,渾身都不自在,護主心切的心思讓檀香看楚長歌的眼神都變了。
一直到皇宮檀香都不曾與楚長歌再說過一句話。到了玉芙宮就匆匆站到了鳳馨的身邊,在鳳馨的耳邊說了什麽。
鳳馨聽了眼眶中立即蓄滿了淚水,強忍著淚水開口,“王妃坐吧。”
楚長歌一路上都在想自己該怎麽解釋,正當她開口的時候,門外進來一個人,水含柔。
水含柔怯生生的上前行禮,“臣妾參見鳳馨娘娘。”而她的目光卻不自覺的瞟了一眼楚長歌。
水含柔從貴人變為長使,多少也有楚長歌的推波助瀾,所以此刻水含柔對楚長歌的恨意在心口都快炸裂。原本以為跟著楚長歌至少能沾一些光,誰知道楚長歌被迫嫁給了一個殘廢王爺,就當大家以為楚長歌完了的時候,她那張完好無損的臉再一次吸引了言翊。所有人都被楚長歌耍弄了一番。
水含柔自認為自己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沒想到在楚長歌身上栽了幾個跟頭,好在她贏得鳳馨的信任。
此番,鳳馨說尋了楚長歌來殿內,想著水含柔和楚長歌沾親帶故興許能好說話一些,便請了水含柔一道過來,在鳳馨的眼裏水含柔是個膽小怕事的姑娘。心眼極好。
而楚長歌一看水含柔坐在了自己的對麵,心裏更不安了,鳳馨一再和水含柔在一起,這就說明水含柔已經得到了鳳馨的信任,對於鳳馨而言是極度的危險。
水含柔微微行禮,以她此刻的身份也就比宮女高一些,見了楚長歌還是一樣的行禮,心裏雖然不舒服但是麵上還是不能留破綻,“見過王妃。”
鳳馨讓檀香將東西拿來遞給楚長歌,哀聲道,“本宮送王爺和王妃的新婚之禮,王妃看看可喜歡?”
楚長歌打開盒子,裏麵是一件狐裘鬥篷,不論是式樣還是顏色都是男人的,可見鳳馨的用心之處,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鬥篷顯然是給紫眠的。
鳳馨期望的看著楚長歌,眉心如同曲折峰巒,詢問,“王妃難道不喜歡嗎?王妃不能理解本宮這一片心意嗎?”
楚長歌的確是遲疑了,不是介意鳳馨對紫眠的心意。而是擔心水含柔這個人,水含柔突然接近鳳馨無非是看中了鳳馨在言翊心中的地位,想以此上位,如果不了解水含柔,怕是到死都不會知道她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居然那麽陰毒,李盈盈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了想,楚長歌還是覺得不給水含柔抓住鳳馨把柄的機會,合上盒子,請罪道,“娘娘的狐裘鬥篷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件,實在是貴重了,長歌受不得,否則王爺會怪罪的。”
此刻,水含柔插嘴道,“王妃,這是娘娘的心意,王爺怎麽會怪罪?還是王妃自己不願意收?”
楚長歌望著水含柔,那雙怯生生的眼睛瞬時充滿了恨意,毫不遮掩的回望著楚長歌,似有幾分得意。
楚長歌起身到鳳馨麵前請罪。開口道,“鳳馨娘娘,王爺跟臣妾說,若是有情無需事事掛在嘴邊,反倒是落人口舌,一切放在心裏就好。娘娘這般有情義,長歌已經感受到了,自然不能再收下這麽貴重的東西,免得讓人說。”
聽聞,鳳馨一陣驚喜,臉色立即有了光彩,問道,“王爺真的這麽說?”
楚長歌的點頭總算是讓鳳馨安心了,之後鳳馨拉著楚長歌說了不少話,一下子便將水含柔冷落在一側。
水含柔看著楚長歌化解鳳馨心中的疑慮,袖中的手不由得擰在一起,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她不會就這麽認輸的,她失去的一定會一一討回來。
楚長歌看自己來了好一會兒,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會引起皇後的不滿,便起身告退,臨走的時候多說了一句,“鳳馨娘娘,您應該對自己心裏的人有些信心,千萬別被一些人的三言兩語挑撥了。”
說罷,楚長歌便行禮告退,緩步離開之時順道看了看一旁不滿的水含柔,目光也是帶著幾分警告水含柔的意思。
水含柔心中不禁冷笑,轉首看向鳳馨,一臉怯懦,“看到鳳馨娘娘如此祝福王爺和王妃,臣妾真是高興,心裏倒是有幾分羨慕王爺和王妃。”
“順長使,你這是什麽意思?”鳳馨的笑意逐漸僵硬。
水含柔一臉吃驚,驚訝道,“難道娘娘不是因為知道王爺對王妃如何寵愛而送禮的嗎?宮女們說王妃進宮王爺特意來接,王妃清早出門王爺擔心王妃餓肚子特意送了食盒,這宮城內外的人可都看見了。”
話音剛落,鳳馨的身子便止不住的顫抖,用力的抓緊檀香的手。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不,不可能,王妃不會騙我的。紫眠不可能移情的。”
水含柔見狀,唇角蔓延出冷漠的笑意,楚長歌你不是想保護鳳馨?看你怎麽辦!